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麦点点头:“妈,你说的有道理。”
走着走着就到卫生所了,张秀红“哎”了一声,“你小姨娘怎么也在这里,她不是计分员吗,自己能带头旷工?哼,也算是学到一点我的本事了,就该这样,傻子才老老实实干活!”
刘小麦捂住了心口窝。
这波啊,这波她爸和她妈是天仙配。干活必须投机取巧,不投机取巧是不可能的。
张秀英在里头跟李郎中说笑着呢,都没注意到门口的张秀红。
张秀红瞧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得要进去看看,小麦啊,把小豆小虎带着一起进去。”
这么乌拉拉的一进去,李郎中的卫生所就要被挤满了。
“妈,你要找我小姨娘吗?”刘小麦问。
“我找她干什么?我不找她,我看到她就烦!”张秀红矢口否认,“我啊,是找李郎中有事。我之前让他帮我找找好一点的大夫,给你爸做结扎。”
刘小麦:“!”
她的脑袋瓜子里反反复复出现一行字——
以后要对你爸好点。
对你爸好点。
好点。
“他不结扎,你妈我就要一直上环。上环多痛苦啊,男人结扎就没事。”
张秀红都问过了,满肚子都是道理。
刘小麦也知道这是正理,但是在七十年代的农村,张秀红同志也有这样近乎叛逆的思想,实在是让她吃惊。
“我爸愿意答应就好了。”
“他肯定答应。”张秀红往卫生所里走,“我问问李郎中找的大夫怎么样了。”
刘小麦犹豫了一下,道:“妈,我不去卫生所了。我想去废品站找找书,找好了就过来找你们。”
张秀红自认文盲,是不敢耽误松梗大队文曲星事的。
“那你大妹和你小弟跟你一起去?”
“不要了吧,他们要看着肉呢。”刘小麦道,“我去一会儿就回来了。”
虽然绝大多数情况下刘小麦是一个温柔有爱的大姐,但是她有时候也有一点自私的想法。
刘小麦曾经想过,如果她不是最大的孩子,并且比底下两个小的大了好几岁;或者说,如果家里太穷太穷,注定只能送一个孩子上学,那她肯定是要竭尽全力争取这唯一的机会的。
她读书有用之后可以补偿兄弟姐妹,但是书必须给她读。
好在老天爷没有对她残酷成这样,最大的刘小麦理所当然地第一个上学,底下两个小的以后也有上学的机会。
带着两个小的,他们会吵吵闹闹的,还喜欢找连环画看。上回刘小麦就带着他们买了两本回家。
这次刘小麦一个人来,又不用装瘸,在满屋子的废品里面灵活地翻来翻去。
“出去!出去!”
废品站的工作人员突然夸张地叫了起来。
刘小麦在一堆垃圾里面抬头,看到他正在赶一条尖耳朵的小黑狗走。
赶还不能满足他,他拾起来一块木板就要往小黑狗身上砸。
“黑子,快过来!”一道清冽的声音在呼唤。
小狗“呜”了一声,抖着小腿险之又陷地避开了木板。
少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牵住小狗脖子上的绳子。
“你也出去!出去!”五大三粗的工作人员从柜子后头走了出来,挥舞着膀子赶人。
“你们这些坏分子,别到我们这个公家的地方乱晃,晦气!”
刘小麦无语地看了这个中年男人一眼。
这么久没见,他还是这么的暴躁,说话还是这么的难听。
实话说了,从第一回 见面、这个中年男人喊送刘小麦书的老爷子“臭.老.九”开始,刘小麦就很不喜欢他。
更何况现在,刘小麦就想翻翻书,看一堆破书烂书里面有没有值得带回去的,结果就听见这个中年男人在吵。
吵的她脑袋突突疼。
门口的少年话语里带着一丝冷诮:“有哪条规定说坏分子不能进废品站?坏分子跟废品站不是更配吗?”
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啊。
刘小麦按了按额头。
中年男人却觉得把废品站和坏分子相提并论严重辱废品站了,他气得满脸通红。
“我在这里,我的话就是规矩。”他大声道,“你每次来,都是找什么外文的书,看什么鸟语,这说明你的思想还是不端正!”
