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本是一体,你如此侮辱孤的未婚妻,便是侮辱孤。”太子叹息,“你不必多做解释,孤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
“既然姑母如此瞧不起孤与孤的未婚妻,我等也不在此处碍你的眼,告辞。”言毕,太子扶着花琉璃,转身慢悠悠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太子……”
“长公主殿下。”太子身边的随侍太监皮笑肉不笑地伸手拦住她,“福寿郡主体弱多病,又重伤未愈,求您不要再去打扰太子与未来的太子妃了。”
乐阳长公主气得直喘气,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在这些人口中,反像是十恶不赦的恶霸了。
“好好好……”她气得连说三个好字,连太子身边的太监都可以欺辱她,她这个长公主还有何尊严可言?
贤妃见乐阳被太子的人气得脸青面黑,深觉解气,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花琉璃跟太子何时订的亲,怎么就是未婚夫妻了?
论宫斗,她是专业的,不可能不知道这么重要的消息。
“田氏,今日之辱,本宫记下了。”乐阳长公主对拦住她的太监冷笑道,“回去转告你家太子殿下,贤妃今日能小人得志,对本宫落井下石。他日太子殿下若有半点错处,这位贤妃娘娘定会像今日奚落本宫一样,对太子百般侮辱。”
“呸!”贤妃没想到乐阳这个贱人竟然祸水东引,连忙道,“别拿你跟尊贵的太子殿下相比,你不配!”
宫里的女人,谁不会能屈能伸这个大招呢?
“呵。”乐阳冷笑,“我们且走着瞧。”
“请长公主殿下放心,不会有那一天的。”东宫太监抬了抬眼皮。
贤妃松了口气,看来太子对她还是信任的。
“太子殿下永远不会像您今日这般……”东宫太监拱手行礼,“贤妃娘娘,长公主殿下,小人告辞。”
贤妃:“……”
感觉自己好像受到了羞辱。
“未婚夫?”走到无人处,花琉璃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子。
“我只是把未来的事情,提前告诉别人。”太子理直气壮道,“这也不算撒谎,对不对?”
花琉璃挑眉,笑而不语。
“难道……琉璃不愿意与我订婚?”太子垂下眼睑,“你若是嫌太快了,我去找父皇说说,让他先不要找人向贵府提亲了。”
“没事,定亲而已。”花琉璃大度一笑,“太子喜欢就好。”
太子瞬间展开笑颜:“那就好。”
“反正定亲又不是成亲,殿下若是不好,退亲也来得及。”花琉璃调侃道,“你说,对不对?”
太子:“……”
看来就算是订了亲,也不能让人放下心来啊。
两人还不知道,玳瑁国因为使臣一事,担心惹怒晋国的皇帝与太子,已经快马加鞭传信回了玳瑁国国都,老皇帝得知消息后,吓得一夜没睡,当夜便让人准备了丰厚的歉礼,还把一个相貌出众的公主送来晋国,只说是道歉的礼。
可怜的玳瑁国公主哭了一路,可是为了平息晋国的怒火,为了能赶在百国宴正式开始前赶到晋国,他们快马加鞭,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终于在其他国家陆陆续续到达晋国时,赶到了晋国京城。
玳瑁公主端庄地坐在马车里,尽管对晋国的京城十分感兴趣,却不敢掀起帘子看一眼,直到外面传来女子说说笑笑的声音,她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掀起马车帘子偷偷看了一眼。
好一片繁华的景象。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马车外的世界,那些手挽手的走在一起的女子,竟是连纱帽都不戴吗?
还有那手牵手走在一起的恋人,路人不会指责他们放浪?
