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领导的秘书闻言顿时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个名字。
县领导还要去其他生产队走一走,因此在他们村没留多久。倒是他秘书,走之前刻意问了吴国安,张秀红同志有没有其他值得称赞的事情。
吴国安:“……”
怎么会这样?
他睁了睁眼,“张秀红同志是一个积极分子,干活时永远一马当先。”虽然干出来的活也没比别人多。
县领导秘书立刻唰唰唰记下了。
“……她是一个能够吃苦耐劳的人。”扯了这么多,吴国安已经找到感觉了,他张口就来,“春种强度大,前天张秀红同志体力不支晕倒在了水田里,没旷一天工,她毅然而然继续下田。甚至为了不给公家添麻烦,她没有去卫生所。”
“真是一个有奉献精神的好同志啊!”县领导秘书动容了。
吴国安有点脸红了,好在他皮黑,不容易显露出来。
“秘书同志,你采集这些,是有用吗?”
秘书哈哈一笑,“是好事,你们松梗大队等着吧!”
吴国安:“……”
等什么哦,他现在就开始慌了。苍天哟,他这辈子还没说过这种瞎话。
只盼着张秀红在刘二柱的监督之下,可以改掉那些恶习,真正做一名勤劳正直的好同志。
山坡上,刘老太寂寞地伸长脖子看。
看着看着发现不对劲了,领导怎停了下来跟她二儿媳妇交谈了?那可是个会闹事的泼妇!
那确实是她二儿媳妇没错,张秀红干活时那装模作样的姿势全村没有第二个人会。
刘老太瞪着老眼从头看到尾,都懵了,也没人跟她讲。
正巧刘小勇又路过了,刘老太赶紧唤他,“大孙子,到奶奶这里来!”
刘小勇哼了一声,飞快地跑掉了。
他还记得刘老太的拿走了他两颗鸟蛋的事,此仇不共戴天。
刘老太:“……”
她也顾不得气,把背篓整好镰刀拾上就往村里猪圈走,她要找老姐妹好好说道这件稀奇事。
……
刘小麦暂且不知道她妈大出风头这件事。
远虑暂且不提,她在屋里好好捋了捋自己的近忧。首先是刘老太要卖了她给刘小勇赚学费,其次是刘老太逼迫十岁的她下田。说到底后者是为前者服务的,刘老太逼她下田是为了给她立能干的人设,方便她老人家卖出好价钱。
因此,只要解决了前面的问题,后面的事不会成为迎面压来的大山了。此外,知识改变命运,她必然是要去上学的。现在是1974年了,她这辈子是能正常考大学的。
而解决前面问题的关键,就在一个人身上,陶家独苗。
刘小麦眯着眼,在心中用鲜红的笔墨给这四个字打了个叉。
在原锦鲤文里,刘老太做这事做得闷不吭声,张秀红和刘二柱知道的时候,早就木已成舟。二房当然不能接受这么亲事,他们撒泼打滚的要退亲,然而定亲的礼金都被刘老太捏在手里了,二房没钱,他们就永远退不了亲。
从此二房就更加造孽了,属于那种吃饭吃得好好的也能突然把碗砸了的那种人,让老刘家的正常人都嫌弃的不得了。
张秀红同志遇到事儿第一个念头就是闹起来闹起来,刘二柱同志呕心沥血地打配合。作为一个穿书之人,刘小麦觉得如此区区小事暂且用不着这两大杀器。
她心里已经有主意了。
刘小豆和刘小虎受命于危难之间,找到了那些在前几天将玻璃珠都输给刘小麦的松梗大队孩子们,将刘小麦教的话巴拉巴拉复述出来。
孩子们都斗志昂扬,“说的对!我们就应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把别的生产大队的玻璃珠子都赢过来!”窝里斗算什么英雄好汉,主要他们又玩不过刘小麦。
现在不同了,他们去找别的大队的孩子玩跳棋,别的孩子肯定不晓得跳棋是什么东西,到时候他们松梗大队的不赢还像话吗?
刘小豆道:“到时候,我姐会、领着你们。”
“太好了!太好了!”孩子们一阵欢呼,仿佛看到了玻璃珠滚滚而来。
四婆的孙子孙大志悄悄拽住刘小虎:“你大姐真的不舒服?没骗人?”
刘小虎人虽然人小又好哭,但是维护自家人还是知道的。
他顿时大声说:“当然了!我大姐从来不扯谎!”
