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甚么?我一点都听不懂,祁暮清,松手。”
祁暮清牙槽磨得嘎吱作响,俊脸黑煞像极了地狱来的修罗,醋意愤怒凌虐着他的心,黑眸一眯,对准那气人的樱桃小口,狠狠亲咬了上去。没有丝毫的怜惜,只有蛮横的掠夺索取。
单臂揽紧,利用身形箝制住,另一手捏住娇小的下颚,不顾对方的挣扎,强撬开贝齿,霸道恣意地索取着一切。渐渐迷醉在那娇嫩甜美中,拼力狂妄地掠夺着。大掌开始不规矩地肆意游走,平阳惊骇地瞪大了双眼,回神后毫不客气地反咬一口。
“唔…”一声闷哼,祁暮清站起身往后退一步,轻舔着咬破的下唇,冷言讥笑道:“尖牙利齿的小夜叉,现在倒是一副贞烈样,小树林里做甚么的?”
嘴角勾起残忍嗜血的笑意,满意地瞧着对方瞬间苍白的娇颜,倾身啄吻了几下嫩颊,一个横抱大步往后面的床榻走去。平阳惊吓到拼力挣扎着,却因惯力两人一起摔倒在绣床上。
瞧着俯压越来越近的脸庞,平阳双手握成拳暗暗咬了银牙,冷脸叱道:“你再敢如此放肆,本宫可要呼救了。”
“请,正好让他们瞧瞧温淑贤德、娇弱可人的平阳公主在男人身下床上究竟是甚么样子。”
祁暮清撑起身,冷冷嘲笑了番,俯身近脸细细打量了会,轻薄地嗅了嗅玉颈耳后的香气,凑耳状似亲昵地呓语道:“如此打扮的确是清丽脱俗,娇美绝伦。可里面却是轻浮放`荡,怎么如此迫不及待想另攀高枝了?
狠毒的话凌迟着早已空荡荡的心,前世种种,加之今日的莫名发难,平阳失去了冷静,拼力推开祁暮清,反手就想狠狠扇这人皮畜生一巴掌,却被对方快手拦了下来,反扭到身后。
小脸疼得发青,额上冷汗淋漓,眼底却没有一丝泪。手脚皆被挟制,心一横顶头狠狠撞了上去,怒骂道:“疯子,你个疯子。我哪里惹到你,这番待我,羞辱於我。你倒是说出个道理来,让我心服口服。”
娇躯不可抑制地轻颤着,眸光一冷,将发髻上的银簪还有耳坠一并拿下来,摔到对方身上,叱声道:“还给你,本宫再也不想见到你。疯子,混帐,畜生…”
匮乏的语言,平阳第一次暗恼於自己所谓的端庄贤惠,双眸怨忿血丝暴起,眼神狰狞淬毒地狠瞪着祁暮清,脑中克制隐忍的弦彻底断了,咬牙切齿忿恨道:“我讨厌你,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见到你。滚,立刻滚出去。怎么不敢呼救,让人瞧就让人瞧。来人,救…唔…”
嘴被厚实的大掌适时捂住,平阳四肢乱踢胡乱捶打起来。祁暮清先是拼力压制却无果,只得将笼中小兽般躁动发狂的平阳揪到怀里,手脚并要地狠力箝制住,冷声威胁道:“再乱动,现在就扒光你扔出去。”
听到这话,平阳僵住了身子,从未有的羞辱感临上心头,眼一红,咬唇含泪唾弃道:“禽`兽!”
祁暮清面皮抽了抽,俊脸越发寒戾起来。经过方才的折腾,只得拼力压下胸口肆意的怒火,冷声质问道:“你真想嫁给突厥来得那几个蛮子?做得那万人之上的高位。撇开权势地位,我哪里不如他们,又哪里输了。掏心掏肺得来的就是你的不安份,不甘寂寞,脚踏数条船嘛?”
