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悠闲的品着方才小秦子泡的茉莉清茶,甚至还将桌上的一碟玫瑰糕吃了大半。
“爱妃是何时来的?怎的不让人通告一声?”嘉元帝来了偏殿便瞧见她半撑着脑袋,眯着眼都快睡着了。
朱樱倏地被惊醒,忙起身准备请安,被他牵住坐在了身边。
“嫔妾听崔公公说皇上正在与几位大人商议政事,便不敢贸然打扰。”朱樱微微掩着嘴打了个哈欠,略有些害羞,“皇上忙完了?”
嘉元帝笑着看她眸色带水的娇媚之色:“京城来报,突厥逆贼突袭我西南边疆,朕便与大臣们在商议退敌之法,叫爱妃久等了,是朕错了。”
这当然不是真的在道歉,朱樱也听不出嘉元帝话中的歉意,反而一脸谄媚:“皇上一向英明神武,这小小的突厥部落又如何能叫皇上忧心?”
阙靖寒一怔,刮了刮她的鼻子笑:“朕与几位大人商议了两个时辰,爱妃又如何知晓朕不忧心?”
“嫔妾瞧着皇上笑容满面,便知道皇上您早已有了退敌之策。更何况我大齐之于突厥,那便是龙之于蚯蚓,蚯蚓再放肆,又如何能撼动蛟龙半分?”朱樱笑得狡黠,自古皇帝莫不是将万里江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夸这万里疆土比夸他定要受用,她这话定是说道他心坎儿里了。
果然,阙靖寒被她这话逗得开怀了:“爱妃这比喻真是极为贴切,这突厥刁民再猖狂也翻不出大的浪花的,朕的确不必忧心。好了,都等了朕两个时辰了,就留下来陪朕用晚膳吧,朕还不知晓爱妃来找朕是所为何事呢。”
虽说突厥之事并不算大事,但经历了这个事,嘉元帝哪里会有心思再听后宫里的这些波云诡谲?更何况张容华虽已经怀孕,但胎儿保不保得住还是个未知数,加上张容华不公开这消息约莫是因着要保护腹中的胎儿,想到这些,朱樱又犹豫了。
朱樱笑着摇摇头:“嫔妾并无旁的事,只是想着近来天气闷热,皇上胃口不佳,便带了些自制的开胃山楂马蹄糕来给皇上尝尝罢了。百合,将我做的糕点拿来。”
嘉元帝心里清楚她将话收回去了,也不深问,留了她一道用了晚膳。
……
“主子,该吃药了。”张容华的贴身宫女吹了吹已经凉了些的汤药,深褐色的汤药散发着浓厚的苦涩之味,她都有些心疼主子了,“颜太医嘱咐过,这药定要按时服用,奴婢再去拿些梅子来压压苦味。”
张容华接过汤药一饮而尽,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不用了,良药苦口,这苦味倒是叫我更深刻的明白了些事情了。”
宫女点了点头:“主子别多想,太医嘱咐过主子要尽量保持舒畅的心情,不可因着别的事乱了心绪,那腹中的皇子便更是危险了。”
“我又何尝不知道?”张容华抚着腹部,眼神幽远,“只是心情舒畅哪会是那般容易的事?白芍,我觉得心口有些闷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是,主子。”白芍小心翼翼的搀着自家主子出门,只是还未行几步,便遇上了见完皇上回来的德妃了。
“嫔妾给德妃娘娘请安。”张容华比谁都清楚德妃心思之深,加上自己如今正处在非常时期,自是不敢有任何不敬和僭越的,便规规矩矩行了礼。
德妃点了点头,亲昵的牵起她的手:“张容华平身罢,本宫倒是觉得好几日不曾见过容华妹妹了,心里挂念的很,容华妹妹陪着本宫说会子话吧。”
两人面上十分和谐,一道走向前头的六角亭子。
只是才行至一半,张容华忽的止住了步子,福了福身子请罪:“德妃娘娘请恕罪,嫔妾忽的觉得身子有些不适,想先行告退,不能陪娘娘了,还请娘娘见谅。”
德妃脸色算不上好,她瞧着正朝着这边走来的舒修仪,想了想,缓和了脸色:“容华妹妹这是不给本宫面子了?正好修仪妹妹也来了,咱们三个虽同为皇上的妃嫔,却似乎从未在一起说过体己话,想到这里,本宫倒一直遗憾着呢。”
朱樱正好将这番话听了进去,笑着福了福身子:“给德妃娘娘请安。承蒙德妃娘娘厚爱,嫔妾倒也一直想与娘娘好生畅谈一番,只是娘娘一直忙于宫务,不得闲罢了。”