“公主。”教养嬷嬷面无表情道,“身为女子,眼神不可如此游移,此举太过轻浮,请您收敛一些。”
玳瑁公主眼神一黯,连忙端正坐姿:“是。”
“到了晋国,您的一言一行就代表了玳瑁所有女子。”教养嬷嬷道,“奴婢听闻晋国女子举止十分轻浮,你万万不可学她们的做派。”
玳瑁公主微微点头,不再看向轿帘外面,眼神也变得麻木无神起来。
在玳瑁公主还没进京的时候,宫里几位妃嫔已经打听到,玳瑁国为了求和,竟然送了一个公主来和亲。
妃嫔们情绪都不太稳定,既怕陛下把这个公主指给自己儿子做妃子,又怕陛下把这个公主纳进后宫。
这些年来,陛下后宫里一直都是那些人,几乎从未进过新人,现在玳瑁国送来一个年纪轻轻,娇滴滴的小公主,岂不是要把她们衬托得暗淡无色?
男人嘛,总是喜欢娇嫩年轻的女人,她们哪里比得过年轻娇嫩的小姑娘?
思来想去,她们也只能对着儿女叮嘱,多去讨父皇喜欢,若是宫里进了他国的小姑娘,一定要远着些。
公主又如何,身上流着他国的血统,就算诞下皇子,也不可能撼动其他皇子的地位。
心里这么想,心里仍旧难免泛酸,以至于平时喜欢暗暗比较的几个妃嫔,近来都安静老实了不少。
面对如此平静的后宫,昌隆帝反而有些不习惯了,他疑惑地招来赵三财问:“三财,宫里的那几位娘娘,又惹事了?”
“回禀皇上,老奴并未得到消息。”
昌隆帝皱眉,那就奇怪了,她们越是这样,他心里越是发慌。
赵三财补充道:“陛下,玳瑁国国君因崇尚我们大晋文化,特意派遣了几位年轻学子以及一位公主进京学习,您看该如何安排?”
“他们玳瑁不是一向自诩才华过人,怎么主动派人来学习了?”昌隆帝接过赵三财呈上来的国书,里面写着什么陛下太子英明神武,家有娇女,万望陛下善待云云……
昌隆帝眉头皱得老高:“其他国家派质子,都是挑皇子过来,玳瑁竟是随便塞个公主敷衍了事。”
“随便安置了他们便是,京城的公主郡主学什么,就安排那个公主学什么,至于那几个学子,全都给退回去。”昌隆帝不耐烦道,“朕没心情玩那一套。”
“老奴以为,陛下会把这位公主收入后宫。”赵三财在昌隆帝身边待了多年,偶尔也敢说两句缓解气氛的话。
“朕看玳瑁国的皇帝不是想把小公主嫁给朕,是想让她做元溯的侧妃。”昌隆帝嗤笑一声,“朕正忙着给太子娶媳妇呢,没时间安置这些人。”
惧怕晋国大军的威力,就把公主送来和亲。玳瑁想送,也不代表晋国想娶,他才不会给自己儿子找麻烦。
玳瑁国只是想打着学习的旗号把公主送进后宫或是东宫,但是当他们得知昌隆帝下旨,让他们家公主去皇家学堂上课时,全都愣住了。
晋国皇帝如此耿直的么,说是来学习,就真让人去上课?
“没事,殿下不要太过担心,我们不是最惨的。”玳瑁使臣安慰三皇子贺远亭道,“听说金珀国使臣昨天半夜进的城,住进别宫后,一直没敢出门。”
作为战败国,明知道这场百国宴是晋国用来显摆的,他们也不得不来。
而且来了以后,还不敢张扬,怕被晋国的百姓按在地上打。
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金珀国:躺平……
第78章 明明白白
金珀国……金珀国确实有些不敢在京城街道上晃悠。当年若不是他们带兵攻打晋国, 还杀了不少无辜的百姓,也不会引起这场耗时良久的战争。
俗话说, 先撩者贱, 他们本就是理亏的一方,更亏的是——他们输了, 输得还很惨, 连皇子都被人家活捉了。
“陛下这次命我等来晋国,一定要把二皇子带回去。”金珀使臣叹息, “只怕晋国不会如我们的愿。”
“唉。”其他使臣跟着叹气,当时花应庭与卫明月兵分两路, 连取他们十城, 陛下与京中的贵族, 吓得差点连夜迁都,若不是一些文臣苦劝他们留下,恐怕金珀早就乱做了一团。
以前他们还在想, 若是晋国没有花应庭跟卫明月便好了,现在他们想都不敢这么想, 花应庭与卫明月的名字,在金珀国已经有了止小儿夜啼的功效,哪个小孩若是敢不听话, 大人就说,等花卫两邪魔把你们抓去,就乖乖不吵不闹了。
别说小孩子,就连他们这些大人, 想到要见卫明月与花应庭,都忍不住双脚打颤。
“我们递进宫里的国书,不知晋国皇帝是否能够同意。”他们这次来,主要有三个目的,一是向晋国展现自己投降的诚意,二是带走阿瓦皇子,三是争取少拿一点战败赔偿款出来。
“谁知道呢,不过我想近几日晋国皇帝恐怕也无心见我们。”一个金珀使臣小声道,“我听说他们的皇太子遇刺,京城正在追查凶手。”
众人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其中一人道:“你们说……晋国皇帝会不会怀疑是我们干的?”