越说心越寒,大力撕扯开外袍坦露出胸膛,将平阳的一只手按压上去,继续道:“心早已攥在你的手里,任你捏圆搓扁。我承认自己栽了大跟头,输得彻底。若是公主朝秦暮楚见异思迁,后悔错过那金玉良缘。又对祁某人已然无感,大可台面上直说。莫须玩那些见不得的手段,耍弄於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恨意羞耻惊讶各种情绪夹裹在一起,暗藏蛰伏在心底深处的剧毒猛兽肆意叫嚣着复仇,拼力压制着随时面临崩溃的情绪。
回神后,平阳仰首呵呵冷笑开,倏地打住,嘲讽道:“今日到底是谁栽了,任凭谁捏圆搓扁,攥在手心里肆意羞辱凌虐了。好个恶人先告状,不问青红皂白乱发脾气的是你。恶言相向肆意羞辱於我的,也是你。
现下却又摆出这等痴情汉的样子,你骗谁?到底谁是那无情人?听皇姐说你来了,我连脸都不敢抬,手都不知往哪里摆,心里暗想:臭石头也会如此贴心来探病瞧我?可不成想是这样,祁暮清,你混蛋。”
不管是做戏还是真实的情绪,泪雨朦胧瞬间决堤,一颗颗豆大的泪珠扑簌着滚落下来,死咬着唇,可怜兮兮地压抑啜泣声,含恨哀怨的眸光直视向那片幽冷的寒潭。梨花带雨的娇颜,心神俱碎的失落样,微垂下螓首,不断抹着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祁暮清怔了会,嗓子眼干痒微微发着酸,面色僵了僵,难道是外面的谣传?他却当了真误会平阳?
想到这,神情更是不自然,讪讪地松开箝制,整理好彼此凌乱的衣衫。一下子由知晓背叛的怒火怨气转为如坐针毡的尴尬,冷酷无情的寒意全消,手足无措地瞧着平阳。
忽地转首,将丢弃在一边的银簪耳坠又小心翼翼地想替平阳戴回去,偏又被她扭身躲开。往日骄横无礼的强势此刻却不敢轻越雷池半日,瞧着背朝他微微耸动的纤肩,懊恼得肠青,暗骂自己怎如此糊涂,轻信了外人的挑唆。
“别哭了,是我不好。不该轻信了外面的流言蜚语,不该甚么也不问就乱发脾气。更不该如此孟`浪轻浮於你,还恶言中伤,最多,我道歉。”
啜泣中的平阳,倏地扭首狠狠瞪了眼,嘴角弯起,冷嘲道:“本宫哪里受得,祁公子太客气了。既然有那高枝,我现下便去攀了。”
“你?!”
一句话急红了祁暮清的眼,黑煞了俊脸,血脉青筋暴起,双手握拳身侧按压着复燃的怒火。
“怎样?有本事你咬呀?咬呀?扒光了扔出去最好,丢得是你祁暮清的脸面。我李平阳就是那下`贱蹄子,整日就想着扒男人的粗腿。”
“哪里学来的?如此不堪的污言秽语,堂堂的公主,你是那市井泼妇不成?”
“你这市井泼皮无赖,整日眠花宿柳的纨绔子弟有甚么权利说我。”
“含血喷人,肆意胡编捏造,成何体统,闭嘴。”
“自己做得,外人却做不得。哼!我瞧不起你,再也瞧不起你。滚出去,今生我李平阳嫁猪嫁狗,不嫁你祁暮清。滚…”
假话里面带着三分真,平阳双眼充血丝怒视着对面的男人,再也没有了平日的温柔娇弱,如受伤的小母兽般嘶吼着,捍卫自己仅存最后的领地。
性子向来自傲狂妄的祁暮清,瞬间气炸了肺,先前的蛮横恶言嘲讽,确实是他有错在先。可…平阳冷绝的狠话却深深刺痛了他,怎么也不愿就此离去。
正在两人互相瞪眼僵持不下时,靠北的窗扉被‘吱呀’一声打开,慕容祺摇着扇子悠闲地斜倚在窗框上,眯眼瞧了会,蓦然开口笑道:“嗯,那公主就嫁给在下吧,你看如何?”
三九回 利益
平阳愣了愣,抬首瞥了眼面色甚是难看的祁暮清,装作没听见地将头撇下一边,静静立在那,脸颊上泪渍未干,眼眶微红,紧闭樱唇。因哭过的缘故,双眸倒是澄澈含水,怜人得紧。
慕容祺轻挑了下眉,蓦地收扇击掌,很是欠揍地调笑道:“怎么?公主瞧不上在下?还是,你喜欢这暴力野蛮性子火爆的楞头葱?或者那只憨傻体格壮硕的黑熊,呃,叫甚么来着?花统领是吧,呵呵,嗯,原来公主好这口的!
