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林阡陌想,是不是得不到的才有那么可贵,得到了之后就变得不珍惜,变得和看到每天的夕阳那样平淡得掀不起内心的一丝波澜,明明远在天边的那一抹橘色的光晕是如此迷人夺目。后来,她决定不再去思考这些问题,毕竟她从未拥有过那些值得怀念的人和事。
晚上,梁好一个人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思绪万千,记忆里还是陆竞骁那副玩世不恭的鬼样子。
那还是几个月前的事情,梁好忘了两个人为什么吵了一架。她极度怀疑像陆竞骁那种家境良好、从小就不知道“穷”是什么概念的人,应该会把大把的青春浪费在女人身上,结果“不负众望”,光是每天死皮赖脸黏上来的学妹们就够从学校北面正门排到南面后门了,当初她鬼迷心窍,竟然会喜欢一个这样的花花大少,简直瞎了眼!
在陆竞骁的那辆不知道几百万的豪车里,梁好看了一眼他夹着烟的修长手指,平静地对他道:“快毕业了,分手吧。”
陆竞骁沉默了一会儿,用冷峭的侧脸对着她,且并没有打算扭过头来直视她,而后抬起右手将香烟递到唇边淡然地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从唇边蔓延至空气再被他轻轻吹散开来,随后他冷冷道:“你要敢跟我分手,我立刻去对面的酒店找两个小妞伺候我。”
梁好一脸嘲弄地转头看向他:“你快去啊!我今天就不信了,你有本事就去啊!”
陆竞骁掐灭手里的烟,斜着眼睛扫了她一眼,无所谓地道:“好,你别后悔!”
之后陆竞骁开车把她送回宿舍,她刚一下车,他就飞速将车子调转一百八十度绝尘而去。
梁好愣在原地,终是红了眼圈,跺着脚在原地大喊道:“陆竞骁!你浑蛋!”
第二天,她无精打采地上完上午的课,刚出教室便看到陆竞骁的保镖:“梁小姐,少爷有东西给你。”
梁好冲保镖翻了个白眼:“我和他已经结束了,他的东西我不要。”
保镖奉命行事,不能带着东西原封不动地回到陆竞骁那里,只好追着梁好一路到校门口。梁好怕惹来非议,只好拉着他到一棵树下,对他道:“给我吧,知道你不好交差,我再还给他就是了。”
然后保镖把一直拎着的纸袋子递过去,道:“少爷听说你的运动鞋坏了,用昨晚赚的钱给你买了双新的。”
梁好立刻大呼小叫道:“他又去赌赛车了?”
保镖摇摇头,如实回答:“少爷昨晚在酒店找了两个小姐,花了两千块钱,然后拉着我进房间打了一宿麻将,赢了三千,赚的一千让我给你买双好的运动鞋。”
“……”
梁好已经对陆竞骁这种脑子从来就没有正常过的男人无语了,他叫小姐来是为了讹人家吗?那两个小姐没举报他吗?谁也没想到那两个小姐最后伺候的是牌局啊!陆公子,麻烦您老人家尊重一下人家的职业啊!
梁好低着头,有点羞愧地接过这份“剥削劳动人民”而来的礼物,飞一般地跑远了。
后来,她穿着那双陆竞骁买的运动鞋去见他,还问过他关于开房的事情。他单手插在口袋里,一米八二的身高让他得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露出一抹狡黠:“如果你不再跟我提分手的事情,我可以把第一次留给你。”
这种鬼话梁好这辈子都不打算信,所以呵呵一笑,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以前她总觉得陆竞骁张狂、霸道,还是个奇葩,可是在分手前夕,她想起的竟然都是他的温柔。
梁好经常痛经是她周围人都知道的事情,那天她疼得没法上课,被舍友送到了医务室,医务室的医生给她开了假条,便替她打了电话让家人接她回家休息几天。之后陆竞骁就来了,一个公主抱把她抱起来塞进车里,开到自己的公寓后,继续把她抱起来。在电梯里的时候,陆竞骁低头看着她额前密集的汗水,忽然扯了一下嘴角:“以前让你来我家,你不来,现在还不乖乖让少爷我抱进来了?不把你啃得骨头都不剩,简直对不起自己!”
梁好一边皱着眉直叫“哎哟”,一边对着他破口大骂:“你还是不是人啊?让你过来接我回家是因为我痛经,你忘了吗?”
陆竞骁顿悟过来:“哦,也是。”
“……”
经过一晚上的煎熬,梁好疼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感觉自己再过不久就要魂魄升天了,索性猛地从床上起身,一把揪住在旁边守着的陆竞骁的领子,生无可恋地哭丧道:“陆竞骁,如果今天我死在了这里,你一定要找一个好女人,别再随随便便和那些不正经的女人来往了,谈生意也不行!”
陆竞骁皱眉大骂道:“不就是痛经吗?至于吗?”
“你当一次女人试试!”
沉默了一会儿,陆竞骁拍拍她的头,安抚她道:“你快睡觉,我去给你买个暖水袋回来让你抱着。”
之后,陆大少爷半夜飞驰于各大便利店和超市给她找暖水袋,只可惜等他风尘仆仆地再回来时,她已经死死地抱着他的被子睡着了。
之后,梁好好不容易度过了痛经时期,又忽然闹起了急性阑尾炎,大半夜一个电话把陆竞骁从被窝里喊起来让他来把她送到医院去。
在梁好被推进急诊室的时候,医生劝陪同她来的陆竞骁道:“最好立刻做阑尾切除手术。”
陆竞骁立刻点头同意签了字,这时疼得“哎哟”直叫的梁好忽然从担架上撑起身子,一把拉过陆竞骁的衣袖,满眼期望地看着他,道:“切下来的阑尾能换部苹果手机吗?”
