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试探?”

“根据连蔚提供的信息查出来的那些家伙,趁这个机会好好的清理一下吧。”简要冷笑着道,“不给点颜色,有些人只怕会把我们当病猫。”

“也好。”万千赞同地点头。他顿了一会又道:“你要找的人在C市确实留下不少痕迹,但是我居然抓不住他的踪迹。”

“他想要躲的不是我们,而是那一位。”简要说,“那一位也知道李守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他只要始终盯紧我们,就能够捕获李守的下落。”

“我们现在并不需要要找到李守,但我们需要通过他知道二是不是还活着,还有他是不是已经…成功了。”

“如果他成功了,”万千的眼神里流露出浅浅的笑,“那这个世界还真是要变了。”

三人都笑了笑。

无邪问:“大哥,既然五十五能够清除你身上作用异能,为什么不能帮爸爸也一起清除了。”

“因为少爷和我不一样。他身上有两种不同的异能,更关键的是,这两种异能正好是相互抵消的关系。”简要回答,“五十五清除异能,原理上是通过他的异能来抵消我身上的异能,而不是纯碎的暴力剥离。如果他对少爷身上的两种异能横插一手,反而可能破坏这种平衡,导致异能消除的时间延长,或者其他意外情况发生。五十五的异能还只是刚刚开发,对这种情况还没有办法应付。因而目前最稳妥的选择,就是等着少爷身上的两种异能自己抵消。”

“而且,五十五说过,已经快了。”

李铭的书房。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会好好查一下小墨在欧盟时的经历。”坐在李铭对面的人说。

“你什么意思?”李铭目光微闪。

“或许对你现在的某些疑问会有意想不到的线索。”对面的人慢条斯理地说。

李铭看了看桌上对面的人带来的厚厚的一打文件,又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我会让人去查。但是邢建华的这些研究的内容,我会提前抛出来。”

对面的人对此似乎完全不介意道:“随你的便。”

“他又来了。”李微生关上门,在李铭的对面坐了下来。神色没有惯常的锋利傲慢,显得心神不定。

李铭点点头,他用下巴指指桌面:“这是他这次带来的东西。”

李微生伸手去拿,但颤抖的手指让李铭察觉到些异样。

“韩广平那边有结果了?”李铭多想了一秒,便猜到原因。

李微生收回手,深吸一口气,振作精神,点点头。

书房里,叔侄两人难得一致地沉默了起来,谁也不想说话。尽管不说话,但此刻两个人的思想和情感却从所未有的同步过,沉重、难过、茫然。

“这件事情除了你、我、韩广平外,其他所有人都要绝对保密。”李铭按着额头,用手抹了抹眼睛,“他刚刚还提到一件事,你着人去查一查吧。”

简墨望向窗外,皓月当空,只差一点点就要圆满了。

不算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简要身边的异能反应已经消失一周了,也就是说他应该已经记起了曾经发生的事情。简墨打开窗户,感受着外面的空气。

可是简要却什么都没对自己说。

恐怕又是些危险的事情,所以简要不愿意告诉自己。可是,就算他不说,自己不迟早也会知道的吗?

简墨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周。

幽暗的星海中,两股自由灵子微弱的震荡,碰撞,融合,再碰撞、再融合…终于,完全停止了。

第351章 346□□控的人生

“局长,邢教授的研究内容被人泄密了。”简要站在书桌面前,怀抱文件,身姿笔挺。

简墨愕然抬头,看见简要冷静而严肃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已经确实已经发生了。

没想到他回到诞生纸档案局上班的第一天,就听到了这样糟糕透顶的消息。虽说他打算将造纸纳入奢侈品征税范围的事情迟早都是要公布的,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打算在一切条件还没有成熟的情况将它曝光。

因为这会引起一系列纠结不清的麻烦——这是他最讨厌的东西。

“查到泄露者了没?”简墨皱着眉头。

他已经将邢教授的研究列入最高保密级别了,虽然也不是没有过提前泄露的心里准备。但这个时间点是在是太早了一点。这说明那些针对自己的密探要么早就在邢教授身边埋下钉子,要么只能归咎于对方的手段太过高杆。

“目前还没有明确的线索。”简要回答,他直视着简墨:“但是我有一个怀疑对象。”

“在我们最高保密级别下还会发生泄密,是非常难以置信的一件事情。虽然不排除对方的渗透能力太强的可能,但您有没有想过,邢教授本人就有一定的嫌疑?”