德妃反倒迟疑了,这舒修仪哪里会有真心话同她讲,而此时这般热络又是为哪般?只是话已经说出了口,她只得假意笑道:“修仪妹妹向来性子直爽,这话倒是指责本宫的不是了。既是如此,那择日不如撞日,皇上刚赏赐了些好茶给本宫,两位妹妹便陪着本宫一道品品罢。”
德妃走在前头,向那亭子走去,边吩咐着微风去煮茶。
朱樱瞧见一旁张容华有些为难的脸色,顺着她的视线过去,便看到亭子背面开得茂盛的夹竹桃了。夹竹桃花粉微毒性,一般人接触自是无碍,但孕妇却是不宜接触的,更何况张容华如今胎像不稳,更需万般注意。
朱樱知晓她不愿意暴露,也不敢违拗德妃的意思,便出声道:“德妃娘娘,那亭子虽好,却到底有太多的人来人往,不是说体己话的好地方,倒是嫔妾知晓有个清静之地,不知德妃娘娘可愿去瞧瞧?”
“哦?舒修仪果然心里玲珑,发现了这般清幽之地,不仅清凉,还带着荷香。”德妃瞧着周遭的高过人头的荷叶,笑着点头,“难怪皇上这般倾心修仪妹妹了。”
朱樱笑着摇摇头:“德妃娘娘谬赞了,此地并非嫔妾第一个发现的,若论心思玲珑,倒是容华妹妹更胜一筹的。嫔妾上一回,便是在这里偶遇了容华妹妹,赏了许久的风荷呢。”
朱樱这番话便是特地说着德妃听的,目的就是想瞧瞧德妃的脸色,哪知道她听完后却极为镇定,不动声色的笑着看向一旁脸色已经隐隐有些发白的张容华:“容华妹妹最是醉心这些风雅之事,能发现此妙处本宫自是不会吃惊。且容华妹妹同修仪妹妹一样善解人意,定会十分投缘的,本宫可有说错?”
张容华笑得十分勉强:“德妃姐姐说得对,只是嫔妾那日身子有些不好,并未多说,怕是人还扰了舒修仪的兴致呢。”
这话一出便亲疏毕现了,管德妃叫姐姐关她叫舒修仪,话里话外都是在撇清与她的干系了。朱樱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酒逢知己千杯少,话若是说的投机,两句亦能成知己,话多意浅,又哪里及得上那日容华妹妹三两句里的深意?”
朱樱打定主意要坐实这张容华的背叛之名了,只是万万料不到当日她与张容华的一切早已落入了这老谋深算的德妃娘娘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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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争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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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话,朱樱便成功的瞧见张容华脸色灰白了,她心底暗暗的出了口气,便也不再落井下石了。这一番话后是吉是凶就看张容华的造化了,若是她真的护子心切,定能想到自保的法子的,若是实在保不住了,那也怨不得人了。
德妃脸上虽没什么变化,但垂眸道:“修仪妹妹与容华妹妹既是这般投机,那便在这里一道赏赏荷吧。本宫瞧着这云彩已然发乌,想必明日是大雨将至了,这莲花池也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了,别错过了这番良辰才好。本宫想起还有些宫务未处理,先离开了。”
眼瞧着她离开,张容华眼里的光也黯淡了起来,朱樱心里明白她这是心里怨恨方才自己误导了德妃,又碍着位分比她低无法发泄,估计心里也憋屈着。
“初到北地,小公主近几日有些不太舒服,嫔妾一刻没见着心里便不踏实,便先行告退了。”朱樱寻了个借口离开,让她一个人好好想想。
待回了宫,朱樱才暗暗叹了口气:“百合,你说我这般是不是太过仁慈了?”
“可不是。”百合点点头,“这张容华到如今这一步完全是咎由自取,当初永和宫翊坤宫起火之事定与她脱不了干系,主子为何如此仁厚宽容?”
