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不过得先给冯丰打个电话."
叶晓波立刻给冯丰打电话,接通了,冯丰只说自己没事,叫他们不用麻烦,很委婉坚决地拒绝了。
叶晓波挂了电话,叹道:"她并没有告诉李欢,还要求我不要告诉李欢,说这是小事,她自己会处理.要是李欢知道了,不知会担心成什么样子。这个关键时刻,可不能让李欢
分心……"
"你放心吧,我明天会去看她的。"
"行,依依,就辛苦你了……"
夫妻俩讨论了好一会儿,叶嘉一直没有做声,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慢慢站起来:"我走了。"
二人仿佛这时才想起,冯丰,她是叶嘉的"前妻",立刻就住口不语了。
叶嘉出门后,依依才道:"我不该在三哥面前提起冯丰的,我忘了……"
"没事。"
"可是三哥的态度也实在太冷淡了,完全事不关己的模样。"
"三哥也够不容易了,现在他和玉如姐相处不错,也没法做些什么,这可不能怪三哥。"
"也是……都离婚了,是不太方便……唉,离婚后就是路人了。"
叶嘉开车出去,看看,才九点过。
车在大街上乱开,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漫无目的的,转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个小区门口。
这里,他曾经来过多次的,黄晖出事之后,冯丰在家里自杀,住院、出院……其间的分分合合,三言两语又怎么说得清楚?
黄晖啊,为救她而死的黄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坐在车上,一动不动.
风从开着的车窗里吹进来,全是扑面的热气,脸上身上都是汗水,更觉得燥热不安,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浑身都热得麻木了,他拨动方向盘,终于,还是掉转方向,往回而去.
躺在床上,几乎立刻就睡着了。
睡梦中,迦叶那么狰狞的脸,仿佛是自己最为惧怕的敌人,张牙舞爪,声色俱厉:"叶嘉,你为她做过什么?她遇到危险,是黄晖救她并为她付出生命;她陷入绝境,是李欢陪
她出生入死;你呢?你为她做了什么?"
他大声反驳:"爱她的是你,不是我,我干嘛要替她做什么?"
迦叶的声音咄咄逼人:"所以,你就可以任母亲侮辱她,任父亲伤害她?现在她受伤了,也对她不理不睬?你真不配做个男人……"
他翻身而起,一拳就向迦叶打去:"住口……她爱的是你,跟我无关……这一切都跟我无关……"
"跟你无关?是谁跟她一起生活了一年?是谁享受过她给的温存?你又为她付出过什么?不爱她?从来没有爱过?"
"滚开,你这个恶魔,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他又是一拳打去,却看到迩叶那么轻蔑的笑脸:"你母亲欺负她时,你躲着;你父亲要杀她时,你也束手无策,现在,外人伤害她,你照样只知道袖手旁观……叶嘉,她需要
的时候,你从来不曾对她好过!难怪她选择李欢不要你……她绝不会要你的,你不配…"
一拳又一拳,却全部击在床头上,叶嘉蓦然坐起身,冷汗漆漆,握着的拳头是红的,是在床头上捶红的,脑海里,那个可怕的声音还在挥之不去:"难怪她选择李欢不要你…
…难怪她选择李欢不要你……"
睁开眼睛,立刻就是一阵巨疼,冯丰才发现,左手臂已经肿得黑亮亮的,仿佛一根黑毛猪蹄。
电话响起,是李欢打来的,声音那么疲惫,却带着笑意:"起床没有?"
她笑得咯咯的:"正要起床呢。事情进行得如何了?"
"累了一天,我正要睡觉了。"
她柔声道:"快别多说了,好好休息吧,嗯,我挂电话了……"
"别忙啊,冯丰,没发生什么事情吧?酒楼一切如常?"
她开玩笑的:"太平世界,能有什么事呢?李欢,你可别啰嗦了,赶紧睡觉。休息好了,早点办完事情,好回家……"
"呵呵,催我回家,是不是想我了?"
"做梦呢,谁想你啊?"
"女人最爱口是心非,说不想就是想。"
"哼,既然知道我在想,你就赶紧办完事情回来、不然,不想了。"
"遵命,老婆……"
她,怔了一下,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啐他一口。
李欢笑得那么愉快:"回来后,我们一定要尽快结婚……"
她表示怀疑:"你有时间么?"
"时间嘛,挤一挤总是会有的。我一定要结婚,冯丰,我太想OOXX了……”
她哀叹一声:"李欢,你能不能正经点?"
