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三房这四口子私下都见过多少回了,偏偏不带她这个当奶奶的。刘老太每次暗示姚静,姚静不是装听不懂,就是说办不到。
刘老太心里恨的慌,面上只刺激刘小军:“小军啊,你老师没教你小孩子不能扯谎吗,你怎么可能见到福宝呢,她都被带走了,她家里人不让她见我们的。”
“奶,你真笨。”刘小军太懂了,“我们都是在福宝上学的地方见面的。”
刘老太啧啧称奇:“福宝在县城的小学念书啦?”
“对啊对啊,还是县城最好的小学,比小豆和小虎的家具厂小学好多了。”刘小军比划给她看,“我妈说了,那个学校一般小孩都去不了,我反正是去不了。”
出息了啊,不愧是县长的外孙女。
刘老太眼珠子一转,给刘小军冲了一杯红糖水端过来。
“小军,你再跟奶奶说说,你们到了那个学校,怎么找福宝的罢。”
……
这一年的第一场雪来的很早,寒假的时候,刘小麦就基本上缩在家里不出门了。
她的桌子上、床上、凳子上,到处都是作业本和资料书。
刘小豆和刘小虎都看傻了。
刘小麦仰天长叹:“惊喜吧,向往吧,我亲爱的大妹小弟,你们迟早也会有这一天的,只要你们愿意努力。”
“……那就不必了。”刘小虎谨慎发言。
刘小豆从沉思中回神:“大姐,人家也、不这样。”
好像就她大姐的书,特别多!
这个确实。
因为刘小麦的书不仅仅是她自己的,还有来自各位老师的倾情赞助。
刘小麦又向来是来者不拒的类型。白送上门的资料不要多吃亏啊,她作为小刘家的一份子,天生不爱吃亏。
于是她不但见识到了书山题海,连带着两个小的也长见识了。
刘小豆鼓足干劲:“我没考第一,因为我学的、太少!”
她又是第二,她总是第二。刘小豆本来还有点难过的,尤其是看到顾与正凑到她面前的那张脸时。
但是现在不了,优秀如大姐还在苦学,她比不上大姐用功,怎么能期待和大姐并肩呢。
刘小豆立志化悲痛为力量。
刘小麦看了自家大妹一眼,感觉她的眼底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小火苗在燃烧着。
刚想跟她交流两句呢,他们姐弟三个的房门被推开。
“妈,你又不敲门。”刘小麦鼓着脸,“都说了,你要给我们当儿女的一点隐私了,我们都越长越大了。”
“你们都是我养的,你们要什么隐私。”张秀红不以为意道。
刘小麦默默按额头。
又来了又来了,后世尚且说不通的问题,在这个年代似乎更加没办法沟通了。
“你们这屋我平时都不爱来,都是书,我看到就头疼。”张秀红嫌弃道,“这不是有事嘛。”
“妈,什么事啊?”刘小麦问,“我爸又藏私房钱了?”
“……呸!”张秀红鬼祟地回头张望了两下,然后又转过来看刘小麦,“小麦,这种事情不能瞎说的,别又提醒你爸了。”
外头,刘二柱正沉醉在收音机的歌声里,摇头晃脑的,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在学唱海市民谣呢。”张秀红悄悄道,“他以为他要去海市了,小麦,你到时候带他还是带我啊?”
刘小麦:“……我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聪明的人都会画大饼,比如张老太,比如黄老师。
他们小刘家偏偏吃这一套,为了大饼忙得团团转。
张秀红踮着脚走到刘小麦屋里,嫌刘小麦那边书多,她坐到了刘小豆的下铺。
“要过年了,你们想回家吗?”她问。
上铺的刘小虎张口就来:“回什么家啊?妈,我们不就在家里呢。”
张秀红咋了一声。
刘小豆拽她袖子:“妈,我们回、哪个家?”
这话说的阔气,有点房产满天下的味儿了。
刘小麦看她妈:“回松梗过年吗?”
“不一定,我就是想到这件事了,过来问问你们。”张秀红犹豫不决,“回去一趟又要车费,一来一回的,小麦你的奖学金就要全花在这上面了。”
哪有那么夸张,千金散尽还复来嘛。
刘小麦心里乐观,但是看张秀红同志那副低气压的样子,她就问:“妈,你是不想回去吗?”