使臣团面面相觑:“应该……不会吧,无凭无据的,总不能冤枉人。”
“可是最可疑的,不就是我们?”说话的这个使臣举例道,“所有来晋国的国家里,谁最恨晋国?”
不用说,就是他们金珀。
“谁最想晋国乱起来?”
不用说,还是他们。
“众所周知,晋国皇帝最宠爱的孩子就是太子,据传这位太子文武双全,由晋国皇帝亲手养大,完美遗传了昌隆帝的治国理念,他若是一死,下一个皇帝肯定不会如昌隆帝的意,甚至连晋国的现状都会发生改变,这对我们金珀来说,绝对是件天大的好事。”
说到这,他们心里有些遗憾,杀手怎么就没把晋国太子给杀死呢?
“所以现在问题来了,我们该怎么证明,这事跟咱们没关系?”
“没法证明。”年纪比较大的金珀使臣道,“多买几炷香,去庙里拜拜。”
“求高僧帮忙?”
“不,求神仙保佑,希望我们此行顺利。”
现在的他们做什么都是可疑的,不如老老实实待在别馆里,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做,降低存在感。
可是作为一个主动挑衅晋国,却被晋国打败的国家,他们的存在感自带强大光环,即使从不出门,也有无数人在关注。
大理寺天牢里,整个人胖了一大圈的阿瓦懒洋洋地靠着墙,扭头问隔壁的牢友:“那个谁,你最近饭量是不是好了很多?”
皮肤粗暴,脸颊黝黑,头发乱七八糟地云寒浑身一僵,捏着发黄的馒头,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看着自己粗糙干裂的手掌,指甲缝里还有没能洗去的污泥,整个人沉默极了。任谁见到此时的他,都不可能想到,他是曾经名动京城,让女郎一掷千金的云寒琴师。
在采石场里,他学会了跟人抢饭,学会了跟人打架,白皙细嫩的皮肤被粗糙的肌肉代替,油光水滑的头发被枯草乱发代替。
没了精致的衣服配饰,没了白皙的皮肤,什么美色都没了。
身为一个名动京城的美人,吃得少是固定标准,而他现在连干硬的馒头都能吃下好几个,喝生水也能一口气喝下两三碗。
曾经的美好时光,犹如一场幻梦,既让他痛苦,又让他纠结。
他甚至怀疑,大理寺的人已经查出来了他的真正身份,所以才会如此羞辱他。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从哪里开始暴露的。
“喂,你吃不吃,不吃给老子吃!”