看到刘小豆也目光凶凶地看过来,孙大志慌了,生怕这姐弟俩回去告状,让刘小麦不带他去别的大队挣玻璃珠了。
他连忙亡羊补牢道:“我没讲你大姐扯谎。我听我奶讲,人不能咒自己,会成真的!”
刘小虎十分狐疑:“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不信你、你……”孙大志东张西望,突然就抬手一指,“不信你看何在洲!我奶说了,他爷爷之前当大队长,一天到晚赌咒发誓自己要是干了坏事,就主动去农场改造。他爷爷现在就去了!”
何在洲孤零零地站在野竹林前面,不知道怎么回事,脸颊上有了一块青。
听见别人讲他,他的背绷得笔直,一下一下用力,砍下来几根竹子,就要抱着回家。
“他砍竹子干什么啊?”有人好奇的问。
孙大志不愧是四婆的孙子,张家长李家短都知道,大声说:“他家原来的青砖大瓦房充公啦,现在住的地儿可差了。竹子能干的事可多了,我们的篮子篓子都要用到它,还能撑着屋顶!”
孩子们立刻七嘴八舌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他们家是坏分子,是我们的敌人。”
“你看他鞋!都破了还穿着,他干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赤脚呢?他妈怎不跟他补好呢?”
“他妈是知青,是从大城市来的,我妈说他妈从来不出门,从来不干活,他妈肯定不会补鞋!”
“知青真没用,我以后肯定不会娶知青。”
何在洲的步子一顿。
他转过身来,眼锋又冷又硬。
“你们说什么呢?”
说得正开心的孩子们一愣,旋即都爆发了。
“他瞪我们,他居然瞪我们!”
“我们要打倒坏分子!”
说着仗着人多势众嗷嗷嗷地冲过去。
何在洲把竹子往脚下一丢,冷笑着捏紧了拳。
八第8章
刘小豆和刘小虎回到家的时候,都一副心很累的样子。
“怎么啦?”刘小麦奇怪了。
刘小豆憋了一肚子不开心,把外面的事巴拉巴拉跟自家大姐汇报了一遍。
说完她好担忧,“大姐,他们这个样子,到了别的生产队会听你的话吗?”
刘小麦抱住自己乖巧懂事的大妹,怜爱的一塌糊涂,“别怕,他们听不听都好,不碍你大姐我的事。”
刘小豆也紧紧搂住自家大姐,姐妹两个腻歪来去。
“小豆,你刚刚说话没打绊哦。”刘小麦突然发现。
刘小豆一怔,仔细回想激动起来:“大、大姐,我真、真没有。”
刘小麦:“……”
怎么又打绊了哦?
刘小麦怀疑刘小豆这结巴的毛病更多是心理问题,是能够治愈的。等她把眼前这桩烦心事解决了,就该多花点心思到自家大妹的口吃问题上了。
“你们要带我玩!”
刘小虎扁着嘴挤到两个姐姐中间来。
刘小麦摸摸弟弟的大脑袋,夸道:“小虎今天也非常棒!没有学其他小孩去打架斗殴。”
刘小虎骄傲地挺胸,“大姐你说了,蠢蛋才靠打架解决问题,聪明人都阴人。我是聪明人,像大姐!”
刘小麦:“……不错。”
刘小豆和刘小虎都是在纷争刚起的时候就赶紧往家跑了,也不知道那场群殴战况如何。但很显然何在洲双拳难敌几十手。
刘小麦对此倒没有多少没用的同情。何在洲的爷爷是做了实实在在错事的,何在洲本人又是个很难让人对他产生怜爱的人。
奇怪的是,她对很多人的名字没有一丝来自书中的熟悉感。
包括这个何在洲。
难道他在原锦鲤文中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路人乙?连姓名都不配拥有的那种?
“大姐。”
刘小豆拽了拽她衣袖,换回了刘小麦的神思。
她看刘小豆有些怏怏的,以为她还在为而难过,正想安慰她,却听见刘小豆说:“孙大志说,好好的人不、不能随便咒自己,要不然、要不然……”
刘小豆的嘴巴也扁起来了。
“确实不能,随便咒自己不是犯傻吗?”刘小麦也认同。
刘小豆睁大了眼睛:“那、那……”
“我又没讲自己生病了,爸妈也没讲。”刘小麦翻了个身,露出后背,“我就不舒服,后背痒痒也是不舒服呢。”
“……”刘小豆眼睛一亮,“大姐、聪明!”
