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伦硕一整晚都在观察她的举止,看着、数着她接了几次电话,笑了几次,发呆了几次。他想,美丽的东西之所以美丽,是因为遥不可及。
是不是正因为她有这样的魅力,才让他心中始终有一大块阴影挥之不去。
可美丽的东西如果被玷污呢。
一想起近日来的这些报道,卓伦硕就觉得特别痛快,这滋味就像把故作清高的圣女拉下神坛,要她一同堕落在这黑暗无边的噩梦,要把她曝光在他一览无遗的包围圈中。
对于阮薇,他真的没法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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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La的keywaysVineyard酒庄,露天酒会摆满食物与免费酒水,中餐、西餐应有尽有,装潢奢华而低调。
男人走去阮薇身边,仿佛要拉着她闲话家常。
“朗赞和你分手了么?”
阮薇没料到卓伦硕真的还会来找她自讨没趣,半晌之后,她恹恹地搭上话头:“与卓总无关。”
“可据我所知,朗赞他不是很有占有欲么?他家也相当保守,这男人会忍受你这么丢人现眼…哪怕这些只是绯闻?”
阮薇连日来心中的顾虑都被他猜得极准,就算如何压抑那些内疚与不安,可面部细微的神情还是让卓伦硕看见她无言的暗示。
但岂能当场在他面前暴露这些,她仍一脸轻松的姿态:“卓总,你真是可怜。”
卓伦硕挑眉笑了:“我可怜?”
“你这人,所有的想法都是极端的。”阮薇为了避免让周围人起疑,压低嗓子,红唇轻启:“你喜欢我吧。”
她眯起眼睛,露出几丝想把人赶走的冷冰冰的不悦:“喜欢我,却又因为得不到,故意到处找我茬,你这种做法,原本只限于还没长大的孩子。”
卓伦硕的脸色逐渐阴沉,眼中戾气浑浊,他像是因为没有更早察觉某些东西而自怒。
如他曾经无数次困扰又推翻的设想,她也知道了,这一切的针对都源于何处,这也是他根本没想过会发生的意外。
盯着阮薇看了好一会儿,卓伦硕终于接受这种莫名其妙的烦恼。如今他才是胜利者,至少从某些方面来说,她被他毁了一半。
“你说的对,我是想得到你。”男人耸了耸肩,手中玫瑰色的酒轻轻在杯中回荡,他神情很傲慢,盛气凌人地:“所以你可以记住,就算朗赞甩了你,还能来找我求救。”
阮薇平静地说:“他和你不是一路人。”
一个人观念与性格的养成,有很大一部分要取决于他所生活的环境、父母的家教与生活经历,当然也同样取决于他所选择吸取的知识,他的信仰,他对社会与人生的认知,甚至是对万事万物的哲学思辨。
卓伦硕的主观想法与阮薇永远背道而驰,这就是为何从开始时两人注定只会结下梁子,到最后不是她变成杀不死的超人,就是他将她毁于一旦。
男人把手里的酒放在桌上,“我们三观不和?”他像是觉得这话天大的好笑:“那你以为朗赞能好到哪里去。”
阮薇正欲说话,却看他忽然拧紧俊眉,目光中怜悯鄙夷兼而有之,更多的是一种警告与指控:“玩战术的,心都脏。”
她心头一颤,立刻偏开视线。
“阮薇,你要真想继续在娱乐圈混,总得要有更强的靠山。”
“你真以为我们之间还会有可能?”
果然,卓伦硕仍以为她与朗赞的感情抵不过这次灾难,他以为那男人会嫌她身败名裂,所以…离开她。
俩人一时互不开腔,然而在阮薇脑中,有几个念头纷纷闪过,她审视对方以后,一个激灵,也来不及再多想,张口就问:“卓伦硕,就是你干的,对不对。”
卓伦硕岂会蠢到当着她的面承认,却又脸色不变地在她面前放话:“如果真是有人故意陷害你,那他肯定有后路。就算这事查到他这儿,照样能撇得干干净净。”
卓伦硕仗着三分薄醉,又有点焦虑亢奋,在没人看得见的地方,居然将她的手腕擭紧,她被那手死死地拽着,摆脱不了!
“你以为只要朗赞离开我,我就会低声向你求饶了?”阮薇挣扎着,脸色慢慢泛白,“是。现在案子一天不结,我就一天不能摆脱这罪名,可我也不是一无所有。”
她强调:“就算朗赞离开我,我都不是一无所有。”
“你还剩下什么?”