朱樱摇摇头:“你不明白的。”
虽然在这斗争永无止境的后宫里,命如草芥,仿佛除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外,一切人的性命都微渺得如同蝼蚁一般。可她骨子里是个民主人权时代的人,接受了三十年这样的教育与观念,纵然接受了这里的残酷,却到底不敢亲手扼杀一条生命。
更何况有了小公主之后,她便对小孩子有了更深厚的怜爱之情,这张容华能不能保得住腹中的胎儿都不一定,她又怎么真狠得下心呢?
“主子,皇上方才来过,瞧着主子不在便去了贵妃娘娘那里了。”她一回飞云阁绿萝便道,“主子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皇上可说了为何来这飞云阁?”朱樱随口问了问,便进了内室去看小公主了。大约是有些水土不服了,近来她胃口也大不如从前了,平日也不是那般活跃,朱樱成天担心着。偏偏她又调皮,吃一口汤药要哭上一宿,好不容易咽下没一会儿就吐出来了。
“皇上只逗了会子小公主,问了问小公主是否好了些,也没再说旁的事。”绿萝想了想,“倒是问了问主子去哪里了,只是奴婢也不知晓,便如实回答了。”
朱樱点了点头,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才发现小公主的额迹有些发凉的薄汗,心底更是有些着急了:“小公主睡之前可吃了些东西?去请最擅长给孩子看诊的童太医来,小公主这般,我心里总也不踏实。”
绿萝领命便去请太医了,半晌后回来说童太医在贵妃娘娘那里给二公主诊脉。朱樱有些着急,便亲自去了张贵妃的宫里,想瞧瞧究竟这二公主的诊要看多久。
路上走得急了些,到张贵妃宫里时额上便全是汗了,她稍稍擦了擦,整了整衣裳便进去了。张贵妃一个人守着二公主,而童太医并不在场。
朱樱福身给她请了安。
“舒修仪平身,怎么这个时间来了本宫宫里?”张贵妃有些疑惑,“可是有要紧事?”
朱樱点了点头:“贵妃娘娘,嫔妾方才回宫便发现小公主身子不适,之前的徐太医一直瞧不出到底为何,嫔妾便想请擅长小儿诊脉的童太医为小公主瞧瞧。方才听宫人说童太医在贵妃娘娘宫里,心里一时着急,便贸然来了,若是打扰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贵妃娘娘笑了笑:“本宫素来知晓妹妹疼爱小公主,只是本宫的二公主一直都有疰夏之症,但因着体质特殊,童太医在斟酌着药方,还请妹妹稍等片刻才好。”
疰夏之症是湿气甚重的江南之地特有的夏日病症,这堪称凉爽的避暑行宫怎会患上疰夏之症?朱樱哪里不知她这是借口拖延,却也只得忍下这一时,先行出了贵妃的宫里了。
待人走了后,童太医便开完方子进来了,张贵妃淡淡吩咐着他:“二公主身子虚弱,本宫甚为忧心,恰逢今日本宫有重要事情在身,无法亲自照料,便由你寸步不离的守在二公主身边了。若是二公主有任何差池,本宫唯你是问!”
童太医颤颤惊惊的跪在地上答是,只是心里头却一直嘀咕,二公主身子好好的,却偏要他写益气活血的方子,还要他寸步不离的守着二公主,真不知道贵妃娘娘心里想的是什么?不过他这种做奴才的也没法妄自揣测主子的心思,只能听命效力罢了。
“徐太医,可诊出小公主为何这般异常了吗?”朱樱着急的问道。
徐太医老成的弓着身子作答:“舒修仪请放心,小公主不过是初到北地略有不适,过些时日习惯了这北地的水土,自然就好了。”
上一回便是这样的诊断结果,朱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又让候在一旁的杨太医上前诊脉,片刻后杨太医的诊断结果便出来了,与之前的徐太医如出一辙。
小公主的症状更加严重了,一直虚汗不止,身子也有些发凉。朱樱一气之下便轰走了这群庸医,一个人受着小公主生气闷气来。
