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过程太长了,我根本说不清楚,就算说清楚了,你也不会信。——你什么也不说,我就会信了吗?
我的确有点怕他就是了,他比我厉害,我打不过他。——他打过你?
…
陆湛宁皱着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心情慢慢往下沉。
这时候,安拾锦突然意识到一个重大失误,深刻反省道:“呀!我为什么躲你后面,你也打不过他的!”
第38章
其实她的意思是——梧夕法力高强,你一个普通人更不是他的对手了,我怎么能拉你下水呢!
而这话到了陆湛宁耳里就瞬间变了味——我怎么那么笨啊,你这么弱,怎么可能救得了我?!
陆湛宁的眼神突然变得如刀片一般锋利。安拾锦缩了缩脑袋,闭上了嘴,
等粥熬好了,陆湛宁盛好一碗放在流理台,转身去拿筷子,背后安拾锦的声音欢快地响了起来:“谢谢。”
他回过头,看见安拾锦端着碗边吹着气边往嘴里送,眉毛不禁抖了抖。
太烫了,安拾锦把碗放下,手伸长,对着他笑:“谢谢。”
陆湛宁看了眼手里的筷子,眉毛又抖了抖,最后还是将筷子递了过去。
“我记得你还煮了鸡蛋。”安拾锦眼巴巴地瞅着他:“一人一个刚刚好。”
“…”这是不是就是得寸进尺?陆湛宁忍着想要赶她出门的冲动,把鸡蛋从粥里捞出来,放在了事先准备好的冷水里。
安拾锦的确是饿了,她美美地喝着陆湛宁煮的粥,夹着碟子上的咸菜,再啃一口热乎乎的鸡蛋,最后,看一看身边的好朋友,心里头无比满足。
吃饱喝足,她看着陆湛宁挽袖洗碗,呵呵地笑着:“小陆医生,你觉不觉得自己很贤惠啊?”
“…”陆湛宁沉默了片刻,抬眸问她:“你是不是该走了?”
安拾锦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十点钟,还早。”紧接着,还没等陆湛宁说话,她期待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做午饭?”
“…”陆湛宁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引狼入室。
她抓抓脑袋:“我不是说我又饿了,我的意思是,你要是饿了,不用管我,什么时候做午饭都行。”
“…我不饿。”刚吃饱怎么可能会饿?
陆湛宁把碗筷洗干净后拿干抹布擦干,收进了碗柜。他洗了下手,又听见安拾锦问:“那你困不困?困了就去卧室睡觉吧,我给你看家。”
“…”他闭了闭眼,转身面向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不饿,也不困,现在请你离开我家,立刻,马上。”
安拾锦没有动,她依然嘴角挂笑:“我不走,我要和你做好朋友。”
“…好朋友?”陆湛宁承认自己脑子有点懵,他无法从安拾锦的角度去理解这个好朋友的定义和目的。
安拾锦大力点头:“我要和你做好朋友,最好最好的朋友。”
那么,什么是最好的朋友呢?
陆湛宁听她继续说:“你就像是我的一只手,跟在我后面擦屁股。我要继续和你做这样的好朋友。”
她的意思是,摇光就是她过去的一只手,她希望他也可以那样真心诚意地待她,不怕她麻烦,不嫌她多事。
然而,“继续”这个表示延长下去的副词并没有引起陆湛宁的关注,他揉了揉额角:“我拒绝和你做朋友,请你离开。”
安拾锦表示受伤了:“我能知道原因吗?”
陆湛宁看着她,淡淡地开口:“你只知道要求我为你做什么,那你自己呢,你能为我做什么?好朋友是相互付出,我不需要一个自私的朋友。”
听了这话,安拾锦心情立刻好转,她跳上前往他肩膀上重重一拍,似乎只有力道大一点才能表现出自己的态度有多郑重,陆湛宁无声受着,恍惚以为自己的半边肩膀要塌了。
可是安拾锦接下来的话却似是有起死回生的效果般,让他塌下去的肩一点一点地耸动了起来。
“你傻呀,我当然是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啊!”
