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震,对不起,如果是因为我和莫忘…”
“不是。”他在那端打断了她的话,“不是因为你们,不用自责,是我的原因。你不要想太多,安安心心准备手术吧。”
“小震,我…”她欲言又止,眼里波澜流动。
“芊琪,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带来。”他又一次地,打断了她的话…
她握着手机,眼里有浅浅的泪,可是唇角弯起微笑的弧度,这一次,她希望自己做的是正确的决定,“小震,我想吃我们学校后门口那家杂酱面,我们从前常去吃的,你还记得吗?不知道现在那家店还开着没有…”
“…”宁震谦微微一顿,低声道,“好,我明天开车去看看。”她眼中泪光愈加透亮起来,一颗滚落,流至腮边,“小震!要大碗的!加浓浓的酱!”
军校后门不远处有家私人小面馆,有时候请假偷跑出去玩,便会去小面馆吃杂酱面,味儿特地道,每次她都要大碗的,加许多的酱,也许是训练太猛的缘故吧,那会儿食量可真大…想来那时真可笑,还不敢坐一桌,跟地下工作者接头似的,唯恐人发现…
她擦去腮边悬着的那颗泪,放下手机,心中悬着的那件事,终于下了决心…
门外响起脚步声,以及章之意和章之黎说话的声音,她赶紧恢复了平静,等着他们的到来。
这段时间还真有许多人来看她,就连宁震谦的发小兄弟左辰安和萧伊庭也来了。她和这两人虽然熟悉,小时候也常在一起玩,但是交情只能算一般,毕竟中学同级不同班,而大学就更远了。她这次回来,谁也不想惊动,这俩人能来看她,倒让她觉得意外。后来左家、许家等曾经有交集的熟人都来过了,她更觉不可思议,这些人,是念着从前的同学发小情分,还是念着宁家的人情呢?不过,她于宁家人,什么都不是,后者这个理由还真不能成立…
“芊琪姐。”章家兄妹进来了,章之意唤她。
“你们来了,这些日子真让你们挂记了。”她道,说实话,这俩人还真算来得频繁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态。
“马上要手术了,紧张吗?”章之意问。
她摇摇头,淡淡的笑容,什么都看开了,看淡了,还有什么紧张的?
“芊琪姐…”章之意的脸色并不好看,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了一眼一边的特护。
“有话和我说?”芊琪笑问。
章之意没吭声,算是默认。
“你去看看外面有什么新鲜水果,买点来招待客人。”芊琪对特护道,其实水果多得吃不完,好些都要坏掉了。
章之黎有些诧异地看着妹妹,今天一直拖着他来看芊琪,是要给她壮胆?平时她都不一个人来的吗?
“芊琪姐,你一定会好的对吗?”章之意轻声道。
“呵…”芊琪轻笑,“这个不是我说了算…”
章之意憋红了脸,低着头,憋出一句,“芊琪姐…我…对不起…”
芊琪不吭声了,这一句对不起,还是从章之意嘴里听到了,可是还有意义吗?章之意是在她手术前赶着说出来,是怕她手术失败,求心安吗?
“我不懂…”她假装平静。
“芊琪姐…当年你怀孕那件事…是我去你家找你玩…偷偷发现的…我看见你吐…还看见你没来得及扔掉的东西…我回去告诉了我妈…然后我妈…”章之意很是窘迫,“我也不知道我妈会去举报…更不知道后来会变成这个样子…否则的话…我一定不会说的…芊琪姐…对不起…我们家已经遭报应了…我…还是想说对不起…”
芊琪静静地听她说完,不明白她说的遭报应是怎么回事,可是,章之意的话也算解了她的惑,这么多年来,她还一直不知道是谁会发现她早孕的秘密,谁会泄露出去,章之意说出来想求心安,她这番上手术台,就算死,也当个明白鬼了,只是,章之意没有下文了吗?对不起到这里就截止了?后来的呢?
“芊琪姐,我真心地希望你手术成功的…真的…我和哥哥祝福你。”章之意还送上一个符来,“这是我去求的,既然因果相报,你的苦也一定会被上天看到,不会让你继续苦下去的,芊琪姐,愿它保佑你…”
这段时间以来,家遭巨变,母亲那边的产业遭到重大创伤,妈妈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了。爸爸指责妈妈,说是报应,可是,最初犯错的是她不是吗?从小跟着妈妈,学着她的心计城府,可是,却没有给她带来好运,哥哥曾经就纠正她,女孩可以聪明,可以狡猾,但是不要失去最基本的美好,她不是不听吗?
