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屈服?于是一场“恶战”又开始。
到底是小孩,她舍不得手里的冰棍,所以缚手缚脚的,没两下便被林昆给掀翻在地上,不巧的是,她头着地之处有颗尖石,尖石划破了她的头皮,鲜血顿时涌出。
她用手一摸,被自己满掌血给吓住了,不知道爷爷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会怎么心痛呢!她扔了冰棍正要上去拼命,却听得一声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响起,“住手!”
那声音真好听啊,就像电视里播音员说话似的。(其实后来她回忆,那会儿自己是傻的吧,一个变声期的破锣嗓音有什么好听的…)
话音一落,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就挡在了她的面前,冲着那**皮孩子吼,“你们丢不丢人啊?一**男孩子欺负个小女孩!”
“小震哥,我们…也没少挨她打…”林昆吞了口唾沫,少有的结巴,把胳膊抬起来给他看,上面还有她昨天给抓的血痕。
“闭嘴!我先送她去卫生院!回头再收拾你们!”他说完就转过身来,蹲下身轻轻松松把她抱起。
她完全忘了自己头上还在流血,在她记忆里,除了爷爷之外,第一次有人抱她…
她甚至有点忸怩,她很重,是胖囡囡呢,他抱得起吗?
她偷偷打量他,发现他真的很高,抱着她走也一点不费劲。她记住了他的名字:小震哥。
他抱着她去了卫生院,清醒了伤口,还缝了针,做了包扎。
她一直都傻傻的,习惯了嘲笑和欺辱,面对温情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了。
他却以为她是被欺负得伤了心,不断安慰她,给她口袋里塞了好多她没见过的糖果,最后还把胳膊一屈,露出右臂肱三的小老鼠,“看到没?以后他们再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揍他们!别难过了好吗?”
其实,她一点也不难过…
看着他比她和林昆都高出一大截的身体,她心里涌起一种依靠感,依稀生出这样的想法,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被欺负了!
想到这里,她甜甜地笑了,小心地问,“你打得过他们这么多人吗?”
“开玩笑!当然打得过!我在家练过的!我还要考军校!当解放军的!怎么会打不过几个小毛孩!”他觉得自己被这个小女娃给看低了,很是不爽。
陶子这回算是开心了,解放军叔叔啊!还带枪的呢!这回是真不怕了!
于是开开心心地剥了颗糖果吃,可真甜啊,甜到心里去了!
可是转瞬,她又担心了,今天是打架以来负伤最重,也是结果最狼狈的一次了,回去爷爷一定伤心极了!
而他好不容易哄得她开心,见她情绪又低落了,忙问,“怎么了?”
她把自己的担忧和他说了。这也是她第一次愿意把心里的话说出来给别人听呢,有些话,就连爷爷,她也不敢说。
他听了手一挥就道,“这个容易!交给我!我送你回去!”
说完,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居然伸手来给她扎辫子。
头发在缝针的时候就已经放下来了,没有梳子,他就用手指极小心极轻柔地在他发间梳理,陶子觉得头顶好像有个暖炉熏着似的,暖融融的,比爷爷给她梳头还舒服…
第65章别告诉他我回来过
他给她绑了两个羊角辫,还没有碰疼她的伤口。言残颚疈认真看了两眼后,他有些沮丧,“编得不好啊!”
她心里暖暖的,甜甜的,握着小辫辫开心极了,“好看!”
他有些难为情地摸着头笑了,“糖好吃吗?”
“嗯!”她拼命点头。
“那我明天再给你带些来,现在我送你回家!”说完,他蹲在她面前,示意她爬到他背上。
她有些害羞,但还是很利落地爬了上去,他的背还算不上宽厚,可是已经初具男子汉雏形了,至少对她来说,他的背,真的就如山一般稳靠。
在她的指点下,他一直把她背到了家门口才放她下来,进门后还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大抵是说,他叫宁震谦,从北京来这儿体验生活的,就住在村支书家里,今天正好遇见她摔一跤,还摔破了头,所以把她送去卫生院处理了伤口,现在送她回来。
爷爷一个劲地谢他,还留他吃饭,他还真老实不客气地答应留下来,还对她眨了眨眼。
他就这样金光闪闪地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对她而言,就像从天而降的天神。
他给了她很多好吃的糖果,每一颗都甜甜的,她的心也因他的出现而甜甜的,于是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糖糖哥”,可是他很不喜欢,但她偏要叫,他也无可奈何。
他叫她囡囡,因为爷爷叫她囡囡,却不准林昆他们叫她胖囡囡,否则就要揍他们。
他一到来,便成了这村里的孩子王,所有的皮孩子都臣服在他的玩具、礼物和拳头之下,他不准他们再欺负她,于是她过上了好日子。
那个夏天,她跟着他下河上树,每一天都笑得很开心。
虽然每次林昆他们也都跟着一起,虽然她很不喜欢他们,但作为孩子,怎么不贪玩?只要能和糖糖哥一起玩,就算林昆他们再讨厌,她也忍着。
她从没说过这么多话,把心里的委屈、害怕、还有她和林昆打架的辉煌历史都说给他听。
他听了会乐呵呵地笑,还喜欢摸她的头,“看不出来囡囡这么厉害!”