陆湛宁不得不承认,她这句没羞没臊的话,让他在那一瞬间为之动容。
**
安拾锦刚迈入安家的大门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直到听见欢快的交谈声,这才隐隐猜出了点什么。
果然,家里突然多了一位面容清丽的年轻女人。同豪爽明艳的陈安悦比起来,眼前这位笑容得体,温婉动人,更像是个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
陈安悦看见安拾锦回来了,跑上前拉着她作介绍:“那是我姐陈安然,小拾,快叫姐姐!”
陈安然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安拾锦点了点头,回以一笑,但那声“姐姐”却怎么也喊不出口。
额头被陈安悦弹了一下:“你怎么见谁都不喊啊!”
安老太太替安拾锦说好话:“谁说的!小拾看见哪个爷爷奶奶叔叔阿姨没叫过人啊?”
陈安悦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奶奶,您见她什么时候喊过哥哥姐姐?”
“这说明你们啊,没能做出哥哥姐姐的榜样,咱们小拾不愿意和你们相提并论!”
“奶奶,您好偏心!”陈安悦大叫着喊委屈。
安拾锦乐开了花,喜滋滋地臭美:“奶奶就是疼我,你羡慕不来的!”
“切!小人得志!”
老太太看着斗着嘴的两个孙女,笑得连褶子都灿烂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陈安然低垂的眸光里一闪而过的失落与不甘。十年了,她终于被舅舅接回了国。可她从下飞机到现在,连安湄的面都没见到。她一个人在遥远的大洋彼岸过着有父亲等于没父亲的生活,而她的亲妹妹却满打满地享受着亲人的疼爱和呵护,就连自幼丧父的小表妹都被奶奶捧在心尖上疼,只有她,尽管人回来了,可毕竟不是在他们身边长大,谁会真正在意她关心她?始终是隔着那么一层,她知道的。
安湄晚上回来看见陈安然后有些微的不自在,还是陈安然主动亲热地挽上她的胳膊,她才渐渐进入了角色。大概连她自己都不曾发现,得知这个久未谋面的女儿回来了,她自己有多紧张。从未尽到过做母亲的责任和义务,她除了尴尬,更多的是一种恐惧。究竟是什么样的恐惧,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
安家给陈安然提前收拾出了房间,陈安悦兴高采烈地和她挤在一张床上聊天。
陈安然问她:“有男朋友了吗?”
“姐,你怎么哪壶不提提哪壶啊?”
“你都21了,这不算是敏感话题吧?”
陈安悦缩在被子里瘪起嘴:“反正你别问了就是,我还小呢!”
“哦,你还小,那是谁高考后随便和小男生开房,事后又哭着给我打电话的?”
“姐!”陈安悦脑子里倏地窜过一道名曰“往事不堪回首”的电流,想起那个杀千刀的徐廉,她顿时暴躁得想要冲到安拾锦卧室里把她那吊起来暴打一顿!
咦?她为什么想要打她?
哦对,她彻夜不归的原因还没坦白从宽呢!
而在这时,也同样躺在床上的安拾锦正在撰写一条友谊万岁的短信。
——小陆医生,今天是我们新友谊开始的第一天。我知道你还没同意和我做朋友,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有一方认定了这份感情,那它就是值得纪念和珍惜的!为我们矢志不渝的友情干杯,回头我唱《友谊地久天长》给你听,先给我几天练练嗓。晚安,我最好最好的朋友。
虽然陆湛宁后来没有接受也没有再拒绝,但是安拾锦还是很知足的,至少她没有真的被赶出去。小陆医生还没有答应和她做朋友是因为他不了解她,就像她之前也不了解他一样,他们对彼此都有成见。日久见人心,她以后要多和好朋友亲近,创造足够的交流机会。
那一头的陆湛宁收到这条直白的短信后,嘴角轻轻上扬,心里倒是有点哭笑不得。
小陆医生,今天是我们新友谊开始的第一天。——新友谊?
我知道你还没同意和我做朋友,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知道还这么啰嗦。
只要有一方认定了这份感情,那它就是值得纪念和珍惜的!——这份…感情?
