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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能被他抄的,那肯定是贴不了题,用典什么就更不用想了。傅修齐也就搜肠刮肚的把自己还记得的五言律诗稍微背了一遍,然后从里面挑了一首最贴近的出来——他想着,能被他记着的多半都是前人留下的好诗,而县试的试帖诗应该也不太严格,虽然有些文不对题,但也许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给他过了呢?

再怎么样,总也比什么都不写就交白卷来得好!

这么想着,傅修齐提着笔把欧阳修的一篇旧作写了下来:

“日暖东山去,松门数里斜。

山林隐者趣,锺鼓梵王家。

地僻迟春节,风晴变物华。

云光渐容与,鸣哢已交加。

冰下泉初动,烟中茗未芽。

自怜多病客,来探欲开来。”

待得一首诗毕,已是酉时三刻。傅修齐看着答题卷上的诗,暗道:是五言六韵没错,“日暖”有了,“烟”也有了,虽然诗不对题,也没用典,但这也算是一首好诗?

傅修齐稍微估了一下分:满分一百五十分,时文一百分,试帖诗五十分;他时文大概能拿个七十分,试帖诗要是能拿个二十分,加起来就是九十分,好像刚到及格线,幸运点也许能过?

唉,早知道出门前应该叫人买条锦鲤给摸一下,蹭蹭运气的,现在只能赌考官心情了.....

傅修齐怀着没摸锦鲤蹭好运的遗憾心情最后检查了一遍卷面,然后才在考官探究的目光下交了卷——再不交,他怕就是最后一个出考场的了。

这还是县试的第一场。

想到接下来还有两场,傅修齐简直是才下场就要有厌学情绪了,最后只得在心里又把许氏和平阳侯这一对便宜父母的模样想了一回,这才勉强提起精神接着往下考。

当然,这第二场也不是想考就能考的,必得过了第一场的人才能考第二场。

隔了两日,县衙出成绩了,鸣炮发案了,傅修齐想着自己抄欧阳修的那首诗就觉心虚,没什么通过的底气,最后也没亲自去看而是叫了小厮拿了他的考号去看成绩。小厮看了一圈,不由欢天喜地的回来报喜:“少爷,过了!过了!第一圈内二十,外三十,正好五十人,您就在圈里呢。”

县试排名是按圈来的,前五十名作一大圈,第一名居中,剩下的逆时针排列,五十名后就是所谓的出圈或是出号。那小厮还特意数了一回,满怀欢喜的道:“我数过了,少爷您正好五十名呢。”

傅修齐闻言,不禁暗自道:五十名的话那不就是最后一名,传说中的倒数第一,这还用数?这不是一看就知道的?

不过,哪怕是大圈倒数第一那也是县试前五十,傅修齐还是有些怀疑:“真的?”他都想好了要是过不了,如何厚着脸皮和姬月白解释来年再战这种事.......

小厮喜得都不知该怎么说,只得连连点头,脸都涨红了:“真的真的,少爷。”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过了终究是好事,傅修齐想了想,还是赏了小厮半钱银子算是同乐,然后他就回头准备起第二场考试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如果第一场考试还有一定可能出现试帖诗的话,第二场和第三场那是绝对没有的,傅修齐至少不必再为作诗犯愁了。

于是,接着又考了两场下来,傅修齐几乎心力俱疲。

好在,傅修齐接下来两场都摸了锦鲤,运气竟也渐渐好了起来。第三场时,出题考官大约是看着去年工部李侍郎治黄颇有成效的缘故还跟风出了一道治黄题——这是傅修齐早前写过的题目。虽然,他去年写出来的新奇理论到了今年已有些“过气”,但这并不妨碍他此回发挥。甚至,他还在文中总结了一下现代一些比较靠谱容易接受的治黄理论,有理有据、从容不迫的写完了这篇文,堪称有如神助,超常发挥。