那个夏天,爷爷的病又犯了一次,仍是村里人帮着把爷爷送去卫生院的,其中多了一个他。他还把爷爷的病历寄去了北京,后来,北京那边就寄了回信过来,随信寄来的还有药,听村里人说是从国外来的药,是世界上最好的药!
他把药交给爷爷和她,告诉他们怎么吃,还说,如果吃了有效,他会让爸爸再寄的,就算他回了北京也会寄!
后来她慢慢地听人说起,原来他爸爸是北京当大官的,年轻的时候在这个村子里待过,有一次发洪水,是村支书救了他,所以对这个村感情很深,这一次把儿子送回来,就是要让他体验农村生活,同时表示自己不忘本。
只是,北京来的客人终归是要回北京的。
暑假结束的时候,他便要走了。
那一日,很久没哭的囡囡哭了个昏天黑地,一直到车来接他了,她还抱着他的腿不肯撒手。
旁的大人都觉得奇怪,一向孤僻内向的囡囡怎么会对他这么深的感情?没有人会了解他对她的意义,幼时的她孤独、敏感、像上足马力的小马达,随时会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又像一只战战兢兢的小刺猬,稍一逗弄就竖起浑身的刺,众人只道她古怪泼辣,没有人了解其实她是因为害怕,因为怕,才会充满警惕,随时攻击,众人亦怜她孤苦,可是,她要的不是怜悯,是真正的温情和自然的贴近。
宁震谦的走近带给了她想要的一切,在她心里,他就像最温暖的太阳,让她孤僻的世界不再阴暗。他给了她强有力的保护,给了她贴心的照顾,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他充当了她幻想且渴望的一切角色,父母、兄长、朋友…在爱的世界里缺失太多的她把所有亲人的光环都戴在了他头上,叫她如何舍得他走?
初遇时她哭,他塞给她糖,走时已没有糖果,同样是孩子的他有些无措,只好蹲下来抱着她哄,“囡囡不哭了,下回哥哥来的时候再给你带很多糖,行不?”
她的眼泪瞬间止住,他还会回来吗?惊喜之余抽泣着问他,“糖糖哥,你真的还会回来?”
“会啊!明年暑假我再来!这里可好玩儿了,比北京好玩儿多了!”青涩少年的他,对于农村这个广阔世界里的一切都着mi极了,成日里山上河里放养,比大城市方寸天地里狭隘空间有意思得多,他还真不想回去呢!
虽然知道离别是必须的,可想到还有再见的希望,她心里总算好受了些,但是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小手抓着他的衣服不放,因为爷爷曾不止一次地告诉她,妈妈走的时候答应过的,一定会回来接囡囡,可是,妈妈到底没有再回来…
汽车的喇叭在催他上车了,林昆那些人见她这样又开始嘲笑她,唱他们自己编的“囡囡歌”,“胖囡囡,山药蛋,爱哭鬼,没人要!爱哭鬼,真可怜!”
宁震谦当时就横了他们一眼,还挥了挥拳头,把他们吓得都住了口,拉着她的手说,“囡囡胖怎么了?胖才可爱呢!像你们一个个瘦猴子似的,见一次想揍一次!谁说囡囡没人要?我要!我告诉你们,囡囡就是我妹!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要敢欺负她,等着我回来收拾你们!”