她不是笨蛋,她能感觉到每次来看芊琪时,芊琪的眼光都有距离,甚至有内容,她常常想,是不是芊琪姐知道过去的事了,越这样想,越想来探个究竟。而自从报应这两个字出现在她的世界以后,她更惶惑,芊琪这一生,算不算间接被她所害?她会不会有报应?如果芊琪姐手术失败,会不会…
她想起来,就觉得阴森可怖…
芊琪凝视着那个符,终是接了,“谢谢。”
后来的事,既然章之意不提,她也不想再说了,手术在即,生死有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
“有时间的话,陪莫忘玩一玩。”难得有走近莫忘的人,纵然是阴差阳错,她也希望莫忘的圈子里,多一个友善的人,如果章之意能做到,就当弥补了之前的所有了…
好似是要在手术前和这一世做个了断一般,该探望的,不该探望的,都来探望她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她都知道了,手术过后,无论是生,还是死,都是下一世了…
第二天,宁震谦如约而至,带着莫忘,带着她要吃的杂酱面。
莫忘天真而懵懂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懂妈妈就要上手术台,更不懂生离死别的意义。
芊琪含泪抱着他,抱着她此世唯一的牵挂,亲他的额头,“乖乖,好像长高了。”
没错,宁家待莫忘不薄,这些日子莫忘黑了,可是看起来着实壮实不少。所以,她真的可以完全放心了,不是吗?
只是,莫忘并不理解妈妈拥抱和亲吻的含义,非但没有和妈妈的眼神相遇,反挣脱开来,玩他的去了。
芊琪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他,只是微笑地看着他,眼里浮动着释然和…满足。
“你要的…杂酱面。”宁震谦把打包盒拿出来,迟疑,“可以吃吗?问问医生。”他不知道有哪些是忌口的。
芊琪却一笑,“再过一天我什么都不能吃了,生死有命,就算是死我也要做个饱死鬼吧!”宁震谦想要再说什么,却没她阻止了,大口地吃着面,一边说,“别说了,我就想快活一回不行吗?”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宁震谦扭开头去,不忍再看。
事实上,化疗以来她就不能好好吃东西,今天这样,是逼迫她自己吗?
一碗杂酱面,浓浓的酱,她风卷残云般吃完,看得莫刚夫妻也目瞪口呆。
然,吃下去没多久,她就开始呕吐,将吃下去的面条全部呕了出来,褐黄褐黄的一堆。
冯佩红一边给她清理一边埋怨,“吃不下就别硬撑,这是在干什么?作践自己?”
芊琪不语,待一切收拾干净,她缓缓躺回床上去,才微笑着回味,“味道还和从前一样正,好吃…”
宁震谦听了,心中难受,无言以对…
冯佩红却道,“好吃什么?吃下去了吗?不全吐出来了吗?”
芊琪恍如没听见母亲的抱怨一样,依然平静地微笑,“过把瘾就死,小震,还记得过把瘾吗?”
宁震谦点点头,记得,曾经风靡一时的小说,那时,他们还很小很小…
芊琪的眸子里一改从前的灰暗,闪着异样的光彩,“小震,妈,爸,我想…要一个婚礼…”
第236章 从布达拉到天堂
半年后,云南。
陶子一个人拖着行李来了这里。
苗苗来接她,见到她的瞬间冲上来把她抱进怀里,眼泪直崩,“你个蠢妞!你个蠢妞!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没用的女人!”
她平静地笑,反安慰苗苗,“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看看,看看,多健康的皮肤,你成天在高原晒着还没我黑呢!”
苗苗噗嗤而笑,眼泪却落下来,“你以为你现在好看吗?又黑又瘦,跟个难民似的!”
