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越往后说,就越愁眉苦脸,他刚走出来没过二十分钟,就被邓垅截在走廊上,态度有如春天般亲切温和,明明是一头吃肉的大灰狼,却装的像只吃草的小绵羊,口气比东子那九十高龄的太婆婆还软,搞得东子有种成为小红帽的可怕错觉。

这之后就是我知道的,邓垅以一个热情老板的身份,热烈邀请东子吃夜宵,嘘寒问暖,还暗示说,“哥哥虽然有点空虚,还好肾不虚。”

东子苦丧着脸说,“师姐,你知道他已经开始叫我什么了吗?”

“什么?”

“…小艾。”东子偏头做嗷嗷呕吐状。

我白了他一眼,“没叫你做爱就不错了。”

话毕,东子豁得推开车门,蹲在花坛边,真吐了。

我冷哼,还真是一朵不堪一击的小菊花。

我送东子回家的时候,还在气恼东子向姓康的暴露我身份的事,结果东子斥我天真,康子弦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他按照我交代的撒谎,结果康子弦冷冷揭穿道,“你不认识她?那昨晚是谁把她拖上牌照是TC363的计程车,还把她送到了羽花公寓。需要我说出你昨晚穿的是什么衣服吗?”

我惊出一身冷汗了,天杀的姓康的是哪个星球杀过来的怪物,一夜之间居然把我姓谁名啥家庭手机号码都搞清楚了?

东子一脸无辜地望着我,厚颜无耻说道,“师姐,他威胁我,我一紧张,就把咱们的老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他手里还有你们的定情信物呢,嘿嘿,不过师姐!终于有人穿透师姐的假发看透了师姐的男儿柔情了!”

我一脚把东子踹下了车。

第二天晚上我去上班,兴许是心虚作祟,特地画了浓长的眼线,几乎绵延到太阳穴,再加上埃及艳后克娄佩特拉般的顺直假发,长长的流海盖住了大半张脸,任谁都认不出我。

我刚合上化妆镜,妈妈桑进来催我们上工,我心里一阵厌恶,刚站起来,妈妈桑飘到我身边,瞟了我一眼,压低声音对我说,“你走狗屎运了,去垅少包厢伺候。”

我愣了一下,窃喜,下一秒上下扫视自己身上的行头,有些不敢相信,“妈咪,这多伤我自尊心啊,我看起来像男人吗?”

妈妈桑狠狠瞪我一眼,说出去的话够惊悚,“谁知道你有没有变性?”

她走后,我正顾自惊喜时,一旁的莉莉莎捅了捅我,向我打了眼色,“啧啧啧,看不出来你这小姑娘这么好本事,垅少平时可不找我们陪。”

我贼笑,“说不定我能把他掰直了。”

“得了吧,女人在他眼里就是绿头苍蝇,茅坑里蹲着的那种。”

“呵呵,恶心恶心他也好。”

走在灯光明媚的走廊上,我冷静下来,开始怀疑另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姓康的找上门来了。

这个神秘男人看起来和邓垅走得很近,如果他今晚也在,那就连续出现在魅色三个晚上了,这也频繁了一些,或者他们在酝酿什么阴谋也不一定。

反正他不会是守株待我这只小黑兔的。

我一鼓作气推开那扇华贵的门时,心跳得有些快,也许是为了即将到来的胜利,也许是为了解脱,总之我有点紧张。

结果我毫无预警地撞进一双幽黑的眼睛,我的心瞬间如过山车般提了起来。

他在,而且正用老鹰般锐利的眼睛冷冷看着我,我下意识移开目光,娇笑着朝向坐他不远的邓垅。

“垅哥…”这一声娇滴滴的“垅哥“喊得我全身毛孔直颤抖,我一屁股坐到邓垅身边,上半身贴了上去,“今天怎么想起人家来了?”