他隔壁的牢友吼了一句,云寒想也不想,便把剩下的半块馒头塞进了嘴里。
“哟。”牢头走过来,注意到云寒的动作,似笑非笑道:“胃口好了不少嘛,可见劳动有益身心,连饭都能多吃了。”
他摆了摆手,指挥狱卒把一间重型犯牢房打扫了一下:“半个时辰后有个重要的犯人关进来,你们都警醒点。”
“牢头,在这么下去,咱们牢房都快不够用了。”狱卒草草打扫了一下牢房,回头看了眼那些老老实实不敢闹腾的犯人。
“要不你们放我出去呗,我能吃还不能做事,留在这里多占地方啊。”阿瓦开口道,“等我出去,给你们一百金。”
“闭嘴。”一个犯人捡起石头砸阿瓦,“两位狱卒大人说话,哪有你这个金珀狗插嘴的份儿。”
阿瓦狠狠瞪了一眼砸石头的犯人。
这些人为了讨好狱卒,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好好说话,别拿东西砸人啊。”狱卒假意拦了一下,也不理会阿瓦,走到云寒老门前道:“多亏这位犯人,才能把人抓住呢。”
云寒心头一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举报有功,中午给你奖励半碗红烧肉。”狱卒话音刚落,东宫金甲卫就带着一个全身都戴着镣铐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个男人形容虽然憔悴,但仍旧看得出几分风采,他穿着一身青衫,看起来像是一个瘦弱的读书人。
似乎听到了狱卒与云寒的交谈,他缓缓偏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云寒一眼,眼底深处是掩藏不住的杀意。
云寒吓得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男人似乎没有看到他害怕的样子,沉默地被关进了牢房。
狱卒用最坚固地寒铁锁住了牢门,对金甲卫殷勤笑道:“各位长官可要喝杯茶?”
“不必,我等还要回东宫向太子殿下复命。”金甲卫是隶属于东宫的精兵,是听命于太子,身份特殊,其他部门的人都不太敢惹他们。
“回去告诉你们家太子,不管他想要知道什么,本公子都不会说。”青衫书生冷笑一声,“有本事你们一剑杀了我。”
“杀什么杀。”狱卒道,“新来的犯人就是这么不懂事,采石场正缺人呢,不管你说不说,都是要干活的。”
金甲卫们看也不看青衫书生,转身高傲地走出了大牢。
青衫书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的背影,难道他们就不想知道,他是如何想出那些精彩的计划吗?
他可是主公最信任的谋士,主公的手下都要尊称他为公子,这些人都不好奇他的那些同伙是谁?
“殿下。”金甲卫走进东宫,单膝跪在太子面前,“属下等幸不辱命,抓住了挟持福寿郡主的幕后主谋。”
“都起来。”太子走上前,亲手扶起这几个金甲卫,“此去辛苦你们了。”
“能为殿下分忧,是属下等人的荣幸。”金甲卫道,“若不是殿下为属下们指明查探方向,属下们也无法抓住这个狡猾的谋士。”
“这是个十分骄傲的人,只因为福寿郡主坏了他几次计划,他便怀恨在心,甚至胆大包天地想要在京城把一个郡主活捉。”太子嗤笑,“这种自负的人,生活中就会有固定的习惯,比如说喝茶吃饭喜欢挑能够居高临下的位置,并且对普通人带着轻视,这种人就算穿着粗布衣衫,都会引人注意。”
这个人确实擅谋算,可是他却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他还在晋国境内,就逃不出京城的追捕。
他瞧不起普通人,实际上发现他行踪的,正是那些路边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这种人向来自负,把他关进大理寺后,不必询问他什么,更不要给他特殊对待。”太子笑了笑,“什么脏活累活都要有他的参与。”
对付一个自以为聪明的人,最好的办法不是严刑拷打,而是让他多体验一下人生不易。
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务实,太自信不好。
让青衫谋士崩溃的是,整整三天都没有人理会他,不仅如此,他还要跟着其他普通犯人一起,到养马场铲马粪,到采石场扛石头,到村里给老百姓挖堆肥坑。
究竟是他疯了,还是晋国的这些人疯了?!
傍晚,被人押解回牢房的路上,他看到前面一堆穿着女子囚衣的人慢吞吞走着,有个人疯疯癫癫说自己是公主之女,这些人不得以下犯上。
看守她的女狱卒怕她发疯伤人,皮笑肉不笑地把人塞进驴车道:“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发了疯病,看来是运动量太少,吃得太多,吃傻了脑子,今晚的食物减半。”
青衫谋士:“……”
晋国的狱卒不分男女,都是魔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