“有我这么健康的难民?看看!你仔细看看!这可是天然纯绿色的!不对,纯红色!比你的香奈儿美多了!”陶子指着自己脸颊上天然健康的红色,笑道。
这半年来,一直在行走,一直在写作。
曾穿梭于江南各个古镇之间,曾策马于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曾在敦煌壁画前聆听远古的声音,也曾一步一步,虔诚地拜至布达拉宫前,在马尔代夫最纯净的海天一色里流连忘返,在北欧最寒冷的冬天里滑雪尖喊,而此时的她,刚刚在繁华的伦敦度完最红火的圣诞和新年狂欢…
尝遍世界各地的美食,吸收最醇烈的紫外线,美食和旅行没有让她长胖,却让她变得结实,更给了她深色的皮肤,即便经过一个冬天,也没能恢复到最初的白皙,然,却让她看起来更加健康了,尤其,颊上那两抹自然的胭脂红,衬得她的眼睛更加晶亮。
旅行的过程中收获了很多,知识、朋友、广阔的视野和胸怀,走出了自己的世界,完成了一本游记形短篇小说集《从布达拉到天堂》,记录了好些旅行见闻以及途中所听所闻爱情故事,或悲伤,或圆满,贯穿始终的,都是爱的解说,纯粹的,丰厚的爱。这是她对自己最满意的地方,时至今日,她心中盛放的,依然是满满的爱。
书,在伦敦圣诞夜完成最后一个故事,已经将全稿传给编辑,编辑十分欣赏,要她配上旅行图,准备给她做最精美的设计策划,还要将这本书打造成第二个《撒哈拉的故事》。
她笑,她不是三毛。
苗苗听了她的话以后,笑叹,“我早已经不用香奈儿!”
松开怀抱,得以细细打量久别的陶子,眼前的桃桃姑娘,一身典型的英伦打扮,苏格兰羊毛方格短裙,同苏格兰风白色羊绒毛衣,经典的驼色英式双排扣大衣,马丁靴,戴了一顶驼色贝雷帽,天然的红晕在她脸颊处渲染开来,极精神极健康的样子。
这妞儿,真的就是一株格桑花儿,搁哪哪都能生长!
苗苗放了心,捏她红坨坨的脸,“哟!这是打哪里来的村姑啊!”
“死丫头!”陶子掐她,“这叫英伦好吗?一边儿去!”
“英伦得看谁穿!穿不好就是村!你怎么不干脆穿上彩色条纹袜啊!”苗苗挽着她的胳膊,嘻嘻哈哈地笑着,仿若又回到彼此未嫁的闺蜜时代,相互嘲笑相互打趣。
跟着苗苗上汽车,返回她的学校,一路的叽叽喳喳声中,离那个镇越来越近了。
曾经的孤注一掷,曾经的义无反顾,在自己半年来刻意拉下的暗黑夜幕里,如星,一颗一颗地点亮。
临行那一幕,还是又一次地浮现在脑海里…
半年前,并没有一离婚马上就离开北京,停留了几天,把一些地方重新走过,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重走的过程中,心绪竟然能够渐渐平静下来,仿佛又闻到去年此时的风香,仿佛又回到那些日子里,他从云南回来,为她的生日点一首军歌,在她的生日宴会上,用咖啡泼脏她的衣服,还有,在正大光明殿前,他让她骑在肩上…
她在乾清宫前站了许久,人来人往,她看不见里面的风景,可是,没有人比她看到的景色更美好,她曾,站在紫禁之巅…
那一刻,空了的心,瞬间又变得满满的,其实,她仍然不孤单,不是吗?那是她永远的糖糖哥,是她永远的首长,不会更改…
人生只如初见。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二十年后的今天,在经历了寻觅、重逢、等待、相爱、和伤害的今天,她是如此庆幸,她的心,竟然还和二十年前初遇时一样…
就好像一个告别仪式,重走一遍他们走过的地方,一点一点的,将那些在伤害、疏远、冷战、和痛苦中几乎遗忘的美好重新拾起,就像对待一串在风雨中散落的彩色风铃,一颗一颗珠子重新穿起来,有风的时候,依然可以叮咚作响,悦耳动听。
珍藏。而后可以走得无怨尤。
清点行装的时候,她选了个宁震谦不在的时机,回了一趟部队的家。她的笔记本电脑,以及许多衣物都还在那里。
对于那个她亲手打造的家,私心的,有太多的东西想要带走,小鹌鹑墙贴、弹壳风铃,如果她的箱子装得下,甚至想搬走墙上的婚纱照,不知什么时候,如他所承诺,婚纱照已经重新冲洗换过,她和他抵额而笑…
只是,到了最后,又把所有的东西又放回了原处,这里,承载了她太多幸福的记忆,就让这幸福,锁在原地吧…
她只带走了自己的东西,还有,那件婚纱。
她只是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子,对婚纱的热爱和向往和所有陷入深爱的女子一样。她会记得她穿婚纱的模样,会记得他牵着她的手在操场回眸的感觉,这件婚纱,可否成为她曾经嫁与他的见证和纪念?