邓垅看起来很不耐烦,对于我的主动倒贴很不愉快,下意识沉着脸避了避,叼着烟指了指姓康的那边,喝令道,“什么眼色?还不快去伺候客人。”

“讨厌。”我状似撒娇地拍了拍邓垅,不情愿地站起来,“这就去嘛。”

如东子昨晚所说,这个包厢只有三个人,除了邓垅外,就是那姓康的和一个微胖的男人,三人各人手中一个玻璃杯,浅酌着,灯光掠出一丝暗涌。

我得抓住这次机会。

几乎是刻意的忽视那姓康的,我扭着腰闪到了胖子边上坐下,殷勤地贴了上去,给他倒酒,“老板贵姓?我叫玛丽。下次再来魅色消遣,记得点我哦。”

那胖子面色和善,笑微微偏头看我,行为举止倒不令人方感,反倒一派儒雅随和,“鄙姓苏。苏锦维。哦,看起来玛丽小姐是假发收藏者,今晚的发型很有古埃及风格。玛丽小姐最近迷恋尼罗河文化?有没有人说过你美得像海底的水妖,但是为什么海水没有洗净你脸上的妆,你像戴了一张美丽的面具。不知谁有幸摘下玛丽小姐的面具呢?”

我嘴角抽动一下,笑容僵住了。

平生头一次碰到活的唐僧,我内心的激动难以描述,只想学大话西游里的小牛怪,口吐白沫表达尊敬。

“够了,瑞德。”这次说话的是康美男,想必喊的是胖子的英文名。

胖子狡黠地瞥了我一眼,然后转头看姓康的,不等我回答他就冲我眨眼笑,“我身边这位先生叫ken,或许mary小姐会和他比较有共同语言,他最近也有收集假发的习惯。”他摊了摊手,笑的像个恶作剧的小孩,“哦,不要害怕,他不是易装癖患者。只是春天到了,即使是绅士,也会有疯狂的时候,玛丽小姐幸运了,这种有趣的时候少到可怜,很让人期待。”

而后这个聒噪到连给别人插嘴的缝都不留的男人,朝我礼貌笑笑,拿着酒杯站起来,坐到了对面去,和一直面无表情看好戏的邓垅观赏着我和康美男。

哇哇哇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从头到尾一直被晾在边上插不上一句话的我,像是踩入了什么圈套,被人当猴似的关在动物园里等着被揍,可不就是动物园吗?邓垅和苏锦维坐在对面喜滋滋地等我被害呢。

我坐着一动不动,边上是沉默不语的仇家,我很痛苦。

“你们不是要吃夜宵吗?”身边的康美男突然发话了,变相的下逐客令,嗓音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

“是啊,怎么忘了。”对面两人微带笑意,十分有默契地站起来走出去。

这下可好,动物园要闭馆杀猴子了。

我灵机一动,噌的站起来要跟着溜出去,可是身后那道声音再度响起,

“我说你可以走了吗?”

我笑呵呵转头冲他笑,希望尽量扭转自己的形象,“我也吃夜宵去。饿了。您坐着坐着,不要客气,不用送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姓康的好像微微眯了眯眼睛。

“放肆!吃什么夜宵?下班时间到了吗?”不待我挪步开溜,已经站在门口的邓垅——我的老板厉声发话了,“给我该干什么干什么。”

然后他嘭的关上了门。

看着那扇门缓缓阖上,我恨得几乎把牙齿咬碎了,没接近邓垅,反倒跟一个阴阳怪气的冷面男人关在一个房间里,而且明显的是,他是来寻仇的。

我决定速战速决。

背对着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我深吸一口气,转身蓦地拿起茶几上仅剩半瓶的红酒,灌了一大口,然后腾地啪的重重放回去,一脚蹬在茶几上,叉腰装出一幅凶悍母夜叉的模样,中气十足地冲他发飙,“喂,姓康的,你什么意思?”

