“那你怎么说的?”宋殊知道唐景玉在为这个生气,他困惑的是朱寿是如何哄她的,一下子哄得她心花怒放,还给他做丸子吃。

朱寿就把他跟唐景玉的对话学了一遍。

宋殊神色复杂地盯着面前憨傻的少年。

若不是熟悉朱寿为人,他都怀疑这小子故意甜言蜜语想讨唐景玉欢心了。

原来唐景玉想听这样的话?

叮嘱朱寿不要将他过来一事说出去,宋殊心事重重地走了。

~

“姑娘,你真打算一直穿男装了?”早上服侍唐景玉穿衣裳,品冬忧心地问,“老夫人不知何时就会过来,被她瞧见姑娘这副打扮,定会气姑娘不懂事的。”

唐景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摇摇头:“不用,这样挺好的。”

品冬劝不住她,只好给她挽了男子发髻。

收拾好了,唐景玉去堂屋准备用早饭,一出内室碰巧撞见宋殊迎面走了进来。目光相对,唐景玉别开眼,看着窗户道:“掌柜怎么进来了?”

宋殊没看她,对品冬道:“你先出去。”

品冬忙不迭躲了。

宋殊这才看向唐景玉:“去换身衣裳,除非出门,不许再穿男装。”

他颐指气使,唐景玉不爱听,哼道:“掌柜管得未免太宽了。”

“你是觉得自己女装不如庄宁好看,便打算再也不穿裙子了?”宋殊走到唐景玉身前,低头看她:“何必跟那种人计较?就算是同样的衣裳,在看重你的人眼里,也是你比她好看,难道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便不再打扮自己,因噎废食?”

他挨得太近,气势逼人,唐景玉不愿对他承认自己的小心思,退后两步道:“谁说我在跟她比?我就是喜欢穿男装,她不是想踩我吗,那我换身男装,看她学不学。”

“她为何非要踩你?”宋殊追着问。

唐景玉一愣,忍不住抬眼看他,“还不是因为你……”

宋殊盯着她眼睛:“因为我什么?”

唐景玉说不出口了。

宋殊对她太好了,庄宁那么喜欢宋殊,定是看出来了些,嫉妒她,所以想在容貌上把她比下去,让宋殊注意到她的美。这道理唐景玉明白,但她不能直接说出来,说出来就显得她知道宋殊对她好,显得她的耍气没有道理。

“换回去吧。”宋殊转身往外走,快到门口时添了一句,“庄宁人品不端,我没有正眼看过她,不知她是否好看,但是你,绝对更适合女装。”

唐景玉呆呆地站着。

宋殊这话什么意思?

“姑娘,饭都备好了,姑娘快点换回去吧。”宋殊一走,品冬赶紧闪了进来,小声求道,“你看连公子都夸姑娘女装好看了,你何必非要这样穿啊。”

唐景玉回神,原来宋殊真的是夸她好看了吗?

她跟着品冬进了内室,品冬在衣柜前翻了翻,拿出一件大红色绣芙蓉花的褙子。唐景玉还没穿过这件,想到宋殊就在堂屋等着,她有点脸热:“是不是太艳了?”好像她故意打扮给他看似的。

小姑娘脸红那是害羞呢,品冬笑着又选了件白底长裙,一边服侍唐景玉更衣一边低声夸道:“姑娘这是什么话,姑娘才十四岁,正是花样的年纪,穿这个最衬脸色了。”

唐景玉默认了。

一盏茶的功夫,唐景玉已梳妆完毕,头上戴了金镶玉翅蝶步摇,耳上坠了珍珠耳环,白里透红的小脸无需脂粉涂抹,已是秋日里最好看的颜色。

听到脚步声,宋殊抬头看去,看她飞快垂下眼帘,红唇轻抿,俏脸上羞红如霞云。

如此娇态,谁又比得上她?

