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身子好了,郑氏带着曹心怡亲自登门与她说起自家侄儿与薛竹的婚事来。
常如欢摸着肚子对郑氏道:“师母,我非小竹的母亲,她的婚事她爹娘既然托付给我,那么我就一定给她找个可心的,我们不求对方家产万贯,只求对她一心一意。”
郑氏笑道:“我家侄儿最是老实不过了,你若真找那家产万贯的,我娘家还真不附和要求,我娘家恒产不多,但是生活也富足,侄子上进现在已经是秀才,等下届乡试也该下场历练。”
薛陆为人圆滑,该硬气的时候硬气,该软和的时候软和,在翰林院上值不久便与同僚打成一片,就是圣上对他都赞不绝口。自家老爷早就说过薛陆今后前途无量,这翰林院也只是过渡的地方罢了。
这样的人对养育自己的家又怀有感恩之心,与这样的人做亲戚,对他们曹家再合适不过。
于是郑氏才回家与娘家大嫂说起这门亲事,等郑氏说了其中关系后,娘家人都非常赞同。尤其是她侄子郑元,听闻是新科状元薛陆侄女,当即便答应下来。
常如欢听到这,满意点头:“这事我还得问过我家夫君,他好歹是小竹的五叔,还有人我是一定要见的。而且最好是两个孩子都满意才好。”
郑氏虽然觉得她说话直白,但又觉得在理,当下点头:“这是自然。”
郑氏走后,常如欢将薛竹叫进来,“哎呀,姑娘大了,不能留了,今日师母过来可是为了你的亲事呢。”
薛竹是乡下姑娘出来的,有着乡下姑娘的淳朴,但这几个月在京城生活,见了不少上层人的生活,现在于礼仪方面已经很是像样,听常如欢这般说,当即垂头作娇羞道:“五婶儿~~”
“扑哧。”常如欢笑了,她拉过薛竹,让她坐在她身边道,“我嫁进薛家这些年,也就与你最说的来了,虽然你比我小了五岁,又是小辈,但却最喜欢你了。真舍不得你嫁人。”
“那我不嫁人了,我以后都陪着五婶儿。”薛竹有些感动,这些年虽然说是她陪着五婶儿,可实际上这几年都是五婶儿在帮衬着他们,几个侄女之间对她也是最好了。
常如欢笑着戳她额头,“还陪着我呢,估计明年再不嫁人该埋怨我了。”
薛竹也笑了,不嫁人是不可能的,后面还有好几个妹妹呢。再说了,她看的明白,在京城居不易,自己好了五婶也能少操些心。
“等过几日师母会带着她侄子来咱家,到时候你躲在后头偷偷瞧瞧,好不好的都先看过再说。”
薛竹红着脸点头,应下来了。
过了几日郑氏果真带着娘家大嫂和侄子郑元上门来了。
薛陆正好沐休,他们来的时候正好见了一面。但郑元是外男,只给常如欢夫妇请了安便被薛陆带到书房去了。
郑氏与常如欢说了好些话等郑元回来这才告辞离去。
等人走后,常如欢问薛竹道:“如何?”
薛竹红着脸点了点头,她对郑元实际并无多少感觉,只是觉得她五叔和五婶觉得好的人就一定真的好。
薛函和薛菊当时也和薛竹躲在后头看了,薛菊道:“还不错。”
而薛函则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常如欢只顾着与薛竹说话了,倒真没注意薛函的变化。
谁知过了几日郑氏忽然登门,表情难堪,艰难开口道:“这婚事怕是有变。”
常如欢一听眉头一皱,有种不好的感觉。
那日相看之后郑氏便派人来询问这边态度,因为知晓薛竹的态度便给了肯定答复,现在有变.....