兰湘是第一次见主子这般气愤,吓得有些不敢上前了,绿萝与百合伺候自家主子这么些年也未曾见她这般生气过,心下更是有些惴惴的。
只是百合到底稳重些,硬着头皮上前劝道:“主子别气,这样也不是办法,贵妃娘娘将童太医留在宫里,显然是别有用心。为今之计,主子只有去求皇上了。”
朱樱这时才茅塞顿开,她因为太过担忧小公主,太过气愤与贵妃这般险恶用心,倒忘了还有嘉元帝能够有本事使唤得了童太医。当下什么也顾不得了,急匆匆的便要往勤政殿去。
“主子,主子。”兰湘气喘吁吁的撑过紫竹伞,“外面下着瓢泼大雨,主子还是候在飞云阁等着吧,奴婢去请皇上便好。”
朱樱摇了摇头,她也冷静了一下,张贵妃不同于旁人,在皇上心目中她根本无法与张贵妃媲美,加上近来为了平突厥之乱重用了张贵妃的亲兄前线抗敌,她更是没多少胜算。要让皇上偏心小公主,便只有先用苦肉计让皇上体谅她这一片爱女心切了,她虽不愿意承认,心底却相信嘉元帝并非真就这般无情无义的。
朱樱挡开油纸伞,任由雨水淋在自己身上,并未淋透,才重新让兰湘撑起伞,步履匆匆的往勤政殿去了。
……
“娘娘,奴婢瞧着舒修仪急匆匆的往勤政殿去了,浑身都被雨淋得湿透了。”莺儿回禀着,“想来是想使苦肉计叫皇上动容呢。”
“哼。”张贵妃冷哼了一声,“她倒是天真得很,皇上眼下哪来的功夫见她,更何况哥哥如今正在为皇上拼力破敌,皇上方才还赏了不少好东西给本宫,崔公公也说皇上有意恢复本宫主理六宫之权,她一个小小的修仪便想与本宫对着干,当真是眼高于顶,年少轻狂!”
“主子说得对,皇上宠爱了主子这么些年,对娘娘最是情深意重了,又怎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修仪动摇而为难主子?”莺儿笑道,“是奴婢多心了。”
张贵妃笑得十分高兴:“除了这个小贱人,还有一个更叫本宫烦心的了。童太医的药方可煎好了?做的隐秘些,若是叫旁人知道了,本宫保得住自己,可保不住你们了。”
燕儿点头:“是奴婢亲自煎的药,娘娘放心。”
……
果然是避暑之地,夏日淋了雨身子凉的不像话,她打了个冷噤,瞧了瞧近在眼前的勤政殿,加快了步伐。
崔永明照例守在殿外,瞧见她时吓了一跳:“修仪主子怎的这副光景?小秦子,带主子去偏殿更衣,虽是夏日,这般湿着也是会着凉的。”
“不用了崔公公。”朱樱的声音有些低,“麻烦公公进去通报一声,我有要事找皇上。”
崔永明一脸难色:“奴才知道主子定是有急事,只是今日又来了两封急奏,突厥侵犯很是猖狂,皇上正与张大人在商议破敌之法,便是奴才进去通报了,也是无济于事啊。”
即便知道他说得对,朱樱仍是没法放弃,脱下手腕上的玉镯塞到他手里:“但请崔公公为我通报一声,若是皇上现在不见,那我便在这里候着,一直到他见我为止。”
崔永明摇了摇头,进去通报了,只是片刻便出来了,额角甚至还有血迹,似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般。
朱樱见状心底一沉,身子似乎有些摇摇欲坠了,幸好一旁的兰湘手快,稳住她的身子。朱樱只觉得头晕目眩,声音里全是飘忽:“是不是皇上不肯见我?”
崔永明却忽的笑了出来,额头上的血沿着皱纹蔓延开,滑稽得很:“皇上在偏殿,说政事繁忙,只给主子一盏茶的功夫呢,主子有要紧事便赶紧去吧。”
朱樱被这巨大的反转惊得懵了一瞬间,随即便提着湿哒哒的裙角往偏殿去了。果然,一进偏殿便见嘉元帝好整以暇的瞧着她,只是似乎也被她这副模样惊着了,上前拉过她发凉的手:“崔永明说你淋着雨匆匆赶来朕还有些诧异了,怎么弄得这般狼狈?究竟发生了何事?”
朱樱学着崔永明,噗通一声的跪在他跟前:“小公主现下病得十分严重,还请皇上救救她!”
嘉元帝一头雾水,拉起她,为她捋了捋黏在额迹的发丝:“爱妃别急,慢慢道来,小公主到底怎么了?可请了太医去瞧过了?”