一番话把陶子又给惹得泪眼汪汪的,她不敢相信地问他,“糖糖哥,你真的要囡囡吗?”在她心里,“要”这个词的含义就是在一起,像她和爷爷一样。
“要!当然要!”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也许,当年他的一声“要”只是小小男子汉的英雄情节在作祟,转过背可能就忘了,可是,听者有心,她的心里,却惦记了好多好多年…
他终于走了,临走,又把托司机带来的药交给了陶子,因为爷爷吃了效果很好,他就让司机来接他时带了几个疗程的,吃完这些,应该会大有好转吧…
从此,陶子就陷入了无尽的等待之中,一天一天地问爷爷离暑假到底还有多久。在她看来,等糖糖哥回来是比等妈妈回来接她还要靠谱的事…
在这样的等待中,他总算没有失约,之后每一年的暑假他都会来,带着她爱吃的糖果,带着漂亮的学习用品。
上学后,她学会了写日记,从最初的每日一句,到每日一段,再到成页的篇章,全都记在他送的本子里;他送的文具盒,她小心呵护着,一直用了六年,还像新的一样,后来,被林昆洒了好多墨水在上面,她怎么擦也擦不去,很久没再和林昆打架的她,冲上去就把林昆按在地上暴揍了一顿,打得林昆目瞪口呆,而她,却抱着文具盒哭。
林昆好半天才搞明白原来她是为了小震哥送的文具盒而伤心,心里的感觉十分别扭,当即就把自己的甩给她,“有什么了不起!谁没有啊?这也是小震哥送的,给你吧!还是去年给我的呢,比你那个新多了!再加上这些行不行?都给你!全是小震哥给的!”说完,他还把好些笔记本和水笔扔给她。
抱着文具盒的她,心中却空落落的,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一直以为自己在糖糖哥心里是不同的,她甚至以为那些漂亮的本子是糖糖哥精心挑选的,却原来不是…
后来,她还知道了,村里一起玩的所有孩子都有他送的学习用品,是他的父母出于对山区孩子的关心而买的…
这种落差,她很长的时间里都没能缓过来,自己最为珍视的东西在对方眼里不过寻常之物,是比当年林昆他们欺负她更深的伤害…
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她对暑假的期盼,毕竟,那是她最欢乐的时光…
她的夏天,从六岁开始就有了他,一直持续到她小学毕业,他伴着她度过六年最炎热的日子,她上初中的时候,考上镇里的中学,爷爷也随着来到了镇上,似乎,已经没有再返回村里的必要了,可是,初一那年的暑假,她还是疯了一般往村里跑,然而,那年,他没有来…
林昆说,他以后不会再来了,因为他课业紧,暑假都要补课。
他真的就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好像过去的六年,都是一个梦一样,梦醒,一切都如落花流水,无影无踪了…
可是,每年夏天,她还是会回村里看看,哪怕功课再忙,她也会坚持这个习惯,明明知道是空等,明明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她也不曾改变…
她会重走他们曾走过的山路,会站在曾一起游过泳的河里发呆,也会在他们爬过的树底下坐很久很久…
她自己都没想到,时光荏苒,那些远去的欢乐和温暖却怎么冲不淡,带不走。往事如烟这个词对她是一点用也没有的,时间沉积得越久,她反而越是怀念…
她想,也许是因为她生命里值得珍惜的东西太少,所以才会对这个人,这段往事如此牵念,直到她十六岁那年…
已经上高中的她,和从前大不一样了。所谓女大十八变,她圆滚滚的身材如柳条一般抽枝发芽,长高了,也瘦了,甚至瘦得不像话,头发也再不是两个冲天羊角辫,而是粗粗的一把,束在脑后,扎成最朴实的马尾。
她的身上,再也没有当初胖囡囡的影子,偶回村里,村里的人都说认不出来了…
高中的暑假必然是要补课的,那天中午,她在食堂刚打了饭准备吃,林昆火急火燎地跑来,拉着她就跑,说,“小震哥回来了!赶快回去!”
她听了将饭盒一扔,一脚高一脚低地跟着林昆就跑,她这个优等生,甚至完全不顾下午旷课的危险。
两人坐最快的班车回到村里,下车后一口气往林昆家跑。
远远的,她就看到了他,站在林昆屋前的谷坪里。
尽管多年未见,她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他来!他比上一次相见又高了不少,壮实了不少,也比从前更黑了,可他挺直的身板,坚毅的轮廓却依然和当初一样,只是,好像更成熟了,现在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
他考上军校了吧?她还记得,他说过,等他当了解放军叔叔就更能保护她了呢!
