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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欢怔住,然后才发现她宣布了一个多么惊人的消息。

她开始笑,笑着笑着,有眼泪淌出来,而对面的那个,也跟着红了眼睛。于是两个人,都是哭哭笑笑,惹得旁人纷纷观望。

冷欢望着好友激动而又兴奋的神情,欣慰的同时心里百般滋味交杂。

曾经是两个穿着卡通睡衣的女孩,挤在小床上笑闹不停,那时父亲总会看着她们无奈地叹气说,你们两个疯丫头,将来怎么嫁得出去。那时,她们的心如白纸,柔软地铺展,等待着饱蘸墨汁的笔触。她们一起热烈而盲目地讨论期翼的爱情,一起想着那个出现或尚未出现,会让她们脸红心跳的男生,不厌其烦地猜测他的外表和内心。

依然记得大二的那天,她发病晕倒,当时医学系的学生做完实验正好经过她们教室,顾言诺急得当场就冲出去逮了一个男生来看她的情况,那男生看出她是心脏出问题,却没有解决办法,只能一起等救护车,结果顾言诺抓着他的领子把医学系最优秀的高才生给臭骂了一顿,差点没一拳挥过去。事后她才知道,那个倒霉的男生就是章程。

这么多年,从大学到出国,顾言诺和他是相看两相厌,没事就互相打击,如今却真的修成了正果,看来,她这场病,也不完全算坏事,至少成全了一对有情人。

穿着G-STAR的宽松仔裤和同个牌子的男式咖啡色毛衣,冷欢跟着顾言诺和章程在店里挑戒指。

她望着正无比兴奋的两人,慢慢地晃到别的柜台。

“冷欢!”顾言诺喊她,“你躲那么远干什么?咱们是买戒指又不是项链,快来帮我参考这两对。”

冷欢叹口气走过去——就是因为知道是看戒指她才躲好不好。

她看着绒布上两对耀眼的圆环,指指左边的:“我喜欢这对。”

其实,式样好不好看,钻石是几克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愿意真心为彼此戴上。

戒指这东西,是真正的奢侈品。

不是仅仅因为昂贵,而是需要等待,有时几天,有时几年,有时一生,等一个人在生命中出现,并亲手为你买下,戴上。

忘记是哪本书上说,那些明亮坚硬的石头,需要爱,才会有恒久的光芒。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留传。Debeers的经典之词,她自幼时就琅琅上口。如今长大,才发现等到那个人很难,但即使等到了,也未必敢受他一枚戒指。

若有一天这肉体凡身灰飞烟灭,七魂六魄亦不知所踪,那一颗钻石纵使千万年般长久也是人间寂寞一场。

心里忽然有些闷,她借口抽烟,走出店门。

外面阳光刺眼。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冷欢看着马路对面,静静站立。

那道挺拔的身影,原来已不知不觉烙在心中,这般熟悉。

而他身边,也果然是那个让人惊艳的娉婷女子。

她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他,暗暗地看着他。

彼岸风光无限,却是另一个世界。

离得这么远,他依旧给她这么强烈的压迫感。

既然在近处无法坦然,只有在远处一晌贪欢。

他无意地向这边偏了下头,却瞬间凝眸。他脸上的墨镜,藏住了他的视线, 她却一动不动,知道他看到她了。

他们就像两个陌生人,在人潮汹涌下不期然地对望。

他身边的美人有些疑惑地拉了他一下,他终于转头,走得干净利落。

冷欢扬起头看着远处的蔚蓝的天空,浅浅地笑起来。

明明是冬天,怎么闭上眼,这阳光会晒得眼帘发热。

过了一会,电话铃响起。

她任歌声一遍遍地回放,然后才接通。

“干什么呢,才接?”熟悉的声音有些不悦。

“坐马路边看风景,太入神。”她答。

他冷哼:“Tiffany应以你作参考,开发一个饰品主题,叫做‘迷路的孩子’,广告片就直接对着此刻的你拍就好。”

冷欢微笑,惊讶道:“叶老板果然才识过人,创意无限,可以考虑另行开发珠宝业。”

他嗤笑:“你就尽管跟我伶牙俐齿吧,你在那做什么?”