啊,实际,莫瞧在下儒雅文弱的外形,内在还是很狂野的。文武全才,琴棋书画诗酒茶无一不精,咳,更是表里如一的好夫婿。比起你身边那只会摆臭脸拙嘴笨腮的混小子强百倍。
呵呵,如此青年才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老幼妇孺皆喜,儒雅翩翩君子的我——慕容祺。年方二一,正值风华正茂的大好青年,且无妻无室更无高堂。温柔体贴,无微不至。且绝不会伸手打骂欺负女人,咳,女人是该用来疼的,更何况未来相伴一生的结发妻子。公主若能嫁进来,正好与家嫂东平公主做妯娌,相处起来也方便。
呵呵,公主,再仔细思考一下。一会,回答我。呀,口渴了,进来讨杯水喝。谢啦!”
说完不等对方答复,一个利索的翻跃从后窗进得内室,四下瞧了瞧,很是潇洒地掀袍翘脚落坐到圆桌边,毫不客气地伸手取来杯盏茶壶倒好茶水,连饮数口后发出舒服的叹息声,挥开扇子甚是自得惬意地轻摇着,扬了扬下颔,轻佻浅笑问道:“公主,可想好了?”
平阳抽了抽发僵的嘴角,甚是无语。慕容祺倒是与前世一般,言行举止荒诞不经,作派随性不受常理拘束,整日里嬉笑怒骂玩世不恭没个正形。
那时的她性格温吞羞怯,不喜见人。且身子骨又一直很不好,常年缠病於榻三餐汤药度日。慕容祺经常与一群人来府里与暮郎书房商量国家大事,每每事情处理完,只要得空,便会厚颜腆着脸来她这坐坐蹭杯茶水翘脚摇扇说些有得没的家常闲话来打发时间逗闹她,大都时间她都只是听客,由着那人鸭子般呱噪自说自话。
有时兴致来了,这没脸的家伙就会言语戏弄她身边的貌美丫鬟,或者做话取笑她与暮郎,每每恼得暮郎面色黑煞即将变脸时,才会起身撂下几句更气人的话。
瞧着暮郎彻底变脸大发脾气,甚至有时气得提剑相杀时,便会像偷吃了蜜的狐狸,眉眼奸猾笑着摇着他那四季不离身的铁骨白折扇,迅速闪身脚底抹油似的逃离开。
“咦,公主,考虑还没?呀,羞得都低头了。默认了,好,那我们就交换信物吧。”
慕容祺嘿嘿笑着,将腰带上系得一块玉佩取下来,将扇收入袖里,一脸温润的笑容,起身大步朝她走来。祁暮清厉眸一眯,往前跨了几步。双手握拳於身侧青筋暴起,面色阴邪冷酷浑身戾气,明眼人都瞧得出来他现在很生气,最好远离的好。
瞧着越来越近的慕容祺,平阳身子下意识地颤了颤,比起祁暮清发起脾气的霸道火爆蛮横不讲理,她更害怕脸上总带着意味不明浅笑的慕容祺,状似温润无害,实际上却深不可测。
纵使想破脑袋,亦不知道他在想甚么,更猜不出他下一刻要做甚么。你瞧他在笑,可那笑意却只是浮在表面,永远达不到眼底。而且这男人脸皮堪比城墙厚,只要他敢说出口就敢做出来。
四下瞧了瞧,想开口唤人呼救,可两个男子同时出现在她闺房里,传出去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周遭也无可躲藏格挡的地方,只得往祁暮清身后一躲,双手拽住他的衣袂,暗咬唇喃语道:“帮我赶走这家伙!”