也不知是不是傅修齐后面两场发挥不错,尤其治黄策论上独领鳌头,最后县衙贴榜的时候,傅修齐竟也混了个第一等前十九。当然,也是第十九,第一等的吊车尾。

不过,傅修齐已经非常满足了。

因为第一等、第二等以及第三等前三十名都是可以参加四月里的府试。他一个第一场考个五十名的人能凭着后两场爬上前十九,已经是非常非常励志,非常非常幸运了。

如果可以,傅修齐简直想抱着大黄,为自己感叹唏嘘一句: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

只可惜,傅修齐考了几天试,好几天没有撸猫,大黄很是生气,撅屁股对着傅修齐,连毛也不给摸了。

最后还是傅修齐贿赂了一条肥鱼,大黄这才肯勉勉强强的原谅傅修齐。

当然,考完试进了宫后,傅修齐还是忍不住在撸雪团儿的时候和姬月白感叹了一句:“我以前还道县试不过是第一步,想来也不算太难,如今才知道是自己坐井观天了。”以前看穿越,主角动不动就是县案首,动不动就小三元大.三元,如今再看自己,真是现实残酷........

姬月白看着脸都瘦了一圈的傅修齐,还是关切的问他:“所以,你接下来要考府试吗?”

“嗯,”傅修齐虽然考得想吐,但思路还是很清楚的,“等过了府试,就是童生,来年就可以直接参加院试考秀才。我已经想好了,以我的水平,今年至多只能考个童生。回头苦读三年,打好基础,过几年倒是可以参加院试,指不定还能试一试乡试。”

说到底,科举路上,童生只算是个起点,秀才算是起步,过了乡试成了举人才算是上了台阶,中了进士才算是登门入室,真正步入朝中。

对于傅修齐来说,经商反倒更为简单,他有着来自现代的各种营销和经营上的奇思,甚至还计划着水泥玻璃等等会对时代带来影响、利润丰厚的新发明。对比起有想法有思路的经商之路,他的科举之路反倒更难。

但他哪怕考试考得头疼恶心却也没有放弃的意思。

士农工商,士为第一。且他又是这样的出身,想要在平阳侯府以及昌平伯府的阴影压迫下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走科举路又能走那条路?好在,他如今还是公主伴读,不仅能陪着听大学士讲课,还能捧着问题问一问几位大学士。待得过了府试,指不定还能拜入谢阁老门下......

话说起来,这往高处去的路,哪里又有不苦不难的?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从古至今,皆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考完了,这几章我写起来也是超累的。接下来的府试什么的不会细写,很快就是拜师,然后过年什么的了,接下来应该会写得快一些,到时候再看看能不能存稿加更......

蟹蟹明韫的地雷,亲亲mua! (*╯3╰)

束脩

等傅修齐四月里考完了府试时, 府试成绩出来时, 天气也开始渐渐的热了起来。

姬月白原还以为府试成绩一出, 傅修齐就要欢天喜地的去寻谢府拜师求学了。

结果,傅修齐看完了自己的府试成绩之后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不仅没有与人提起拜师的事情反倒是恍若无事的回来闻知阁里陪公主皇子读书,一如以往,仿佛真就已经忘了拜师之事。

姬月白本着你不急我急什么的心态冷眼旁观了几日,一直等到四月底, 见傅修齐始终没有动作,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谢首辅那里, 你是怎么想的?”

去岁九月, 工部李侍郎治黄归来, 皇帝念及谢阁老举荐之功,加之往日里忠心可用,索性便把谢阁老点做了新首辅,于阁老为次辅。如今,姬月白自是要人叫一声谢首辅。

傅修齐正在看韵表。

自从县试第一场被那么一首题为“蓝田日暖玉生烟”的五言六韵试帖诗给打趴了之后,傅修齐就彻底收敛起了往日里想走捷径,只想学时文不想学诗词的浮躁心理, 决心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于是, 他安安分分的看起了韵表, 诵背起声韵。作诗是真难,可不学也不成,哪怕以后正经考试可能不会再考这个, 可文人多诗会,平日里赏朵花、喝杯酒也爱写一首,时人还多爱出个诗集辞赋什么的,他总不好特立独行就不写诗——到时候,指不定别人还以为他是一朵出白水却染墨的黑莲花呢!

此时,听得姬月白这话,傅修齐的目光也没离了韵表,只随口应道:“谢阁老如今已为首辅,内阁多事,国务繁忙,想来也是无暇旁顾,指不定早就忘了去岁之事。他若都已忘了事,我总不好死皮赖脸的贴过去求人。”

姬月白:“......”

又来了又来了,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家伙!

男人就是麻烦!