不自觉的,眼眶里就热热的,差一点冲上前去叫他糖糖哥了,可是,迈出的脚步却在见到他身边的女子时停住。
那时的他已经有一米八几了吧,而他身边的女子也很高挑,至少一米七五,短发,漂亮,虽穿着简单的中性牛仔和T恤,却掩饰不住浑然天生的优雅气质,和他站在一起就像两棵临风的树,配极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手还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她的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突然变得很难受。这,是她第一次尝试这种感觉,不禁刺痛,还伴随着浓浓的酸楚。
村里许多人络绎不绝地来看他,有瞅见他身边女子的,打趣着问,“小震,这是你的谁啊?”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女子,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而后,便见他笑了,笑得如此自豪而满足,“是我女朋友,叫芊琪…”
那一瞬,陶子的天空暗黑一片…
她想,她再也没有勇气往前多跨一步…
“囡囡,走啊!”林昆拉着她,欲往前走。
她胸口又酸又涨,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低着头,尴尬地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喃喃地道,“我忘了,我还有好多作业没做呢,下午要交!我还是先回学校去了!”
“哎!你怎么这样啊!不是天天惦记着小震哥吗?小震哥来了你又不去见?这回不见,以后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小震哥只呆两天就要走!”林昆在一边干着急。
她凝泪看向别处,眼角的余光却在宁震谦身上流连,他已经由握着芊琪的手改为拥着她肩的姿势…
仰起头,拼命让眼泪往回倒流,太阳强烈的光线却刺痛着她的眼,“谁说我惦记他了?爷爷说了,没有什么比学习更重要的事!”
“你这个学习狂!你真是疯了!”林昆气恨地骂她。在学校里,谁都知道她是学习狂,可是也没必要疯到这种程度吧?已经溜出来了还惦记着作业?
只是,没有人知道,她之所以这么疯狂努力地学习,就是为了心中的理想——她要考北京的大学!而为什么一定要考北京的大学,她并没有细想过,只是记得他的话,囡囡,来北京上大学吧,北京也有可多好玩的,我带你去看故宫,带你吃烤鸭!
然,那一刻,忽然之间,这伟大而坚定的理想就变得苍白而渺茫了,从未动摇过的信念开始松动,她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考北京的大学?
低头酸楚地一笑,她对林昆说,“我先走了,别跟他说我回来过,拜托你,一定别说!”
在林昆不解的眼神里,她走了,然而,她却没有真的离开,晃了一圈后,又回转来,躲在没人发现的角落,偷偷看他。
他带了许多礼物来,正在给乡亲们派发,送给林昆的是一台电脑,那在当时的村里还算得上是个稀罕物,林昆开心极了,退休的村支书却说这太贵重,不肯收。
他笑着劝说,“不贵重,要谢谢你们前几年对我的照顾,那时候不懂事,给你们添了许多麻烦,现在想起来真是丢脸!还有,我爸说了,他的命都是您救的,难道他的命还不值一台电脑吗?”
说着,他的目光在人**中搜索,似在问林昆,又似在自语,“咦,囡囡呢?怎么不见她?”
第66章无怨无悔
藏在暗处的她鼻尖酸楚,赶紧捂住嘴,不让哭声溢出来,眼泪却噗噗直落。
“她啊!搬走了!住镇上去了!”林昆摸着电脑,被喜悦冲昏头脑的他随意答着。
“哦…”他的语气怅然若失,却低头对芊琪笑道,“可惜了,本来想给你介绍一下囡囡的,是我认的妹妹…”
原本听到他的叹息略觉安慰的她,听完他的话却更增酸楚了…
本以为他的怅然若失是对她或多或少的惦念,然,却不曾想,只是为了要她和他的女朋友见面…
若说之前她从没仔细思考过她对他的怀念和依恋是什么感情的话,此时此刻,十六岁的她,隐约是明白了,她喜欢他…
也许从前不是。
一路走来,她把他当成亲人,当成哥哥,当成朋友,她是他身边的唯一女孩,虽然是个小小女孩儿,但是她从没有危机感,因为不会有人抢她的糖糖哥。
但是,当他的身边出现另一个女子,她才知道,原来自己非但不是他的唯一,还很有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
这个认知让她难过极了,可是也让她明白,原来幼时对他的兄长之情朋友之义不知不觉间已经上升为喜欢,严重点说,就是爱了…
因为兄长父母朋友给的感情只有温暖,没有痛,只有男女之情才会让人伤,使人痛,而且极具排他性,她对那个叫芊琪的女子是何等的艳羡…
站在他身旁,芊琪笑着问,“哦?囡囡?好可爱的名字,是怎么样的女孩儿啊?”