“罢了,都是冤孽。”郑氏叹了口气,摇头道,“我那侄儿本说与小竹姑娘的,小竹姑娘我也甚是喜欢。可我侄儿不知何时与你家小函姑娘见过面,回去与我家大嫂说要娶小函姑娘。”
她侄儿的话是,薛竹和薛函都是薛陆的侄女,娶哪个都是与薛家搭上关系,两家都是姻亲,他见过薛竹,也见过薛函,觉得薛竹没有薛函有意思。
郑氏当时被气个仰跌,差点就甩他一巴掌。
奈何娘家大嫂在边上看着,认为儿子说的没错,不肯认错。
最后郑氏回去与曹正商量一番,决定上门推了这门亲事。谁知郑氏娘家大嫂突然哭着登门,说郑元书也不读了,饭也不吃了,对爹娘直言,若不让他娶到薛函,他就死了算了。
郑氏气的差点破口大骂,无奈之下只能背着曹正登了薛家门来探口风来了。
说实话她自己说出这话都觉得丢人,奈何郑元已有几日未进食,而他又是郑家独苗,她只能厚着脸皮说出来了。
常如欢听完这话眉头一挑,觉得这事有意思。
郑元见过薛函?
薛函来京城才多久,出门的次数少的可怜,偶尔出去也是姐妹几个一同出去,难道是那时候见的面?
常如欢脸上的笑容渐渐变了,她不是个好脾气的人,若非郑氏是薛陆师母,她估计都能让对方滚蛋了。
“师母大可回去告诉郑公子,我家虽然是乡野出身,我家侄女也都是乡下姑娘出来的,但是我们不愁嫁。”常如欢淡淡的开口,她不惧怕任何人,为了侄女她更不怕得罪任何人。
这事本就是郑家有错在先,虽然郑元不知从何处见过薛函,但这事本就郑家先挑起的,郑氏也很是无奈。她又不能真的怪罪常如欢,只能起身告辞,并提议让他们考虑一下。
等郑氏走了,常如欢的脸才真的冷了,她扶着肚子找来伺候薛竹几个的丫头,问道:“几个小姐最近出门的时候见到了什么人?”
丫头回道:“那日函小姐想出门散心,竹小姐和菊小姐作陪去了城外卧佛寺上香。中间函小姐趁着竹小姐和菊小姐休息的时候单独出去过,具体见过什么人,奴婢也不知晓。”
常如欢点点头,然后又将薛函叫来,“你认识郑元?”
薛函已经十四岁,长相遗传了薛家的好基因,容貌很是不错,相比之下薛竹的确有些不如她明艳。
但这不是一个堂妹抢堂姐姻缘的理由,即便这婚事未成。
听常如欢这般问,薛函脸色一白,低着头一言不发。
第94章
常如欢也不着急, 坐在那里喝了杯水, 面对薛函的沉默,她笑道:“你不说我也清楚你的心思, 无非是看这门亲事不错, 想自己嫁过去罢了。”
她说完,薛函突然抬起头看着她, 语气里有些不忿道:“五婶儿,我和薛竹都是您的侄女,为何独独对她特殊?我和她还有薛曼都到了待嫁的年纪,薛曼只能在老家定亲,而薛竹却能在京城找门好亲事?就是这次您让我来京城,不过是为了陪衬为了薛菊带过来不好避开我罢了。”
她静静的看着常如欢惨淡一笑, 道:“自小我娘便因为我是女孩对我不好,而薛竹她们几个却有娘疼爱,长大了我娘依旧不喜欢我, 而她们却又有了您替她们打算。五婶儿, 若您能一视同仁,我何至于抢堂姐的婚事,说到底都是你们的错,若不是你们都偏心偏到天上去,我又何必费尽心机做这等事。”
听她的言论, 倒全是常如欢的不是了。常如欢真想大笑两声,她缓缓抬头,对上薛函不甘的眼神, 冷笑一声,“让你来京城倒是我的不是了,那么我今日就告诉你一个事实。”
“我喜欢谁,乐意对谁好,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她看到薛函眼中的震惊,继续道,“你总觉得我对薛竹更好,那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独独对她好?二房没分家之前可比不得三房,但她可曾埋怨过爹娘?爷奶不疼爱她可曾委屈过?姐妹间有矛盾她可曾嫉妒过?她不会像你这般抢姐妹的婚事,更不会说出你这番话来。”
薛函默不作神,虽然这些都是事实,虽然她的确埋怨爹娘偏心,埋怨爷奶不疼,但她就是不服气。
常如欢继续道:“你自小便掐尖要强,若用在对的地方倒也罢了,偏偏用在自家姐妹身上。像这样抢东西,你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她在薛家庄这几年自然将几个姑娘成长的状态看在眼里,有好几次薛函为了在她跟前表现将别人的功劳揽在自己的身上,她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
此刻薛函被她说破,脸上有一瞬间的脸红,但她最终说服自己,重新面对常如欢,倔强道:“谁让五婶儿眼里都看不见我。”她没说的是,是堂姐和堂妹傻,才处处让着她,任凭她将功劳抢走。
常如欢摇摇头不想和她说下去了,她肃然问道:“你当真要嫁给郑元?”