而自始自终坐在原位的冷漠男人只是淡然地瞥一眼我的大腿,啜一口酒,说道,“你走光了。”

顺着他的目光,我低头看了一眼,大惊失色,大腿春光露了大半截,还好今天英明无比,怕冷没穿超短裙。

我有些尴尬地火速放下大腿,看他安之若素,心底越加懊恼,这下气势差好多。

他依旧坐着,虽然还是那样英俊到令人心潮荡漾,可那寻仇的嘴脸却令我无端暴躁,他淡淡陈述这样一个事实,“我讨厌被戏弄的感觉,方小姐。我很不喜欢。”

我破口大骂,“你以为你很高尚吗?偷偷跟踪我,还半夜三更打电话恐吓我…我不就喝醉酒撒酒疯吗?谁让你那天刚好站老娘面前了?你自己找上门的,我不找你我找谁?你自己运气不好怪谁!”

他挑了挑好看的眉,“方小姐,醉酒没有错,你只是错在找错了撒酒疯的对象。”他蓦地站起来,缓步走到我面前,突然出手摘掉了我的妖娆假发,笑着把玩,“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很小气。”

我直觉黑云压顶,大叫不妙,这小鸡肚肠的男人要跟我玩持久战了。

在我估计形势之际,他看着手中的假发,勾了抹玩味的笑,“你今晚的妆比那晚更厚更糟糕,假发也是,是想让我认不出来吗?可是你的眼睛骗不了我。”

我噎住,平常办事最烦遇到高智商的,很容易被牵着鼻子走。

他一把扔了手中的假发,几乎是挑衅地居高看我,“知道你的眼睛里写着什么吗?”

“什么?”我倒是好奇了。

“骗子。你的眼睛里写着骗子两个字。”

那只能怪你笨,我心里嘟囔。

我识相的收起刚才嚣张的气焰,楚楚可怜地抬头望他一眼,瘪瘪嘴,开始梨花带雨装起可怜来,“康先生,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是骗子,这明明就是诽谤嘛。我们风尘女子容易吗?不但要养家糊口,还要受你们这些男人的气。我们小姐也是人…”

他不为所动,冷冷道,“收起你那一套吧。”

我耸着肩膀假惺惺抽泣了一阵,抽的有点累,这男人冰雕似的杵着,根本不给我面子下台。我心里骂骂咧咧,索性也不装林黛玉了,凝着脸指着自己眼睛边那几滴强挤出来的泪怒吼道,“喂,姓康的,你还想怎么着?哭我也哭了,眼泪我也滴了几滴了,我方亮亮小时候被我老娘屁股都打烂了都没哭,姓康的,够对得起你了。”

他蹙了蹙眉,“口口声声姓康的,方小姐道歉的诚意可见一般。”

我撇了撇嘴角,不说话。

“我想按照方小姐的为人,怕是连我的名字也忘了。”他一语中的。

我十分无辜地望着他,很真诚地答道,“这个也确实,你挺有自知之明的,你还没有美到让我念念不忘。你叫康什么来着?”

他绷着脸看我,深黑的眼睛似乎燃起了一把火。

我笑嘻嘻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咧咧道,“不要泄气,我这人眼光挑剔,你算是不错了,好歹我还记得你姓什么。”

他冷凝的眼瞥了他肩膀上的我的爪子,我没趣地放开,怏怏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同样的我也看你不太顺眼,反正你也知道我的德性了,下次来魅色潇洒记得离我远点,免得我给你气受。那就这样吧,咱们互相忘了彼此,永远不见。拜拜。”

我刚转身要溜,没想到肩膀被一双大手按住动弹不得,我怒火中烧,诧异转头瞪他,“你想干嘛?”