他笑了,“只知道她叫囡囡,也不知大名叫什么,挺可爱的一小屁孩,成天追着我跟我玩,这么点高,胖乎乎的,长什么样儿…具体记不太清楚了,就记得一双眼睛特别亮…”
他比划的身高依然是最后一次见她的高度,可是,她现在已经长高许多了…而且也不再胖乎乎,更不是小屁孩,原来,在他心里,她只是个小屁孩而已…就连她长什么样子也记不得么?不过四五年的时间,她将他记得如此深刻啊…
“是么?比我的还亮?”明显的,芊琪的占有欲也是极强,听了这话,居然会介意,虽是笑着说的,神似玩笑,但撒娇的意味也是浓浓的。
他环在芊琪肩膀的手臂便紧了紧,笑容柔和地看着她,“怎么能跟你比?她只不过是个小朋友而已…”
陶子的心,彻底地沉落下去,如同坠入冰窖,寒意透顶,原来,她只是小朋友…连和他女朋友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芊琪这才真真实实地笑了,嗔了他一眼。
他和她,眼神交汇,如此默契,如此柔情蜜意,到底是大城市来的人,丝毫不避讳他人在场。
村里一大婶笑着开起了玩笑,“当年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大伙儿可看得清清楚楚!当着我们大家伙儿的面囡囡问你要不要她,你可是拍着胸脯说要的!”
儿时的玩笑,只是为了博得一笑而已,众人想着童言无忌,都笑开了,只他,有些尴尬,笑道,“有吗?我一点也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了…
陶子的心口如被人狠狠一击,她视之为生命至珍的承诺,他却只当是一时戏语而已…
她再也听不下去,哭着跑开了。
那个下午,她还是旷课了,没回学校,在村里河边的大石头上坐了一下午,也哭了一下午…
算是告别吧…
告别他们一起有过快乐时光的河岸,告别那些枝繁茂盛的大树,告别树上垒窝的小鸟。其实,春秋冬夏,几番轮回,河水奔流不息,树叶落了又生,鸟儿去了又回,一切都不是当初的原样了…
如林昆所说,他在村里只呆了两天,第二天便启程走了。
她没有想到的是,他临去之前,会来学校看她。
当时正是放学,老远,她就看到他和芊琪在校门口等,她马上闪身躲了。
他一边等,一边看表,仿似很着急。
刻意躲着的她,自是没有出现,倒是林昆也出校门,走了上去。只见他和林昆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交给林昆一个大袋子,拍了拍林昆的肩,就和芊琪钻进了等着他俩的轿车里。
后来,林昆找到她,把他给的东西交与她,埋怨,“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小震哥不来的时候你天天问,来了又不见人!这是给你的!亏人家小震哥还惦记着你!这是给爷爷买的营养品,本来想等你一起去看爷爷的,等老半天不见你人影,人家还要赶着去省城搭飞机!”
他给的东西,自然从来都是最好的。
她打开袋子,里面全是写着英文说明的营养品,还有送给她的礼物——一块手表。
她在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吧…
她苦涩地笑,对了,他说过,她是他认的妹妹,妹妹而已…小朋友一个…
那块手表,她从来就没有戴过,就像珍藏他这个人,珍藏那些夏天的片段一样,珍藏在她的箱子里。
从此,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她以为,那一别便是永远了…
然而,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她还是考上了北京的大学,并不曾奢望遇见他,更没想过还会和他在一起,只是对于北京的向往,就像对圣地、对理想的向往一样,从小就在她心里生了根,不是轻易能够拔除的…
她依然乐观而坚强地生活在北京的阳光下,念书,毕业,找工作,一切安稳而有条不紊。
也曾遇到过各方面不错的男孩,只是,不知为何,却找不到心动的感觉。
她曾想过,是否是因为他在她心里落地生根?可是,她却无法,也不想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生活,在懵懂中前行也未必不是坏事,有些事,想得太清楚,难免有伤。
她想,也许,终有一天,她还是得嫁人。
等她想安定下来的时候,就寻个差不多的人嫁了,然后相夫教子,过平静无波的日子。
只是,在她还没遇上她那个差不多的人之前,却遇上了机会…
有一次,因为工作去台长办公室汇报,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台长正在打电话。
台长姓易,是个中年女人,颇有气质,倒和她后来的婆婆挺像,而那时,台长正是在和严庄通话,说的是做媒的事。
那会儿她并不知晓,站在一边候着,听得台长嘴里说出一句话来,“你们家小震到底要什么样的啊?我说你们宁家要娶媳妇,还犯得着我去张罗?姑娘还不排队排到八达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