“不回去又吃亏。”张秀红突然气压起来了,冲他们使眼色,“回不回松梗无所谓,主要是回老张家。你们外婆,年年给你们压岁钱,一年比一年给的多,我家三个人头呢,不回去就全没啦!”
一想到这种事情,张秀红简直是心如刀绞。
“那就回去呗。”刘小麦说。
“不行,不行,我还得好好考虑考虑。”张秀红思来想去,就是拿不定主意。
她必须好好比较出入差,好好做个计划表。不疾不徐,从容不迫,有备无患……
刘小麦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外婆今年六十岁了,我们现在隔这么远,以后说不定会越来越远。按照一年跟外婆见一下面算,这辈子顶多只能见三十来回了。”
张秀红:“!!”
她突然站了起来,往屋外走。
刘小麦:“哎,妈,你干什么去啊?”
张秀红坚定地丢出两个字:“买票。”
——买车票回乡过年!
人生处处有意外。
这回乡的路上遇上了一次没油、一次爆胎,大客车在覆着雪的路上走得小心翼翼,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到县城了。
运输公司大门口,刘小麦一家刚下车,刘四柱跟碰瓷的一样精准扑上来了。
“二哥二嫂,不好了,妈又出事了!”刘四柱那一嗓子跟鬼嚎的一样。
“怎么了怎么了,四柱你别吓人啊!”刘二柱扶住一饮一啄的刘四柱,张秀红接过嘴问。
他们两口子的大脑里面画面都一环扣着一环,刘老太究竟怎么了。
是雪地里滑倒摔伤了?是大冬天受凉冻出毛病了?还是年纪大了单纯熬不住寒天?
结果听见刘四柱痛心疾首来了一句——
“妈上吊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二百三十五第235章
刘四柱热泪盈眶:“二哥, 二嫂,你们怎么不说话呢?”
刘二柱和张秀红:“…………”
他们能说点什么?
太强了,不愧是妈?
“还愣着干什么呀!二哥, 二嫂, 回去劝妈啊!”刘四柱声嘶力竭,宛如什么大孝子。
“哦哦哦。”刘二柱都被吼懵了,往外走了两步琢磨出不对, “妈都上吊了, 四柱,你怎么还跑运输公司来了?”
不应该人在松梗大队抱着刘老太大腿求她下来吗?
刘四柱觉得他二哥是笨蛋:“我也是才得到消息,我不来运输公司,怎么找车子回松梗?”
“车来了车来了!”
正说着呢,那头响起“轰隆”“轰隆”的巨大噪音,原来是叶华娟开着拖拉机过来了。
“……我四婶??”刘小麦瞠目结舌。
她揉了揉眼睛,确定了,拖拉机驾驶位坐着的真是叶华娟。
叶华娟开着拖拉机在他们面前停下来,大喝了一声:“上!”
“来了来了,小娟儿。”刘四柱赶紧应了一声。
他跟刘二柱一人抱一个小的,把两个小的先扔上去。然后三个大人外带一个刘小麦手脚并用爬上去,一行人都坐在拖拉机后头, 在周围人各色的眼光中往后退去,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味儿。
刘四柱与有荣焉:“小麦, 你四婶厉害吧?”
刘小麦由衷地说:“厉害。”这个女性不一般。
刘四柱跟她炫耀过了, 又跟刘二柱和张秀红炫耀,摇头摆尾的,朝拖拉机头一指:“这是我媳妇。”
刘二柱没什么感觉,别人的媳妇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
张秀红却忍不住歪了歪嘴:“四柱, 你还笑的出来。”
看刘四柱那疯狂上扬的嘴角,他笑的多开心呐。
真看不出来老家还有个寻死觅活的娘。
“妈,这就是你不懂了,我四叔是苦中作乐呢。”刘小麦瞥向刘四柱,“是吧,四叔,是不是知你者你大侄女是也。”
刘小豆和刘小虎求知若渴,立刻默默记下苦中作乐这个词,原来是这种用法,又学到了。
刘四柱狠心捏了自己腮帮子一把,捏出一脸苦相:“小麦,别瞎讲,四叔心里苦。”
张秀红扯了一下嘴皮子,发出一声冷笑。
“四柱啊,你说说妈都上吊了,我们现在紧赶慢赶,赶回去还有用吗?”