祁暮清身躯明显怔了怔,回首不敢置信地瞅着她,惊讶混杂着喜悦激动。慕容祺这混蛋方才夹棍带棒地嘲讽了他一通,再加上他甚是不要脸却很是恰到好处的自夸,确实这家伙比自己厉害。兄弟当面挖墙角的滋味真是不好受,他知道慕容祺暗里实际是在帮自己说话,可这方式他实在无法接受。
声音不大,慕容祺却是听得很清楚,立刻停脚立在那,做西子捧心状,半真半假地倾诉道:“啊,公主,你好狠的心。伤了小生,伤了小生了。”
祁暮清拉长脸,往前一横,拳头攥捏得嘎嘎作响,嘴角勾起得意的笑,甚是倨傲地睥睨着作怪耍宝的慕容祺。字从牙缝里挤出,饱含着愤怒夹杂着火气。
“滚…”
好个翻脸无情呀,为女人毫不犹豫捅兄弟两刀。慕容祺嘴角的笑意瞬间僵住,将玉佩往怀里一塞,作势弹了弹衣袍的灰尘,咧咧唇挤出个无比虚假的笑,拱手道:“好,这就圆溜得滚出去,满意了。”
正准备转身离去时,忽地拍了拍额头,回首嘿嘿笑了笑,搓搓手,讨好地说道:“公主,可否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与那突厥二王子当真花前月下互交换了信物,对月盟誓私定终身了。外面传得神乎其神,有鼻子有眼儿。
唉,要知道那二殿下可真是人中龙凤呀。长得那叫个…这么讲吧,二殿下往那一站,延之表弟就是路边的杂草,李从让世子就是那狗尾巴花。咳,据说京城大半的未婚闺阁少女都倾心了,听说他与公主盟誓了,那叫个眼红的。
是否真是如此,啊,公主好歹也唤过我一声兄长,现下,直言相告如何?”
话语间,祁暮清的身子再次僵直起来,默默立在那,寒眸再次封上一层冰雪,不敢往后瞧一眼。这几天他成为全京城最大的笑话,说他去边关只是蠢材当箭靶子去送死。一片痴心换得这番境地,怎叫他不心寒。
平阳怔住,一脸的莫名,松开紧揪住衣襟的手,往后退了半步,冷冷勾了勾唇角,笑道:“若真如兄长说的,这高枝,我还真想攀了。”
话音未落,慕容祺尴尬地抽着嘴角,祁暮清更是瞪大了眼,一副要掐死她玉石俱焚的狠样子。
眸光瞟了瞟,平阳心里越发地冷,原来是这原因。怪不得她下令宴请赏宴那两个人时,紫鹃会出言劝阻。也怪她不愿仔细听紫鹃细说,才引来这误会。可,呵呵,父皇到底是父皇,大皇姐究竟是向着她夫家说话的。不然,也不会违例,亲自将祁暮清带到她宫里来。
原是这样,平阳总算弄明白了,这就是皇家,这就是朝堂。一切以利益当头的地方,谁都逃不开躲不过。
嘴角勾起冷笑,自嘲地开口道:“若我说从未见过那甚么二殿下,你们信吗?更别谈其他,再说我平阳只是一姿色平庸之辈。那二殿下真有兄长说的那番出色,想必眼光必是高的,怎会瞧上我。”
说着,哀伤的眼神淡瞟向两人,冷冷地转身几步落坐到榻上。
慕容祺怔愣住,摸了摸鼻尖,呃,三人成虎。也怪他,没做细想。还好,臭小子发难时,他一边躲着监督。啊,真是丢人呀。
混蛋小子,他容易嘛?啊,亲自手把手教他如何讨女人欢心说甜话,这愣头青臭小子倒好,哄女人的本事只学了个皮毛,倒是把女人爱吃醋打翻坛子往死里折腾的本事学了个一等一,十足的像呀。
本来是让他来好好软话借机再细问的,他倒好,啥都不问上来就黄牛嚼牡丹。让这臭小子轻搂拥抱再抵额促膝软语温存,最后在藉机探问一二,好解除众人心里的疑惑。
这楞头葱倒好,把他教的东西活活变成了街上的恶霸欺负小媳妇,就差霸王硬上弓了。真真的朽木不可雕也,烂泥糊不上墙!跟他老子一样,感情上是个天生的白痴杠头。得是碰上了性子温顺的主,要是别的女人,非和他厮打起来拼命不可。
啧,这平阳公主也是,他慕容祺是洪水猛兽嘛,瞧到他宁可躲到欺负自己的恶霸后面,也不理他。可怜可怜,呿,他也不稀罕。公主有甚么好娶的,瞧瞧他哥哥,再瞧瞧他祖父、叔父还有其他的一些娶了公主的熟人,哼!公主只是个光鲜亮丽的牌子,不小心就是一身的腥呀,搞不好命都给赔上了。
再无逗留的必要,转身往后窗走去。一路低首思索着没注意瞧路,‘砰’的一下,翻身出窗时额头撞在了窗框上,‘嗷’的一声惨叫,脚下一个踉跄,嘭的摔出了窗外,腿膝盖都受了创,屁股着地瞬间有摔成两半的感觉。慕容祺失去了往日的潇洒自若,像个蚂蚱般跳起蹦达乱跳着,嘴里还不忘呜嗷鬼嚎着呼痛。
祁暮清轻挑了下剑眉,跨步走过去立在窗边,嘴角勾起微嘲的弧度,冷嗤道:“活该!”