不等薛函回答,常如欢又道:“我本与你五叔商议,觉得他这人不错,可这件事发生后我改变了态度,这人能如此快转变态度只不过看上你现在的脸皮,等过两年他又看上新的漂亮姑娘,你又如何自处?你若就此收敛,就放弃这门婚事,不管是小竹还是你,我和你五叔都会给你找门可心的婚事,可好?”
可薛函却不这么想,她觉得她再怎么是薛陆的侄女也只是侄女,也改变不了她农家女的出身,像郑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她嫁过去却是高攀了,她不敢赌以后的婚事会比这个更好,“他是真心喜欢我,而我也是真心喜欢他、”她抬头看着常如欢,充满希翼道:“他现在只是个秀才,而五叔却是官员,他不敢对我不好。”况且她没说的是,这门婚事既然是五叔五婶以前为薛竹相看并且决定定下来的说明这家人还是不错的,就那个学士夫人郑氏也是好相处的人,那么郑家的主母也该是好的。
她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常如欢冷笑,这姑娘想的倒是不错,郑家虽然出了郑氏这个官太太,但到底是白身人家,郑元虽然读书却也只是秀才,就算几年后他考上进士为官,那时候说不得薛陆的官职都已经升上去了。
而薛陆是她嫡亲的五叔,到时候她若受了欺负,她五叔还能不管她?那郑元看在薛陆的面子上又怎会对不起她?
薛函见她不说话,心里有些没底气了,她抬头哀求的看着常如欢打算说句软话打动常如欢,她颤抖道:“五婶儿,我知道这事我做的不对,但我真的喜欢他,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求五婶成全我们。”
常如欢见她如此冥顽不灵,心里放弃了说服她,冷笑道:“我非你父母,可不敢做你的主,我会写信回去让你娘来处理这事。”
这事她真的错了,她就不该为了面上好看让薛老三把薛函也送了过来。现下薛老三刚走没多久,薛函就出了这事,她可真不好与三房夫妇交代。
薛函听她提起自己的母亲当下脸一白,扑通一声跪下了,“五婶儿,求你别和我娘说,我会被打死的。”
“你娘又怎么会打死你,顶多让你知道教训,既然知道后果,你做这事的时候为何不想清楚?无非是仗着离爹娘远,在我眼皮子底下我给你定下也就定下,你爹娘也不会说什么,是不是?”常如欢最恨别人欺骗于她,当下冷笑道,“既然你一心要嫁,那就等你娘来再说吧。只要你爹娘同意,那你就嫁过去好了!”她从来不是心软的人,若薛函知道好歹,在她说出让她放弃的时候答应了,她以后一定会给她找门好亲事,但现在路是薛函自己选的,她不想做太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更何况她本身就不喜欢薛函,对她的这些规劝也只是同情她以前被吴氏苛待罢了。
对于不识好歹的人来说,常如欢觉得完全没有心软的必要,等到哪一天郑元真的做出对不起薛函的事,那么那时候常如欢一定如现在这般不理会。
薛函心里冰冷一片,她不怕常如欢,却怕她娘,常如欢再如何是隔房的婶子,而吴氏却是她亲娘。她来之前吴氏还叮嘱她爹,让她爹转达她的婚事由她五婶儿做主,所以她这次才敢这么做。
可现在她五婶儿不愿意管,要将她娘弄到京城来管她的婚事。
她已经预见了她娘的愤怒。
薛陆知晓这事的时候也很生气,他冷笑道:“她乐意嫁就嫁好了,小竹咱们再给她找门更好的亲事。”薛竹在当下看来年纪正适合婚配,而且性子又好,等过段时日再找其他人家就是了,大富大贵的人家找不到,能让她衣食无忧安安稳稳过一生的人家却是能够找到的。
在他看来,能衣食无忧安稳过一辈子可比一辈子经历糟心事好多了。
常如欢叹口气道:“本想着将家里的姑娘都安排妥当,谁知却出了这档子事。”