宋殊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在唐景玉落座后,给她倒了杯茶,“先润润口吧。”

她若接了,就是不生气了。

眼看小姑娘垂眸端起茶杯,宋殊忽觉浑身轻松。

不知何时起,她越来越像宋家的龙王,他心里是晴是阴是霜是雨,全因她而异。

☆、第42章

唐景玉惯会转移话题,宋殊又处处惯着她,因此一顿早饭下来,两人又恢复了平日相处模式,仿佛昨日不曾闹过那点小别扭。

“今早你随我去趟书院,我找恩师,你去看看师母。”一起散步消食时,宋殊对唐景玉道。庄宁的事,他得跟恩师解释清楚,庄宁不代表庄家,此事不会影响他眼里的庄家家风,宋殊不想恩师难堪。而师母那边,就得由唐景玉去打听打听了,看看两位长辈有没有起争执。

唐景玉确实担心外祖母呢,听宋殊都安排好了,她就直接跟在他后头了。

侧门门口马车已经备好,宋殊瞅瞅唐景玉,正犹豫要不要扶她一把,小姑娘很自然地将手伸了过来。宋殊立即熟练地握住她手,虚扶她腰将人送了上去。

唐景玉长睫轻颤,尽量掩饰自己的愉悦,她喜欢宋殊的手,更喜欢被他握着,只是再喜欢,也只有这短暂的功夫,猫腰进了车厢,唐景玉低头看手,心想什么时候能正大光明地握着就好了。

如何才能正大光明?

唐景玉看着男人弯腰从眼前走过,看他撩起衣摆落座,再看他搭在膝盖上的手。

得他承认喜欢她才行吧?

到底是喜欢,还是纯粹的照顾她呢?

唐景玉垂下眼眸,心中有些不确定。

“别担心,恩师对师母一向敬重,不会有事的。”见她一直垂着脑袋不说话,宋殊轻声安抚道。

唐景玉胡乱点点头,想了想,试探问他:“掌柜,你说我外祖父喜欢我外祖母吗?如果喜欢,为何后来还要纳妾?”

她想知道宋殊对男女之情的态度。

宋殊沉默了。

庄 寅夫妻都是他的长辈,如父如母,平时二人相敬如宾,家里虽然有个姨娘,却没有传出过妻妾不合之事。他跟庄寅学的是天文地理治国之道,在这方面他敬佩庄寅, 后院,庄寅只有一个姨娘,在如今这世道已属罕见,而这一个姨娘也是因为师母难孕才纳的。至于庄寅心中所想,他身为弟子晚辈不该胡乱猜测。

“长辈的事你我不好多说,我只知道恩师是为了子嗣才纳的妾,他老人家这些年对师母爱护有加,不曾慢待。”在小姑娘水汪汪大眼睛的注视下,宋殊声音更轻了,仿佛担心自己的回答会惹她难过。

唐景玉依然看着他:“那掌柜呢?如果,我是说万一,万一将来掌柜的妻子生不出儿子,掌柜也会纳妾吗?”

他的妻子?

宋殊怔住了。

他 知道总有一日他会成亲,但他到底会娶什么样的妻子,他没有特意设想过。妻子,那是要跟他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的人,宋殊不喜欢跟人太过亲近,他觉得,能找到一 个他愿意与之携手的人都很难了,又怎么会在找到一个之后再费心思找另一个?如果他都愿意娶对方为妻了,又怎会惹她伤心?

书上说贤惠的妻子不应妒忌,甚至在丈夫需要的时候要主动给丈夫纳妾,宋殊对此嗤之以鼻,书上还说兄友弟恭君臣父子呢,可手足相残臣子谋逆的事情还少吗?

他不觉得恩师纳妾有错,但这不代表他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不会,真若生不出,我会认养一个,或是有了女儿后为女儿招赘。”他只需保证宋家的手艺能传承下去就够了。

想的真够长远啊……

唐景玉很信任宋殊,所以他说不会纳妾,她就信了,然后情不自禁想象了一下宋殊的女儿,宋殊跟她的女儿……

脸上有点热,唐景玉不敢看宋殊了,故作随意地追问道:“那掌柜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庄宁,虽然脾气差了些,长相也还不错啊,又是庄家的姑娘。”

“与其关心我,你还是想想自己吧,十四五岁正是姑娘说亲的好时候,你把你对男方的条件列出来,我和师母都会替你留意人选。”宋殊压下心头莫名的不快,盯着唐景玉脸庞道。

唐景玉没有试探出来,自然不会让宋殊如愿,扭头道:“掌柜不用我关心婚事,我也不用掌柜操心,咱们谁也别管谁。”伸手挑起窗帘,偷偷打量外面。

宋殊气结。

~

同一时刻,庄夫人得了丫鬟通传,庄寅来了。

自从庄盈过世后,除了出门会友夜不归家,庄寅再也没有去找过柳姨娘,晚上都是在闲云堂过夜的,但是昨晚,他自己歇在了前面。

庄夫人知道丈夫的心思,将丫鬟们打发出去,她依然坐在榻上赏那盆开得正好的菊中名品,玉麒麟。

庄寅一进屋,先闻到清幽的菊香。

花 香静心,再看看旁边鬓发半白的老妻,庄寅心中那淡淡不满也变成了无奈,在妻子对面落座后,他长长叹了口气,看着那盆玉麒麟雪白的花瓣道:“我知道你对大房 一点都不上心,不挑他们的错,也不需要他们对你好,旁的我都不介意,只是,宁丫头纠缠豫章的事你早知道了吧?为何不早早提醒我?也不知她在豫章面前到底丢 过多少次人。”