“我买了书就走。”
“我知道你要买什么,是那本英文的词典吧?哼,那个老家伙又偷偷摸摸过来给你找书了,还说是帮我算账。”中年男人冷笑,“你快走吧,你那个什么劳子的词典早就被当柴火烧了,你那破屋里还有那么多鸟语书不够你看?”
咦。
刘小麦不过是在垃圾堆里多看了一眼,就拾起来一本厚厚的……英文词典。
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抱起一摞书往柜子前走去,“大叔好呀,请问这些多少钱?”
说着,声势浩大把书朝柜子上一放。
越过那摞书,刘小麦和何在洲的目光对上了,何在洲小脸苍白,而她弯眸一笑。
中年男人无趣地瞥了一眼,称都不称,“两块。”
刘小麦惊了惊:“好多,我没带那么多钱诶!”
“那你还挑这么多书出来?”中年男人想发火,“回头我还得把书送回去,麻烦!”
刘小麦眨眨眼,无辜地把第二本书抽出来:“可是我想买这个英文词典啊,大叔,你能不能给我便宜一点点?”
中年男人的眼睛睁大了,他觉得有趣了。
有什么比这种当面让坏分子绝望的事更快乐呢。
他瞅了何在洲苍白中泛起不正常红晕的脸,在横肉中挤出微笑对着刘小麦:“当然可以,小姑娘,你带了多少钱来?”
这个嘛。
刘小麦摸了摸口袋,诚实地表示:“五.毛。”
中年男人:“……”
看他这副样子,刘小麦只能忍痛割爱,不得不把英文词典放在边上:“不知道谁能把它带回家……大叔,我不要这个词典了,剩下的书能不能便宜一点?”
中年男人眉心一跳,张嘴就来:“不可能,剩下的打包五块!”
刘小麦泫然若泣:“……怎么会这样?”
何在洲乌沉沉的眼睛就盯着她,看她演。
他已经不气了,唇畔甚至若有若无牵了一点弧度。
中年男人也看到了,他觉得何在洲这是得意英文词典到底还是他的!
这可不行啊,就不能让那一老一小的坏分子心满意足。
他抓了抓头发,突然一锤定音了。
“五角钱就五角钱,通通拿走拿走!”
刘小麦肃然起敬,原来这位工作人员刚刚不是在装,是在说真的。
他在这里,他就是规矩!
作者有话要说:迟了一点。
我这个月六千全勤已经没有啦,所以不是骗全勤,怕大家误会,解释一下。(捂脸)
晚安!
六十九第69章
小黑狗的尖耳朵竖得直直的, 脖子上的绳子被牵在何在洲的手中,它一会儿冲刺向前, 一会儿又跑回来围着何在洲的小腿打转。
“你养的?”刘小麦问。
何在洲摇了摇头,侧过脸,目光落在了她的红五角星发夹上。
“好看吧。”刘小麦美滋滋。
何在洲抬了下眉,认真地看着她,“这个时节蜜蜂很多, 你不怕被蛰吗?”
刘小麦:“?”
天呐,她这是遇到什么人了, 听听他这是什么话。
偏偏何在洲还一脸的真诚, 完全没有嘲讽的样子。
刘小麦只能把小脸一转:“无语, 是你不懂。”
小狗跑到她脚边,“呼噜”了一声。圆溜溜的小狗眼水汪汪的,看起来很好撸。
何在洲拽了一下绳子:“黑子,回来。”
“它跟你很亲啊。”
小狗很干净, 看起来是有主人养的,就在这个公社里。
“黑子很聪明,认识人。就是太好动了, 喜欢乱跑。”何在洲说, “我要送它回家去。”
“它主人是个老爷爷吗?”想起来废品站中年男人的话, 刘小麦若有所悟。
“是啊。”何在洲静静地看她, “你认识徐爷爷吗?”
“如果你说的徐爷爷是那个废品站大叔的亲人,我应该见过他。”刘小麦诚实地说,“他给过我很多小学的教材。”
她还记得老爷子在日色之下佝偻成一小团的身影。
“原来是你。”何在洲道, “你运气很好。”
刘小麦有点想跟何在洲去看看那个老爷子,但是张秀红同志还等着她回去呢。她说的买本书就回,总不能让她妈担心啊。
算了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去看吧。
刘小麦从拉着的大口袋里翻出那本英文词典,往何在洲面前一搁:“喏。”
何在洲抬起眼睑:“?”