薛陆不以为然,“这事不是你的错,是薛函自己想左了,等三嫂来了让她决定吧,咱们还是少管的好。小竹那边你还得好生劝说,别让她钻了牛角尖。”
而薛竹却出乎常如欢还有薛陆的意料,对于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伤心,她反倒安慰常如欢道:“那正好,我还想多陪陪五婶儿呢。”五婶儿对他们家的好她看在眼里,没有五婶,当初也不能顺利的分家,她娘也不会早早的过上舒心的日子,这一切都是五婶儿带来的。
而且五婶儿肯将她带到京城来给她说亲,她已经很满足了,虽然这门婚事吹了,但她知道五叔和五婶肯定会给她找更好的婆家。更何况对于一个只看了一眼的男人,薛竹真的没有什么一见难忘,非卿不嫁的感觉。
所以常如欢和她说这事的时候,也只是心里暗骂了薛函几句,便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换个人家罢了,也许更好的在后面等着她。这是五婶儿曾经跟她说的,不会有错。
不过薛竹能这么想的开,常如欢还是很欣慰的,她笑着道:“放心,你的婚事现在是你五叔五婶的头等大事,定会让你欢欢喜喜的嫁人的。”
薛竹这次不装害羞了,咧嘴笑道:“我就相信五叔和五婶儿哒。”
薛竹这边说好了,常如欢便早早的写了信回去,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清楚,等待吴氏的日子里,薛东知晓了此事。他已经十六了,早就过了不懂事的年纪,得知自己妹妹干出这等事的时候将薛函大骂了一顿。
薛函自然不甘心不服气,和薛东大吵了一架,如今是谁也不肯理谁了。
而郑氏因为这事也不好意思登门了,倒是曹心怡来了几次话里对她那表哥也很是看不上眼。
吴氏半个月后过来了,却是和薛老三一道来的,两口子先是和常如欢道了歉,才将薛函拉进屋里大骂了一顿。
薛函接连被至亲骂,早就委屈的不行了,当即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从小您就只喜欢我哥,不喜欢我,学做针线扎了手您说我笨,大冬天的也让我洗衣服,我哥却是从小被宠到大,现在又有五叔提点读书。我哥就不说了,就薛竹和我都是五叔五婶的侄女,凭什么她就能一早跟着五婶,凭什么有好的婆家也她先?我不服气,我就是不服气。”
活了十四年,这是薛函头一次顶撞吴氏。从小到大,但凡薛函不听话,换来的多是吴氏的打骂,在吴氏的思想里女娃最终都是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对她太好以后也是人家的人,而儿子却是以后给他们养老的。
可也就是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薛函心里不同程度的扭曲了,她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她,所有人都偏心眼。只有她是那个最委屈的人,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吴氏瞪着眼坐在凳子上手指着她道:“你不服气你就去抢自己堂姐的婚事了?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你,居然学会勾搭男人了!我真想打死你我。”
薛函冷冷的看着只顾骂她的娘,突然就站起来往吴氏身上拱,“你打呀,你打死我算了。”
吴氏被她顶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怒了,噌的站起来,吼道:“我是你娘我还说不得你了?”
一旁一直沉默蹲在门口的薛老三皱眉瞪了薛函一眼,“怎么对你娘说话呢?”