“你你…你,没心肝的家伙,我…要不是,啊…”
慕容祺快速收回乱颤的手指,瞧着砰地关起的窗户,心有余悸。好狠的臭小子,居然想夹断他手指,还好他动作快。回去非…
正在他默默腹诽时,衣袍后面的下摆像是有一股拽力,他自是没有好脸,随意挥了挥手,怒叱道:“滚一边去,我现在烦着了。”
“汪汪汪…啊呜,汪汪…”
一个激灵,好熟悉的狗叫声,哪里听过。慕容祺吓得立刻转身,一只面相狰狞的恶狗正努力地摇着尾巴,一副讨好他的样子。
“老熟人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面相堪称恐怖的鬼面獒瞧到慕容祺低头瞧牠,越发地兴奋起来,蓬松的狗尾巴摇得越发地起劲。
慕容祺赶紧抬首目光四下搜寻着,那个肉包子脸胖丫头了?
四十回 赏宴
故作横眉竖眼的怒样,慕容祺捋起袖子瞥了眼面前猛摇尾巴的恶面犬,折扇一挥,鬼面獒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往后退了几步蹲到地上,四肢乖乖坐正。一副俯首贴耳的顺从样。
“嗷嗷,骨头,骨头…”
鬼面獒两眼放光地瞧着慕容祺,一脸地兴奋,口涎顺着半张开的血盆大口流下来。乖顺的样子令慕容祺心情大好,扇子一收,俯身扇柄轻敲了下鬼面獒的脑袋,笑道:“很好,越来越上道了。”
要知道上次就是这只恶犬追了他跑了几乎大半个皇宫,真够狠的呀。最后逼得他没办法了,慌不择路居然蹿逃到了御膳房,还好他机灵,顺手捞走半个猪后坐。跑到这恶犬面前,一番打斗折腾外加食物引诱,终于顺利收服了牠。只是可怜最开始的逃跑过程,屁股被狠狠咬了口,害他疼了半个月,还愣是谁都没敢告诉。
用扇柄轻轻敲了敲额头,嘴角弯了弯,笑道:“没记错,旺财是吧。这次没肉,下次带给你。对了,那肉包子脸胖丫头了?与你一起吧。”说着,黑眸幽黯,这次非报仇不可。
“萨多,萨多?跑哪里去了,给本宫出来。不出来,鞭子抽死你。”
一个清脆的女声由远及近,鬼面獒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嗷呜”一声,迅速起身往出声处跑去。慕容祺眸光一冷,迅速后面提脚跟上。
“臭萨多,你胆子大了。啊,好容易亲自溜你一次,跑得比兔子还快。想尝尝鞭子的味道了,嗯?”
长宁冷僵着俏脸,一手持鞭,一手叉腰很是泼辣地瞪着面前猛甩尾巴的鬼面獒,轻哼一声,继续道:“呿!废物点心,只知道摇尾巴,钟馗般的凶煞脸却是个吃货!!!”
话虽这么说,却小心翼翼收了倒刺的铁鞭,令后面的宫侍端来一大盆清水煮白肉,冷哼道:“吃吧,吃货。还甚么西域神犬,鬼见愁!就是个吃货,废物!”