“我跟大姐挠痒痒!”刘小虎也笑嘻嘻扑上来,姐弟三个在床上闹成一团。
家里和谐,家外也和谐。
张秀红同志正一脸端庄地走在下工路上。
在她旁边,刘二柱同志任劳任怨地帮她提着篮子。
更多的人是挤在她周围随着她走一路。
“红子,红子,你再给我讲讲呗!”
“县里的大领导来了,你怎么就不怕的,还能把话说那么好。”
张秀红歪了歪嘴。
她怎么知道那是县里来的大领导啊,她还以为是公社下来走过场的。
她说什么了啊,她只记得自己满脑子都是要跟恶婆婆决斗。
但这会儿说自然是不能这样说的。
“领导是很大,可我们就不大了吗?我们农民是种粮食给他们吃的人,领导是吃我们粮的人。领导来了我就不想看他,种粮食多重要啊!”
“我们必须劳动!女人必须挣公分!不然在家说话有谁听?领导都说了,自力更生才能自强。你们看我家二柱,我让他把菜篮子拎着他就不会挎着走,多重视我的话。”
刘二柱美滋滋作证:“我家都是红子做主,我就听我家红子的!”
听到这话就有人毫不留情揭穿了,说道:“二柱,你家不是你老娘做主嘛!”
刘二柱:“……我房里的事都是红子做主。”
“哦?房里的事……房里的什么事?”
聊着聊着就逐渐不正经起来,众人哈哈大笑。
“红子!红子——”刘老太从村里的猪圈赶来,奈何骨头老了,挤不到张秀红身边。
都晓得刘老太和张秀红的婆媳关系不好,一个两个也不给她让位置进去。
四周过于热闹,刘老太的那几声很快被湮没了,张秀红和刘二柱都没有发现她来了。
倒是四婆看到了,她眼珠子一转,声音一掐,嚷嚷道:“你婆婆都老了,也挣不了几个工分,靠儿子媳妇活,还不是当着你们的家。可见那什么自力更生才能自强就是骗人的话!”
“谁还不会老呢,自立自强难不成不在年轻的时候,反而在老的干不动的时候吗?”张秀红理所当然道,“我婆婆年轻的时候也是自力更生的啊,要不然她现在哪有底气当家做主。”
好在她偏心眼到了极致,叫小辈离心,要不然哪有她张秀红的戏唱哦。
张秀红唏嘘着跟刘二柱回家了。
“红子是个明事理的人啊。”还有人在后面说。
四婆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下意识地望向人群中的刘老太。
刘老太的表情同样复杂无比,俨然僵立住的样子。接收到来自四婆的目光,她顿时哼哼冷笑。
“老东西还不消停点,迟早要被雀琢了眼!”
……
张秀红带着刘二柱一回到家就钻到房里给三个孩子讲起来今天风光的事情,不时有一阵阵欢声笑语从二房的屋内传出。
在院子里打水的潘桃重重把盆搁下去。
她扬声道:“还做不做中饭了?有的懒货怎么就这么把自己当回事呢!”
二房对着院子的这扇窗一下子打开了。
张秀红探出头来,张望了一下。
“大嫂,你怎么说静子呢?太难听了。静子是城里人,刚回来也没歇到两天,你就少说几句吧,回头妈知道了又生气。”
说完立刻关起来窗子。
娘儿几个一起默数着等,果然没一回儿,院子里传来“砰”一声水盆被踢翻了的声音。
“早前家里那只木盆散了,你们大婶非冤枉我用坏了。”张秀红气呼呼的,“我就知道是她这个心狠的干的好事,你们听听她动作多重,再结实的盆也受不住她这样的踢法。”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一个两个是要唱大戏给我看?”
气势汹汹的刘老太终于回来了,大嗓门传遍老刘家。
“妈……”
潘桃抱着水盆,站在院子里,突然就委屈得不得了。
她就想问问,凭什么?凭什么啊?
她可是老刘家的长媳。
婆婆偏心读书的小叔子,没事,反正她生了婆婆最喜欢的大孙子。
婆婆偏心城里来的老三媳妇姚静,没事,反正还有老二媳妇张秀红垫底。
结果现在——张秀红都被县里的大领导夸奖了!
张秀红,那是多么没皮没脸的一个人啊,这样的人都能被夸成思想觉悟高,她潘桃怎么什么都没有呢?