“既然嫌弃我是女娃,我出生的时候你干嘛不把我掐死?”薛函哭的很伤心,被五叔五婶偏心对待她只是不忿,但是爹娘对她的态度才是最令她伤心的。
吴氏听了这话心却一颤,薛函再不好,那也是她生的,虽然一直以来疼儿子甚过疼女儿,但女儿也是身上掉下来的肉,真的听到薛函嘴里说出这话了,她的心又有些不是滋味了。
她动了动嘴唇,最终道:“你若真的想嫁,那就嫁吧。”
既然给不了她想要的,那就满足她的这个愿望吧。
薛函怔了怔,愿望达成了,可为什么心里不是滋味呢。
薛老三对于吴氏的决定却有些不满:“这、这说出去像什么话,毕竟这亲事以前是要说给小竹的。”
在他看来这婚事不错,对方家境也好,而男子的姑母又五弟的师母,虽然辈分上有些乱,但却也真的是一门好亲事。
吴氏叹了口气道:“我去和五弟妹说吧。”
谁让这闺女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呢。
第95章
听吴氏松口答应让她嫁过去, 薛函的心一下子放下来了。既然五婶儿之前说这婚事由她娘来定, 那么她五婶儿就不会从中插手阻拦了。
这很好,她可以嫁给郑元了, 只是十四岁的年纪对上二十岁的郑元, 不知道她娘能不能同意她嫁过去。
其实薛函自己也是忐忑的,她不过十四岁, 而她两个堂姐已经十六岁了,薛曼已经定亲婚期就在腊月,但薛竹还没嫁出去呢,有薛竹在那挡着,她想早点嫁出去都不成。
但薛函心里莫名的有些爽快,薛竹再得五婶儿的喜欢又如何, 现在原本属于她的婚事不还是属于自己了?
心愿达成的薛函回到自己的屋里快活的在榻上抱着被子翻了几圈,差点就笑出声来,而且若不是怕外面的人听见动静, 她都想大笑三声来。她咬着唇吃吃的笑着, 心里幻想着嫁人后的美好生活。
画面太美,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嫁出去了。她期待着她娘能够带来更好的消息。
只是这事对要强了半辈子的吴氏来说太过丢人了,她曾经撒泼打滚闹分家都没觉得这么丢人过。
她满脸通红的进了常如欢的屋,有些放不开手脚了,以前她们都是薛家的媳妇, 都在钱氏手底下讨生活,谁也不比谁高贵。但现在自己的妯娌成了官太太了,而她只是个村妇。
况且薛函干的这事儿又惹恼了自己这弟妹, 她坐在常如欢面前简直不知如何开口。
她不好意思开口,常如欢便等着,等她喝了一盏茶,吴氏才在薛老三的催促下开了口,“弟妹,你看既然这事都这样了,要不就让薛函嫁过去?”她紧张的看了常如欢一眼,生怕她拒绝,赶紧补充道,“嫂子知道这事她做的不地道,我们两口子承诺,等小竹嫁人的时候添上十两银子给她做嫁妆,你看如何?”
常如欢静静的看着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吴氏发现她越来越看不透自己这个弟妹了,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常如欢笑容扩大,“三嫂,这事我与小竹说过了她不计较。而且你和三哥才是薛函的爹娘,她的亲事本就该你们决定,至于这亲事以前是说给小竹的.....”她眨眨眼道,“小竹也只是隔着屏风看了一眼,而薛函却是与那郑元私下见过的,小竹说了只当这事没发生过,她的婚事也有我操心,至于薛函的亲事,还得三哥和你来拿主意。只要你们同意我和夫君还有小竹都不会在意,毕竟外面也不知道两家议亲的是哪个。”
她话说的虽然轻松,吴氏的心却揪了起来。这话里行间喊薛竹为小竹,到了薛函这里却是全名称呼,这只能说是她恼了。但现在已经这样,自己那女儿又是铁了心的要嫁,吴氏也只能叹气道:“儿女都是债,早晚都得还。她要嫁就嫁吧。”
对于他们的决定,常如欢并不意外。毕竟薛家刚刚因为薛陆起步,而三房又是分了家的,就算有薛陆帮衬现在也只是农户,而郑家虽然是白身,郑元却已经是秀才了,还有做官太太的靠山,这婚事定下来怎么说都是他们三房占便宜。
但是该有的规劝还是要有,常如欢便道:“只是那郑元最初师娘说了便答应下来,后来却又反悔要娶薛函,我只怕他以后会做对不起薛函的事来。”
“什么对不起薛函的事?”吴氏一愣,多年的乡下生活,她根本不知道外面人的生活。