"这世界上,我绝对是第一柳下惠,要是不正经的话,嘿嘿……"
她忽生警惕,嚷嚷起来:"喂,你没有去红灯区吧?"
开玩笑,洋妞们身材正点,据说OOXX的功夫一级棒,要是李欢去光顾了,那可就,可就……
"红灯区?冯丰,亏你想得出来,也太小看我了。"
"嘿嘿,李欢,我警告你……"
"傻瓜,警告啥?我可以天天给你验DNA证明清白好不好?竞然连我都信不过,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不过,我真的很想和你OOXX,快想疯了……”
她笑嘻嘻的:"你是打了折扣的傻瓜。"
心里,其实对他是一百个放心的。
李欢又说了几句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挂了电话,她才慢慢起身,换了衣服立刻就往医院赶。
大祥的情况已稳定,头上缠着绷带,早就起床走动了,小萱则需要做手术。
处理了一些事情后,她又去看自己的手臂,这一次,医生给她用了一种油乎乎的药膏涂抹,又打了一支止痛剂和退烧剂。
走出小萱的病房,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以为看花了眼,待再看一眼,立刻发现自己并不是看花了眼晴,的确是叶嘉。她想,这个世界终究是狭小的,不过,两人之间还隔着一段多距离,也许他并未看到自己,立
刻就低了头,几步往左手方向走去,从那里,可以走楼梯下七楼。
刚走到楼梯口,听得身后有人叫自己:"小丰……”
这一声"小丰",仿佛隔了一万年再自耳畔传来,带了一丝令人心酸的温柔,仿佛是虚无的。
她没有回头,抬脚,踩住了第一级楼梯。
这一次,声音大了一点儿,她的右手腕被拉住。
仿佛缠绵
他的力气很大,忧惚中,她想起叶嘉是贻拳道高手,身手是很不错的。她站着没动,他拉她的劲道也用得恰到好处,一点也没有令她感到疼痛。
他从来也不会伤害她,哪帕轻微的疼痛也不曾。
然后,他拉着她的手就往楼梯下走,不快不慢的。
没有任何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很轻微的,这7层的楼梯如此漫长,这几十级的台阶如此短暂——心里那么奇怪,多么希望永远也走不完,却又恨不得一下就到头。
到了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终究是疾病压制了浪漫,并无人侧目一对拖手的男女,只要不碰见医生护士,病人,谁也不会关心这些。
冯丰试着松开叶嘉的手,但是,他依旧拉得紧紧的,然后,径直拉着她去了停车场。叶嘉已经打开车门,冯丰明白他的意图,却一点也没有要上车的意思.因为想起那天,自
己在烈日下如何苦苦地求他送自己回家,他却断然拒绝,跟杨女士那么久地煲电话粥。
这是心里的刺,这天下谁都可以那样对自己,叶嘉却不可以。
心里深处,一直固执地以为,即便离婚了,即便不再是爱人,叶嘉也绝不会伤害自己哪怕是一星半点,一直是相信的。
可是,世事终究难料,也许,他早已有了更重要的人。自己,已经算不上什么了。
如果对彼此来说,对方都已经不再重要,那么,又何必还要纠缠不休?
学现代都市男女的玩暖昧?
那就太槽践自己了。
她扭头就走,步子很快。
可是,才走出两三步,又被叶嘉拉住。
她怒道:"叶嘉,你干嘛?"
"给你疗伤,医院里的这种药不顶用,恢复起来慢,我有新药。"
"谢谢,我不需要。"
她神色冷淡,一味记恨着他那天的决绝、他一次次的硫忽和冷漠。
不是要从此陌路相向的么?干嘛现在又假惺惺的?
自己又不是快要死了。
她异常不耐烦:"我只是皮外伤,还不至于那么金贵,几天就好了。"
叶嘉只是看着她,紧紧抓着她的右手。
从叶嘉的眼睛里,她忽然看见自己的影子。那样清澈的眼晴,漂亮的眼睛,都不像是男人的眼睛,天生就是来蛊惑人的。
如果男人中也有苏妲己,叶嘉就是那个妖媚的男版千年狐狸精。
心跳忽然加快,也说不出话来。叶嘉趁她发愣,轻轻推一下她的背,仍旧是那种拿到好处的力气,一点也不费劲,就让她稳稳地上车坐好,甚至,他连安全带也帮她系好,才
关上车门,自己从另一侧上去,发动了车子。
心里是不悦的,也不知道他要干嘛,冯丰只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叶嘉微微侧脸,见她那种小学生一般的姿态,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坐自己的车子,那样生着病,发着烧,却兴高采烈的。
心里微微觉得湿润,稍微将车速加快了一点。
冯丰偷眼看他,心想,这个时候,他居然翘班,太没职业道德的家伙,真不像叶嘉的作风,但见他穿的便衣,并未穿工作服,才明白,他今天不是来医院上班的,自己也并不
是"碰巧"遇到他,而是他专门赶来的。
大概是依依告诉他消息的吧。自己只叮嘱依依不要告诉李欢,但没想到她却告诉叶嘉。叶嘉不是大忙人吗?身边又有个如花似玉的杨女士,今天怎么还有空来找自己?