姬月白想着傅修齐到底才刚考过试不久,脑子可能用过头了,勉强忍住骂人的冲动,斟酌的道:“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在这傻等啊!还是说,你想坐这儿等着谢首辅主动过来,哭着求着收你为徒?”

姬月白心中则是暗暗吐槽:这才童生呢,脸就这么大,要是考个秀才举人进士,你不得上天?而且,童生确实不值一提,也就傅修齐眼下年纪还小,看着确实是还有点儿神童模样,可也不是没有十几岁就中秀才的神童。

以谢首辅如今的地位,多得是神童天才想要哭着求着他收徒,傅修齐这么个小童生在这些人里是真不够看。话说起来,若非当年傅修齐在紧要关头献了治黄之策,谢阁老对他颇为赏识,有言在先,哪里还轮得到傅修齐的去拜师?

傅修齐知道姬月白是关心自己,心下十分妥帖。想了想,他还是放下了自己手中韵表,笑应了一句道:“殿下,我知道分寸的。”

姬月白自不会叫人几句话就给打发了。她乌黑浓密的眼睫随之扬起,不轻不重的看了傅修齐一眼,耐心的等他说下去。

傅修齐抬起眼,见着姬月白那看过来的目光,不觉又笑了笑。

他这些日子因为考试的事情确实瘦了许多,少年的五官轮廓因此更显深刻凌厉,有一种极具攻击性、犹如锋利刀刃的俊美,一笑之间便如刀刃掠光,堪称神容摄人。

但是,他很快便抿了抿唇,似是忍着笑:“这种事挑得太明也不好,总是要给彼此留些进退施为的余地。反正,我已备好了要送去谢家的礼物以作提醒。若谢阁老看到礼物想起我后还有收徒之心,自会派人叫我过去;若谢阁老无此心,想必也会给我一些回礼,不会令我吃亏,那我也该见好就收。”

姬月白想了想,倒是没问傅修齐备了什么礼,只是把人打量了一番,道:“我发现你心眼长了好多。”

眼前的傅修齐与前世的他倒是有些像了,只是前世的傅修齐冷的如一柄冰刃,锋芒毕现;而眼下的傅修齐却柔和若水,神光内蕴。

当然,天下惟至柔者至刚,水也并非不如冰。

傅修齐却不知姬月白的满腹心事,他不觉又看了案上的韵表一眼,发出由衷的感慨:“.......所以说——人啊,果然还是要读书的。”

读了书,才知道考试有多难,知道考试有多难才知道敬畏——人家谢首辅可是考过状元的人啊!当然要小心对待!

*******

这一日,谢首辅从内阁回来,天色已全黑了。

谢府的老管家亲自扶着谢首辅出了软轿。

谢首辅正想着自己才收到的边境情报,慢慢的考虑着北蛮的轻快:去年起便听说北蛮那位汗王重病不愈,似有不测,白家那头也提醒他最晚怕就是今年了.......而从他今日收到的情报来看,这位汗王很久没有露面了.......

所以,谢首辅眼下正在想着一个问题:这位许久没有露面的汗王是不是已经死了?

毕竟,哪怕是汗王,若是真死了,那也不过是个死人,若北蛮中真的有人想要瞒住死讯也并非不可能——威仪赫赫如秦始皇,死在路上后,还不是被赵高秘不发丧瞒了数月?

所以,这北蛮老汗王究竟死了没?边境那头近期可会有什么变故?

.......

谢首辅心念百转,眼角余光瞥见管家在侧神色有异,便随口问了一句:“府上今日可有什么事?”

老管家正亦步亦趋的跟在谢首辅身侧,听谢首辅问起话来,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随即,他忙垂下首,恭谨又小心道:“有一件事,倒是不知该不该与老爷说。”

谢首辅捋了捋自己的白须,神色似有几分不悦,语气倒还是淡淡的:“自己家里,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只管说便是了。”

老管家看了看谢首辅的脸色,想了想,这才小心的道:“平阳侯府的二公子给老爷您送了几匹骏马来。老奴知道老爷素不收礼,本也不想收,可对方放下就走,几匹马就搁在门外也不是事儿,只得令人牵入马厩暂做收留。”

这年头的马匹并不便宜,尤其是骏马,简直就相当于现代的名牌跑车,是法拉利或是保时捷,反正搁门前确实是拉风洋气得很。当然,正因为这东西贵,傅修齐自行车的生意才会好,傅修齐生意好才能一口气买上好几匹骏马送上门。

谢首辅一怔:“平阳侯府的二公子?”