她如实回答:“陪一对幸福的新人买戒指。”

“呵,酸味真大。”他笑。

“可不是。”她也一笑,“叶老板需要买戒指吗?本人自觉审美还算不错,这就可以回店里帮你物色订做。”

那边忽然沉默,安静得如失去所有讯号。

“喂?”她迟疑地,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你在生气,”低沉的声音魔魅般钻进她心里,“告诉我,宝贝,你在生什么气?”

她怔住,仿佛如石像一样不能动弹,只有握着电话的掌心,一点一点地渗出汗意。

“我没有。”她平静出声,“我情绪如何也不在你应该操心的范围。”

然后她利落地摁断通话,站起身。

十六、失控

我今晚没空,明晚也没空。要去图书馆温书。

叶听风看着电话上的信息,嘴角微微弯起。

他的小猎物,脾气看来并不好。

“怎么了?”柳若依好奇地看着他脸上淡淡的笑意。

他摇头,神情恢复平静。

脑海里,却浮现刚才那个小小的,孤单的身影,大大的男式毛衣,帅气利落地藏住纤秀的身体,而她就站在街的对面,静静地看着他,那种隔岸观火的姿态,那种倔强淡定的神情,让他在瞬间竟觉得有些恼火。

也好,棋逢对手,才不至于无趣。

图书馆十二楼,落地窗明亮清澈。

趴在桌前,一抬头就可以观望这城市的万家灯火。天空依旧是尚未全黑前的灰蓝,浅红的余晖里,风云变幻。

听见身边传来脚步声,才发现自己有走神了。

叹口气,她伸手去拿桌上的咖啡杯。

一只大手抢在她前面把被子抢走,她愕然地抬头,看见一个最不可能出现的人,正淡笑着喝着她的咖啡。

张口想问,却又闭嘴。

神通广大的叶某人,进一个图书馆又有何难?根本不必如他们这些M大的学生,只要忘记带学生卡保安大叔是绝对铁面无私没得商量。像她这种健忘的人,不知有多少次跑回家去拿卡再回来。所以,这个世界有时候是不公平的。

“看到我一点反应也没有,太伤人心了。”他笑,在她耳边低语。

她耳根泛红,心里恨恼他这副假惺惺的样子,于是转头笑得极为妩媚:“我是激动得说不出话了,人家可是想你想得紧,你呢,想不想我?”

他沉默,嘴边还是那种淡淡的笑意,深沉的目光却在她脸上探寻,仿佛要看到她心里。

他抓住她的手,用指尖轻轻地摩挲着,又缓缓凑到唇边轻吻,她不由一颤,脸上的表情几乎崩溃。

“你在害怕什么?”他突然咬了一下她的手指,她惊骇地抽回手,气息不定地望着宛如撒旦的他。

他浅笑,拉她坐在自己的膝上,捏住她的下颚逼着她和他对视:“我想你,宝贝。”

他吻上她的发:“我想你这。”

吻上她的额:“想你这。”

吻上她的眼:“想你这。”

吻上她的脸:“想你这。”

细碎的,轻浅的,迷醉的吻,带着几乎让她难以承受的温柔,一次又一次地落下来。

在他吻上她的唇时,她无助地求饶:“听风。”

这个男人太可怕,根本不是她能应付的对象,更不可能让任她随意挑衅。

她仓皇地往后躲,直到背抵上桌沿。

“真不乖,”他摇头,“我这么想你,你却躲着我。”

“我没有。”她小声狡辩,垂死挣扎。

“幸好你真的是在图书馆,”他笑得异常温柔,“要是我在别的地方找到你,你就完蛋了。”

“知道我会怎么样吗?”他突然把她抱到桌上,俯身与她对视,这暧昧的姿姿势引得无数人回头观望。

“我会就这样爱你,”他故意站在她腿间,“不管多少观众。”

“听风…”在那么多关注之下,她脸红如火,“放我下来。”

再这么下去,她会名垂M大校史。

他终于大发善心放她下来,视线却被她桌上的几页纸吸引。

他抢在她之前把那几张图画抢过来,棕眸嘲弄地看着她:“你就是这么温书的?还是贵校建筑设计系必须选修漫画?”