“子弦。”他沉着脸动了动嘴巴,“康子弦。”

我眨了眨眼睛,一头雾水。

他盯住我,“别让我再说第三次。”

这情形真够可怪诡异的,甚至有一丝讨人厌的暧昧,我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一句,“你可别看上我。”

“你也别侮辱我的审美。”他倒回得干净利落,

“彼此彼此。”我假惺惺朝他笑了笑,握紧拳头出去了。

我气急败坏到极点,这日子真是越过越不舒爽,为了个案子,我得卖肉,我得嗲的跟发情的猫似的,我得接近同性恋,我还得隔三岔五应付不知从哪个墙角窜出来的怪胎,阴阳怪气的程度,真是一个赛过一个,我长得有那么像出气筒吗?

越想越烦躁,我回到休息室生了会闷气,这时门边有丝动静,东子那贼兮兮的脑袋探了进来。

“玛丽姐…”他见休息室没人,踮着脚尖滑了进来,手里还端着酒盘子。

我紧张地东张西望了一点,眼风瞟了眼墙角,示意他注意上面的监视器。

东子心领神会,却还是杵着,上班时间我们不准携带手机,东子出现在这里想必有什么十万火急的话要对我说,他蠕动着嘴巴,“昨日重现。保我菊花。”

然后他凄苦地瞥了我一眼,小蛮腰一扭,含恨离去。

嘎嘎嘎

我瞧着东子那苗条风情的小身板,心里真是叫苦不迭,看起来这小身板十有八九被邓垅给盯上了,我没完成任务,倒是老谭的无心之举,让深陷囫囵的我们找到一线生机,可是有所得必有所失,我现在是拿东子的菊花做赌注,而gay圈里有钱人仗着腰包鼓霸王硬上弓的事也不是没有,东子也不如我机灵,这条线是用还是不用?

而另一方面,今晚我实在有失职业水准,按理说我拿不下邓垅,可以从那个康子弦那里曲线入手,说不定能套出点消息,可是我今晚看到他那张不可一世的冷脸,张嘴就成了炸毛的鸡,让我坐下来跟他调情喝酒嗑瓜子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究其原因,我总结了一下:其一是这康子弦长得好,身材也好,身上还有股子好闻的骚味,而这全犯了我的忌讳。嗯,应该说是犯了菲哥的忌讳。

拜杯具菲哥十年如一日仇富仇美女的影响,我方亮亮好歹一个中等美女,硬是为了配得上她摒弃了外在美,遇见帅哥就骂鸭,遇见美女就咒鸡,同她一起奔上了“追求内在美”的不归路。

我自己猜想,菲哥打排球可真是大材小用了,她应该去做一个颠覆别人信仰的传教士。

菲哥是一只吵人的乌鸦。

她总是在我耳根经年累月的边念叨着,“亮亮,男人金玉其外必定败絮其中,一颗歪瓜裂枣却有一颗百合的心哪。什么?你不知道这是支持我活下去的信仰吗?…什么是百合?哦,俩女的搞一块就百合,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真的吗?可是这又关咱俩什么事呢…你怕别人说咱俩是百合?放屁,我们俩明明是歪瓜裂枣来着,我们只是有一颗纯洁的百合心而已嘛。”

菲哥唠叨了十几年,我全身心地信她了,所以我决定骂那康子弦:拽什么,你不过是一只鸭。

原因二就是他竟然半夜三更□裸地恫吓我,我方亮亮什么人?局里头出名的复仇女神!也就是传说中的小气鬼,为此我决定再骂康子弦一句:你这只鸭,我咒你全身长满鸭屁股。

接下来几个小时我又陪了几次场,运气倒还好,没碰上什么顶级怪物,刁钻的客人也有,不过顶多罚我喝点酒,还算是怜香惜玉。

快下班的时候我经过吧台,没看到东子,问了在吧台上留守的小伙子,说一个小时前就下班了,老板特许的。

我一听不妙,赶忙撒丫子狂奔回休息室翻手机,果然东子有短信给我:我在半岛鲨鱼馆,他开始动手动脚了。

我吓得冷汗涔涔,打了东子手机,居然关机了。

局里一向有规定,我们必须24小时开机,这太反常了,我一颗心提到半空高,连衣服都没换,在女人们尖细的怪叫中,披上件薄外套就冲出门去,连带撞了刚要走进门耍威风的妈妈桑。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听不到后面妈妈桑念起了三字经,我的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邓垅你要敢碰东子的小菊花,我方亮亮非剁了你的烂黄瓜!