傅修齐还真没猜错,谢首辅整日里忙这忙那,还要忧心北边北蛮王廷那头的事情,少有得闲时,还真是把他给忘了。不过,如今听老管家提起,他倒也不是没有印象,略一思忖,他立刻就想起了去岁之事——

“哦,我记起来了。”谢首辅想起当初傅修齐亲自上门递送治黄之策,少年人那风采卓然的模样一时间跃然眼前。他不禁伸手又捋了捋自己下颔的白须,喃喃自语道,“是了,如今已是四月,府试成绩应该已经出来了.......”

话声一顿,谢首辅眸中忽而闪过一丝兴味,接着笑问管家:“他送了几匹马?”

“四匹。”老管家有些不明所以,略一顿后便又立时恭谨回答。

谢首辅不觉笑出声来:“好好好,果真是个滑头。看样子,这徒儿我是不收不行了。”

老管家却是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的问道:“您的意思是?”

谢首辅捋着白须,笑道:“有道是‘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这小子是在问我:还记不记得去年说过的话,还是不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君子?”

“好滑头的小子。”谢首辅越想越觉有趣,索性便让老管家派人去一趟平阳侯府把傅修齐给叫来,打趣道,“这束脩都已付了,总也得来拜见拜见我这做先生的?”

*******

托自行车和火锅生意还不错的福,傅修齐存了一点钱,不过一口气买了四匹马,他还是稍稍有些肉疼,走在路上的时候还忍不住反省自己:膨胀了,我真是膨胀了——居然一口气送了四匹马出去!就算提醒人,也还是可以送木马的啊!

没等他反省完,马车已到了平阳侯府的门口。

虽然傅修齐平日若有要事多喜欢留在他在郊外买的庄子里做,偶尔也在庄子里吃个晚饭,但他还是照常每日回府睡觉——他心里很明白:自己这个年纪根本没有离府另住的说法,真要搬出去了,外头指不定还要如何议论他、议论他和平阳侯府的事情。而他如今根基尚浅,还不能太挑战平阳侯和平阳侯夫人的忍耐力........

所以,权当是回旅馆睡一晚好了。

傅修齐静了静心,然后才把手头的书卷合上,神态从容的从马车上下来,抬步往府里走。

却见一个妇人正领着几个丫鬟站在门口,似是正在等他。

那妇人生得矮胖,穿着秋香色的褙子,白绫裙子,乌油油的头上还插了一支金簪子,看着倒是不显老,只略有几分刁钻模样,显是个颇得重用的嬷嬷。见着傅修齐下车,这嬷嬷便挑高了眉头,暗暗的将傅修齐打量了一遍,神色间颇有几分傲慢,就连语气也是阴阳怪气的:“二少爷,您可总算回来了!”

傅修齐倒是认得这人,这是平阳侯夫人许氏身边的平嬷嬷。自他中了童生,许氏真就快半疯了,傅修齐并不想刺激潜在精神病者,所以随口问道:“什么事?”

偏平嬷嬷却不说正事,反眼皮一抬,反到是絮絮叨叨的说起傅修齐:“二少爷,不是妈妈我说您,您这成日里花天胡地不归家,可不是个事儿啊,夫人老爷都在.......”

话声未落,傅修齐却忽然抬起手,直接给了对方一巴掌。

傅修齐如今方才十一岁,身量却已颇高,而平嬷嬷又有些矮胖,这抬手一巴掌正好打在对方脸上,自是半点也没含糊,就连那一声“啪”也响亮得出奇。

平嬷嬷再没见过这种不吭声就开打的蛮横人,一时儿脸上又青又白,甚至都不敢去看身后那些个小丫鬟的目光——她在许氏跟前也颇有几分体面,这都好些年没挨过打了,眼下居然被个半大小子当着这么多人给打了,简直是再没脸见人了.......