说着,蹲身伸玉指狠狠戳了戳鬼面獒的额顶,弯唇轻笑道:“吃吧,吃饱了。带你去跑马楼耍耍。”
鬼面獒呜嗷一声,咧开大嘴舔了舔长宁的手背,兴奋地直摇尾巴。埋首哼哧哼哧吃起来,很是满足。边上的宫侍内监也都纷纷捂嘴偷笑,静静地立在边上瞧着。
“公主,牠叫旺财,不叫萨多。嗯,奴婢都给它改了名字了。”
一个身子圆润小脸圆润的粉衣小宫女,笑眯眯地走过来,手里捏着个水蜜桃,一脸幸福地啃着。
长宁眼一横,抬首狠狠瞪了瞪,怒道:“臭丫头,还不是你,好好的神犬,养成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吃货。哼!放眼皇宫,还有谁真正怕它。给肉吃谁都是主子。不行,名字不改,改了就真是废物点心了。”
暗处,慕容祺那个火大呀,肉包子脸胖丫头,原来两个都吃货。突然想起,不小心撞到这丫头的瞬间,好像她手里的包子落地了。这胖丫头当时瞪地瞧了一会,抬首不由分辩地就让这恶犬咬他。
他总算弄明白了,原来只为个包子。牙槽磨得嘎吱作响,他堂堂的慕容二少比不过一个包子。长宁公主与他不是第一次见面,甚至某种角度来说算是旧识熟友了,一直瞒着。可恶呀,他可是不止一次托她替自己打听的。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狠狠踹了脚靠着的大树,一个纵身跃出来,挥开扇子立在长宁她们面前,一脸温和无害的笑容,开口道:“长宁公主,真是巧呀。请问你身边的这个?”
众人皆是一愣,这里怎么会有陌生的男子,宫里的那些锦衣侍卫都哪去了?
糖元更是一脸的迷糊,这人瞧着好眼熟,好像哪里见过。偏偏一时半刻又想不起来,迅速将手里的桃子吃完,随手扔了桃核。拿帕子擦擦手,摸了摸嘴,舒服地拍了拍肚子,倏地瞪圆大眼,轻叱道:“哪里来的?如此嚣张?这里是可以到处乱走的,礼数何在?”
长宁轻弹了下裙裾的灰,慢慢站起身几步挡在糖元面前,咧唇勾笑道:“原是大皇姐家的小叔,呀,吓我一跳。怎么?你们跟着大皇姐一起进宫来了?虽面上说是一家人,可皇宫不是随便可以乱走动的。难道,这点慕容二公子,你不知道?”
“请公主恕在下失礼,只是瞧到熟人,着实欢喜的紧。一时自得也就忘记了规矩。勿怪罪才是。”
慕容祺微欠身作揖赔罪,眼睛却紧盯着长宁身后的那包子脸胖丫头,脸上带着温润随和的笑,暗里却恨不得立刻揪住那胖丫头狠狠揍上一顿来解气。不能怪他,在女人面前他还没栽跟头栽得这么莫名其妙过。
他的魅力居然不如掉地的包子?!虽面上噙着温和的笑,执扇而立,气质翩然,整个人越发地温文尔雅起来。可那笑意却达不到眼底,一片深幽的碧波潭水,瞧不出所以然。
长宁不敢大意,回身将兀自发愣的糖元推开,站定后仰首立身神情骄横傲气,微扬下颔,轻叱道:“知道就好,还不跪安?”
闻言,众人一愣,互相偷觑一眼,瞧着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些不明所以。既然是认识的熟人,四公主一般不会如此无礼的。
慕容祺挥开扇子,轻叹着摇了摇首,好一个刁蛮骄横的公主,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也罢,众人面前也不好太失了礼数。微微欠身行礼,笑道:“遵命,四公主,有空请来府里坐坐。在下有一两件不明的事情要讨教,告辞。”
没想到对方这么好打发,长宁怔了下,瞧着对方转身的背影,情不自禁脱口唤道:“喂,今天听台水榭的赏秋菊宴,你来不?”
慕容祺停驻脚步,嘴角勾起抹淡笑,挥开扇子轻叹道:“平阳公确实下了帖子,原想来的,现在乏了。回府休息去,告辞…”
“你这家伙,哼!”
长宁气得一瞪眼,将铁鞭持到手里娇躯颤了颤,暗咬银牙。小肚鸡肠的家伙,不就是骗了他,哼!难道她得老老实实将糖元交给他处置不成。那不连渣子都不剩,小心眼。
“站住,来都来了。留下吧,陪萨多玩玩,牠好像很喜欢你。”
长宁唾弃地瞥了眼早已跑到慕容祺腿边,撒娇打欢只差满地打滚讨怜的废物狗。明媚的小脸难得微赧,暗压着几分小女儿的娇态,几步过去,硬声道:“留下来吧,一会,我收拾好了,与你一起赴宴。”
慕容祺挑了挑眉,微微颔首,也罢,难得这妮子放软话,转身很是潇洒地摇了摇白扇,笑道:“口渴,讨杯茶,可好?”