“你怀疑邢教授?”简墨怔了一下:“我还真没想过。”

“如果是他泄密,我们确实有些难以防范,毕竟我们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他会泄密的可能。”简墨垂下眼帘,十分不解,“只是我不明白,邢教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们之前都是认为邢教授是一个纯粹的做纸人研究的学者,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政治立场。因为他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政治倾向,而且向来与政治不沾边。但如果这只是他伪装出来的一种假象呢?”简要分析道,“邢教授一直对纸人表现出善意和怜悯,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是站在纸人立场上,或许正好想反,他做研究的目的,是控制纸人的规模,甚至消除纸人这个群体呢?”

从这个角度思考,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简墨想。

“我们第一次见到邢教授时,他身边的老王是解铃人的人,而且私下对邢教授态度很不客气。所以我们就先入为主的判断,老王是来监视和控制邢教授的。但现在反过来想,这会不会这就是他故意给自己制造的一层保护色。邢教授本身说不定就是就是解铃人的人。而老王只是一个明为监视实际上起保护作用的角色,甚至他本人可能也不知道,自己保护的这个人本身就隶属于解铃人。”

解铃人的成员身份向来秘而不宣,社会低、中、高层都有,各种职业的也都有。对于一心想回到夏历5713年前的解铃人组织来说,一个对纸人有深入研究的学者是必不可缺的。简墨顺着简要提示的思路考虑,觉得这种可能性确实很高。

简要继续道:“很早的时候,邢教授就告诉你,总理府里存在不少傀儡纸人,又不断地暗示李家老宅的特别之处,诱惑你去探访造纸根源,其目的不都是想要推翻李家的泛亚的统治,终结造纸时代吗?他与你讨论的那么多关于造纸的研究,其目的可能只是为了从中夹带私货而已。”

一切都解释得通。

简墨一直对这位态度慈霭、学术严谨的老教授抱着一种尊敬和友善的态度,但现在突然发觉对方可能对自己并不那么坦诚,并且早早就存了利用的心,不由得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我去见见他。”简墨说。

邢教授见到他的时候,态度一如往昔,亲自为他冲了茶。

简墨不想拐弯抹角:“我想知道,研究内容泄露的事情,和您有没有关系。”

邢教授放置茶杯的手略停了停,然后还是将茶杯轻轻放在简墨的面前,抬头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还是被你发现了啊。”

这就是承认了。简墨的心顿时有些晦暗。

“对不起。”邢教授在他的坐了下来,饱含歉意地注视着简墨,“我这么说在你看来可能有些缺乏诚意。但是对你,我只能说这一句‘对不起’了。”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简墨带着怒火说,“如果您是希望抑制纸人的规模,那么您应该知道这项关于研究的顺利通过才能更好地达到您的目的。这么早泄露这项研究,只会导致研究阻力重重,对您没有任何助益。”

也就是因为这一点,简墨实在不想怀疑邢教授。因为无论他是不是解铃人,他都没有必要做这件事情。

邢教授无奈地看了简墨一会,叹了一口气:“我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是,我有一个不能拒绝的老朋友向我提出了这要求,我不得不答应。”

他抬头,苦笑了一下:“而且,说句厚颜无耻的话,就算这个这项研究内容曝光了,以你的性格和能力,也一定能排除万难,让它继续进行下去的,是不是?”