就在平嬷嬷满心羞愤时,傅修齐凉凉的扫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说谁花天胡地?”傅修齐如今算是个读书人了,也有心功名,自不会让这些人胡乱败坏自己的名声,也不介意给这些刁滑的下人一个教训。

平嬷嬷被傅修齐寒冰似的的目光看地脚下发软,自觉心里也是隐隐发寒:这,这么个十岁出头的少年,看人的模样怎的这样吓人?!她也实在没想到这位往日里闷不吭声的少爷居然就因为这么一句话敢出手打她!打狗还要看主人,她可是夫人的人啊!

平嬷嬷一时间面红耳赤,张口结舌,竟是不知如何应对。

傅修齐却紧接着敲打她,沉声:“夫人管家甚严,我竟不知你学的是哪一家的规矩——一个下人,也敢非议主子?!”

眼下,他们一行人就站在平阳侯府的门口处,隐约还有话声传出,路人探究的目光就这样看过来,平嬷嬷脸上火辣辣的,几乎都要站不住了,身上更是冷汗涔涔。她恍恍惚惚的意识到了最重要的一点:这可是门口,要是传了什么坏名声出去,夫人万不会饶了她的......

想到此处,平嬷嬷终于再顾不上丢脸不丢脸了,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声音都有些哆嗦起来,忙道:“老奴,老奴一时糊涂,还求二少爷宽宏大量,饶了老奴这一回......”

平嬷嬷身后的几个小丫鬟也被吓了一跳,一时间也开始犹豫着是不是要跟着一起跪。

傅修齐其实并不想在家门口耽搁,重又问了一遍:“究竟什么事?”

平嬷嬷眼下跪在地上,自不敢再胡作非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今儿老爷下衙早,想着好些日子没有校考您的功课,便想叫了您去问一问,没成想少爷却还未回来。故而,夫人让老奴在这儿等着,说是让您一回来就去正房,拜见父母。”

傅修齐倒是没想到许氏今天倒是把平阳侯这便宜爹也个请了来。他沉默片刻,方才伸了伸腿,不轻不重的踢了平嬷嬷一脚,淡淡道:“起来,带路。”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点肥,嘻嘻(#^.^#)

大家晚安,么么哒~

当堂

平嬷嬷被傅修齐这么一番敲打, 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怵了, 此时自也不敢再端着,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 白胖的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来:“二少爷,您请, 您请......”

傅修齐看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这便抬步往正房去。

怪不得人都说, 小人畏威不畏德。这些小人,你略和颜悦色些,他们反觉得你没脾气,说不得要欺到你头上;你若狠狠发作一回, 他们反倒对你又敬又畏, 缩着脖子做孙子。

要傅修齐说,都是贱的,欠抽!

这么想着, 傅修齐的脚步却没有停下,步履匆匆的赶到了正院门口, 隐约还能听见从里面传出来的细微人声。

一个穿着青色掐腰比甲的年轻丫鬟见着傅修齐到, 连忙快步迎上前来,上前盈盈一礼,笑着道:“二少爷稍等,奴婢这就去替您通传一声。”

比起前头古里怪气的平嬷嬷,这丫鬟倒是柔声细语的, 态度温和。

其实,自来嫦娥爱少年,傅修齐生得这般模样,府里的丫鬟看在眼里,也不是不喜爱的。只是,内院原就许氏一人独大,许氏又甚厌庶子,傅修齐过往时的性子也实在不讨喜,那些丫鬟亦知趋利避害的道理,自不敢贴得太紧,生怕惹出是非来。如今,见着傅修齐性子大改,还考了童生,一副用心进学的模样,似是前程可期,不少年轻丫鬟不知不觉便改了态度——便如眼前这穿青色比甲的丫鬟,她此时便是一面说话,一面凝目看着傅修齐,樱唇含笑,秋水般的眼波亦是时不时地往人面上荡去,脉脉含情。

傅·睁眼瞎·修齐却只是客气的与人点了点头。

丫鬟幽怨的收回眼,却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二少爷到底年纪还小,怕还没开窍呢......这样想着,她便抿着唇回了傅修齐一笑,转身入屋通传去了。

不一时,里屋便传来平阳侯那中气十足的冷哼声——

“还不叫这孽障滚进来!”

