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时间行走的和平常一样, 可人们总会赋予某日某时一种特殊的意义。

  现场疯狂高亢,欢声如雷,这一刻, 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一种情绪。

  “新年快乐。”孟冬站在烟花天空下,对喻见道。

  他的音量如常, 不高不低, 周遭的欢呼声压过来, 喻见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她也知道孟冬说的是什么,她闷在围巾里也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她的声音就更轻了, 还不能辨认她嘴型, 但孟冬好像听见她说话了,他笑了笑。

  身后路人推搡,喻见被迫向前, 离孟冬更近,帽圈上的软毛似乎扫到了对方的下巴。

  孟冬低头看她, 她望向他身后说:“你跟蔡晋同一起来的?”

  孟冬回了下头, 看见不远处,蔡晋同一直瞧着这边, 对方慢半拍地举起手,朝他们挥了挥, 然后杀开条路。

  “我跟他在这附近吃的晚饭。”孟冬收回视线,对喻见道。

  “哦。”

  “你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十点左右。”

  “一直在这?”

  “嗯, 就这周围。”

  蔡晋同总算杀出重围, 喊着:“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孟冬和喻见同时开口回他:“新年快乐。”

  音量加成,蔡晋同听得很清楚。他把滑下肩膀的外套往上拎了拎,笑着问喻见:“早知道你也来, 我刚就应该给你打个电话,我跟孟冬在这儿一晚上了。”

  “你们挺有兴致。”喻见说。

  “啊?”这回蔡晋同没能听清,周围太吵,喻见又是裹着围巾说的。

  喻见大声:“我说你们挺有兴致!”

  “哦,嗐,那不是待酒店里也无聊嘛!”蔡晋同也大声回她。

  这是喻见头一次大声和他说话,他跟喻见接触的这段时间,喻见总是淡淡的,情绪没什么起伏,嗓门从不大,他之前没觉得如何,此刻却觉得喻见大声一喊,整个人鲜活不少。

  已经跨了年,人潮又开始涌动起来,他们三人要离开这里,仿佛是在经历一场攀山越岭。

  喻见出门时穿的是高跟短靴,跟高五厘米,被人推来挤去,她一个不稳,脚崴了一下。

  孟冬走在喻见边上,喻见一踉跄,他立刻扶稳她。他握着喻见的肩膀和手臂,稍一用力就带着她往前走,蔡晋同也伸着手臂护在喻见后背。

  喻见感觉自己的两脚不用沾地也能走,孟冬力气大,身形比普通人健硕,他挤开人时,别人根本挤不了他。

  蔡晋同个子也很高,所以两个大男人一左一右开路,没多久他们四周的空气就富余了。

  “呼……”蔡晋同回头望,“总算出来了,我还真怕出现什么踩踏事故。”

  孟冬还扶着喻见:“脚崴了?”

  喻见动动脚,右脚脚踝有些疼,她不确定到底崴没崴到,她摇摇头说:“没。”

  顿了顿,她转个身,孟冬自然而然地放开手。喻见朝来路望去,人群正在逐渐疏散。

  她问:“你们车停哪了?”

  蔡晋同环视四周说:“应该在那个方向,大厦地库里。”

  那还要走不少路,喻见说:“走吧,先送我回去。”

  街上比白天时还热闹,这几日一直白雾皑皑,感觉人都跟天气一样蔫蔫的,一场跨年让众人像打了鸡血,男男女女还在继续狂欢,虽然这场雾依旧没散。

  三人行走在人行道上,蔡晋同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看完才反应过来现在是1月1日了,又过了一天。

  他陪着喻见回来,现在已经是第四天了。

  蔡晋同把手机放回口袋,对边上二人道:“这几天雾大,航班都取消了,不知道今天天气会怎么样,要还是等不到航班,咱们也可以看看高铁或者火车之类的。”

  喻见和孟冬都看向他,蔡晋同一派全心全意替人着想的语气,继续道:“我想来想去,有必要陪孟冬去趟他户籍所在地,记忆不恢复,总不是个办法。”

  喻见和孟冬沉默不语。

  蔡晋同口袋里的手指头愉快地跳了跳。

  他跟喻见还没太熟悉,喻见对人有些防心,他平常就尽量多做贴心事,从不在喻见面前耍心眼,这一路也为她忙东忙西,包括陪孟冬去补什么手机卡,分析他的朋友圈,带他去民政局。

  这三天他绞尽脑汁出尽主意,但好像演了场独角戏。

  虽然有被人愚弄的不爽,但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扮演好一个傻旁观者的角色。

  既然他还是这么傻,自然要替孟冬出好主意。

  喻见这时说:“不错,那你明天替他买票。”