陆竞骁脸都绿了:“要的是肾!阑尾有什么用!”
梁好一下子瘫倒在担架上,悠悠看着上方又气又急直冒汗的陆竞骁,道:“陆竞骁,如果我没能过得去这一关,你记得给我烧个最新版的苹果手机。”
陆竞骁终于怒了,低头看着她吼道:“你给我闭嘴!做完手术给你买十部,一天换一部地用,重样我就打你屁股!”
梁好听完终于安心地闭上眼,乖乖被医生推进去做手术了。事后,陆竞骁果然给她买了十部最新版的苹果手机。梁好抱着那点穷人的自尊只收了两部,一部给了一直舍不得换手机,还在用翻盖机的母亲,一部给了正值家里企业闹经济危机的林阡陌,剩下的八部她没有收,为此陆竞骁跟她大吵过一架,不过她已经不想再提了。大部分的时候他们恩爱,可是剩下的时间都是在磨合和煎熬。
他们吵架后,梁好一个人郁闷地去酒吧喝得烂醉,被陆竞骁知道后,陆竞骁飞驰而来,差点把卖酒的酒保就地正法,冲着他大骂道:“你不知道她刚做完阑尾炎手术吗?你居然敢让她喝酒!你这间酒吧还想不想要了?!”
酒保吓得赶紧摆摆手:“我……我真不知道这位客人……”
陆竞骁没等酒保说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扶着梁好便走出了酒吧,又将她扶进车里。梁好喝得不省人事,整张脸通红,只好一直听话地任由陆竞骁把她从车里扛到楼上。快进家门的时候,梁好忽然扯着嗓子在楼道里唱起了歌:“那就是青藏高——原——”
陆竞骁听得头疼,刚要一巴掌捂住她的嘴,这时,被她吵到的邻居开门出来对着陆竞骁大骂道:“让你老婆安静点!有没有素质!”
陆竞骁被莫名其妙地骂了一通,着性子赔礼道歉:“抱歉。”
他被梁好搞得在这个高级公寓简直快住不下去了,大家都知道他有一个神经质女朋友。
梁好吐了一夜,陆竞骁一直伺候着她,又给她找换洗衣服。在他累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她忽然清醒过来,在看清眼前的人后扑进他怀里便哭道:“竞骁!咱们不吵架了好不好……”
陆竞骁把她抱在怀里,心里疼痛难耐,伸出大手摸摸她的发丝:“都是我不好,以后不能再喝成那样,听到没?”
梁好委屈地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安静了没两秒钟忽然又神经质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揪着他的领子,道:“以后你也不能一个人去酒吧喝得烂醉,万一被那些不良少女拐去酒店了怎么办?到时候被我发现了,我就……”
见她清醒了一些,灵动的双眸闪烁着炙热的光芒,陆竞骁不禁笑了出来。
梁好以为他在笑话自己,立刻噘着嘴抱紧身边的沙发靠垫,缩在角落,委屈地露出一只眼睛看着他:“你笑我……”
天啊,让老天收了这个女人吧!陆竞骁快被这个女人搞疯了!他把她重新拉进怀里,拍着她的头,皱着眉头,语气柔和下来,道:“好好,不该笑你。你好好睡觉,别闹了。”
事后,梁好每次想起这些温暖的回忆都会流泪,只怪回忆太美好,现实太残忍。
还有一次,陆竞骁的商业竞争对手找到了梁好,暗地里打算让他女朋友吃点苦头。陆竞骁让保镖保护好梁好,唯独那一天失了手,害得梁好受了惊吓,差点连命都没了。事后,那个负责梁好安全的保镖被陆竞骁带到了公司办公室,他背对着保镖吸烟,一袭黑色西装显得沉稳又暗含暴戾。保镖额头上的汗不住地滴落在地上,那一瞬间,陆竞骁忽然起身,扭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右手食指和中指轻轻夹着香烟。他慢慢走过来两步,眼神从无悲无喜慢慢过渡到了难以掩饰的怒意,然后猛地用左手拉住保镖的一只手,右手就要用烟烫保镖的手背。当时幸好梁好在场,惊呼一声跑过去抱住他,让他住手。陆竞骁目光阴冷地低头扫了她一眼,没再过去用烟头烫那个保镖的手,开口道:“如果她再出事,我不会再只是想烫伤你的手背,记住!”
梁好有感动过,可是她也因此战栗过。陆竞骁不是善人,甚至性子里暗藏着暴戾,特别是在她有事的时候,那种暴戾连她自己都恐惧,她就怕以后等到他不再喜欢她的那一天,她会像一件不需要的旧玩具一样被他弃如敝屣,甚至是更坏的结果。
直到见林阡陌的前一天,梁好再一次正式向陆竞骁提出了分手,陆竞骁并没有点上香烟,沉默了许久后,连眸子里的光线都不再投射于她,只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好。”
爱情像一场暴风雨,来的时候席卷了所有在脑海中坚定不移的理智,然后用热情和激情来填补所有。而错过的爱情、受伤的感情就像一场夏末秋雨,带走所有的温热,接下来的尽是寒意。
至于陆竞骁和梁好,谁也说不上来谁心中的寒意更多。
分手后的第二天,梁好和林阡陌正在街头上研究林阡陌的那条姻缘手链,而陆竞骁则和朋友在一起喝闷酒。朋友问起他和梁好的事情,他只是淡淡一笑道:“难道要我陆竞骁跪下来求她,让她别走吗?”
之后,梁好和林阡陌在中华料理店喝得烂醉,陆竞骁则在酒吧和朋友喝得烂醉。
一场青春里蔓延的爱情,以疯狂作为开端,以迷乱作为结尾,再适合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