孽障本障——傅修齐听着这略有些熟悉的声气居然有那么一点点想笑:自他穿越以来也已经一年多了,可惜他和这位便宜爹见面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能数的清,而且每回见面,必是被人指着鼻子痛骂“孽障”。

当然,如今的傅修齐已然不是最开始那个被人骂几句打几下就满心愤慨惶然的自己了。他听到平阳侯的冷哼却也不急,反到是抬起手,施施然的理了理自己的衣冠,然后才抬步往屋内走去。

居移气,养移体,傅修齐如今确实是有了些微底气,从容淡定得很,颇有几分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意思。

入了内屋,便见着平阳侯坐在上首正中,左侧坐着的是平阳侯夫人许氏,右侧坐着的是世子傅景轩。而许氏的身后站着两个穿红着翠、簪花佩珠的小姑娘,正是傅家的两位小姐——许氏所出的傅敏以及魏姨娘所出的傅琳。

傅修齐看着这三堂会审的架势,便知今日怕是有些难捱:这一大家子可是难得齐全,看这架势,许氏怕是打算在全家人面前好好的给他个教训,让他这个庶孽认清身份?

想归想,傅修齐还是上前见了礼,行礼如仪,眼角余光却是暗暗的打量着诸人神色:

平阳侯玉面怒色,许氏神情端庄,傅景轩隐隐得意;傅敏幸灾乐祸;傅琳却面有忧色........

见着傅修齐这从容模样,平阳侯便觉喉咙里也堵了一块石头,吐不是,吞也不是。他不禁着了恼,抬手一拍桌案:“你个孽障,还不跪下?!”

傅修齐顿了顿,然后轻拂袍角,跪了下来,淡淡道:“惹得父亲这般大怒,实是儿子的错。只是还望父亲略缓一缓气,与儿子说说此回的错处。如此,儿子也能知错改错。”

平阳侯冷哼了一声:“你这孽障,我平日里朝事繁忙,自是没空多管你。只是想着你如今年纪也大了,平日里又陪几位殿下在闻知阁里进学,得听几位学士大人的教诲,想是改好了。没想到,你竟如此顽劣难逊,竟还敢背着人,偷盗家中物件补贴卫家!”

说到此处,平阳侯又开始拍起了桌案,怒道:“我竟不知——居然还养了个家贼!”

许氏见平阳侯气面红耳赤,忙又端了热茶递过去,劝道:“老爷且息怒,万不可气坏了身子。常言道,生得了儿身,生不了儿心........无论是老爷还是我,对他这个儿子也都是尽了心的,再没有缺过他衣食——去岁陛下点了他入宫伴读,我还特特叫人依着轩哥儿的例给他做了几身新衣衫,连小厮都是挑伶俐的给。老爷是知道我的,我平日里固是面冷些,可待他的心也是好的,万没想到他竟是这样贪心不足.......”

说罢,许氏不由又转了目光去看跪在前面的傅修齐,叹了一声。

平阳侯听得许氏言辞,越发恼恨,简直恨不得立刻去取家法打死了面前的孽子才好:“这孽障小小年纪便已这样顽劣难逊,胆大包天,还敢偷盗家中物件给外人。要是饶了他此回,再过几年,这孽障岂不更要翻了天!到那时,咱们府上岂有宁日?!”

说罢,平阳侯便已怒不可揭,直接把手里的茶盏砸向傅修齐。

傅修齐早有经验,此时俯身叩头,正好避过了那朝他面上飞来的茶盏。直到茶盏越过他的头顶落在身后,他才紧接着道:“还请父亲息怒,您说儿子偷盗家中物件补贴卫家,不知可有证据?”他叩首后抬起头,一双乌眸黑若点漆,直直的看着平阳侯,语声沉静且有力,“儿子自问从未做过此事,实不敢认此罪。”

平阳侯砸茶盏是固只是一时怒极,可此时见傅修齐这做儿子的竟然还敢躲,一时间实在是怒火中烧。听到傅修齐的问题,他气极反笑,竟是有些口不择言起来:“怎么,你这孽障敢做不敢认?!卫家那一家穷鬼,从去年起便买田、买店、买庄子........你倒是与我好好说说:他们的钱是哪里来的?!”

傅修齐心知这事瞒不过,倒也认了:“自是儿子给的。”

听到傅修齐承认此事,许氏便也冷笑了一声,她语声虽是柔和平静,但看着傅修齐的目光却是满含刻毒:“齐哥儿,你年纪虽小,却也该知道偷盗是什么罪。若是告了出去,只怕你这童生的功名也要叫人革了去.......”直到此时,方才图穷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