“我提醒你,不就有了挑拨是非之嫌?”庄夫人漫不经心地道,“昨日若非她故意欺辱阿玉,我也不会在你面前揭穿她。你们是亲骨肉,跟她比我反而是外人,都快入土了,何必给你的子孙添不快?豫章那边你不用多虑,他明辨是非,你看他对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敬重的。”

庄寅眉头皱的更深了,“你……”

可是面对平静从容的妻子,他又说不下去了。

子不教父之过,是他自己纳的妾,是他自己没有留意孙女的教养,他如何能怪她不提醒?庄家两房子嗣,没有一个是她亲生的,妻子肯帮他教导二房,他该知足了。

事 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庄寅转而说起他对此事的处置,“宁丫头举止轻浮,我罚她闭门思过,年前不得出门。柳姨娘张氏明知故犯,罚她们去庄子上悔过半年,你 看如何?”孩子不懂事是大人纵容的,柳姨娘不说,张氏乃庄家长媳,未来的当家太太,必须严惩才能让其记住教训。

“你做主便可。”庄夫人对他的决定没什么兴趣,只淡淡提醒道:“我是把阿玉当阿盈女儿看待的,在我心里她比你还重要,如果庄家再有人想欺负她,我绝不会袖手旁观,你最好管好你的那些子孙。”

庄寅叹口气,没有说话,只寻思着明年早早给庄宁定下一门亲事,只等长孙媳妇进门就把庄宁嫁出去,免得她不死心,继续折腾。

夫妻俩相对无言,外面丫鬟道宋殊主仆来了,两人互视一眼,出门迎客。

犯错的人领了罚,宋殊与庄寅师徒俩冰释前嫌,唐景玉得知外祖母无事,彻底安了心,此事便揭了过去。

月底的时候,唐景玉给宋殊的袜子也差不多缝好了。

她是悄悄缝的,两个大丫鬟谁都不知道,这日晌午吃完饭,唐景玉独自进了内室,打算一鼓作气缝完最后几针。

今日莫名腰酸,上午听课时还勉强能坐稳,现在是真的受不了了。唐景玉将针线筐搬到床上,脱了鞋靠在床头迎枕上,缝一会儿躺下去待一会儿,唉声叹气。

莫非是昨晚没有盖好被子,冻着了?

终于缝完最后一针,唐景玉将袜子藏到枕头下面,躲到被窝里歇晌。

到了下午练活儿的时候,品冬进来喊她,唐景玉懒着动,蒙住脑袋撵她出去。品冬当自家姑娘又犯懒了,没当回事,只派小丫鬟去跟宋殊说了一声。

唐景玉一觉睡到后半晌,醒来时感觉舒服了不少。

她看看天色,将袜子藏到袖口,去前院找宋殊了。

宋殊在灯房编灯架呢,听到唐景玉的声音,抬头喊她进来,见她脸色有些泛白,不像以前睡懒觉后那样红润,不由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唐景玉摇摇头:“之前有点腰酸,现在已经好了。掌柜在忙啊?”关上门,她慢慢吞吞挪到宋殊身前,盯着灯架道。

“有事?”宋殊手中动作一顿,好奇问她,怎么一副做了错事的样子?

“没事没事,掌柜先忙吧。”唐景玉看得出来,宋殊这个灯架马上就要编好了,便拉一把椅子在宋殊旁边坐下,托着下巴看他弄。

宋殊习以为常,双手食指灵巧动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将灯架做好了。顺手将灯架放到桌子上,宋殊一边用帕子擦手一边用目光示意唐景玉开口。

唐景玉已在脑海里排练过无数次,所以她很痛快地从袖中拿出袜子递给宋殊,笑着道:“掌柜照顾我颇多,我想了想,掌柜有的是钱,不缺什么好东西,我就亲自缝了双袜子送给掌柜,聊表一番心意吧,多谢掌柜收留我。”

宋殊震惊地忘了擦手,难以置信地盯着面前的白绫长袜。

她居然亲手给他绣贴身之物?