面对彼此,俩人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阮薇目光炯炯,如一弯清潭里的水:“我还有信念。”
她固执而冷静地告诉他:“虽然,那是你一辈子理解不了的东西,你也看不明白、更不屑于信仰与拥有的东西。”
卓伦硕被她脸上不可一世的表情惹怒,气氛僵持了一刻,他胸中蔓延开一种暴躁与强烈的独占欲,摧拉枯朽地想要强迫她,在她口中得到服软的信号。
阮薇大惊,拼命躲开企图强吻她的男人:“你疯了!这是在酒会!”
“那你可以尽量大声,招来媒体…”
“阮薇,卓总。”
目光一转开,阮薇看见这时候突然喊出自己名字的,竟然是与卓伦硕一同出席活动的楼维旭!
他像是自动无视了阮薇抖开卓总手臂的动作,一脸常态地笑道:“卓总,您怎么也在这。抱歉,我想找阮小姐谈下一张专辑的构思,没想到会打扰你们。”
卓伦硕对于楼维旭突兀的打断感到极其厌烦,然而,他却终究不能阻止阮薇离去。只是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模糊的想法变得越来越清晰——
他是那样企盼她能与朗赞分手。
就连楼维旭那家伙,原本也是想招惹她的吧。
阮薇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替她在异国他乡解围的,会是这男人。
“我一直以为你和卓总裁…原来是我误会了。”
楼维旭今天没有画着平日里的烟熏妆,少了些个性,但多个份清爽。他之所以会帮阮薇支开卓伦硕,是因为自己这些日子在圈子里也不好过。
起初《1ogo》的风头过后,他的生活却没有一天天水到渠成,新专辑不知被设计陷害,有人雇了水军在网上挑起事端,说这些歌曲与mV都是抄袭某某日本歌手,证据确凿,一时引起不小的风波。
楼维旭也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对手公司的打压计划。
那些粉丝也真是稀奇,明明专辑制作与明星本人并无关联,可一谈到抄袭个个就像被打了鸡血,连着本人一起骂!
楼维旭回到现实中,觉得如今这场面也挺滑稽,但仍然对阮薇极其有诚意地笑:“我不想知道你背后有什么人,也不是要与你套近乎、献殷勤。”他顿了顿,郑重道:“只求放我一马。”
阮薇心中虽然明白,朗赞不会轻易放过曾经想要害她的人,可自己也决计不能接他这话,她只是了然地点头,接着又摇头:“你可别把我想的这么有能耐,何况,我们之间也没有这么大的仇,要记这么久。”
向他微微致意以后,她不再多言,决定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楼维旭也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他也是始终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与她无关的。
虽然俩人不会再有何种交集,但他愿意对阮薇保留最基本的尊重。
阮薇下榻的酒店设施与整体建筑都是西方老式的,但这地方古旧华美,很能让人联想起往日时光的烂漫,房间里有天鹅绒的地毯铺在木质地板上,脚底踩着也很温暖厚实。
朗赞飞来洛杉矶看她的时候,已是深更半夜,阮薇也睡了,她身子微微蜷缩作一小团,头发又软又亮,一截小手臂露在外头,肌肤光滑。
她的呼吸均匀,看似睡得沉,他也就不打搅。
朗赞拉上落地窗的帘子,脱去外套,他素来有睡前冲澡的习惯,等冲去一身疲惫出来的时候,阮薇却是醒了。
她转过身,看了一眼这男人,问:“现在几点?”
朗赞弯了脊背,在她额上亲了亲:“凌晨二点了。”
外面月明舒朗,街上彩灯与大片昏蒙的月光被挡在窗帘外边。
阮薇睡不着了,可被窝柔软,她又不愿起身,就蜷在那儿,小声说:“我今晚遇见卓伦硕了。”
朗赞伸手抹了抹她的脸蛋,“有没有吃亏?”
阮薇摇了摇头,只说:“倒是楼维旭帮我解得围。”
他沉默地像是想起什么,她却突然问:“朗总,你能不能告诉我。”
“什么?”
“这件事发生以来,你真的都不在乎么。”
面对她的质问,他只是笑了笑,却惹得阮薇暗恼:“朗赞,这对你不公平。”
男人皱眉,大约是不想理会这样的话:“怎么突然说这些。”他转念一想,神色微怒:“你何必被卓伦硕那种人影响?”