长宁怔了怔,迅速低首掩去面上飞起的绯色,拉长脸来,柳眉倒竖,杏眼圆瞪,咬牙切齿做怒状道:“哼!安顺,倒杯茶来。糖元,挪个凳来。萨多,走,咱们接着溜。”
糖元瞧了会,总算想起了这人是谁,嘿嘿干笑着福了福礼,赶紧转身逃难似的离开。才不要,旺财上次回来被狠狠修理的惨样子,至今心有余悸,这人好可怕。
瞧着胖丫头仓惶逃走的背影,心中积压许久的怨气顿时消了大半,慕容祺眉眼舒展开,轻摇着折扇很是惬意安然。噙起抹淡笑,说道:“随意,在下陪着公主走一走,如何?”
蹲身抚摸萨多的长宁愣了愣,娇颜泛起明媚的笑容,霍地站起身,回道:“好呀。”
两人中间隔着四五步的距离,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一个手执扇书生打扮文质彬彬,举止温文尔雅。一个水湖绿半襦高腰襦裙,梳着双平髻小脸明媚俏丽,虽现下稚嫩的紧,加以时日必是个明艳妙人。
长宁余光偷觑了眼后面不远不近跟着的宫侍,侧肘捣了捣慕容祺的腰,小声探问道:“喂,慕容祺,最近哪里有好玩的地方?”
慕容祺撇首笑睨了眼,摇了摇扇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开口轻语道:“方才不是装作不认识我嘛?不、知、道!”
一字一顿说完,往前快几步走着,折扇轻摇欣赏着两边的美景,余光瞄到长宁原地恼的跳脚的样子,嘴角勾起抹不易察觉的浅弧,一点点暖意进入眼底。驻脚回首,收扇击掌轻笑道:“愣着做甚么?来…”
瞧着长宁噘嘴不满的样子,凑近低语道:“不怕外人听去,堂堂公主好好的皇宫不待着,非居然喜欢去茶楼戏园玩。”
“呿,你有甚么资格说我。整日装个废物纨绔子弟,不是那日瞧见你那身手,还真不相信。我长宁本就刁蛮任性出了名,偷跑出宫有甚么好奇怪的。再说我是去听戏、喝茶逛街而已。”
“还真有理,逛街可以和地痞无赖争抢民女?喝个茶,能与人拍桌打架。听个戏,砸了戏台子。嗯,确实难得。”
“你敢取笑我,那也是有原因的。我见不得欺良善的恶徒,哼!非你都说一遍提醒不成。总之,比你这装废材糊涂虫的强。”
慕容祺无奈摊手笑开,赶紧欠身作揖赔礼,笑道:“好,好公主,怕你了。来,这边亭子里坐坐,讨你杯茶。”
长宁撇嘴勾起抹甜笑,偷觑了眼欠身做请的慕容祺,而后迅速瞧向一边,仰首挺直腰杆走进凉亭,大咧咧地随性坐定后,笑道:“你也坐,别客气。萨多,过来,对了,问你那次萨多受伤是不是你揍的?”
“呃,公主要与我提这茬,那好。我们仔细算算。”
说着,慕容祺收了扇子,坐正身子摆出副秋后算总账的样子。长宁只得撇撇嘴,扭首微怒道:“算了,那咱们谁都不提了。扯平了,扯平总可以吧。”
慕容祺无奈笑开,抚了把脸,拱手作礼,轻笑道:“好,小生听公主的。”
说话间,边上的宫侍默默上前奉了两杯茶水。长宁藉机垂首暗摸了把微微发烫的脸颊,呿,不正经的家伙。非笑得那么讨厌刺眼嘛,哼!
这厢,一片祥和欢乐。而锦福宫内室,平阳、祁暮清各坐榻一边,冷冷对峙着。
终挨不过□压抑的气氛,虽仍冷僵着俊脸,祁暮清只得率先开口打破沉寂,低哑开口说道:“冉儿,你当真恼我了?”