“三妻四妾,郑家并没有不纳妾的规矩,而且据我所知郑元的爹虽然没有妾却是有两个通房的。”这些还是后来从曹心怡那里听来的,之前薛陆打听的时候竟然没有打听出来。
吴氏惊讶过后就释然了,“她也不小了,该有怎么样的路随她去吧,只希望以后别后悔就行。”
这是默认了这事以后全靠薛函的本事了。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常如欢也不做坏人了,便道:“那我知道了,等师娘再过来我让你和她谈谈。”
吴氏自然答应。
而常如欢却又道:“这事虽然我们不计较了,但是三嫂有一点,他日薛函嫁人不能从我们这院子嫁出去,我和夫君会租处院子给你们。”
吴氏心一揪,这还是将他们得罪了。好在五弟和五弟妹并没有提及让薛东回清河县的事,她才稍微放了心。
至于薛函从哪出嫁......都合了她心意让她嫁过去了,这样的要求也不过分。
等吴氏找到薛函将话说了,薛函瞪大眼睛久久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不能从这出嫁?从租的宅子出嫁?那样谁还能认识我是谁呀,那郑家哪里还能认为我是薛家的人啊,他们会不会以为五叔和五婶不管我以后欺负我呀。”
看到自己养大的闺女如此说话,吴氏有些心痛,心痛之余又有些悔恨,自己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居然将闺女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这要求不过分。”一直不吭气的薛老三瞪眼哼道,“能答应让你嫁过去你就感谢小竹和你五叔五婶不计较吧,其他的想都别想了。”
薛老三虽然不像吴氏那么重男轻女,但是薛函都做出这等事了他心里其实已经放弃这个女儿了,他只有俩孩子,放弃了薛函希望就只能寄托在薛东身上,好在听五弟说薛东读书很上进,学的也扎实,而五弟和五弟妹也没有牵连的意思,他哪还好意思再提别的要求。
别说是给他们租宅子让薛函嫁人了,就是让他们立即带着薛函返乡他们也不能说出不字出来。
薛函见她爹娘这样说,心里都凉了,想到之前能迫得爹娘同意她嫁人,于是她又哭了,“爹娘,算我求你们了,你们跟五叔五婶说说让我从这里嫁人好不好....”
吴氏摇头叹气,“我居然养出这么不知好歹的女儿来。”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薛老三满眼失望,“你真是大错特错了。”
等爹娘走了,薛函躺在榻上笑不出来了,蒙起被子哇哇的哭起来。
爹娘不管了,哥哥不理她了,除了即将定下来的婚事,她似乎一下子成了孤家寡人了。
不,还有堂姐和堂妹!
若是薛竹能帮她求求五婶儿,五婶儿肯定能同意的!
薛函猛的从榻上起来,将眼睛揉的更红更肿,就这么衣衫不整的出门去了薛竹的屋子。
薛菊来后薛竹便和薛菊一个屋了,薛菊喜欢看书,薛竹便在屋里拿着一本书教她,两人和乐的景象让站在门口的薛函甚是羡慕。
“薛函你来了。”因为薛函抢了薛竹的婚事,小小年纪的薛菊不喜欢她了,连堂姐都不愿意喊了。
只是薛函是过来求人的,也不在乎薛菊的冷淡,她扯扯嘴角想笑,最终却流出泪来,哇的哭了。
薛竹和薛菊觉得薛函简直莫名其妙,抢人婚事的人是她,现在哭的人还是她。
薛竹有些烦躁,她不是不气,虽然她对郑元没什么感情,但是却也是五叔五婶替她相看的,自己自认为还不错的堂妹却为了这么一门亲事来搅局,将那人直接抢了去。
对比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她更在乎的是和堂妹间的情谊。
所以五婶和她说这事的时候她虽然心里不痛快,但还是放下了这事。
但现在得了便宜的堂妹居然跑到她跟前来哭了,难道还要她高高兴兴的拍手嘱咐她不成?
她觉得她没有这么大度,她抿抿唇,不去看薛函,眼睛盯着教薛菊认字的书一动不动。
按照薛函所想,薛竹这会儿应该和薛菊一块上来安慰她的呀。
薛竹不是最好脾气的吗,薛菊不是最有同情心的吗,怎么这会儿都不同情她呀。
难道她哭的不够惨?
薛函意识到这点,哭声更大了,但那姐妹俩显然不想理她。薛函有些急了,哽咽的上前两步去拉薛竹的手,“堂姐.....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