朱樱如实的将事情描述了一遍,并未表露出是张贵妃故意扣留童太医的意思,只是她相信嘉元帝肯定能领会得出。
阙靖寒听完她的话,点了点头:“朕知晓了,张贵妃的兄长还在正殿等着与朕商量剿灭突厥一族的计划,你先去内室更衣,这样穿着会着凉的。”
嘉元帝留下这话便去了正殿,朱樱却越坐越觉得发凉,凉意从外渗到了心底。她哪里听不出嘉元帝话里的意思,此时任何事都比不上国事,他又怎会因着自己而驳了张贵妃的面子?
也许坐了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朱樱只觉得浑身都僵了,她声音哽咽的抓着一旁的兰湘,倚靠着她才站起身:“走吧兰湘,咱们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这一章结尾略虐→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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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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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阁离嘉元帝的勤政殿并不远,可朱樱却只觉得脚步虚浮无力,这路便漫长得犹如是走不到尽头一般。大雨不知何时停了,有凉凉的风拂过,透过她半干的衣裳吹入骨髓,一阵冰凉。
“主子您先别急,皇上是忙着国家大事,跟张大人商议完便会叫童太医来咱们飞云阁的。更何况小公主素来身子强健,说不准咱们回到飞云阁她已然好了。”兰湘安慰着自家主子,只觉得心疼之极。皇上往日里这般宠爱主子,疼爱小公主,如今却因着张大人这般袒护张贵妃的嚣张,这般冷落主子,不仅是主子,便是她也觉得心里委屈。
朱樱没做声,她知道是自己太天真了。自穿越后她便一直薄情寡义的过日子,对谁都不付出真心,心里明明知晓帝王只会比自己更薄情,却偏偏起了期待,幻想自己能勾得住皇帝这份恩宠,保得小公主与自己一世安乐。可今日的这一场雨,终于像是一桶冰水,彻底的浇醒了她。
“主子您可算回来了。”绿萝候在飞云阁的门口,翘首以盼,见到她时忙开口,话一说出口便瞧见自家主子身上仍是湿的,“主子快学去换件衣裳再去吧,别着凉了。”
“去哪里?”朱樱随口一问,急匆匆地往里行去,“小公主身子可好些了,还有在发冷吗?”
绿萝随着她一道进来,一头雾水:“主子怎么了?不是主子去求皇上了吗?皇上方才命崔公公来将小公主接去了勤政殿那边了啊?”
朱樱的脚步蓦地一顿,转过头来,一脸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方才崔公公来咱们这说是皇上和主子吩咐将小公主带去勤政殿的啊。”绿萝也糊涂了,“难道不是主子吩咐的吗?百合随着崔公公一道去的,已经去了好一会子了。”
“主子,这是怎么回事?”兰湘也听得云里雾里的。
朱樱心里头的一块石头却是落地了,嘉元帝这般将小公主抱去勤政殿,再招童太医问诊时便可以说是皇上传召而非小公主抢了二公主的太医,既不损张贵妃的体面,也能为小公主诊脉,当真是两全之策。
“替我更衣,再去勤政殿罢。”朱樱淡淡的吩咐,心里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
勤政殿里,张大人早已离开,嘉元帝看着替小公主问脉的童太医,便出了内室:“方才候在这里的舒修仪呢?”
小秦子适才并未离开,一直守在殿外,此刻禀报:“回皇上,奴才见舒修仪坐了会子,便神情恹恹的出去了,想必是回了飞云阁了。”
神情恹恹?嘉元帝暗笑,定是以为他这个父皇要见死不救了。
“皇上。”童太医诊完脉便回身来报,“小公主的确是水土不服所致,只是微臣问过百合姑娘,前几位太医开的药方皆是为大人所制定,药性更凶猛些,自是不适合小公主,微臣再去重新开一副来。”