嘴角噙起抹冷笑,平阳抬首挺直腰杆直视对方,讥嘲道:“不敢。”
“你?!算了,这次确实是我的不是。可,可你扪心自问,你我相识至今,除了今日争执之时,你何时开口唤我的名字?虽皇上曾下圣旨恩准你我的婚事,可现在仔细想来,怕真如表兄所说:是我剃头担子一头热了。你根本没有上心,是吧,公主?唤我一声,就这么难?”
平阳心底微微怔了下,故作镇定地抬首看向他,咬了咬唇,眸光闪了闪,回道:“是嘛,我未曾注意。”
“也罢,如今静下心来想。这几日笼中困兽般绝望暴躁狂怒的人,哪里还像自己。也许这就是外人常说的报应吧。没来京城时,多少女儿家我皆瞧不上眼,拿帖上门求亲的,皆冷面以对,挑剔的紧。遇到缠打厉害的,没少轻叱蔑视。风水轮流转,这番轮到我来了。
自以为成竹於胸,哪料到…呵呵,罢了,说了怕你也不愿听。过几日我便离开了,如外人所说:回得来否还真是未定数。甜言蜜语我不会,只会如实相述。爱便是爱,恨便是恨。我祁暮清心里若有了人,纵使今生身侧有弱水三千,亦只取一瓢。与之携手共白老。而若被弃遭背叛,亦玉石俱焚不求瓦全。呵呵,现在想来,我做不到亦…罢了,不提了。
公主若喜行独木舟遍览群芳,直言相告便是。莫给我希望,转身又陷我於阿鼻地狱。学不来旁人的软语温存,更无法掩饰自己的怨恨恼怒之心。今日确实失态混帐了,请公主谅解,以后再也不会。至于其他,公主放心,祁某分得清公私。这厢就告辞,抱歉。”
门霍地打开,祁暮清毫不留恋地跨步离开。平阳静静地坐着,两行清泪默默流下来。倒真是像他的刚烈性子,雷一阵雨一阵,暮郎?!如何唤你?我时刻恨不得吃你肉饮你血,也许此生真的可以不同。但我做不到,笼中困兽?!呵呵,可笑,也许我也是。
心神俱疲,平阳安抚着手里的平安双鱼玉佩,洛儿,娘亲的好孩子。等你的花荣叔叔平安回来,还有皇兄登得大位时,娘亲便去陪你。我好累,再嫁人?!真的想都不敢想,再也不是那李冉儿,内里早已千疮百孔,修复不了了。
花荣,大哥,我好累,真的好累。也许你的肩膀真的适合我,适合此刻孤独无依的我,皇宫太大了,那权位太高了,我没那心机与本事周旋了。不知道此刻提出与你世外田园相伴终老,你是否还答应。如苍鹰般已然翱翔天际的你,是否还能答应?真的很后悔,可世上没有后悔药。我只能走下去,但愿可以坚持到守得云开见日出的那天。
想到这,平阳低首拭去脸颊上的泪水,理了理仪容,坐正身子,出声唤道:“紫鹃,替我重新梳洗打理番,瞧时辰该差不多了。”
立在门外候着的紫鹃赶紧打开虚掩的门,快步走了进来。瞧到方才冷脸挥袖绝然而去的祁暮清,紫鹃心里惴惴不安,终还是没能瞒住公主。皇上与娘娘争执的直接原因就是公主未来的夫婿很可能会换人,性格倨傲寡言的祁公子,碰上清冷少语的公主,必定误会彼此起争执。
“啊,发髻乱了。奴婢帮你重梳,眼圈也红了,没事,奴婢帮你上妆掩掩,必叫外人瞧不出来。”
紫鹃搀扶起平阳,领着众婢快手打理起来。底下的赏宴怕是一场表面热闹,其实却明争暗斗了。公主是主持赏宴的东家,可不能失了体面。梳理换装的同时,不忘一边提点着关系要害。
是日未时二刻,御花园听台水榭前所未有的热闹,各色宫娥穿梭回廊上,玄莫湖上彩船画舫来往不绝。与宴宾客纷纷盛装而来,平阳一袭水烟广袖襦裙,外罩素色大袖衫,披雪域罗纱帔帛。云髻峨峨雍容尊贵地伫立在那,隔着帷帽的轻纱,与来宴者微微颔首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