简墨瞬间有一种想发火的冲动,但眼前邢教授绵柔无锋却又摆明了吃定他的态度,让他把这口闷气又生生咽了下去。

诚然,即便研究项目曝光了,他也一定会尽全力让它继续下去,而且这项研究除了眼前的邢教授,自己还真的找不到更合适的人来进行。只不过这个项目进展的过程难度会增大到MAX的程度,倒霉的只有他。

“那个人是谁?是解铃人的人吗?”简墨忍不住追问。

“作为小小的补偿,我给你一个提示。”邢教授笑了笑:“你既然已经猜到我是解铃人的,那么你来猜一猜,解铃人的创建者现在在哪?”

按照邢教授的暗示,他的那位老朋友就是解铃人的创建者。而解铃人从在第一次纸人战争前就已经存在了。据说组织最初的成员主要是由政府中那些因为李家的排挤和傀儡纸人的取代下来的原人组成的。他们以将社会恢复至夏历5713年为目标,主要手段就是通过扶持李家嫡系子孙中那些不得意者与家主候选人争夺最后的继任位置,以此探寻李家老宅里那个李青偃留下来的终极秘密,从而达到控制纸人或者清除纸人规模的局面。

可是如果它的建立者是从那个时代一直活到现在的人,简墨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去猜了。

当然那个人的真正目的可不是为了清楚纸人,他想要的是李家老宅里的秘密。

原来自己去李家老宅,找造纸术之源,也是他老爸的手笔。

简墨忽然觉得的自己的心有些沉郁。

似乎从出生开始,他的人生就在被这个人牵引着,走出第一步、第二步…从小时候自认为纸人,对纸人产生了天然的亲近和认同度;后来跟这个人学习造纸工具的技术,为接近造纸原理打下基础;接着被迫逃出六街,开始正式学习造纸;在看到整个社会纸人与原人的矛盾后,这个人又出现,决然地断绝了父子相见的可能,让他下定决心踏上谋求纸人与原人和平共处的道路。

因为这个人,自己离开了李家这个泥潭,拥有了完全不同的一种人生。因为这个人,自己回到李家老宅,取走了那个秘密,找到了造纸术之源,开始与发生李家正面冲突。也是因为这个人,自己最终同意踏上政坛,努力实现与他的那个共同目标。

虽说人生的每一步都是自己选择的,他也丝毫不曾觉得后悔,但是在知道了这些事情后,简墨突然有了一种似乎自己人生每一步都被这个人操控者走的感觉。

虽然他不至于像个中二少年一样,因为不希望被另一个人的意志操控而故意做一些逆反的选择,以至于反而干下与自己真正想法背道而驰的事情。但是这仍旧不会让他这种极端郁闷的感觉减弱一点。

而这一次被强行抹去记忆,就是因为这一次,他的选择终于偏离了这个人的规划了吗?

简墨再一次想起了那一日在李家老宅,老爸一脸冰冷地走进李家老宅,完全是用命令的口吻对他说,不允许公布能够将那个可能将纸人变成原人的方法。

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个人即将要对自己做什么,还好奇心多过警惕心地问他为什么。

老爸却冰冷地回答他:“你不用知道。你只要像从前那样,努力建立好一个纸人和原人和平共处的世界,就可以了。”

那样强硬而碾压式地表态,是他印象中从来没有过的父亲。让简墨头一次清醒地意识到,这个人并不仅仅是他记忆深处那个一饭一衣照顾他长大的男人,同时也是造纸之父李青偃的初窥之赏,是史上最强大的言灵师,是造纸纪元开始来的第一位纸人。

他还没有反驳,就听见这个人对自己说:“吾曰,汝等关于突破晶膜变化为原人的方法的一切…都将被抹除。”

被屏蔽的记忆一朝回来,简墨并没有觉得开心。相反他的心情就像阴雨天遇到屋顶漏水,仿佛无论什么好消息都无法让他振奋起来。

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不能明白,一直努力为纸人谋取着一切福利的老爸为什么会不同意他将纸人还原的方法公开。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方法一旦公开的话,会给纸人带来多少好处吗?可为了不让这方法公开,他甚至宁可屏蔽了自己,还有简要和五十五纸人的这段记忆。这与他过往的作风完全不一样!