阮薇也急了,反驳:“我当然不是听信他的。”
更别说卓伦硕很有可能就是整桩事件的幕后黑手…
可问题在于,事情已经发生,她本来就对一些想法耿耿于怀的。
“自从这事传开,你就一直在安慰我,你自己难道就没有别的想法?”
俩人目光接触,阮薇忍受不了单方面的猜测,于是说:“我只想知道你怎么想的,就算是负面的,或者是埋怨也好,可你从来不说一句。”
他终于认真起来,弯着膝盖,矮下半个身子,平视着她淡淡地问:“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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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薇垂下眼,她根本不敢去猜测,他应该怎么想。
朗赞正视住她,因为看不见这人的表情,只能问:“你到底在气什么。”
“你完全单方面拒绝与我交换心事,让我总对你的想法一无所知。”阮薇忽然有点不耐,“除了那些鼓励,那些成熟大方的话,难道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吗?”
面对如此质问,朗赞反应也只是镇静:“我真要怪…就只能怪你太招人,偏偏去惹到那个瘟神。可有什么办法,我看中的人最好,别人怎么能不嫉妒。”
阮薇摇了摇头,拒绝再听他这样的回答。
“你怎么就不觉得受到羞辱呢,这些新闻和谣言,你不觉得烦躁吗?”
她这么觉得,其实是有些无理取闹。
可朗赞对她太好,好到总让自己心生愧疚。
“当然有。”朗赞无意识地伸手,去抚平一处卷角的被单,心中确实有一种焦虑需要排解,“其实…只要一想到你被无数男人意/淫,就会觉得羞怒。”
阮薇的颈部泛红,呼吸也变得略急,她要听的,无非就是这个了吧。
朗赞清了清嗓子,眼底的阴影在她的目光中一格格被放大,“我记得,以前从工作人员那里听说,有个变态会一直拿你的照片自渎。你都不知道,我莫名其妙生闷气生了多久。”
她笑了笑,心中紧张的情绪却被没来由的扩放。
“现在发生这样的事,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说些狗屁的话就真能安慰到自己?并不是的。阮薇,我真恨不得把那些伤害你的人都亲手宰了…我要还在部队,都想拿枪崩了那些人!”
他的口气黯淡,勉强着克制住杀意。
“可谁受到的伤害更大,不就是你吗?我再生气又有什么用处?再大男子主义…觉得面上挂不住,又有什么用?既然知道你已经吃够苦头了,我怎么再迁怒你。”
她不断自我消化那些恶意,却也会在同时遭遇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他无论如何参与,都只能是旁观者,也就只有心疼。
因为这些致人死地的言语,就像一根新的刺,扎入裹着旧刺的皮肉,鲜血淋漓。
别人尚且有父母诉苦,可是她呢。
她还得千方百计瞒着阮世聪。
朗赞坐到床边,轻轻将她扯到怀里,一只手抱住。他的声音,总像带着潮湿、又带着暖意:“他们杀不死你,你就能成王。”
可就算视频最后被认定是作假的,还是会有人对她猜测,还是会有无聊者生事。
男人们还是会联想到她。
明知道被暗示的真实与真实之间有差别,但人们或许仍愿意相信那些更能令人感到刺激兴奋的版本啊。
“朗赞,我不希望你在我面前总是理智的。我是你女朋友,不是你其他什么人,我也想能看到你不那么伟大的一面。”
他们之间不该极端地划出一条清晰的界线,仿佛他就不该失控。
“伟大?”朗赞咀嚼这个词汇,不屑地笑起来,“我最伟大的壮举,不就是拥有你。”
阮薇在他胸口处闷着头,声音略微带有沮丧的味道:“我其实也懂,因为你对我不管有何种怨言,结果也只是引起争吵,你不希望与我发生任何争执,就压抑着种种不满。”
可是,有些情绪,总有堆积在心底膨胀发酵的一天,到那时又该怎么办呢。
朗赞也不是不懂,就因为两个人都太理智,那种过度的冷静其实也很伤人。
“你只要知道,这桩意外不足以打垮我们,也不足以影响我们的感情,不就可以了。”
因为他们之间,早已经有那么多不能忘却的记忆。
从她初次加入团队,到被队友排挤的失意,再来是绯闻闹出的风波,还有第二次选举上的胜利…俩人曾经携手走过的,每一段都是让人留恋的时光。
她还能要求他什么呢。