如此想着,便下了决心,带走它!
然,在她折叠的时候,却发现礼服有一处崩了线…
她想起来了,是他,都是他,拍照回来那天,还穿着婚纱,他就开始猴急…
她唯恐他把婚纱给弄破了,结果还是坏了…
不过,她记得这家礼服店,结婚纪念日当天她太兴奋了,什么都没注意到,之后她才发现婚纱的品牌——依念,是京城很有名的一间服饰坊手工出品,曾经陪苗苗去仰望过,很小的店面,在繁华北京极僻静的一处,却有着极稳定的客源,据说只做会员生意,所有的设计限量出售,都出自于巴黎世界级大设计师岑杰西之手,店主叫童一念,当然,和宁家也颇有交情。
所以,她决定拿去修复。
然而,她没有想到的是,正打算进门的时候,却发现严庄和宁震谦也在里面,好像还有莫忘,她急速躲开了,同时好奇两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侧耳倾听,只听见店员在向他们推荐一款婚纱,而后,便听见严庄的声音,“就这件吧,芊琪穿起来应该好…”
那一刻,她听见自己脑袋里“嗡”的一响…
其实,这是她预料中的,不是吗?只不过,太快了一些…真的好快…
那日,她终究没有再缝那件婚纱,也没有带走,锁在了衣柜里,有的东西于她而言,原本就是残缺的,尽管美得不像话…
后来,她表示理解,芊琪应该就快要进手术室了吧,在手术之前圆一个梦也是理所当然…
她订了第二日的机票,开始了她的行走。
最初是为了走出一个世界,一个只有他的世界,而到了现在,他依然在她世界里最深的地方,只不过,她的世界却真正地宽广起来…
苗苗的学校在镇子的郊区,和S团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不过,站在学校的小山坡上,可以看见S团飘扬的红旗,远远的一点,在苍茫的天空背景下,甚为显眼。
“你每天就这么望?”陶子笑问。
许久不见,何止是她自己变了模样?眼前的苗苗也早已脱胎换骨,脂粉不施,衣着朴实,和从前的华服美妆比起来,更多了几分清雅的气质,真真有出水芙蓉的风韵了。哎,美女穿啥都是美女啊…
苗苗却望着遥远的那一点红色微笑。
“你倒是说话啊!你们到底怎么了?”陶子问,这么久了,问苗苗和方参的进展,她总是不肯说。
苗苗终于笑了,“他早离婚了!”
“那你还不采取行动?在这望着有什么用啊?还有你北京那个呢?相亲那个?”这真不是苗苗的风格了,之前方池州不离婚,她自然是不能有任何举动的,她也不赞成,可现在他恢复自由了,她还成天隔着一座山头傻望?
苗苗摇头,“不知道…之前总考虑不能给他带来坏的影响,所以,只在那次借着给学校联系军训时正式去了一次,便再不到什么借口了,就这么望着,远的近的望着,觉得守望也是一种幸福,渐渐望成了习惯,现在反而不敢往前了…”
陶子对苗苗这一场苦恋也深表同情,不敢接近,却在他存在的地方默默守望。听她说了望妻石的故事,竟然一个人从南坡往上爬,只是想站在望妻石上感受他的心境,却好几次被哨兵给捉到,交到宁震谦和方池州手里,她别别扭扭地编着乱闯部队的理由:喜欢来看格桑花…这还是宁震谦没离开S团时的事呢,所以才会有宁震谦当初对苗苗的评价:去S团的路,她比谁都熟…
“苗苗…”她不知道该怎么对苗苗说,每个人的感情对别人而言只能是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究竟怎么演绎下去,还得看她自己,“那你打算以后就一直待在这里吗?”
苗苗许久都没有说话,慢慢的,眼里浮起泪光,才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你不也是这样吗?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继续走?”
陶子撑着下巴摇摇头,“不走了!钱都花完了!再走下去喝西北风啊!云南是最后一站,然后得找个地方赚钱了!”
半年光花不入的生活,确实将她的积蓄花了大半,而宁家给的股份分红和他的全部存款,她是不会动的,并没想过是否有一天要归还给他们,而是一种执念吧…
苗苗笑,“哈!你终于要回归尘世了?我还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呢!”
“现在的你,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陶子看着蜕变后的苗苗由衷地道。
苗苗一怔,含泪而笑。她很勇敢,可是也很懦弱。只是,不想走妈妈的老路…
为爱而爱,爱上了爱上,爱上了这里的生活…
“走吧,山头上还是有些冷。”苗苗牵起了陶子冰凉的手,“我马上要放假了,要我给你当导游,游一游丽江大理吗?然后我们在春节前一起回北京?去我家过年吧!”