老爸,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简墨百思不得其解。

“简要,帮我联系阿文,就说我想见见我爸。”简墨说。

“你都想起来了。”简要听到这个要求,自然知道自家造父已经恢复了记忆。

简要犹豫了一下:“这个时间点,会不会不太合适?”

简墨自然知道简要担心什么:“这次我有防备,不会让他轻易得手的。”

再说了,逃避也是没有必要的。如果这个人铁了心要他们忘记,你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你。

第352章 347不要后悔

“抗议对造纸业的无理征税!”

“坚决不同意将造纸业纳入奢侈品征税范畴!!”

“造纸业的蛮横加税会造成劳动力的严重匮乏,导致社会经济退步!!!”

简墨一脸淡然地关上办公室的窗户。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

自从他坐上诞生纸档案局局长的位置,门口三天两头有人来拉横幅抗议。将原人列入征兵序列的时候原人来抗议,造纸管理局放出清理纸占区纸人诞生纸消息的时候纸人来抗议,现在造纸业纳入奢侈品征税范围的研究暴露后,所有造纸行业的人又来抗议。

局里的员工对此都已经麻木了。据说公关科的人担心示威的人如果出事了影响不好,在征求他意见后,给后勤科打了招呼,给每天给抗议者提供饮用水,甚至方便面。每天两次。

“既然研究项目的内容已经公开了,那么就改变我们原来的计划吧。”简墨在椅子上坐下,“原本打算让邢教授和部落先研究出比较完善的方案后,再向各界公开,强制性推行。现在干脆双管齐下。邢教授的团队还是继续他们的研究。另外将方案框架提交到造纸各行业,大家一起研究最好的方案吧。”

“我知道这很不容易。这套方案,损害的不是既有纸人的利益,也不是原人的利益,而是那些通过造纸来获取利益的企业、团体、家族和个人。既得利益者是不会轻易放弃他们手上的蛋糕的,且他们所具备的实力可不是大多数身为平民的原人和纸人能够比拟了。但是我们也不放弃能够争取到少数目光远大的人合作的可能。与其让我们制定下法规,然后强制推行,不如他们自己定制出自己能够接受的法规法则,这总是一个更容易接受的选项。能减少一个敌人,就减少一个敌人。”

“而且他们熟悉自己行业的数据和模式,制定出来的东西更能因地制宜。”简墨说,“至于那些不愿意参与的人,我们小心防范吧。”

“少爷,你不要小瞧这些人。”简要提醒简墨不要想的太美好了,“他们疯起来,是不要命的。你的伤疤还没好,别忘了疼。”

简墨下意识摸摸脑袋,苦笑了一下:“这疼可是轻易忘不掉的。”

虽然魂力波动的后遗症不是总在犯,但也时不时会出来刷一下存在感。那真是疼得他恨不得满地打滚才好。

“你说的那些可能与我们合作的人,我没有你那么乐观的看法。即便他们乐意合作,那合作很可能只是虚晃一枪。如果能够干掉你,那他们的利益就可以全部保存下来,何必在乎你施舍给他们的那一两分利益。”

“我当然知道。”简墨笑了笑,“我又不是傻。”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我亦往矣。说的就是这种心情吧。有本事,”他望着天花板,目光逐渐变得坚定,“来弄死我啊。”

简要沉默了一会,道:“阿文那边发来消息,说他不想见你。”

简墨的眼睛眨了眨,笑容有些苦涩:“也不意外。”