  孟冬看了她一眼。

  蔡晋同却道:“你也一起去。”

  “我不去了,你陪他。”

  “那不行,你这段时间也没通告,既然你说了要负责到底,那你得亲力亲为。”蔡晋同瞥了眼孟冬,“孟冬知道你心地好也肯负责,媒体不知道啊,他们最会歪曲事实,断章取义。”

  喻见把有些掉下来的围巾往上提了提,闷紧自己。

  孟冬边走边道:“等天亮再看。”

  蔡晋同点头:“今天闹得晚了,也不知道回去后几点才能睡。”他仿佛忽然想到什么,问孟冬,“你以前参加过这种跨年吗,有没有什么印象?”

  孟冬摇头:“没有。”

  蔡晋同正要开口,就听孟冬又道:“但刚才从那堆人里挤出来的画面,让我有种熟悉感,好像哪一年发生过类似的场景。”

  “哦?你仔细想想。”蔡晋同道。

  孟冬微垂着眸,似乎在努力攥取脑海深处的记忆。

  蔡晋同见他这副语气和神态,又开始狐疑,他几小时前已经笃定孟冬是在装,但难道孟冬确实是失忆,一切推测只是巧合?

  “有一回,”孟冬侧了下头,双手插兜,一边走,一边慢慢地说,“是前年,一处大型商场办活动,跟今晚一样,也是人山人海。”

  那年他的公司算是正式起步了,合伙人是他的大学同学,他和对方理念相同,两人合作也极默契,但正因为公司才起步,处于上升期,员工少,项目重,任何事都需要他亲力亲为。

  早期他为了节约资金,房子租在郊外,每天来回在路上就要耗时颇久,后来他干脆把郊区的房子退了,在办公室放了一张沙发床,日夜都呆在公司。

  办公室柜子里放着他的行李箱和洗漱用品,换衣物时他需要蹲下开箱,每天早晚,在公司没人的时候,他再去卫生间洗漱。

  公司小,卫生间也不大,他用脸盆洗漱,硬是这样熬过了三个月。

  蔡晋同听得张大嘴,他上下打量孟冬,实在无法想象这样做派的精英人士曾经历过苦日子。

  喻见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起初是匀速的,后来出现了一个断点,但很快又继续匀速。

  “夏天那阵稍空,我打算去找她一趟,跟她朋友说好了时间。”孟冬慢条斯理地道。

  他早前跟沁姐打了一通电话,说他要回来一阵。沁姐把那人的行程整理了一下,说正好,他飞机落地当天,那人正休息在家。

  他计划地很好,早早订下机票和酒店,行李也提前两天收拾好了,他那时正在重新找公寓,存款有了富余,他准备租住在公司附近,大约忙得太累,他找房子时又淋了一场雨,后来感冒了。

  就在出发前一天,公司里的一个项目出了事,他吃了一颗感冒药,解决完项目后他已经发起低烧,再一觉睡醒,起飞时间早过了。

  他给沁姐发了一条信息,说他错过了航班。

  沁姐很久之后才回复,说她们第二天就要走了,要去趟外省,有工作。

  他问明地点,沁姐依旧是过了很久才回复。

  次日他重新选了一趟航班,戴着口罩出发,落地她所在的城市,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三点,他坐出租车抵达了那座商场。

  他把行李寄放在附近的咖啡馆,戴着口罩走进商场内,里面一片人山人海,他正寻找,只是没多久,突然发生了意外情况。

  “商场每层楼都挤满了人,不知道那一层先发生了踩踏,跟着一群人往下冲,楼上的人要冲下楼,楼下的人要冲出大门,场面突然失控,商场工作人员根本控制不住,周围全是大喊大叫和哭声。”在喧嚣的夜色中,孟冬低声诉说,“当时是夏天,在场的大约只有保安和我穿西装,别人大概以为我也是保安,我逆着人群,朝商场中央跑去。”

  而她,穿着一身浅紫色的无袖短裙,腿似乎受了伤,被困在密不透风的人群当中,保安模样的人正搂着她肩膀,极力护着她,她已经寸步难行。

  他破开一条路,闯到她面前,在她错愕的目光中,他脱下西装外套披她身上,手臂一托,将她竖着抱起。

  她脸埋在他肩头,他一手按着她后脑勺,强势地冲开混乱的人群。

  作者有话要说:  先说个题外话,你们还记不记得我说过《再冬》女主早就出现过了?从第一本起,她的声音本本出场呀,你们怎么没人提呢。

  这文是四季里我最初就构思好的,我憋到最后才写这本也是很能忍了。

  我原本计划是2019年写这文的,把故事最关键的时间节点安排在了2020年也就是现在,就类似我2018年写春起,开头楔子里出现了大结局的时间2019年,会超前一点,而春起的故事是从2016年-2019年,你们看的时候也没觉得违和。

  但因为《再冬》的叙述方式是通过不断闪回来讲故事的,所以文中现实时间肯定是在未来,走正常时间线,2012年见见和小阳春相识,2020年关键时间节点俩人二十几岁,之后再讲述节点后的事情,你们是不是就觉得OK了?