男人迟迟不接,唐景玉故作天真道:“掌柜不喜欢吗?”

听到她忐忑的声音,宋殊连忙接过袜子,“喜欢,只是我受师母之托照顾你,你不必客气的。”她是晚辈,他是长辈,送袜子也不算什么,再说她大大咧咧的,想来并不知道送男子贴身衣物不太妥当。

想到这里,宋殊正色提醒她:“我是你二叔,你送我没关系,不许送朱寿……你做什么?”

唐景玉夺回袜子迅速起身离去,宋殊本能地去拦,挡在门前不让她走:“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了?”

“我说过不许你再自称二叔的。”唐景玉绷着脸道,扭头不看他,“想当二叔去找庄宁啊。”

后面那句说得特别小声。

宋殊马上明白了,小姑娘多半是不想跟庄宁一样喊他呢,真是孩子脾气。

“好,不叫二叔,就叫掌柜好了。”宋殊无奈地笑笑,伸手将袜子抢了回来,意外发现上面绣了两盏大红灯笼,幸好灯笼都不大,只有龙眼大小。见小姑娘还抿着嘴,宋殊笑着夸道:“不错,灯笼挺好看的。”

唐景玉面色缓了缓,瞪他一眼,转身往回走,“掌柜这个灯笼是要卖的吗?”托起灯架打量。

迟迟没有人回她。

唐景玉纳闷回头,却见宋殊愣愣地盯着她呢,唐景玉越发不解了,“你怎么不说话?”

宋殊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只有一张俊脸慢慢红了。

他养了快半年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

☆、第43章

唐景玉今日穿的是件白色绣梅花的褙子,那块红色印记恰好落在没有梅花的地方,因此她一转身,宋殊就瞧见了。刚看见时宋殊蓦然一惊,幸而他够沉稳, 先从唐景玉言行举止中断定她没有受伤,然后马上就想到了女子月事,这也多亏郎中跟他提起过,否则他一个独自生活的大男人,哪能懂这个。

只是宋殊无论如何都不好直接告诉小姑娘的,那样只会徒增尴尬。

见她对自己新做的灯笼很感兴趣,宋殊走过去道:“这是给江浙总督崔家的灯笼,做完这一对儿,下个月再做四对儿,腊月就可以一直休息了。”

“这么快?”唐景玉惊讶地问。

宋殊点点头,将灯架从唐景玉手中拿了过来,看看她,低声道:“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别去做活了。”

唐景玉揉揉腰,觉得没有早上那么难受了,便笑道:“掌柜不是说做任何事都要持之以恒吗?跟朱寿他们相比,我已经很轻松了,只弄三根还要偷懒,我自己都不好意思。那掌柜忙吧,我去了,对了,回头你试试袜子,若是不合脚跟我说一声。”袜子是她偷偷观察宋殊鞋子估摸的。

宋殊看看被他放在桌子上的袜子,再看看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小姑娘,一时竟找不到不惹她怀疑的劝她回房的借口,眼看唐景玉就要出去了,宋殊情不自禁喊道:“等等!”

唐景玉困惑回头,“怎么了?”

宋殊忽的灵机一动:“礼尚往来,你送我袜子,我也该送你一样礼物,有什么想要的吗?”

“你不是……”唐景玉本能地想说宋殊已经送过她一盏夺了魁首的宝塔灯了,可她临时改了主意,认真打量宋殊两眼,涎着脸问:“我要什么,掌柜都会答应?”难得宋殊主动开口,她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她眼睛亮亮的,里面闪烁着宋殊熟悉的狡黠,让人一眼就知道她提出的要求绝不简单,但宋殊现在想拦住她,惟有答应,“只要我能做到。

唐景玉乐了,兴奋地折回男人身边,仰头求他:“那掌柜教我竹雕行吗?我想学雕竹子。”之前她求过宋殊一次,被他以学艺应循序渐进为由断然拒绝,唐景玉一直惦记着呢。

还真会抓住机会。

宋殊头疼地提醒她:“竹雕最耗耐性,你确定真的要学?”