春天,万物苏醒,野兽四伏,而我慌了手脚。

过了很久我才打到车,中间我一直催促司机超车,司机赏了我好几个白眼。等我跑到半岛鲨鱼馆找了一个来回,早就人走茶凉,根本没有东子和邓垅的人影。

我额头上急出了汗,跑得气喘吁吁,还是不甘心,拉长脖子又望了一圈,却无意中见到了不想见的人——傅辰。

三个月不见,眼镜下还是记忆中温润的笑,不用猜我也知道,那种笑是带着几分宠溺的,温暖进人心,让你恨不得上山烧香,谢苍天让你遇见了这世上最温柔最完美的男人。

其实老天是淘宝上卖杯具的,他哪有可能那么善良。

傅辰看起来什么都好,笑如晨曦,骨子里却是个苛刻的完美主义者,作为他的女朋友,不可以这样也不可以那样,所以朋友们说,傅辰这样挑剔的男人能忍受我这样不羁的女人,对他而言,简直是个奇迹。

按造菲哥的话说,我和傅辰,都是脑子被驴踢了,而我们分手,则说明我们这两个被驴踢的脑袋终于康复了。

所以一年以后我被傅辰蹬了实在是众望所归,除了我自己,所有人都在笑。

笑得最欢的自然是我的表妹林唯一。

而现在,唯一正一脸幸福地坐在傅辰对面,扮演完美情侣的角色,笑得像朵山茶花。

坦白说我妹妹长得不如我,还瘦的跟块洗衣板似的,但好在她有个粗鲁无比的男人婆表姐方亮亮,在我这块朽木的反衬下,她更显得温柔如水、娴静可人。

自从十五岁我决定当男人婆以后,我想最高兴的莫不过于唯一了。

更让她高兴得是,半年前我跟傅辰崩了,习惯粗言粗语的傅辰傅医生突然发现身边竟然还有这么一位虽人比黄花瘦、性情却堪比绵羊的小女人,就好像吃惯了油条,突然有人送上了口感清新的清粥小菜,觉得这东西有利肠胃,渐渐离不开。

唯一也确实努力,儿科不呆,千方百计搞关系把自己弄进傅辰所在的外科,古人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况且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唯一是以势在必得的心态和实力得到傅辰的。

你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我和傅辰分手以后,唯一特地上门来感谢过我,那时她和傅辰已经眉来眼去,他手术主刀,她给他擦汗,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唯一的开心我是看在眼里,虽然还是趾高气扬的样子,本来那天依我小时候不服输的个性,早忍不住喷她“你也就是捡了我不要的,得意什么劲,”但是那天我很安静地“哦”了一声,我说不出任何伤人的话,因为那是傅辰,他不是我和唯一小时候争的洋娃娃,他是我深爱却没有好好珍惜的男人。

唯一多年的暗恋成真,自诩是台湾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就像守门员死守球门一样死守着那片处女膜,终于守到终场的胜利哨声,一时春光得意,走路也带风。

而我,台言里瞎了狗眼的骄纵女配角,则成了亲戚口中的笑柄,好男人叼住了又让他自个跑了,还好唯一也是自家人,好男人终究没落进别人家口袋。

我舅妈一向刻薄,曾经替她的乖女儿出头,夹枪带棒数落我,“不是我们家唯一撬墙角,你们看看唯一从小到大多乖巧,要怪怪亮亮命不好,你想啊,生下来就没爸,海仪也不管教,那脾气哪个男人受得了,小辰当初都不晓得怎么看上她的哦,她套得牢男人才怪。没福分嫁金龟婿的。”