“我暂时用不上,你需要,我可以借给你用一用。”刘小麦大方地说,一副一心一意学雷锋的样子。
何在洲把唇抿成一条直线,“你是在可怜我吗?”
“不敢不敢。我是这么傻的人吗,不可怜自己反而去可怜别人?”刘小麦冤枉啊,“我只是想感谢一下你,要不是你今天也在,我怎么可能用五毛钱买到这么多书。”
她说得跟真的一样,这波啊,这波叫知恩图报。
何在洲眉压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接过那本词典。
“谢谢你,刘小麦。”
“不用不用。”刘小麦笑了,她看了一下天色,“我要去找我妈妈了。”
然后用真诚的目光凝视着何在洲,谦虚地开口了,“听那个大叔说你家有好多英文书,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幸运,可以借过来一看呢?”
何在洲:“……这么客气?”
果然是他想多了,刘小麦才不是可怜他。刘小麦这是风物长宜放眼量,想跟他有来有往换书看呢。
从变扭的何在洲这里获得肯定的答案之后,刘小麦心满意足地回去找妈了。
远远就看见张秀红带着两个小的坐在路牙子上生气呢。
刘小麦惊讶了,赶紧跑过去:“妈,你这是怎么了?”
张秀红大声说:“我没事,我很好,你别管我!”
“……”刘小麦看向了自己的大妹小弟。
刘小豆悄悄地告诉她:“妈和、小姨娘、吵架了。”
噢噢。
这不是这两个姊妹的日常吗,一见面就跟斗鸡眼一样,但是嘴上吵吵也不走心。刘小麦就没看见她妈和她小姨娘生隔夜的气。
张秀红这会儿却在拍大腿:“她瞧不起我,我早该知道!她念过书了就没一天瞧得上我,以前还说什么这不能怪她,哪怕有人只读过一天书,也会看不上我这个没读过书的!”
还有这种事?
刘小麦立刻想起来当初她想上学,张秀红下意识反对的事了。
她坐到张秀红跟前,抱住她胳膊,“怎么会呢,妈,我念再多书,我都会特别特别爱你的,我觉得你特别聪明。你别记着小姨娘以前说的话了,你听我的。我还跳过级呢,我马上文章要上报纸。”
“那是,你跳过级,她张秀英又没跳过,你是我姑娘,肯定比她会读书会识人,你都随我。”张秀红鼓着脸,“我心里想当她之前说的是气话,现在想想,什么气话,那就是在气头上吐真言了。”
说着张秀红又生闷气了,一声不吭的。
刘小麦绕到后面给她捏捏肩膀,用眼神示意两个小的。
“妈跟小姨娘刚刚吵什么了。”
刘小虎说:“我知道我知道,小姨娘要买房子了,妈不能买,妈心里难过!”
看起来生气,但是耳朵时刻都在营业之中的张秀红同志顿时头上冒烟,发丝都要竖起来了。
“不是不是,小虎说错了!”刘小豆连忙亡羊补牢,情急之下忘记了磕巴,流畅地竹筒倒豆子,“小姨娘要买房,问妈里头怎么弄,妈说了,小姨娘又说不好,说妈说得把公社房子弄得农村一样了,还说了好多,就、就吵了起来。”
张秀红竖起来的头发又平滑地贴头皮了,她冷哼一声,继续拉着脸生闷气。
刘小麦:“……好了好了,张秀红同志,别生气了。以后我们家在城里有屋了,随你怎么弄。”
先把空头支票打起来。
“那估计不可能了,你看我和你爸这不争气的样子,这辈子怕是不可能了。你大妹你小弟也是傻的,到时候也指望不上他们。”
万万没想到,张秀红居然看得这么清楚。
刘小麦无语嘞,您说您老心里都这么敞亮了,怎么就不蒸馒头争口气呢?
但是自己的妈,还能怎么着。刘小麦只能鼓励她,“会好起来的,妈,我们小刘家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张秀红瞅着她,突然面色露出了一丝欣慰,“你看你小姨娘那种条件还能找到李郎中呢,你以后还不得找个县城的大夫?”