正胡思乱想,目光忽然对上叶嘉的目光,见他眼中居然带了一丝温柔的笑意,仿佛关切。
心里一震,脑袋也嗡嗡的,叶嘉,这样的目光,该死的叶嘉。
不到10分钟,车子就在C大停下,这是叶嘉的实验室,里面有他的一间独立的休息区。人来人往,叶嘉又一直紧紧拉着她的手,冯丰没法再使小性子,只好跟在他身边。
进了门,一切都是熟悉的。
她下意识地看看四周,想看看有没有杨女士来过的痕迹,却看不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来过。
正东张西望,叶嘉拉她一下:"小丰,坐下。"
这时,她才发现叶嘉拿了个大大的药箱出来,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瓶膏药,揭开盖子。然后,拿起她的黑毛猪蹄似的左手手臂,将她原本已经处理过的药物全部擦掉。
他用的是一种特殊的红药水,擦得很疼,她几次要缩回手臂,却都被他牢牢抓住,很细心的,一点一点的擦拭。
终于疼得忍不住了,不禁怒道:"叶嘉,你干嘛?"
她龇牙咧嘴,那么熟悉的神态,又带了点儿撒娇。
"叶嘉,好疼呀……"
这熟悉的娇嗔令他的心里忽然温暖。他微笑:"像小孩子一样,这点疼都受不了。"
哼,换他来试试?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用力缩回手:"我要走了。"
叶嘉根本不理会她,径直又将她的手拉过来,慢慢地开始涂抹那种褐色的药膏。说也神奇,这种药膏一抹下去,立刻有种清凉的感觉,那种红肿发烧的疼痛迹象立刻缓解。
她忍不住问:"这是什么东西这么神奇?"
他极其耐心地回答她:"我按照那个老中医的秘方,另行开发的,目前,正准备投产之中……"
老中医就是那个赤脚医生,她认识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自己烫伤后被叶嘉翻墙"劫持"到他在C大的小别墅。
那时的花那么红,天那么蓝。
只是当时已惘然。
赤脚医生的药膏曾在这次地震中救治伤患,发挥过很大的作用。叶嘉的则是一种崭新的药系,就是他前些日子那么拼命的成果吧?
她好奇道:"还没投产么?"
"还没大规模投产。"
"为什么呀?"
"因为我和制药厂有些分歧,在定价上,他们要走高档路线;事实上,这样的一瓶药青,成本不过两元钱,如果定价到80一100元一瓶,我认为是欺诈。我心目中的定价是10元左右。药价的虚高,导致近年百性负担越来越重……”
叶嘉,固执的叶嘉,他其实,从来不曾是象牙塔里的人物,而是活生生的世俗人物。像他这样的大学者,并不是整天脱离实际的,事实上,许多年来,他在医学上一直是入世的,有着最第一手的资料。
所以,他不愿意合作。
对这个男人,她总是抱着那种淡淡的崇拜的情怀。天下人都说他是呆子,只有她知道,他不是,他在这个喧嚣的世界里,永远保持着一颗悲天悯人的情怀。
她小声地问:"那,这样会有其他人合作吗?"
"会的,一定会有的。"
许久没有这样面对面,藏在心底的问题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叶嘉,你家里情况如何了"
叶家的情况,她几乎从李欢口中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叶晓波对李欢并无任何隐瞒。但是,听转述,和从叶嘉本人口中听到,完全就是两回事了。她希望听到叶嘉自己的看法。
叶嘉淡淡道:"还是老样子,整天鸡飞狗跳的。二嫂最近特别来事……"
老二想和叶晓波争夺"王位"这是她知道的。
"唉,只希望你二嫂别破坏就行了……"
"谁说得清楚呢。"
"你支持晓波,那她岂不是天天对你没好脸色?"
"我并不需要别人对我有什么好脸色。"
心里忽然有种强烈的怜惜的感觉,叶嘉,从未享受家族利益的叶嘉,在大难来临的时候,不但成为世人眼中的"卖身求荣"者,就连家里人也要拿腔做调。
他们可曾想过,叶嘉的种种栖牲和委曲求全,难道是为了自己得了半分的好处?
