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
可是,他不是伽叶,他根本就看不到自己,更不用说裙子了。
日暮的风吹在身上,心里凉凉的,头也很晕,她甚至忘了自己早上只吃了点油条,到此刻,什么都没再吃过。她将头伏在膝盖上,想认真想一些事情,可是脑海里总是乱糟糟的,
什么都想不起来,浑身无力得厉害。
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她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脑袋一阵眩晕:“喂……你干嘛……”
待看清是李欢,又颓然坐在了长椅上,捂着脑袋只是不说话。
李欢在她面前坐下,狐疑地看着她:“你干什么?我打你电话也没人接,我还在家里等你回来做饭呢……”
哦,她摸出手机,才发现,中午进礼堂时关机后,自己一直忘了再次开机。
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淡淡道:“你今天忙什么去了?”
李欢郁郁道:“今天遇到一个凶女人……”
今天去找工作,偏偏遇到的顶头上司是一个女的。那女的神情剽悍,言语勇猛,刚和李欢交谈几句,本来对李欢印象还挺好,可是,李欢却说自己不会在一个女人手下做事,那样
有失体统,把那个女人气得够呛。李欢也不等她赶自己,先自动自发地离开了。
冯丰听他简单讲了一下,用了比那个女人还郁闷还凶悍的神情看着他:“李欢,你怎么是这样顽固不化的千年僵尸?现在女强人很多,在她们手下做事有什么不好的?”
“那是牡鸡司晨,我怎么能让女人骑在头上颐指气使?”
冯丰气极:“嘿,现在女强人多着呢,我们国家的吴仪、美国那个女国务卿赖斯、德国的女总理……女人同样受教育,同样工作,流血流汗,凭什么就不能领导男人?”
“反正我也没身份证,也不会被录用,不如出出这口气……”
哈哈,这个才是重点吧?冯丰瞪他一眼,“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我在研究如何不去上班,就能发财的秘密。”
冯丰真的要翻白眼了,哪里有这等好事?自己不出去坐班,但是,还是要在家里累得跟牛似的。
她忽然又想起叶嘉,心里益发低落,再不说话了。
李欢看她的神态越看越不对劲,拉了她的手:“我们很久没去逛街了,我请你吃饭。”
“回去吃吧。”
“不用,我请你……”他边说边从裤袋里摸出一叠钞票递到她手里。
冯丰大为惊疑,他哪里来的?这不是自己昨日给他的两千元,这是三千元。莫非今天白天,他又去“出台”了?她瞪着他:“你又去坐台了?”
“你这是什么话?!”
皇帝和穷人
李欢笑嘻嘻地摸出一张废旧的彩票,“我中奖了,我按照这个上面的号码买的,对了,彩票已经兑奖被老板收回去了,这是上次的旧彩票,号码就是这个……”
天啦,居然有这种事。冯丰和许多穷人一样,喜欢买彩票,每次都买2元的双色球,希望某一天可以中得五百万,可是,买了那么久连5元都只中过几次,后来,就给李欢,叫他跑
腿,每天在小区的投注站买一注,没想到他才买了几次,居然就中了3000元。
真是没天理。
她拿着钱,又递给李欢:“你中奖的,归你。”
“什么你的我的?我的都是你的。”
我的还是我的。冯丰自己暗暗补充一句,懒得理他,接了钱,也罢,就当他交的生活费,这家伙狗屎运气咋这么好呢?
“冯丰,我们去吃顿好的。”
“好嘛。”
两人沿着西风大桥往前面走,此处是城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刚入夜的大街色彩缤纷,灯火辉煌。
“冯丰,我们吃啥呢?”
“随便吃点啥嘛。”
“你看,前面有家御膳宫、一家御膳房,我们吃哪家好呢?吃御膳宫?”
这些“御膳”都是又贵又假的,冯丰本想换地方,但见他兴致勃勃的,也懒得再往前走,反正浑身无力,就跟他一起进去了。
将菜单上的菜肴一一过目,李欢实在看不出这“御膳”哪里像“宫廷名菜”,但还是点了几个菜,冯丰要了杯酸梅汤喝起来。
几个菜肴上桌,卖相、吃相倒都不错,份量也足。
冯丰原本头晕晕的,可是这几道菜都清爽可口,便狠吃起来。李欢却是不紧不慢地慢慢品尝,似乎在区分这里的“御膳”和皇宫里御膳的差距。
吃得太饱了,可是,一盘山药凤爪还没怎么动过。冯丰将盘子挪一点儿:“你得把它吃完。”
“我已经很饱了,不能再吃了。”
“再加一点,你一个男的……”
“男人并不是猪。”
哼,不吃么,不吃打包,明天吃。
李欢买单,见她居然要把剩菜带回去,吓了一跳:“你干嘛?太丢脸了吧?”