这番话不巧被在门外的我听到了,当时我实在做不到忍气吞声,径直推开门皮笑肉不笑道,“舅妈倒是越来越有能耐了,连我的命好不好都算的出来,说来说去其实舅妈命最好,要不是有我这个命不好的表姐,唯一也认识不了金龟婿是不是?我虽然命不好,不过舅妈也别忘了谢谢我啊。”

一番话一出,再加上姐妹俩抢同一个男人的拙劣戏码,我跟舅妈的关系闹到很僵,已经快三个月没去她家串门子了。

这些我妈都是知道的,她脾气比我还火爆,却硬生生忍了,我妈当年成了寡妇,我舅舅帮了不少,现在老了让他老人家夹在中间也说不过去,我也便作罢。

这两人正你侬我侬地说着贴心话,我看在眼里只觉得刺眼。

几乎是同时,他们也一前一后看到我,傅辰笑容僵住,怔怔看向我,唯一见他这般,又瞥了我一眼,面色不好看。

我倒是无暇顾及尴尬,急的团团转,而不远处傅辰面色一变,我的经验告诉我自己,这个完美主义者又挑剔上了,每当他这样眼神凌厉微微皱眉时,他那雷达眼准是从我身上挑出什么毛病来了。

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边走边拼命拨打东子电话,他还是没开机,我脑子转的飞快,头也不回跑出了餐馆。

我站在空旷的购物广场抓乱头发,东子在这节骨眼上关机实在蹊跷,我脑子里出现东子被强暴咬着被角血淋淋地缩在角落的场景,一旁的邓垅吃干抹净点着香烟餍足的笑,而有个可怕的念头雷劈般在我脑子里滑现,姓邓的长年累月玩男人,身上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脏病?强暴的时候用套了吗?我可爱的艾东应该跟那不怎么可爱的艾滋没啥亲戚缘分吧?

我的疑问找不到答案,而如果我再找不到他们,也许明天这些疑问就会成为可怕的现实。

我再次烦躁地扒了扒头发,靠在广场上的栏杆上逼自己冷静下来,既然找不到东子,那就要通过邓垅找他,可是失败如我,根本没有搞到邓垅的私人号码。

我霍地福至心灵,我是没有,但是有一个人有。

康子弦有!

心急火燎地翻出手机找到昨晚的通讯记录,幸好没删除,我拨了出去。

我紧张的呼吸,电话通了,过了一会,一道很有共鸣感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

“喂?”他迟疑了一下,“是你?”

我提醒自己现在是求这位大爷,千万不能恶言相向。

“嘿嘿,康大哥,我是方亮亮啊,我有急事,找你帮个忙。”一声“康大哥”让我自己的汗毛哆嗦了一阵。

“康大哥?”那头的他沉默了一下,语带戏谑,“看起来方小姐确实是有求于我了。”

“大哥…”我哆嗦着再接再厉。

“省省吧,我还想多活两年。什么事?”

叽叽叽

我霍霍磨了磨牙,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开口道,“你能帮我打听邓垅现在在哪里吗?”

“Martin?”他微微诧异,声音低沉,“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我默了一下,也不想兜圈子,应道,“他把我男朋友带走了…”

他沉默。

我添油加醋加重悲情效果,假装抽泣,“邓垅把他带走了,我找不到他,大哥,你一定要帮帮我,我们风尘女子不容易,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好男人做长期饭票,我不想他出任何意外的…”

我夸张地吸了吸鼻子,估计在他那边听来,我这个为爱低声下气、解救男友于同性恋魔爪的风尘女子是多么的无助可怜。

我装了好半天,他才悠闲出声,“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一听,差点想国骂,而他继续道,“方小姐,我没有义务帮你找男友,这听起来有点可笑,还是说你在找不入流的借口跟我搭讪?不好意思,这种可能不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