虽然是笑着,但简墨的心却是一沉到底: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

他非常清楚他爸的脾气,多数时候他爸都是很尊重他人意见,或者说并不在意他人做什么怎么做。但一旦他爸做出了决定,那就是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别人如何劝说、干扰、阻挠,他爸也是一定要做到的。

余事不提,只说当年他爸认定父子分离才是避免自己将来在原人和纸人这两条路上左右为难,甚至父子反目的唯一办法,所以就愣是坚持了那么多年不肯见自己一面。直到这几年他终于带着纸人部落走出第三条路来,他爸才终于愿意见他。

所以这一次,他爸不允许他将纸人还原法公之于众,那么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做到这一点,绝对不是嘴上吓唬他而已——这不都已经为此使用异能来抹除他的记忆了。

虽然说纸人还原法只是自己为了拯救五十五纸的生命摸索出来的一个方法,但它的另外一个作用所带来的影响却远不是救了五十五条性命这么简单。如果它被证实能够成功,那么势必会对全世界的纸人都产生极重要的意义。

当纸人变成原人之后,纸人和原人就不再存在任何区别了。他们的人格不会再受到歧视,价值不会再被压榨,生命不再会被轻忽。他们能够自然繁衍,能够传承下他们创造的财富和知识,他们不会再担心会被像蝼蚁草芥一样对待,他们能够真正平等地和原人一起生活。

退一万步讲,哪怕第一代还原的纸人还可能受到一些另类眼光,但是二代,三代之后,谁来能区分得开他们。现在的原人,原本不也是造纸吗?

这样的方法比起仅仅只是通过法律法规来制定原人和纸人的行为准则,强制画出两者的能够做和不能够做的事情,更能从根本上解决纸人的困境,将公平和权利真正掌握在纸人自己的手中。

正如李微生曾经说过的,无论简墨怎样努力,怎么样奋斗,为原人和纸人拓出这第三条路,其中固然是因为一部分原人改变了思想,但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战争迫使让原人愿意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这种让步不是自愿的,而是一种不得已的妥协。

纸人拥有的公平和权利的基础依旧是脆弱的,是随时都会倾覆倒塌的。现在战争已经停止,战乱的危害终究有一点会淡化,到那个时候,谁能保证不会时局又回到了从前。

既然如此,唯有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那就是让纸人变成原人。

简墨不知道他爸下一步会怎么做,但是一旦他找到了二,确定纸人还原法能够成功,那么他一定会将这个方法公布全世界。

不论他爸到底用什么方法阻拦,他必须、肯定、也一定要这么做。

“向总理府提交造纸列入奢侈品征税范围的提案吧。”简墨沉默了良久,闭上眼睛说,“投票时间,下周。”

“微宁,我希望你能再认真考虑考虑。”李铭坐在简墨的对面,表情郑重。

这是他公布造纸术源空间那些神秘图画后,李铭第一次主动来找他。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公共供暖设备给初冬的房间里增添了不少暖意。书桌上的水仙正在卖力的舒展绿色的长叶子,为结出花苞做着准备。

简墨注视着这位曾经给过自己许多关心的长者。虽然那天之后,他清醒地知道李铭在李家的利益和自己之间选择了李家,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完全抹杀了对方对自己存的那份亲情。

“院长,我知道你有心为我好。”他并没有摆出公事公办的冷淡态度,还是像从前那样,以学生对待师长的姿态,认真诚恳地回应了李铭,“这份心意,我感觉的到。虽然我不喜欢李家,但你和那些李家人是不一样的。”

“对比过纸人,我很能体会血缘对于原人的重要性。”他说,“但,血缘不是绝对。不然历史上也不会有那么多所谓的‘阶级的叛徒’出现。因为血缘不能令我们的思想统一,诉求一致。即使我当年没有离开李家,即便我后来回到了李家,也不代表我会因此改变自己的想法。你有你的立场,我有我的愿望。你改变不了我,就像我也改变不了你。”