人还不知道热乎不热乎着呢。
“人那肯定热乎着啊。”刘四柱这点信心还是有的,他给了神游天外的刘二柱一肘子,“二哥,你说是不是?”
刘二柱回神,摸了摸额头,老实道:“是啊,妈那个人,上吊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等我们赶回去,她绳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挂好呢。”
“…………”
刘二柱总是容易说出真相!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回连他都低估刘老太了。
松梗大队此时乱成了一片,但仔细观察一下,乱中又带着一丝奇妙的秩序。
大寒天的不用下地干活,本来是最适合坐被窝的时候。现在睡觉的不睡了,打牌打一半的不打了,连造人的造到一半都披上衣服出门了,裤带都来不及系,通通围在老刘家门口的老树四周,围了里三层外三张,热闹而又喧嚣。
老树上的树叶子掉得差不多了,但是枝干特别的遒劲,很是适合寻死觅活。
刘老太把裤带子挂在老树枝子上,人踩着一只小板凳,头伸到裤带子扎成的圈子里,嘴巴一张,就是含含糊糊让人听不懂的哭腔。
她这个吊,已经上一下午了。
对面的一棵老树上,爬着大队长吴国安。吴国安的脸被北方吹皴了,拿着松梗大队饱经沧桑的大喇叭,一遍又一遍地朝刘老太喊:
“有话好好说!不要想不开!放弃生命是懦夫行为!”
潘桃站在他这棵树下,对他大泼冷水:“大队长,没有用的。你这些话都喊八百遍了,对我妈这种人根本不起作用。”
“……”吴国安拿着大喇叭的手微微颤抖。
他能不知道吗?他难道就不知道跟刘老太讲道理没有用吗?
这不是死马当活马医嘛!
他毕竟是当大队长的,还想着升升仕途呢,怎么能放乡亲们的生命于不顾。
不像妇联李主任,劝刘老太还没劝两刻钟,自己先倒下了,这叫什么事。
想到李主任,吴国安打起精神了:“李主任回去歇了这么久,好了没有?”
也是李主任能吹的出口,大寒天自称中暑。
队里一个小干部匆匆忙忙赶过来,把头摇成拨浪鼓,“没没没,大队长,李主任还躺着呢,据说情况不大妙。”
吴国安:“…………”
娘的,他如此铮铮男儿,在这一刻居然想潸然泪下了。
那头的刘老太还不停地晃悠绳子,在小小的板凳上跺着老脚,发出哭丧一样的嚎叫。
“糟了,刘老太要踢板凳了!这下是真要踢了,刘老太爪这个气势已经出来了!”
千钧一发的时刻,拖拉机进村了,一路行驶到老刘家前头。
刘小麦一马当先,从拖拉机上跳下来。
她冲入人群,挤到刘老太身边,踮着脚蹦跶了一下,装模作样倾听一瞬,然后嚷嚷开来。
“各位乡亲,我奶奶说了,她早就不想吊了。但是你们不走,她也不好意思走,这样搞得她很下不来台啊!”
刘老太:“!”
众人:“?”
张秀红唉哟一声嚎起来:“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当中有些人,是想把我妈往死路上逼啊!”
众人:“???”
怎么回事,什么意思,吃个瓜罢了,还吃出罪过了?
“散了吧散了吧!”有人在里头喊了一嗓子。
大寒天的坐被窝不香吗?跑过来受这种罪,关键冻了半天了,刘老太上不上吊也拿不出个准话来。
真没意思,啊。
吴国安让人去通知了刘四柱回来,没想到跟串糖葫芦似的,他带着刘二柱一家都回来了。
这太巧了,吴国安就看着他们。
刘二柱叹了声气:“大队长,你也下树回去罢。你再在这里看,我妈就真要把脖子套绳子上了。”
“……”
吴国安从树上跳下来,把拿着大喇叭的手背到后面,黑着脸道:“有事就过来找我。”
“一定的一定的,大队长,我都回来了,肯定不会允许我妈有事!”刘四柱抢着笑嘻嘻道。
吴国安“嗯”了一声,视线从刘小麦一家身上擦过。
有吴国安带头离开,围观的人都怨天尤人渐渐散去。
被这一出变故惊到的刘老太总算反应过来了,一声鸡叫从板凳上跳下来,急火攻心一一伸就要给刘二柱一个嘴巴子。
刘二柱的闪现技能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他眼疾手快朝刘四柱后头一躲。
刘老太一个嘴巴子就刮到了刘四柱大脸上,好脆一声响!