在娱乐圈的诱惑何其多,朗赞顶着hero娱乐董事的光环,到哪儿都有各种名模、明星急于攀附。
可他无动于衷,偏偏对她上了心。
当时的她什么都没有。
身份地位财富,她永远也无法与他媲美。
好不容易才有了冠军头衔,如今却又多出色/情视频的丑闻,阮薇心底苦笑不已,她何时才能与他真正并肩。
现实对这些能有多少宽容,他们真的能走到最后吗。
此情此景之下,朗赞还是能感觉到她的不安,就抓着她一只胳膊,理所当然地凑过来吻她,他纯粹的亲吻与爱抚令她身子感到轻微的泛痒,像服下酒精一般令人沉醉。
“你不要乱想。”
阮薇也不敢多想,因为不管走的有多疲惫,身边都没有别人,只有他。
至于往后的路,诸如往后要如何面对他的家人,她暂且也管不了那么的多。
她只要把握现在,不能再去想未来,也无法奢望未来。
那是太现实、太虚妄的一种幻觉,只会任你如何设防,到最后都措手不及。
朗赞并不能真正消除阮薇心中产生的顾虑,因为在感情中更容易感到自卑的,更在乎那些“名声”的,从来就是女人,更遑论是自尊那么强,又站在那么多佼佼者之中的阮薇。
爱情之中的障碍与曲折,有的薄如蝉翼,有的却能让一对爱侣毕生难以克服,但往往这些都是我们自己亲手种下的果,真是一点也不错。
关于疑似主角为阮薇的色/情视频被人po上网络的案子,警方正式立案调查。
艾米亲自带阮薇回国内召开记者招待会。
与第一次遭遇绯闻时的情况不同,这回她已经表现得游刃有余,媒体翻来覆去就问的这些,阮薇也已经能一一应对。
现场的镁光灯与嗡嗡声连成一片,她总是对那些求证真相的八卦记者和急于落井下石的人们微眯着眼,然后微笑,仿佛不接受也不需要任何外界的怜悯。
“在此,希望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不要再被某些无良媒体‘绑架’。案件后续大家应该能从各方面了解,很快我们就能知道,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期间,电视里还特意播出了另一则新闻,它是记录阮薇回到队里,特意与队员们见面的现场情况。
她深深地对她们鞠躬,还带着忏悔与愧疚:“不管是这件事,或者其他什么事,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请大家原谅,真的很对不起你们每一个人,给你们添麻烦了,也给团队抹黑了。希望大家相信我,还能接纳我。”
简书蔓作为团长,第一个站出来,作为她的帮手:“没有阮薇的团队,我想,也已经不完整了。”
队友们纷纷围过来,态度诚恳:“我们相信你,所以没问题的。”
而湛如当场就哭了,跑上来抱紧阮薇,恋恋不舍地啜泣着:“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赖以欣一边安慰她,一边就笑:“隔了这些天见到你,发现你居然这么精神,我倒是觉得挺佩服。”
阮薇拍着湛如的背帮忙安抚她,抬头又冲赖以欣点头,气氛逐渐升温,让人眼眶都微微发热。
趁着回国这几天,阮薇还到学校找导师做毕业论文与实验课题。
原本意料之中的辱骂、嘘声,在学校几乎没有出现,以至于这么风平浪静的事态,倒是让她感觉疑惑。
hero娱乐的公关能力向来一流,如今是真得已过了最初的暴动期。
阮薇甚至从自己的指导老师那里得到鼓励,他说:“人要学会豁达,人生之路往往也一直存在探究和思考,这些都应归结于人生智慧。你的情况有人跟我谈过了,老师觉得,你这样年纪的孩子,遭遇这些事,也能这么勇敢,是很不容易。”
她有种感觉不真实的欣慰,至于那个与老师谈过的男人,大抵就是朗赞没错了。
他面面俱细,竟是连学校这边也没有忘了替她打点好一切。
阮薇立刻抱着难掩激动的心情回公司找朗赞,谁知,他办公室的桌上正铺着一大束花,秀丽典雅,晶莹的露珠衬着洁白花瓣,还有沁人心脾的香味,格外醒目。
那人抬头,却盯着她,静了一刻,“今天公司收到一大束白蔷薇,是‘诺星唱片’卓总以私人名义送你的。”
白蔷薇往往象征“你是圣洁的”,花语则常译为:“你是我的”。
无论哪种含义,都让阮薇觉得讽刺而可怕,她大吃一惊,朗赞也是不解:“他为什么送你花?”
“他心态不正常,我怎么知道。”
“…那晚你们到底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