为我们矢志不渝的友情干杯。——你还真干了一杯…水?
回头我唱《友谊地久天长》给你听,先给我几天练练嗓。——别,你嗓门已经够大了。
晚安,我最好最好的朋友。——最好最好的?
陆湛宁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此刻的心情,安拾锦呆,直来直往,还有点一根筋,他被她折磨得不轻,但隐隐地却又感到不可置信,这世上真有这么不通晓人情世故的女孩子吗,像个小白痴一样,不管不顾地只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他岂止是惊奇,他竟然还产生了一丝…期待。期待这个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安拾锦不是刻意装出来的特立独行,期待这个总是让他觉得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安拾锦是真的容忍度异于常人。
思忖了许久,他在手机屏幕上输入了一行回复——为什么要坚持和我做朋友?
很快,答案便发了过来——因为命中注定。你相信命吗?我原本不信。不过,你是我的好朋友真的是一件命中注定的事,不管你信不信,你就是我的好朋友。
这个答案无疑是有些牵强和固执的,但陆湛宁却笑了笑,这回倒是没再做过多考虑,直接对她说——怎样的好朋友,证明给我看。
作者有话要说:三鞠躬!
第39章
证明,明其伪也。即,根据确实的材料判明真实性。
怎样证明一段友情的真实性呢?安拾锦在临近开学的几天,做了一件让整个安家人都大费不解的事。
除了雷打不动地给安澜送爱心便当,她还请求张婶儿另外准备了一份友情便当。安澜每每在休息室里看见自己女儿笑得跟个店小二似的招呼陆湛宁吃饭,她都会以一种被震惊到的眼光去认真打量她。对此,安拾锦毫无所觉。
鉴于在陆湛宁家里吃过两次早饭,而恰巧每顿都会有白煮蛋,安拾锦给陆湛宁备好的便当里,一颗光泽剔透的剥壳鸡蛋成了必备餐品。
科室里的医生护士们也都对安拾锦过度的殷勤深感好奇,陆湛宁平时的气场太强,除了陈建兴,没人敢去拔老虎须,所有人都一副八卦的妇女脸看着安拾锦。
一位医生道:“小拾,怎么突然对陆医生这么好啊?”
另一位护士道:“是啊是啊,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他们在追问的时候,安澜也在紧紧盯着安拾锦的面部表情。
安拾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们都看出来我对他有企图啦?”她搓搓手,笑眯眯地看着安静用餐的陆湛宁:“你看见了吧,大家都看出我对你的真心了,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
这下,休息室里的医生护士们沸腾了,陈建兴压着嗓子笑安澜:“女大不中留咯。”
安澜嘴唇发白,一时间心里面五味杂陈。
哄笑声中,陆湛宁抬眸,深邃的眼神从安拾锦巧笑嫣然的脸上快速一瞥,那无奈的目光里分明写着三个字——“你傻吗?”
安拾锦不觉,手啪一下拍在他坐着的肩膀上:“给句痛快话啊…”
有人在旁边起哄,安澜指尖微颤,正要把手里的碗筷摔向面前的茶几,安拾锦在那头用力一跺脚:“你到底答不答应和我做好朋友啊?”
…好朋友?
安澜的动作一顿,所有人的目光都呆滞了数秒。
陈建兴第一个反应过来,笑道:“小拾,敢情你给小陆送饭,是为了和他做朋友?”
安拾锦眨眨眼:“…要不然呢?”
众人抽着嘴角,陈建兴摆摆手,大笑:“没事没事,做朋友也挺好!”
安澜心中的大石缓缓落下,她看着自己这个做事没轻没重的女儿,顿感头疼。
陆湛宁又瞟了眼对眼前的状况摸不着头脑的安拾锦,眸光深处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笑意。看来,她是真傻。
安澜晚上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安拾锦的房间找她聊天。
一推开门,看见乐乐摇着尾巴趴在地板上伸懒腰,吉安歪着脑袋梳理羽毛,而安拾锦,晃荡着俩腿在床上…打滚。
安澜叹了口气:“小拾。”
安拾锦一骨碌坐起来,穿着件珊瑚绒的粉色睡衣,顶着一个蓬松的鸡窝头。
乐乐向吉安吐槽:“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我居然跟着一个这样的主人。”
吉安想了想,问:“我听说你以前的主人是个250斤的大胖子,果然小胖子和大胖子在一起才能找到心理平衡吗?”