刘四柱:“???”
拖拉机上的叶华娟都忍不住探出头端详刘四柱。
所有的人都在端详刘四柱。
刘四柱后退了一步,捂着脸瞪着刘老太,眼珠子都在抖,他还不相信呢。
“妈,你打我?”
“……”刘老太冷静下来了,二话不说就是骂,“你个破脸,砖头做的?打得我手掌心好疼一个!”
刘小麦:“……我奶这辈子真是活出了风格,活出了精彩。”
不管世事变迁,刘老太永远是那个刘老太。
潘桃过来了:“红子,二柱,你们怎么回来了,真是赶巧了。”难得一见的大热闹让他们赶上了。
张秀红就把回家过年于是刘四柱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她憋不住问:“妈这究竟是闹的哪出啊。”
“谁知道呢,妈跟我都不是一家人了。”潘桃斜着眼睛瞥一眼刘老太,“我就晓得她今天赶大早去县城了,嘴里还念叨着福宝。”
“你放屁!”刘老太破口大骂,“你当我跟你一样没脑子,去偷看福宝还搞得人尽皆知?”
“…………”
潘桃笑了笑,“妈你晓得就好,我可能是记错了。”
张秀红啧了一声:“妈你还真去了啊?你就不怕人家高县长生气?”
刘老太板着脸:“我去她学校找她,高县长人家是大领导,他事情多的很,怎么晓得我去啊?”
“妈——”
姚静铁青着脸走过来,后面跟着神色不愉的刘三柱。
这两个口子真是稀奇了,刚刚刘老太上吊看不见他们人,现在事情一平息,他们出来兴师问罪了。
“说一千道一万,让你别去找福宝别去找福宝,你怎么就不听呢?”姚静气都喘不顺了,“我们家……还要指望赵处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现在一闹,不是给我们添乱吗?”
刘三柱附和:“妈,你现在简直是戏文里专门拖后腿的那种人,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现在就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张秀红看不惯老三两口子,就像他们看不惯她一样,“妈,你福宝看也看过了,怎么回来反而上吊了啊?”
此话一提,刘老太整个人哆嗦起来了,无比地激动。刘小麦离得近,稍微观察了一下,甚至觉得她奶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亢奋。
刘老太冷不丁一弯腰,把脚上一只臭烘烘的破鞋子摘了下来,手一抬猛地砸到了姚静头上。
谁也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
姚静猝不及防,又是迎着刘老太的面走过来的,那破鞋真就迎着她头砸下来了,她一声惊呼手摸了一把额头,额头已经出血了。
“妈,你又发什么疯!”刘三柱惊怒地扶住姚静,对刘老太怒目而视。
刘老太同样是出离愤怒的状态。
她颤颤巍巍指着姚静:“我今天见到赵处长了!赵处长跟我说了不少话,你问问姚静,她心里有没有数!”
开始了,正戏开始了。
刘小麦戳了一把刘四柱:“四叔回神。”
刘四柱跟雕塑一样,颤抖着唇:“妈打我,妈居然打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始去外地培训了,早八点到晚八点的那种,学一个星期,但是会努力保持日更。
更新时间暂时调整到晚上,感谢大家支持。
二百三十六第236章
刘四柱也是个人才, 都这个时候了,满脑子还是他被他妈刮嘴巴子了。
“经历的多就好了。”刘二柱是有经验的,他安慰地拍拍刘四柱肩膀, “四柱啊, 我这么看着,马上又要用到我们兄弟俩了,你可千万不能关键时候掉链子。”
他一个人是万万顶不住的啊。
瞅这架势, 刘二柱的小腿肚子都不争气的抽筋了。
刘四柱浑身肉抖地捂着脸:“妈打我……”他歪过眼睛, 看着刘二柱,字字泣血,“妈竟然打我!”
刘二柱:“……”
算了算了,这个已经傻了,指望不上了啊。
他迈着沧桑的小碎步唉声叹气朝后退了两步。
刘老太已经爆发了,污言秽语扑过去撕姚静。姚静气质不起来了,发出尖锐的叫声。刘三柱慌得一批,不由分说搅合到两个女人中间去,三个人挤成一团,扭来扭去,眼花缭乱。
刘小麦看的目瞪口呆:“老当益壮,这就是老当益壮吧?”