  我只是切换了时间线而已,你们别在意这个了。

  另外,几年前构思这文的时候我没料到2020年如此的不同,所以我也做了部分情节上的调整,你们往后看就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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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他第一次来这座商场, 只认得他进来的那个入口,但现在往那闯显然不合适。

  他大声问:“哪边能出去?”

  保安在他们周围拦截着人,沁姐指着一个方向嚷:“那边那边, 先去休息室!”

  他抱着人,朝着沁姐指出的方向冲。

  半途他察觉到她脚上的一只高跟鞋掉了, 和她身上裙子同色系的水晶鞋, 眨眼就淹没在了混乱中。

  进入休息室, 门立刻被关上。他把她放到桌前的椅子上,剧烈运动后的胸膛还在不停起伏,他摘下口罩微喘着问:“你腿伤哪了?”

  她拿掉身上的西装, 长发变得杂乱, 额角也沁着汗,她把长发往后面捋,说:“没伤, 是脚崴了。”

  “哪只脚?”

  “这只。”她抬起光着的那只,然后看向沁姐, “外面现在这样怎么办?”

  沁姐拿着手机焦头烂额, 一边拨电话一边对她说:“我先找人,你看看自己伤没伤到哪。”

  “没事, 我就脚崴了。”她说。

  他解开几颗衬衫扣,蹲她腿边, 抬起她的脚扭了扭:“痛不痛?”

  “嘶……”她微皱眉,“还好, 不是很痛。”

  他又检查了一下她的小腿, 擦破了一点点皮,不明显,应该撞到了什么地方, 腿上有块灰色污渍。

  他拿手心抹几下,替她擦干净,她盯着沁姐打电话,心思全不在她自己身上。

  他抬头看她。

  很长时间没见,她跟之前没太多变化,妆容依旧精致,长发做了微卷,没瘦也没胖,分量如同从前,他轻轻松松就能把她抱起来。

  她见沁姐挂断电话,追问:“怎么说?”

  沁姐道:“已经出警了,待会儿我们先找机会离开,我再给公司打个电话。”

  她只能等,可又坐不住,她从椅子上起来,忘记一只脚没鞋,人歪了一下。

  他及时抱住她:“你干什么?”

  她推开他,踢掉唯一的一只鞋:“我看看外面。”

  他拽住她手臂:“疯了,外面还乱着。”

  “我傻?”

  她瞥他一眼,抽出胳膊,走到门背后,她耳朵贴着听了听,大约没听到什么特别严重的声音,她拉开一条门缝。

  他站她后面也往外看,过了一会,眼见有凌乱的脚步经过,他砰一下将门缝阖上。

  她吓了一跳,猛转身,撞在他胸上方。她捂了一下额头,他后退让开路。

  她光着脚往回走,没几步走姿就变了,他上前搀她:“一会儿去趟医院。”

  “怎么了?”沁姐挂断电话,正好听见他说要去医院,连忙问,“脚伤得很严重?”

  “没事,就崴了一下而已,别大惊小怪。”她回。

  他把她送回椅子,将衬衫袖子卷起:“你走都走不了,别逞强。”

  “我的脚我清楚。”她面无表情道。

  沁姐看看他俩,朝他说:“你大热天的穿这样不长痱子?”

  他扯了下嘴角,没说话。

  沁姐又对她道:“我先出去看看,你就待这儿,哪都别走,听见没?”

  她点头:“你快去。”

  沁姐朝他招呼:“那我先出去了,你陪着她。”

  休息室里只剩他们,他从角落拉出一张椅子。

  她靠着桌子,捋着头发,手贴在脑后没再动,她问:“你怎么来这了?”