什么人哦,难道不知道浪费是可耻的么?需知多有钱的人也不必糟践粮食啊。他做惯了皇帝,挥霍无度,自然不知道还有“打包”一说,冯丰拎了包装好的食品袋子:“走吧”。
李欢见她带了,也不管她,两人走出门,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晚上的大街,比白日更暧昧而神秘。
“冯丰,我们去逛会儿吧。”
吃了饭,冯丰精神也好多了,又饱得很,需要消化一下,就和李欢一起往前走。两人在春天百货门口停下。冯丰看着一楼橱窗里的一个新品海报。
“这衣服你喜欢?我给你买一件吧。”
冯丰笑起来,春天百货那么贵,不过,带这“皇帝”进去看看也行,免得他还不知道自己穷成啥样子。
两人首先经过首饰区,钻戒玛瑙、金银珠玉应有尽有。李欢一路看过去:“次品,这些都是次品,一般而已。”
这些李欢眼中一般而已的“次品”,在一般人看来也很贵的了,都是十万八万或者几十万,更高价的顶级珠宝当然没摆在这里。冯丰不认识珠宝的好坏,也没想过要戴什么珠宝首
饰,看得兴趣缺缺,拉了他往楼上的女装走。
即便最普通的一条裤子,价格都在四位数以上,冯丰看了半晌,目光落在一条漂亮的裙子上。李欢见她多看了好几眼这裙子,低声道:“你喜欢这个?”
冯丰拉他:“不喜欢,走。”
店员小姐却恰好走了过来,十分殷勤地道:“小姐好眼光,刚到的新品,只有这一条,先生,进来看看吧。”
李欢走过去,“这裙子多少钱?”
“两万三千。”
冯丰拉了李欢就往外走。
两人走出大门,冯丰深深吐了口气,咯咯笑起来:“表看啦,我们是穷人,买不起的,呵呵。”
最穷的皇帝
“总有一天,我会买得起,今天你看过的所有东西我都买给你,不,买比这更好的东西给你……”
“哼,这么贵买来干啥?吃不能吃,穿不能穿,又不是暴发户……嘻嘻,你以前一天换一件龙袍,每件龙袍都那么昂贵,比这裙子何止贵重十倍百倍?你是最大的暴发户,土佬肥
,奢侈哦,嘻嘻……”
说得那些穿这些衣服的人都是暴发户似的,冯丰捂着嘴巴笑自己阿Q,难怪鲁迅受到那么多人崇拜,不阿Q精神点,有时真是要心理不平衡的。呵呵,自己仇富仇贵仇皇帝,现在皇
帝也变成和自己一样的穷人啦。
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还是买彩票来得快,继续坚持着吧,哪天中了五百万就爽了。
原本权顷天下,富有四海,千金赏赐不过只字片语的事,万金堆积不过视为庸俗的阿堵物,可是,如今给一个女人买一件新衣服,看起来似乎都是很遥远的事情。那种巨大的心理
落差下,李欢本来有些闷闷的,但见冯丰那样满不在乎的样子,心情稍微好了点:“不行,我们不能这样过下去,我得想法挣钱……”
平安小康,通过自己的努力就可以做到,可是要大富大贵,那好像得命中注定或者具有超人一等的能力。冯丰自认才智见识都一般一般全国第三,只要能挣钱将自己养活并且养活
得很不错,如此就满意了,哪里奢望什么大富贵?
她见李欢闷闷的,知道他又要心理失衡了,赶紧拉了他就往外走。
两人沿着回路往回走,冯丰穿高跟鞋,如此逛街走动了两三个小时了,累得龇牙咧嘴的。李欢说:“我们打的回去嘛。”
“不,走路,消化消化……”她边说边往右手边的休闲一条街走,赶紧眼明手快地觑了张空长椅,招呼李欢:“喂,过来坐一会儿……”
李欢过来坐下,转头,忽见身后一张长椅上坐着一对情侣模样的人,两人搂抱成一团,正在旁若无人地亲吻。他吓了一跳,郁闷得不行,心想,这个世道哦,简直有伤风化。冯丰
顺着他的目光也瞧见那样活色生香的场面,他赶紧拉她转身:“我们走吧……”
“人家亲热人家的,我坐我的,咋啦?未必他们亲热得,我们还看不得啊,呵呵……”
这是什么女人啊,他再次哀叹。见她不走,也只好由她。
她坐在长椅上,两条腿晃荡一下,打开食品包装袋,徒手拿着鸡爪啃了起来:“哎,李欢,你啃不啃?”