“去吧。”嘉元帝淡淡的挥了挥手,起身去了内室。小公主脸色确实不如往日那般红彤艳丽,安安静静的阖着眼,乖巧得很,“百合是吧,去给你家主子煎一壶姜茶来吧,方才淋了雨,她身子再康健也禁不住,该喝些姜茶暖身子的。”
百合目光闪了闪,便退下去了。
朱樱再次抵达勤政殿时小公主已经吃了药了,身子也不像早些时候那般凉。朱樱抱了抱小家伙,心底才终于算是踏实了。
嘉元帝已经去了前殿与几位大臣商议国事了,朱樱守在小公主身边微微出神时百合便端着热烫的姜茶进来了。
“主子,这是皇上特地命奴婢为主子煎的姜茶,主子方才淋了雨,喝些姜茶驱寒罢。”百合吹了吹,用手背试了试才递过来,“主子趁热用了吧。”
姜茶味苦辛辣,可朱樱却仰头一饮而尽,末了时微微呛了口,她又服了些清水才好。兰湘知晓主子此刻心思很是复杂,便也不做声,与百合一道出了内室。
“小公主服下了药,童太医说是夜里自会好转,怎地主子瞧起来仍旧不大舒心?”百合对方才的事一无所知,所以有些费解。
兰湘便将方才到现在的事一并说了:“不过这一个时辰的功夫,主子经历了绝望到希望,一时定有些乱,让主子陪着小公主好好休息休息吧。”
百合点了点头,与她一道守在偏殿殿外。
勤政殿是为皇帝设立的,正殿与偏殿里面相通,嘉元帝回了偏殿内室便瞧见这母女二人已然睡到一块儿了。他阻止了身旁伺候的人的动静,只静静的伫立在旁,瞧着二人的睡颜。
眉眼间的确是有些相像的,只是性子却这般南辕北辙。他低笑,伸手为小公主掖了掖被角,又异常温柔的用手背抚了抚她的额迹,却终是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朱樱睁眼便被他一身明黄的龙袍晃着了眼睛,眨了好几下才准备起身请安,被他按住肩膀坐回了凳子上。
“朕有些饿了,你出来陪朕用些膳吧。”嘉元帝牵起她,轻声道。
朱樱这才恍然,这样好一番折腾,竟是连晚膳时间都过了,她也无一丝饿意。外间的烛火要亮堂一些,她微微抬头便瞧见阙靖寒脸上的疲意了,心里叹了口气,忙张罗着崔永明去传膳了,选的都是合他胃口的菜色。
“怎的不选些爱妃喜欢的菜式?”嘉元帝欲喊住崔永明添上几道菜,却见她摇了摇头,“皇上不必顾及嫔妾,嫔妾无甚胃口,随意吃些便好。”
“小公主如今已然无大碍了,爱妃又何须再这般忧心?”嘉元帝揽着她坐定,“爱妃心里可是还在怨朕没有及时宣童太医为小公主诊治?”
朱樱摇了摇头,眼里一片晶莹:“嫔妾实在自责,嫔妾知晓今日皇上为国事烦忧,竟还这般不识大体为难皇上,真真是罪无可恕。不仅如此,皇上千方百计为小公主与嫔妾谋万全之策,嫔妾无知,方才竟还在怨皇上,嫔妾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嘉元帝倒是愣了愣,他未曾想这舒修仪对自己竟是这般坦白,连方才纠结的心路历程都剖白了,不为自己留一点余地。旁的妃嫔是断断不会这般痴傻的,因为若是他心情不好,这些罪名便是在火上浇油了,最轻的处罚也至少是个降位之惩了。
他今日心情真算不上好,只是瞧着她有些肿了的眼皮子,却终是半句降罪的话都说不出来:“既是知罪,那边别坏了朕用膳的心情,朕夜里还有些折子,小公主身子不好也不宜折腾,你便与她一道留在这里陪朕吧。”
“嫔妾遵旨。”朱樱心底松了口气,她早已料到嘉元帝必然早已知晓方才她的一举一动,那还不若坦白从宽。如果遮遮掩掩撒谎,一味的奉承阿谀,说相信他,那才会叫嘉元帝倒了胃口发脾气了。
虽菜式都是清淡口味的,朱樱为了合着阙靖寒的心意,也逼着自己吃了些。用完晚膳又乖乖的替他研磨,也没嫌累。
崔永明进来禀报:“皇上,贵妃娘娘与德妃娘娘在殿外候着呢。”
嘉元帝点了点头:“宣。”
朱樱自发的去了内室,嘉元帝宣童太医过来旨意里是龙体不适,若是叫她们瞧见自己在勤政殿里,那张贵妃心里该不好受了。
只是张贵妃与德妃一道觐见,倒真有些稀奇了。朱樱暗自思忖着,也不知是这德妃太高杆再一次说服了贵妃,还是两人又在谋着什么坏心思了。随意挑了本书,朱樱在离外间最近的地方,心不在焉的瞧了起来。
“臣妾参见皇上。”两人整齐一致的行了礼,声色轻柔,姿态曼妙。
嘉元帝一手扶起一人,笑开了:“怎么二位爱妃这个时辰过来?是一道过来的吗?夜里露重,别着凉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