“你真的明白你的愿望是什么吗?”李铭没有否定简墨的话,只是凝视着简墨,眼神中包含着某些简墨看不东西,“你那么努力的去实现的愿望,是你真心想要的吗?当有一天,你真正看清楚了它后,会不会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完完全全不值得?”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简墨狐疑地问。

李铭有些干燥的嘴唇抿了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有很多话想说,但终究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简墨收回目光,心下有数。

他不能强求对方。对方的底线在这里,自己既然不能答应李铭,同样也不能要求李铭为他做出超越底线的事情。

简墨按着书桌站了起来,转身望向窗外。

百叶窗外的梧桐树树叶已经落尽,只剩下零星已经与枝干脱离养分供给关系,但还勉强维持着连接的枯叶。但简墨知道,只要一阵大风,这些树叶就会完全离开枝干,回归大地。

庭院里,已然没有一丝绿意。肃杀的冬天,正在降临。

“从向总理府提交造纸征税修改案的那一天算起到现在,我已经遭遇了四十三次来自不同指使者的偷袭和正面刺杀。方式可谓五花八门。新换的汽车被人动了两次手脚,当然之后我就再没有坐过它…办公室和住所被投递了二十多份□□邮件。其中一份还是我的副局长高贤借着汇报工作,夹带进我的办公室…食堂里被检查出十三次有毒食物。局里五名属下不幸误中副车,目前还在医院里躺着。现在我的饮食都是简要全程操刀,不假手他人…我眼下还安然无恙地坐在这个办公室里,真的是很幸运。”

“经历过这么密集的刺杀,所以我很能理解您担忧。”简墨回头冲李铭笑了笑,眼神无奈,“这段时间,我过得是心惊胆战。每天晚上睡觉我都在想:今天这一闭上眼睛,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从心里来讲,我还是觉得自己骨子里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喜欢写作的小人物,怎么就成了那么多人想弄死的对象了?!”

“你看——”他抬手指向装着百叶窗的落地玻璃墙,“我还让简要在这里弄了道严实的保护层。就怕出现电影里那些厉害的狙击手,千米之外一颗子弹就让我死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了。”

简墨越说越可怜,像个向长辈投诉被人欺负了的小辈一样。但李铭的表情却不怎么好,大概是因为他很清楚,简墨嘴里越是这么说,但心里越是没有改变的意思。

眼前一身肃穆沉稳的藏青色制服,眉眼坚毅,脊梁笔直的年轻人,与京华大学里那个不是拿着小说就是抱着一叠魂笔设计图纸,满身学生气的少年,虽然模样上变化不大,但是气质已经有了明显的区别。

从前的少年虽然有着同样的目标,但多少还带着天性里的闲逸和懒散,除了他的目标和某些原则性的东西,不愿意多沾惹一丝麻烦。而现在的他,已经有了生死的觉悟,目标明确,规划清晰,完全摒弃了自己天性的好恶,毫不犹豫地将他认定属于他的责任、权利、舆论、力量…一一控制在自己手里,毫无怨言肩负起他所认定的责任,坚定不移地领导着众人,一步一步向最终的目标推进。

“不过,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如此。”简墨的神情从无奈和担忧,转变成坚决和果敢,“就算再害怕,我也不能不做。”

“我已经走上这条路,并且带上很多人同赴这个目标。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并且坚信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确的。所以,纵然道路坎坷,前程艰辛,我也只能一心向前,不能回头。”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战争就会死人。这一点我看见了,并且看得非常清楚。”简墨的眼睛似乎从来没有这样明亮过。他注视着李铭,不退不缩:“我会准备九十九口棺材去那里。我也很想知道,有多少人敢舍出性命陪我玩这一场生死的游戏。如果数目不够,就把我自己的那一口也让给他们。”

“我唯一所希望的,是老天不要让我说完豪言壮志就死掉了,而是让我的理想能够真正地变成现实!”