“…”乐乐听了这话当即炸毛,圆睁着眼睛从嗓子里发出愤怒的咆哮,吓得吉安一哆嗦,脚下一软从桌子边缘摔了下来。
安澜听到那边的动静,皱了皱眉:“把它俩放在房间里养,你不嫌吵?”
安拾锦坐在床上摇头:“还好。”说着,偷偷瞪了两个小家伙一眼,隔空传音过去:“安静点儿。”
乐乐拿胖嘟嘟的前腿踢了脚躺倒装死的吉安,收到安拾锦的警告后,扭头哼了一声:“小爷不跟你这只蠢鸟一般见识!”
那边终于安静了,安澜拉开电脑桌前的椅子坐下,转了个方向面对着床上的安拾锦,状似不经意地问:“你陈叔叔觉得你和小陆两个人挺合适的,如果你想要找男朋友的话,不妨考虑一下他。妈妈想问问你的意思,你觉得小陆这人怎么样?”
安拾锦下巴要掉了:“我和他怎么可能合适?”
她的反应有些大,安澜舒了一口气:“那你现在还想谈恋爱吗?这次,妈妈帮你挑。”
安拾锦琢磨了一下,她的有缘人还没找到,莫尤倘若知道她因为宋光吟的死而在寻找有缘人的这件事上生出了抵触情绪,他怕是会被气煞。
那就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好了,反正他还在闭关恢复元气,没人催她,奶奶和摇光又都在这里,她暂时不急着回灵犀谷。
她赶紧拒绝:“不用了,我不想谈恋爱。”
安澜以为她还沉浸在上一段恋情里,走上去坐在床边摸着她的头,问:“还没忘掉那个叫宋光吟的男孩子吗?”
安拾锦眼神一木,摸着胸口说:“他永远活在我心里。”
安澜又叹了口气,从安拾锦的房间出来后,她去找叶知秋商量对策,如果安拾锦一直陷在那段感情里出不来,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叶知秋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让安拾锦多和异性结交,在不断的接触中发现其他人身上的闪光点,重新获得对爱情的向往和追求。
安澜问:“往哪儿去结交?”
叶知秋笑:“这事就交给我吧。”
开学后,陈安悦和安拾锦又搬回了寝室。陈安悦继续和另外两个女生井水不犯河水,安拾锦夹在中间谁也不得罪,和上学期一样,对谁都笑脸相迎。
c大是医科大学,就算走在路上看见一个女生背着尸体都不足为奇。不过,安拾锦没见过就是了。
说来也怪,陈安悦在国内读的医科,陈安然在国外也学的医。安拾锦百思不得其解,她当初之所以报考c大,不也是遵从本尊生前的意愿吗?她想不明白,安家的姑娘们怎么都对医学感兴趣?
某日,她抱着本免疫学抓耳挠腮地背,一旁的陈安悦却嗑着瓜子聚精会神地看搞笑综艺节目。
屋内夸张的笑声太过恐怖,安拾锦愤愤不平地指责:“陈安悦,你四年大学下来脑子里统共能装下多少货?你自己理理,有哪些能算得上真材实料?”
陈安悦已经大三了,读的是五年制的麻醉学专业。她听得出来安拾锦是在批评她不爱学习不爱看书,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道:“现在的大学毕业生又有多少是在从事他们本专业的工作的?你以为我喜欢学医啊?我可没打算将来真去医院里工作。”
安拾锦对此大为费解:“你自己选择的志愿你却不喜欢?”
陈安悦托着下颌唉声叹气:“是我妈的选择啦,是她希望我学医当个医生的。”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因为…”陈安悦难以启齿,懊恼地扫她一眼:“你别问了,我妈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