“再说吧!”大理?那个家家有花有水的地方?她倒是有些兴趣,只不过,回北京,就免了…
手机铃声响起,她一看,是林芝。
林芝是后来才知道她不但流产,而且还和宁震谦离婚了的,电话里便气得暴跳如雷,马上就要上北京去找宁家和宁震谦算账,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劝下来,逼着林芝答应她,从此不和宁家有一丝一毫瓜葛和联系,否则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再也让她找不到。
林芝逼迫无奈,只得向女儿妥协,不过也提出了交换条件,无论她去哪里,都要和她保持联系。
陶子答应了,也许林芝是真的会担心自己吧,她没有理由让任何一个人因为她的存在而挂心。
所以,在她行走的半年里,林芝的电话追随到世界各地,最牵挂的就是她有没有吃好住好,有没有钱花,然后,不停地往她卡上打钱…
她除了无奈,还是照样一分也不会花的。
“喂,囡囡,你现在又到哪里了?回国了吗?你不是说春节前会回国吗?”林芝一连串的问题。
“是,我回来了,在云南,苗苗这!”她平静地答道。
“谢天谢地!终于回来了!”电话里也能听出林芝松了一口气的声音,“那什么时候回S市?春节来家过吧?”
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
陶子很想这么说,但是没有说出口,只轻道,“看看吧,到时候再说。”
“什么到时候再说?在外漂了大半年,我这心也飘了大半年,这也就算了,哪有过年还在外跑的?”林芝说完之后又觉自己语气不对,马上补充道,“囡囡,我知道这些年妈妈没尽到责任,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成长,家也没个家,所以,妈妈才想弥补,把之前欠缺的全都弥补给你。”
“我知道…”陶子深吸一口气,“我会回S市的…”她的打算,就是年后在S市开始工作。
“好!妈妈等你过年!”林芝大喜,“早点回来啊!帮妈妈一起买年货!”
陶子无语,随便应付了一句,通话结束。
每次和林芝的电话都是这样,不长,说的也全是那几句重复的老话,不过,林芝仿似乐此不疲,也许,一颗母亲的心,原本就是这样吧。
回到苗苗宿舍的时候,门口站了好几个高矮不一的小萝卜头,一见苗苗,两个性格外向地就亲热地唤着“董老师”跑过来了,还有几个,则站在后面傻呵呵地笑。
原来是小萝卜头们给董老师拜早年来了,个个手里都提着特产呢。
“老师,放假你就要回北京了,这个是我们家里拿来的,自己家制的。”一个扎小辫子的女孩率先把一小篮晒干的干巴菌交给苗苗。
而后,一个个萝卜头们都排队来送礼物了,全都是云南当地的土特产。
个个都发现了苗苗身边的陶子,挤眉弄眼的交换眼神,却不敢说话。
“想说什么?不怕!”苗苗鼓励他们。
“这位阿姨好漂亮,是新来的老师吗?”羊角辫儿大着胆子问。
苗苗一笑,“不是,是老师的朋友。”
“哦…”羊角辫儿一副大人的样子,“老师,晚上带朋友一起去我们家吃饭吧,远来的是客呢。”
话刚说完,就听一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董老师!”
第237章宁震谦
陶子惊喜地转过身来,欢呼,“小海!”
郝小海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陶子,惊喜不已,差点奔上来拥抱她了,跑到面前才想起不合适,几乎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在衣服上擦了擦,笑,“姐!姐!你怎么来了?太高兴了!团长呢?我可想死你们了!”
团长…
陶子心里咯噔一下,他们还不知道离婚的事呢…
于是只笑道,“他在北京呢,我来看我的朋友。”
郝小海似乎有些失望,不过马上又高兴地说,“姐,能见到你真好!好久不见了!准备在这待多久?过春节吗?还记得前年你过春节唱的那歌,真好听!我们全团都听陶醉了!”
“呵…”陶子面对热情的小海,真心觉得暖融融的,这孩子,没白吃她给的饭…“小海,可能春节不能留下来哦…”S团的记忆,是她心里永远的美好,她比小海更加怀念…
郝小海嘿嘿一笑,难为情起来,“也对,姐肯定要回北京陪团长过年了!”
“…”陶子无言以对,只是笑笑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