明明她们干活的地方隔得又不远。
要是旁人被大领导夸了,潘桃也会开开心心围着看热闹,就像今天的其他人一样。可是被夸的是张秀红啊,她的妯娌!潘桃就受不了了。
“差不多行了还没完没了?”刘老太作为一个恶婆婆才不吃媳妇卖惨那一套,“大中午了,饭也没烧,水也没热。什么打算,指望我烧给你们吃呢?”
心灵受到创伤了的潘桃索性破罐子破摔,把水盆往地上一搁拍拍屁股站起来道:“妈,我不舒服,今天做不成饭了。”
“……”刘老太都被气笑了,“今天这一个两个都不舒服,撞上了啊!”
“不知道别的是不是在装相,我反正是真的。”潘桃进了屋还把门给关上了。
“反了天了是不是?”刘老太被气了个倒仰,“你不舒服,干脆饭也别吃!”
大房的屋子里一片悄无声息。
刘老太站在院子里干骂了一会儿,“吱呀”一声,三房的屋门开了,姚静牵着福宝慢慢吞吞走了出来。
“妈,中饭要不我来做。”
张秀红在屋里听到,就悄声怼道:“装。”
“她要真想做,一上午在家怎么连个锅都没热。”
但是刘老太一看到福宝,就仿佛喝了假酒一样,欢喜的步子都打飘了。
“哎呦,你怎么带着福宝出来了。静子啊,妈怎么舍得叫你去做中饭。福宝哦,奶奶的乖福宝哦,你快和你妈回去躺着,等你嫂子做好了饭,妈再叫你出来吃。”
姚静犹犹豫豫的:“妈,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刘老太说的跟真的一样,“她们是你嫂子,就该伺候你。”
“吱呀”一声,二房的门也开了。
刘二柱畏畏缩缩地走了出来,一副生怕被刘老太暴起锤头的样子。
好在刘老太只是斜着眼睛看他,满满的嫌弃。
刘二柱搓着,试探道:“妈,实在不行的话,我去烧中饭?”
刘老太歪了歪嘴:“你烧的,能吃不能吃啊?”
刘二柱傻呵呵地笑了,“这不有您老在旁边指导呢。”
姚静看了一眼二房屋子。里面没有动静,奇怪,怎么今儿刘老太也没骂张秀红呢。
潘桃和张秀红回来后打了几句机锋,她听了两耳朵,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就是领导下乡走访随便关心了两句吗,只是恰巧关心到了张秀红头上罢了。但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因为只是来源于运气,而不是靠张秀红自己的本事。
何况……哪个领导会把一个农村妇女的名字记在心头呢。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后续的,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再看看张秀红尾巴翘到天上而潘桃天塌下来的样子……真的太难看了。
这就是姚静不怎么愿意和两个妯娌说话的原因。她们是标准是乡下女人,不识字,没见识,而她姚静毕竟这么多年都在城里,眼界在这呢。
姚静本来觉得还是要和婆婆处好一些的。一方面婆婆在家里说话有用,和婆婆搞好关系能让自己过得好些;另一方面,也是觉得婆婆年纪大了,懂的东西多一些。
可现在,看着只因为张秀红被领导慰问过、就不敢再像往常那样支使她的刘老太,姚静的心情不由微妙了起来。
刘老太也是个普普通通的乡下女人罢了。
刘二柱去做饭了,自然不好再要姚静这个弟媳妇去一起做,于是她顺势回了屋。
九第9章
张秀红很是风光了两日,刘小麦也没用自己那些破事叨扰她。她择了一日就带着松梗大队的孩子们风风火火往隔壁大队进军。
出发前在村口老树下进行了誓师大会。
等他们走了,一道清瘦的人影从树上下来了。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何在洲眯了眯黑沉的眼,跟了上前。
陶老五家就在隔壁的坝子大队。
松梗大队的孩子们浩浩荡荡杀了过去,坝子大队的孩子都斜着眼睛看他们。
跳棋是什么东西?
乡下的孩子连围棋都没见过。
大家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轻易被松梗大队的孩子说动,拿出宝贝玻璃珠比这个。
松梗大队的孩子也不急,自顾自的在坝子大队的地盘上玩起来了。
他们的“棋子”一堆一堆的,有石子做的,有木头做的,还有竹子做的,形状也不同。
松梗大队的孩子一波波地玩,不时发出吃掉对方地盘的欢呼声。
多快乐的一件事啊。
看起来就比摸鸟蛋捉知了要神秘很多。
偷偷摸摸看了一会儿,坝子大队有心动的孩子走出来了,“你们带我们玩行不行?”