“我再不会说阻拦你的话。”李铭临走前对他说,“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第353章 348前战

泛亚这一的冬天,冷得格外的早。

尤其是这一夜,虽然路灯明亮,但灯下却不见人迹。

造纸管理局局长办公室。

“四叔又去找他了。”李微生声音凉凉的,“穆英查过历史记录,他魂力波动这次伤得不轻,无名部门推测可能是为了避免误伤民众,自己把自己搞残的。我倒是希望四叔说服成功,不然趁人家最脆弱的时候去欺负人家,似乎有点胜之不武。”

纸人管理局局长办公室。

“老大真是生了个‘好’儿子。”董禹对着墙上的一张老照片,“如果你还活着的话,大概也轮不到我来教训这个混小子。放心,我不会让他死的。”

C市丁家。

“一卓,这不是我丁家与他简墨的私人恩怨了。你也不用觉得对不起你们那段师兄弟情分。”丁亦琴看着对面沙发上默然不语的孙子,“如果明天失败,你就将作为丁家新一任的家主与他达成合作协议。明白吗?”

C市何家。

“既然他执意找死,我也很乐意送他一程。”何丹摸着手上鲜红的指甲油,得意洋洋,“当年一个小人物,能爬到这么高,着实让人吃惊。不过既然是李家的后代,这口闷亏明天找回来,就算两清了吧。”

C市齐家。

“按说我应该谢谢他。当年若不是他揭开了爷爷被苏塘用纸人替换的事情,齐家的大权也落不到我身上。”齐伟笑眯眯地看着齐萱,“但无论如何,你也是我齐家的人,就让弟弟明天给你出口气吧。”

造纸师联盟会议室。

“明天对简墨动手的人会很多,你们见机行事,表明立场即可,不用出什么风头。”秋山忆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说到底,他也算是我小师弟,总不能叫他直接死在我手上。”

十二联席总部。

“连蔚教出来的好徒弟。当年轻轻松松就弄死了苏塘和丁之重,如今是搞到我们所有人的头上了。”廖老先生苍老的皱纹夹着冰冷的笑意,“既然诸位都已经做好了准备,长老会自然也不会拦着各位。祝各位马到成功!”

C市纸人部落总部。

“父亲明天去总理府的路上一定会非常危险。”君睿望着面前的所有纸人,叮嘱道,“所有的环节再检查一次,绝对不能有任何遗漏和错误!”

东三十三区的某所高中。

“明天这样的场合,我应该不存在叛变的危险吧。”郑铁对秦榕恳求道,“时傲和聂鹏这两个愣头青都能够上名单,难道我一个部落的老兵不能上?”

纸人自由联邦总统府。

“老师,明天你会去吧。”阿文按着桌上的文件,满脸笑意,“要不要给你在投票厅里留个好位置。”

C市的某处住宅楼。

“明天李一一定会去。”李守再次对二确定,“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去找简墨?”

欧盟西一区的某处别墅。

“小家伙这一票玩得大。”夏尔拿掉落在自己头发上的黑羽,看着它幻化成一阵烟雾消失,“不去看看热闹实在可惜。”

东一区陈家。

“明天7点,C市总理府大道准时汇合。”陈元对着电话叮嘱,“晓峰,你路上照看好思思。明天总理府广场肯定乱的很。”

“虽说我去了可能也做不了什么,但是给阿首壮壮声势也是好的。”欧阳温柔地按着齐眉的手,“他算是我们两个人救命恩人。”

东方渐渐染上一抹鱼肚白,将夜的深蓝色慢慢研磨成了蔚蓝色。地平线仿佛一道向下拉的幕布,将一轮崭新的旭日送入今天的舞台。

简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字排开的简要、万千、无邪,开玩笑道:“你们这种阵仗,我真的有点紧张了。如果今天我死了——”

“不要说不吉利的话。”简要打断他。

简墨被大儿子教训,无奈地撇撇嘴。

无邪扑上来,抱住他:“爸爸,你一定要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