“你不是要走路消化嘛?咋还吃?”
“我拎着好重,吃了就不重了嘛……”
这样一个东西会有好重?贪吃的人借口就是多。李欢看她慢悠悠地啃完鸡爪,拿了纸巾抹手抹嘴巴,然后把这些都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终于肯站起来往回走了。
最穷的皇帝2
这里距离租屋的距离已经只有两三站路了,冯丰走得一会儿,脚疼得不行,脱了高跟鞋拿在手里,嘟囔道:“我走不动了……”
“坚持一会儿,很快就到了。”
“我的脚好疼哦。”
他在昏黄的路灯下瞪她:“叫你坐车你不坐,现在又喊走不动。”
“我的脚真的好疼啊……啊唷……”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穿上鞋子,我背你。”
还有这等好事?她喜滋滋地伏在他背上,笑嘻嘻地道:“皇帝背我哦……荣幸啊……哈哈……”
夜已经深去。
她伏在他的背上,吃得太饱,走得太累,几乎要昏睡过去了,“嗨,李欢,你来这里这么久了,喜欢这里不?”
“鬼才喜欢这里。”
“你很想回去么?”
李欢没有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知道宋徽宗、宋钦宗的故事不?还有土木堡之变?”
当然知道啦,宋徽宗、宋钦宗为金人所俘虏,宋徽宗受尽折磨,派臣子曹勋从金偷偷逃到南宋,并交给他一件自己穿的背心,背心上写着“你(宋高宗)快来援救父母。”可是,宋
高宗当然并没有赶紧去救援他,他被囚禁了9年,终因不堪精神折磨而死在金国。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宋高宗并非不能赎回他们,而是生怕他回来后威胁到自己的帝位。
如果这事还不足以说明情况的话,那么,还有明朝的“土木堡之变”。在土木堡之变中,明英宗被瓦刺俘虏,景帝继位。后来,英宗又被放回来,于是,就有了一番帝位的血腥争
夺,英宗复位后,拥戴景帝的名臣于谦就是这样“莫须有”被处死的。
李欢在此时提起这两件事情,冯丰忽然心里一冷。果然,她听得李欢低沉的声音道:“我失踪了这么久,太子肯定已经继位了,如果我再回去,肯定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一朝天子一朝臣,帝位的传承并非过家家,你一旦失去了,即使自己不在意,别人也会以为你在意,非要将“隐患”除去不可。在帝位面前,没有什么父子、兄弟,因为,这牵涉
太多人的利益了,不然,当初明成祖都大权在握了,还派那么多人四处追杀建文帝干啥?
换言之,李欢失踪后,就注定他再也无法回到皇宫了,即使能够再“穿越”回去,他的生活也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再也不会是皇帝了。
种猪男
冯丰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会儿才道:“你是不是再也无法回去啦?”
李欢没有回答。
“如果你永远回不去了,你最想在这个世界做什么事情?”
“成为这个世界的第一富豪。冯丰,你呢?”
“我啊,我想中奖,中500万,先买一套房子,那样我就不用天天搬家啦。有了房子就一生无忧啦,我想天天玩耍、有很大很明亮的书房,有小小的花园……”
“就这点要求?没出息。”
“我还可以去找一次牛郎哦,我没钱,都没潇洒过呢……”
“你还敢说!”
半晌,背上无声,李欢以为她睡着了,谁知她又开口,声音有些含含糊糊的:“李欢啊……”
“嗯?”
“我觉得你就像段正淳……”
“段正淳是什么东西?”
“他是宋朝云南大理国的王爷。他有许多女人,一段时间换一个女人,他跟每一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真心真意’,对他们殷勤备至,情真意切,总有办法让这些女人认为自
己才是他的最爱他的唯一,而事实上,他有许多‘最爱和唯一’……你可以看《天龙八部》,我有这套书的,你回去看看嘛……”
“这有什么不对吗?男人就应该三妻四妾嘛,只要对每一个女人负责,照顾好每一个女人,这样的男人不是很好么?”