她理亏,郁闷地看着他翻阅那些画。

第一张,Q版冷某对着Q版叶某的背影作鬼脸吐舌状,小叶头上还长了两个角。

第二张,小冷骑在小叶身上,左右开弓,噼哩啪啦地扇耳光。

第三张,小冷叉着腰,指着地上一坨大便,小叶跪在地上哭丧个脸,手里还拿副刀叉…

闭上眼,她都看不去了。

如果可以,真希望这世上有一种叫隐形药水的东西,喝了之后,谁也逮不到她。

“不错。”淡淡的称赞在耳边响起,她看着笑得莫测高深的某人,头皮一阵阵发麻。

“宝贝,”他轻轻地唤,温柔地抚她的发,“看来你对我颇多怨言,是我不对,没好好疼你,我应该马上补救。”

他所谓的补救,就是在二十分钟内将她拉出图书馆,带到Windy Casino,然后抵死缠绵。

逼着她崩溃,求饶,向来是他擅长的事情。

所以当第二日早晨冷欢从全身酸痛中醒来时,才知自作孽不可活是何等真理。

“我可以在这睡会吗?”她躲在被窝里看着穿戴整齐正要出门的他,可怜兮兮地问。

他点头,笑得暧昧。

“你确定不会有人来打扰?”她没好气地看着他那脸碍眼的笑。

“有这个房间钥匙的女人,只有一个。”他望着她,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然后在她的怔忡中转身离开。

冷欢瞪着被关上的门,仍在消化他说的话。

他是什么意思?在暗示她是唯一可以自由出入这里的女人?那柳若依呢?

抓着被子的手,不由紧了又紧。

仿佛有什么在心口呼之欲出,却又混乱得让她无法理清。

心绪纷杂,明明身体累极脑中却不得消停,终于体力不支地睡着,再醒来却已是下午。

冷欢看看手表,已临近上班的时间,于是匆匆洗漱,吃了几口叶听风叫来的点心就急忙跑下楼。

电梯一路下去倒没碰上什么人,省掉不少麻烦。心里庆幸着跑到大厅,却一下撞在一个人身上。

一声抱歉还没说出口,她的下颚就被人抬起来。

视线对上的是一个魁梧的华裔男子,那人正放肆地打量着她,右边脸上一道深深的疤痕给他的长相添了几分狰狞。

“呵,”他嗤笑,“叶听风的赌场,漂亮女人倒是不少。”

冷欢皱眉,有力扭头挣开他的钳制。

“够倔,”他轻佻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个筹码在她眼前一晃,“陪我一夜,这个一万英镑的筹码就归你了。”

冷欢淡笑,抬手一个巴掌挥到他脸上。

清脆的声音,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俩的身上。

“很好,”那人阴冷一笑,迅速回了重重的一掌,冷欢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左颊立刻肿了起来,唇边也渗出血丝。

这个男人,居然打女人。

她狠狠地盯着他,那人被她的目光激怒,又要动手。

“何非!”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叶听风走过来,脸色如冰。

他走到冷欢身边,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今天你不是没有收获,请你适可而止。这是我的地盘,还轮不到你撒野。”他盯着那个男人,斩钉截铁地警告。

“你以为我会把这区区五百万看在眼里?”何非望着他,目光歹毒;“姓叶的,我有太多笔账还没跟你算,你却为了个无亲无故的局外人惹我,我何非都记住了。”

“她不是局外人,”叶听风看着他,目光凌厉,“你动了我的女人,该算帐的人是我。”

何非看了已然动怒的他一眼,阴恻地冷笑,转身带着一帮人离开。

冷欢望着眼前那宽阔的肩背,眼里忽然一酸,往后轻轻退开。

一只大掌在她转身的那刻抓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紧,几乎捏痛了她。

“过来。”他冷着声音,似乎强抑着全身的怒气。

十七、犯错

冷欢任他一路拉进电梯,进了房间,她感觉到他在生气,却不敢开口问。

“砰”地一声,门在他背后重重关上。

叶听风望着她,目光阴沉,眼底跳跃着暗焰。

他不说话,只是狠狠地盯着她,盯着她忐忑不安的样子,盯着她肿起的脸颊,盯着她嘴边那缕碍眼的血丝。

他一步步地走向她,她则紧张地退后,直到无路可退,被他逼到床边。

他抬手,她心惊地一颤。

他的手,却落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极致的温柔。

“疼吗?”他轻问。

她摇头,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下跳:“对不起…”她低语,心里有说不出的酸涩和难过。

“你对不起我什么?”他抽出茶几上的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掉她嘴边的血迹,棕色的眼眸却犀利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