说着说着,张秀红就演起来了,眼眶红着声音哽着,“到时候逢年过节接你妈我去你家看看,让我也好回队里吹一吹,可千万别嫌我老嫌我烦。小麦啊,到时候你家要是住不开,你就接我一个人,把你爸丢在队里看家……”
——以后对你爸好点。
刘小麦又想起来这句话了。
可能张秀红同志说完都忘了。
她现在只记得抨击张秀英:“我这回是真伤心了,我以后都不想跟她说一句话。”
刘小麦就听听,谁知道这句话张秀红是不是也说完就忘呢。
“我爸怎么还没回来呢?”
刘小麦掐指一算,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管他的,他有腿,难道还不知道回来。”张秀红气呼呼地站起来,“我们不等他了,先回家,我们回去烧肉吃!”
烧肉吃!
刘小豆和刘小虎都欢呼起来,一点都不累,小胳膊甩起来往家跑。
至于刘二柱同志——
要相信爸,爸肯定没事!
回到松梗大队,张秀红提着肉在队里走了一圈,收获了无数羡慕的目光和惊奇的问候,才脚步发飘回家了。
“小麦你要记着,关起门来吃肉那不叫快活,真快活是让人家知道我们吃肉。”
张秀红一边给肉下锅,一边给刘小麦洗脑。
刘小麦敷衍地点头:“妈,你说的都对。”
为了证明自己的理论正确,张秀红的实践工作也不能停。
她把往老刘家院子的那扇窗子一开,浓郁的红烧肉香立刻弥漫开来。
本来是若有若无的肉香,老刘家的小孩子们捏着鼻子勉强还能忍。
这会儿铺天盖地的肉香到处都是了,不争气的泪水顿时从刘小勇的嘴角流出来。
“妈,妈!这个是不是肉啊,刘小麦家在吃肉……”
潘桃也不好受,唯一的区别是大人比小孩能忍。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二叔二嫂就不会过日子,大手大脚的。”说着潘桃歪了歪嘴,“也是不会做人,不给我们吃一口就算了,也没说送两块肉给妈吃,孝顺孝顺她。”
但转瞬想起刘老太是怎么作践二房的,潘桃闭上了嘴巴。
刘小勇跑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趴在刘小麦家窗户底下往里头看。
嘴巴总是张着,口水真实地漏了出来。
不知道姚静怎么跟刘小军和福宝说的,三房两个孩子一个没出来。
刘小萍看了一眼,就吞咽口水缩回了角落,更专注地用树枝在地上戳字。
张秀红注意到刘小勇了,她眼珠一转,有了挑拨的注意。
“小勇啊,这两块肉给你,带回去给你奶吃,是我们二房孝顺她的!”
张秀红专门从锅里挑出来两块最小的肉。
作者有话要说:
七十第70章
张秀红故意说那么大声, 就是说给刘老太听的。
果然,她刚说出口, 原本一直发出摔摔打打声音的刘老太屋子奇迹般安静了下来。
刘小勇拼命地把口水往肚子里吞:“二婶,你给我吧,我马上就带过去!”
“你去拿只你们老刘家的碗过来。”抠门的张秀红不想献出自家的碗。
她家碗那么好,到了老刘家肯定就有去无回了。
“好的二婶,我现在就去!”
刘小勇点头如捣蒜, 飞快地往屋子里跑,端起来平时喝茶的缸子就冲回来了。
潘桃拉都没拉住。
“小勇啊, 你可一定要把肉带给你奶奶, 在你奶面前多说两句我好话!”
张秀红把那两块最小的肉夹到茶缸里, 又高着音量喊了一遍。
屋内的刘老太听得清清楚楚,拉着老脸从鼻孔里发出嗤声。
这事做的还算不错,知道孝敬她了。
但她是不会相信张秀红能突然转性的,肯定是二房钱票挥霍一空了, 又或者粮吃的见底了,指望说两句好话从她这个忽悠好东西呢。
做梦!
刘老太在心里坚定地立誓,她绝对不会被两块肉收买, 这波张秀红怕是要失望了。
而院子里的刘小勇, 两块肉刚落入他的茶缸子里面, 他就捧着茶缸迫不及待地跑掉了。
躲在墙角, 他没用筷子没洗手,直接把两块肉捻了起来,急吼吼地扔到嘴里大嚼特嚼。
就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 肉都下肚了刘小勇还在发懵。
“我肉呢?怎么就没了?”
这个人怎么还吃着肉找肉呢?