唐景玉连连点头。

宋殊想了想,吩咐她在这里等他,他去书房走了一趟,回来时递给唐景玉一本书:“这是介绍竹雕历史的,你先看看,看完我再给你讲,有不懂的地方随时都可以过来问我。”

宋殊爱书,书房里的书轻易不给他们看,如今得以拿回房中阅览,唐景玉如珍似宝地接过书,随手翻了两页,书籍特有的书卷香便传了过来。她轻轻吸了一口,简直比吃了一顿饱饭还要满足,“掌柜放心,我一定会用心……”

话未说完,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绞痛,疼得唐景玉匆匆将书放到桌子上,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双手紧紧攥着衣衫,想要缓解那难以忍受的痛苦。

“阿玉!”她动作太快太突然,宋殊心都提了起来,俯身去扶她,声音焦急:“怎么了?”

唐景玉眉头紧紧皱着,说话都没有力气,低头不让宋殊看她脸上的纠结痛苦:“肚子疼。”那四年她常常饿得肚子疼,现在这种疼她完全没有感受过,如果是饿的,她这样勒肚子应该会缓解些,如果是吃坏了东西,那她应该想要去茅厕才对,可她什么都不想,只想求它别疼了……

宋殊猜到她的疼应该跟月事有关,但他不懂到底有何联系,更不知道如何帮她,扶她起来她又双腿无力的样子。宋殊急了,顾不得其他,一把将小姑娘打横抱了起来,“我先送你回房,你别急,我马上派人去请郎中,没事的。”

眼前是男人宽阔的胸膛,可惜唐景玉无心感受这样的亲密是什么味道,她埋在他怀里,紧紧抓着他衣衫,眼泪慢慢流了出来。

她想到了一件事。

郎中说过,她的胃饿出了病,还说调理不好有性命之忧,现在肚子疼,是不是就是这个缘故?

真的快要疼死了。

这个念头让她的眼泪流得更汹,宋殊将她放到床上时,唐景玉紧紧抱着他腰不想下去。来到嘉定后,她得了两样宝贝,外祖母是一个,宋殊是另一个,她舍不得死,她还没有好好孝敬外祖母,还没有好好感受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她陷在深深的绝望里,哭得一塌糊涂,宋殊问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宋殊被她哭得莫名心慌,他不懂小姑娘的心思,只当她疼坏了。

“你先出去。”宋殊头也不抬地对守在屋子里的品冬道,知夏安排下人去请庄夫人跟郎中了。

品冬看看哭得一塌糊涂的姑娘,又着急又担心地出去了。若不是信任宋殊,她真怕姑娘是受了宋殊欺负。

屋里只剩两人,宋殊一手抱着唐景玉,一手轻轻拍她后背,低头哄她:“别哭了,是不是肚子疼得厉害?没事的,郎中开点药就好了,别怕。”

“我疼,掌柜,我是不是要死了?”唐景玉在宋殊衫子上抹把眼泪,终于歪过脑袋,露出一张苍白小脸绝望地望着他,鼻头眼圈都哭红了。

见她似乎平静了些,宋殊试着将人放到床上,谁想小姑娘马上又抱紧了他。宋殊只好暂且放下男女避讳,好笑又心疼地替她抹去新滚落下来的一对儿泪珠,“胡说什么,好好的怎么会死?”到底有多疼,竟让她想到了死?

他手背细腻,指腹却有薄薄的茧子,擦过脸庞的感觉是那样清晰。唐景玉望着他近在眼前的俊美脸庞,望着他温柔的如墨黑眸,有那么一瞬忘了疼痛。

被她这样凝视,宋殊放在她脸上的手忽的一僵,有些不自在地抽了帕子出来替她拭泪,略微收起情绪道:“真的不会出事,阿玉,一会儿郎中师母都会过来,你先忍忍,我跟你保证,你不会死的。”

许是说话时肚子没那么疼了,唐景玉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小题大做了,再看看两人的姿势,即便心里喜欢,唐景玉还是尴尬极了,这回不用宋殊放她,她自己飞快滚了下去,扯过被子蒙住脑袋,不肯让宋殊看见她的窘迫。

她娇憨可爱,宋殊不自觉对着蚕茧似的被团笑,“那好,我出去等师母,让品冬进来陪你。”

唐景玉没吭声。

宋殊突然生出一丝不舍,不舍离开她床边,但她必须换衣裳了,宋殊安抚般拍拍她被子,起身走了出去,低声对候在门外的品冬道:“你们姑娘说肚子疼,我不便细问,你去看看吧。”

肚子疼?

想到唐景玉早上念叨过腰酸,品冬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