心里忽然有很愤怒的感觉,细声道:"叶嘉,你别管他们的闲事了……"
其实还想说一句"你别和杨女士在一起了",但是,终究这话说不出口。
太过市侩。
他似笑非笑:"他们看我不顺眼也没关系,反正我很快忙碌起来,也少有回家了……"不知不觉地,他把自己的委屈告诉她,唯一的倾诉者面前,一些理藏在心的委屈,也就
这么流露了。
冯丰很想安慰他一下,却又不知怎么安慰,忽然道:"我还有十万块钱……”
叶嘉一怔。
冯丰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很傻的话,可是,那时,心里的确是那样想的,想倾其所有帮助他,给他,他的困难就是自己的困难。
事实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还有三斤钉,何况叶氏集团不过是陷入一阵财务危机,并未分分钟就要宣布破产清盘了。
十万块,也许不够二嫂之类的叶家女性成员买一件大衣。
她红了脸,仿佛自己是一个傻瓜,只有小家子气的女人才会说出这样的傻话。
叶嘉却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他这样笑,中年的沧桑、年轻的美妙奇异地结合,那双漂亮之极的眼晴充满了一种久违的熟悉的柔情脉脉。
多久没见过这样的眼神了?
不对,其实是不久以前,当他翻跃了围墙冒着生命危险闯进叶霈的基地,找到自己时,就是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眼神。
这样的眼神,终其一生也不会忘记。
药膏已经涂好,叶嘉放在一边,才道:"小丰,你可以带几瓶回去送给你的朋友们。"
"嗯。”
"我再给你按一下,今晚就不会疼了。这一周,你再擦三次,估计就会差不多了。不要去打止痛剂,也不要打退烧针,那对身体很不好。"
叶嘉又拿起她的手臂,揉揉,好像在按手臂上的一些穴位,异常舒适。她穿无袖的长裙,左手臂下面一截红肿如猪蹄,上面一截膀子却是雪白腻滑的,叶嘉为她按得一会儿,
心里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几乎是同时,冯丰已经察觉到了他掌心的滚烫,指尖的滚烫,仿佛烙铁。那样的烫,绝对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而是,而是……
两人曾经是恩爱夫妻,你侬我侬时,曾经有过许多次销魂的时光,彼此对彼此的身体反应都异常熟悉,如今,见叶嘉这样子,冯丰忽然慌乱起来,自己也觉得浑身发热。
叶嘉的呼吸都已经不再稳定了,气息紊乱,好像身体某一处地方要爆炸开去,越来越忍不住,一定要做些什么来缓解一下。
他的手停在那雪白的肩头,不由自主地滑向她的脖子,一切程序都那么熟悉,甚至她的清晰的锁骨,他盯住那里,那是他多次亲吻过的地方,然后一路往下,忧惚中,耳边甚
至听得喘息,也不知是自己的喘息,还是她娇媚的喘息,那么熟悉……
那些都是爱的记忆呵,永生也难以忘怀的。
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又带着那种她极其熟悉的磁性,无数次,他做"皇帝"的时候,就喜欢这么叫她,一声一声,令人销魂。
她全身都热起来,像在发一场爱的高烧。
明明应该赶紧躲开,可是,腿却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只呆呆地坐在原地,任他揉着自己的手臂。
他的眼睛已经变得暗黑,是那种很危险的火焰,浓烈,连她的倒影都被淹没在那样的火焰里。
他的声音那么辛苦,仿佛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煎熬。他是一个已婚的男子,曾经和自己的妻子一起体会过最甜蜜的琴瑟和谐,可是,已经多久了?一年、两年,还是三年?夫妻二人有多久没有亲热过了?自己又忍了多久了?
自己是个欲望正常的男人,也受过无数的煎熬,却从未想到过到除她之外的任何女人身上去获得满足。
如今,突然被唤醒身体里所有的热情和欲望,记忆中,最最销魂的时候也不及现在来得强烈,哪里还忍得住?
男人有权利获得愉悦,最正当的,莫过于从自己的妻子身上。
这一瞬间,他完全失去了理智,完全忘记了二人已经离婚的事实,潜意识里,觉得一切都那么正当,那么自然——
夫妻之间,那样子的亲热,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不然,人类为什么要一直繁衍存在?
不然,爱情为什么叫人向往?
仿佛回到了两人在一起最美好的那段时光,激情完全被引爆,他几乎不假思索伸手就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