刘小萍偷看了他一眼,立刻被刘小勇瞪回来。
“是不是被你偷吃了?”蠢蛋刘小勇气势汹汹发问。
刘小萍受到了惊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难道吃肉会让人变傻吗。有生以来还没怎么吃过肉的刘小萍舔了舔嘴唇,不敢吃肉了。
那头,刘老太已经在脑海中演练到张秀红跪在她面前哭天抢地想回老刘家了,刘老太一个没忍住,呵呵地笑出了声……马上身子一晃人清醒了。
她恼羞成怒,把窗子一开:“刘小勇,你把我的肉弄到哪里去了?”
一个院子才几步远,他怎么到现在都没送来?
喊了好几遍,也没有人睬她。
刘老太一咬牙,踹着两只老脚到院子里来,一眼就看到了装聋作哑的刘小勇,而刘小勇居然两手空空!
刘老太心里咯噔了一下,“刘小勇,你肉呢?”
“什么肉,不知道!”刘小勇张嘴就来。
刘老太扭头看了一眼刘小麦家的窗户,有呲呲的声音和浓郁的肉香漫过来,看不清里头的人影子。
“你二婶给你的肉,让你拿来孝敬我的。”刘老太黑着脸说。
“二婶没给我肉,我不晓得,我什么都不晓得!”刘小勇嘴硬的不得了,可能是名字给的勇气。
“瞎讲!”
张秀红往窗户外探出脑袋,“小勇你摸摸你自己的嘴,上面油麻麻的一片,这叫没给你肉?”
一击即中,张秀红把脑袋收了回去。
院子里的刘老太在咆哮:“刘小勇!”
就这么闷不吭声把肉吃下肚了,问他他还死不承认,冤枉人,怎么会有这种破孩子?
如果可以,刘老太真的想换个人当她的大孙子,现在的刘小勇总给她一种过往疼出个白眼狼的感觉。
这两块肉可是她准备留给福宝的啊!
老刘家有福宝,鸡蛋是不缺的。可是天天吃鸡蛋也会吃够的,说话都带着一股鸡翔的味。
刘老太一心想给福宝改善伙食,结果就遇到这么个破事。
潘桃这下也装不成没听见了,揉揉耳朵走出屋子,怪道:“不就是两块肉吗,妈,我老刘家又不是吃不起。”
要是刘老太受刺激了,让他们家也买一锅肉回来吃就好啦。
“这是两块肉的事吗?这是你儿子忤逆我!”刘老太狠狠捶胸,“我白疼了他这么多年啊,天老爷哟,天老爷哟!”
瞟了刘小勇的嘴一眼,潘桃气不打一出处来。
“哪里油麻麻的,我就看不出来。妈,你别被红子骗了,她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吗,你别气着自己。”
刘老太仔细一端详,还真是,毕竟只有两块肉,怎么吃也不会油得太明显,敢情张秀红刚刚是搞她心态呢。
“张秀红叫你拿老刘家的碗,你碗拿到哪里去了?”刘老太总算没再学猩猩砸胸了,而是学老鼠斜着眼睛觑刘小勇。
刘小勇到底是读过书的人了,已经不怎么怕他奶了。
小吴老师说了,他们是同一阶级的人。奶敢对他动手,他就敢把奶打倒!
“我没拿,我又没厨房钥匙,我什么都不晓得!”刘小勇振振有词。
一听见厨房钥匙这四个字,潘桃也心梗了,站在刘小勇边上,娘儿俩个同仇敌忾地瞪刘老太。
刘老太大口大口地喘气:“我都听见了——”
“你又没看见!”
刘老太对天长啸了一声,又化身为深山老林的猿。
“妈,你实在受不了,你就自己找红子要两块呗。她要真想孝敬你,难不成还舍不得这两块肉?除非她从一开始就耍你的,故意勾得你生气。”
潘桃好声好气劝她。
“奶,我哥骗你。”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寻声看去,居然是神出鬼没的刘小萍。
刘小萍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了,瑟缩了一下,有点不习惯被人注视着,但还是坚定开口了。
“我哥从屋里拿的茶缸子出来盛肉,肉被他吃了,茶缸子就藏在了那里。”她一指院角的草丛,“茶缸子里面有油。”
“刘小萍,你是死丫头在说什么东西!”
潘桃一声厉喝,两步冲上前,恼怒至极给了刘小萍一个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