松梗大队的孩子很矜持,“我们都在比赛,除非你们有玻璃珠子,我们才能一起玩。”
玻璃珠很重要……但要是只拿一颗或者两颗出来,有些孩子还是可以接受的。
刘小麦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想玩的都拿着玻璃珠到我这里来报名,我告诉你们怎么玩,排好队,别挤别闹!”
坝子大队的孩子都睁大了眼睛,“我们为什么要听你这个丫头片子的话?这个是我们男子汉的比赛!”
刘小麦嫌弃地看着他们。
不用她说话,松梗大队的孩子已经叽哩哇啦起来。
“我们这个跳棋就是刘小麦想出来的!”
“小麦可聪明了,比你们坝子大队所有的男孩子都聪明!”
“怎么玩只有小麦晓得。”
反正别问他们,问就是说不清楚。
坝子大队的孩子歪了歪嘴。但想到松梗大队的孩子也都听这个丫头片子的,心里就没那么排斥刘小麦了。
“刘小麦,怎么玩啊,你跟我讲讲呗。”
有一个打头的,立刻就有一群围上来。
刘小麦找了一块大青石坐上去,面无表情宛如一个高人。
“一个一个来,排队去。”
……
“大姐,你、看他们!”
刘小豆拽着刘小麦袖子,鼓着脸生气地说。
松梗大队的孩子们果然没有按照自家大姐说的来!
刘小麦本来是教他们前几局让着坝子大队的孩子们一点,别一上来就急赤白脸把人家的玻璃珠赢得一干二净。情愿在刚开始时输一两颗给对方,这样才能鼓励更多的孩子来玩嘛。
搞赌局的哪个不玩这手。
结果真正开始比了,松梗大队的熊孩子们就像老鼠掉到了米缸了,牛哄哄地一通胜利,狂揽玻璃珠。
结果吓得后面准备玩的坝子大队孩子都畏缩了。
刘小豆气坏了,生怕他们坏了大姐的事。
刘小麦不以为意地看戏:“没事没事。”
教着松梗大队的熊孩子赢玻璃珠本来就是顺带的,他们不听就不听,关她什么事。
正说着,关她事的就来了。
刘小虎虎目里含了两汪泪,可怜巴巴地靠过来。
“大姐,我没玻璃珠了。”
他跟到哪都黏着大姐的刘小豆不一样,很快跟两边村子的小男子汉们打成一片,一起玩耍。
玩着玩着几颗玻璃珠就没了。
刘小麦从衣兜里摸出两颗来,“明天你要帮我挖蚯蚓。”
刘老太养的几只鸡不怎么下蛋了,家里的孩子轮流挖蚯蚓喂食老母鸡。刘小麦挖野菜砍柴火都做熟了,但对于蚯蚓这种腻腻趴趴的东西还是生理厌恶。
“好好好。”刘小虎点头如捣蒜,“我明天挖,下次我还帮大姐挖。”
孺子可教啊。
刘小麦欣慰地看着刘小虎拿着玻璃珠子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大姐,我也帮、帮你挖。”刘小豆抱住自家大姐的胳膊。
刘小麦正酝酿着感动,突然听到一声“喂”!
她的肩膀被人从后面重重推了一下。
姐妹俩个一齐转头看过去,一个小胖墩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一脸傲娇的样子。
刘小豆警惕地瞪他:“你干什么?”
刘小麦心底啧了一声,好难得啊,居然遇到了一个小胖子!
这个年头,乡下哪个人不是又干又瘦的啊。陡然遇见一个小胖子,刘小麦的内心涌现出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你养得真好啊。”在这一刻,刘小麦宛如被上辈子的那些老头老太太附身了,发出这等慈爱的言论。
小胖子得意地摇头摆尾,张口就来:“我也没玻璃珠玩,你给我几个。”
“?”刘小麦清醒了。
刘小豆先急了:“你、你想得美!”
小胖子打量着刘小豆,突然一拍手,大叫。
“你是个小结巴子!”
刘小麦感到刘小豆一下子抓紧了她的胳膊。
“你有什么事?”刘小麦把大妹挡在身后,皱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