每当她以为刘老太不行了的时候, 刘老太总能威风凛凛杀起来。
但是这个谁也不是看笑话的时候,别真搞出流血事件出来。
刘小麦把膀子一甩:“爸妈, 我去找大队长!”
“去吧去吧。”张秀红也不想吃这个烂瓜, 一点意思都没有,回头闹出人命耽误小麦上大学可怎么办哟。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她跟刘二柱早就晓得姚静被批.斗过的污糟往事了,但一想到对方是个女的, 张秀红就一点煽风点火的精神头都没有。
两个女人,能干什么?
张秀红就想不通了。
要不是当年人家为了搞高县长,估计那点事情也不会闹大,谁欠谁的真说不清。
也不知道刘老太从赵处长嘴里听到了哪版故事,已经杀红眼了。
刘小军都看懵了,居然不管不顾地跑回了家,躲到了屋子里,屋门一摔轰隆响。
刘小豆和刘小虎就是真的虎,大约是太久没见到这样大气磅礴的场景,憨头憨脑在那里看,还看得津津有味。
张秀红赶紧把这两个傻狍子给拽远一点。
“不对劲。”潘桃走到她身边来,“妈要是真为了这件事,回来第一件事怎么是上吊啊,她怎么没当时就找老三媳妇拼命。”
“确实,妈不至于憋到现在,她也憋不住啊。”张秀红摸了摸额头,“大嫂,你当时以为妈为什么上吊啊?”
潘桃撇撇嘴:“我以为福宝不认她了,她心里觉得吃大亏了,寻死觅活给人家县长家看呢。”
张秀红张口就来:“福宝不认她自然是假的,只怕寻死觅活给县长家看是真的。”
妯娌俩个对视一眼,一下子福至心灵!
一瞬间看刘老太那拼老命以一敌二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好笑啊。
张秀红哎了一声:“亏得我家小麦当回事情,还跑去找大队长了。”
大队长这一年到头一天到晚的,尽给老刘家操心了。
说到孩子,潘桃觉得手边空落落的,她抓了一把,张了张嘴:“我家那两个怎么也不在?”
刘小勇不在很正常,他天天不着家。
刘小萍居然也不在,这就很不正常了,明明刘老太上吊的时候她还在呢,跪在地上哭的跟送葬一样。
就在这里,好一阵如雷贯耳的脚步声!
刚刚依依不舍散开的乡亲们又回来了!
不仅仅是松梗大队的,还有一些生脸,生脸中夹杂着一些半生不熟的,比如坝子大队的那几个人。
刘小勇冲在最前面带路,大冷天跑出一身热汗,嗓子都喊哑了。
“我三婶搞破.鞋被我奶晓得了!我奶要打死我三婶,我三叔要打死我奶!我奶被逼的上吊!”
“刘小勇!!”
潘桃一声厉喝,一把按住刘小勇,给了他一巴掌,“你在讲什么东西!”
刘老太这个老害人精!什么污糟话都跟小孩子讲,教的小孩子的也满嘴的污言秽语,这是什么德行啊?
难道刘老太不知道这个行为不好吗?没有,她在福宝面前也没说过难听的啊,她心里清楚的很!
刘小勇跟猴子一样从潘桃手下扭走,还不忘回头冲刘老太的方向喊:“奶,说好的鸡蛋你记得给我!”
说完一溜烟跑走了。
“……”
场上又多了一个浑身肉抖的人,可不就是潘桃。
她一回头,看到张秀红捂着刘小豆耳朵,刘二柱捂着刘小虎耳朵,彼此依偎着,都一副弱小无助的样子。
潘桃:“…………”
这个气真是越来越不顺了,她当年跟张秀红在老刘家当新媳妇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两房日子会差这么大。
她沉重地叹了一声气,看着站在她旁边的刘小萍:“你也去了?”
刘小萍低着头。
潘桃哆嗦着嘴唇笑了笑:“也罢也罢,你们也就是想吃颗鸡蛋。”
孩子们想吃鸡蛋,有什么罪过呢?要怪就怪她这个当妈的没有用,家里鸡生了蛋她都舍不得给孩子吃,要攒着换钱呢。
看客已然到场,老刘家以一敌二的战争俨然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刘三柱护妻心切,大喝了一声,突发神力,一把刘老太撕下来跟丢老鸡崽子一样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