她屈起手指在他的脑袋上猛敲一下:“色鬼就是色鬼,你骨子里就是一个花心大王,种猪,活该被许多女人轮奸的种猪……你生存的唯一价值和作用就是去配种……”
“你疯了么?打我干啥?”他停下脚步,恶狠狠地道,“再不安分,我扔你下去……”
他原本就是朽木不可雕,教育也教育不转来,冯丰权衡一下,被人背着比走路舒适多了,立刻乖乖闭口。
天堂的样子
李欢走得很慢,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远远地,飘来模模糊糊的音乐,是那英的一首老歌《梦醒了》——
我想起你描述梦想天堂的样子
手指着远方画出一栋一栋房子
你傻笑的表情又那么诚实
所有的信任是从那一刻开始
你给我一个到那片天空的地址
只因为太高摔得我血流不止
带着伤口回到当初背叛的城市
唯一收容我的却是自己的影子
想跟着你一辈子
至少这样的世界没有现实
想赖着你一辈子
做你感情里最后一个天使
如果梦醒时还在一起
请容许我们相依为命
绚烂也许一时平淡走完一世
是我选择你这样的男子
就怕梦醒时已分两地
谁也挽不回这场分离
爱恨可以不分责任可以不问
天亮了我还是不是你的女人
…………………………………………………………
冯丰叹息一声,那英筒子可真有远见,那么早就预料到房子涨价了,可惜用手指画出的只能是圈圈,永远也不会是房子。
迷迷糊糊里,她听得李欢的声音:“冯丰,你真的唯一的理想就是有自己的房子吗?”
“现在房价飞涨,而且首付又提高了,要四成,看来我是一辈子也买不起的啦。你不知道呢,我那天看报纸,公墓也在涨价哦,好多公墓都要花几万块,唉,会不会我死后连公墓
都买不起呢?不过,这个我可不管了,死后,骨头被野狗吃了也无所谓哦……反正一死百了,我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呵呵……”
他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悲凉,好久才道:“你这是什么混帐话?以后我给你买大房子……”
“……”
背上渐渐无声,她已经睡着了。
“冯丰,到了……”
没有人答应,背上的人已经睡着了。李欢只好腾出一只手,拿了钥匙开门进去,然后,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她依旧熟睡着,灯光下,脸色红扑扑的,还微微有些笑意,似乎在做什
么美梦。
他摸摸她的脸,忽然想起自己和她在皇宫里那些销魂的时光,又想起晚上看到的那对“狗男女”的当街热吻,喉咙里“咕隆”一声,全身似乎燥热得要冒出烟来。
他是个正常而健壮的男人,他来到这异世界,还从来没有亲近过任何女人,如果说来到这个世界最初的茫然惊恐压制了欲望,现在,那些欲望便汹涌了起来,如山洪即将爆发……
他在床边坐下,俯下头去,动作又不敢太大,很轻的亲吻她的嘴唇。她依旧没有醒来。
她的熟睡让他放心了似的,床上这女人明明就是自己的老婆,和自己的老婆亲热,可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吧?这想法坚定了他的决心和动作,他侧躺在她身边,亲吻住她,轻轻抚摸
着她光滑的脖子……
如此折腾,冯丰立刻惊醒,惶恐大叫一声,翻身坐起:“你干嘛,李欢……”
他拉住她的拼命挣扎,掀起她的裙子,身子更是燥热,压抑许久的欲火战胜了一切理智,轻轻将她压在身下……
天堂的样子2
他的热气呼吸在脸上,手那么火烫,身子那么火烫,似乎整个人都变成了火人。如一座大山压顶,冯丰拼命推开他,手脚并用,胡乱踢打撕咬^
李欢自然不能回击她,很快,李欢的手上、脸上便“挂彩”了,人也清醒过来,欲火也消去了好几分,飞也似的跳下床,满脸通红地低了头就往外走。
冯丰追出去,拿了枕头、鞋子、钥匙、遥控器……一切能扔的东西往他身上扔,“你滚……色情狂……不要脸……滚……”
“冯丰……”
“我相信你才让你住在这里,没想到你居然是如此无耻的男人……滚……马上就给我滚……哼,还说什么自己从来不会强迫女人,说得自己好高风亮节的样子……我差点上你当了
……混蛋……”
李欢的脸上几乎红得要充血了,心里又羞愧又沮丧又郁闷,更重要的是欲火还憋着,又被这凶悍无比的女人骂得头都抬不起来,才明白,如果没有了“西域香”,要强迫和一个女
人交欢,那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是,明明别的女人都手无缚鸡之力,这个女人咋就这么凶呢?
沙发上已经堆满了扔过去的东西,李欢一动不动地躺在上面,任冯丰茶壶式的叉腰大骂,却腔都不敢开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道:“我就像一个耙耳朵……”
冯丰怔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时,满腔怒气又变成了忍俊不禁,直笑得腰都直不起来,“耙耳朵?哈哈……李欢,你从哪里学来的?你……适应这个社会快哦……”
这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李欢看她笑得那个样子,郁闷得简直要吐血,难道自己来这撇地方这么久是白混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