  他把椅子拉她边上,抽了几张纸巾,两张自己擦,两张扔她腿上,说:“来给你过生日。”

  她捏着纸巾没擦:“我生日已经过了。”

  他坐下,抹了抹颈间的汗说:“我没赶上飞机。”错过了她二十六周岁的生日。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手,脑后的头发瞬间散开,她微微含笑,像是释然,又像是故意,他辨别不清,只见她摇了一下头说:“我知道,没关系。”

  他心里咯噔一下。

  她把动也没动的纸巾撂回桌上:“我们早就说好了,已经没关系了,所以你其实不用特意赶回来。”

  他脸颊绷紧,盯着她脸上表情,过了一会,他才开口:“我吃了感冒药,睡过了头。”

  他这次感冒却看不出症状,嗓子没哑,也没鼻涕,就偶尔咳几声,看着完全不严重。

  她看了看他,许久没说话。

  他是真的累,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他这几年都格外疲惫。

  这次飞行了十几个小时,头疼欲裂,东西也没吃几口,他把纸巾攥成团,吐了口气,不想跟她斗嘴:“等你这边事情解决了,再谈我们的事,我现在没什么精力。”

  她望着空茫处沉默不语,半晌才道:“该谈的之前也都谈过了,还有什么好谈的?你没什么精力,我也没什么精力。”

  他深呼吸:“我飞了十几个小时,不是为了来听你说这些的。”

  “所以你真的不用再浪费时间了。”她毫不示弱。

  他提着一口气,这时休息室外有人敲门。

  “开门。”是沁姐的声音。

  他瞥她一眼,起身去开门。

  沁姐道:“外面还在处理,我们先回去。”

  她点点头,光脚站起来。

  他对沁姐道:“先给她找双鞋。”

  沁姐一拍脑袋:“哎哟,忘了你没鞋穿,临时上哪去找,商场这边都把门关了。”

  “我去外面看看,你们先等一会儿。”他道。

  “那你快一点啊,弄双拖鞋也行。”沁姐道。

  他没再看她一眼,径自出了门。商场内仍是一片混乱喧嚣,他到商场外,找人问附近最近的鞋店或超市,最后买回一双合她尺码的小白鞋。

  他以最快的速度一来一回,再次站在休息室门口,只见里面已经没她和沁姐的身影,甚至没她的半点痕迹。

  地上的单只高跟鞋不见了,他的西装还在桌上摊着。

  他沉着脸站了片刻,然后把新买的鞋随手一扔,拿上西装,转身离开。

  那时已经夕阳西下,仿佛弹指间,就过去了两年,如今夜色茫茫,他漫步在热闹的跨年夜,同样是喧嚣,却又与当年迥然不同。

  蔡晋同听到这里,见孟冬不再继续,他追问:“你离开商场后又去找她了吗?”

  孟冬望着前路说:“那次意外闹得太大,对她多少有点影响,所以她当天晚上就飞走了,要赶回公司。她朋友上飞机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有记者找到了休息室,所以她们才招呼没打就走了。”

  什么样的人怕记者找上门?蔡晋同装没听出孟冬回忆里泄露出的信息,他瞥了眼喻见,又问:“那你呢,也走了?”

  孟冬过了几秒才低声道:“她朋友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当地医院。热度起来了,没能挺住,我躺了四天。那时候我们工作都忙,时间上做不到随心所欲,理智占上风,工作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

  蔡晋同叹气:“挺戏剧的,也挺有些身不由己的。那除了这个,你还记起什么没?”

  他在这个跨年夜,听完孟冬的又一段叙述,他终于起了真正的好奇心。

  他迫切地想知道在今晚的回忆之前,孟冬和他口中的那个“她”,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分别,又疏离至此。

  两个月前孟冬苦守在酒店外;去年圣诞的公益演唱会后孟冬和她客气的交谈;前年的酒店开幕式意外,孟冬和她亲密却又生疏。

  这是一段不论在时间上,还是在他们的关系上,都循序渐“近”的记忆恢复过程。

  蔡晋同又对自己有了信心。

  他赌孟冬恢复的下一段记忆,极有可能是大前年,也就是三年前。

  他抱着极大的希望等待孟冬继续,可是这一路已经走到了头,大厦地库到了。

  孟冬说:“你把车开过来,我们在这里等。”

  他还想听,所以说:“一起过去吧。”

  孟冬朝喻见撇了下头:“她脚疼。”

  “啊?”蔡晋同看向喻见,“脚真的扭到了?”

  “有点。”喻见催他,“你去开过来吧。”

  “那行。”

  蔡晋同离开,喻见和孟冬依旧站在电梯口。

  虽然是三更半夜,但地库依然车来人往,估计大部分都是跨完年来这里取车的。

  一辆跑车重响飞过,噪音之后,孟冬问:“脚用不用上医院?”

  喻见摇头:“不用。”

  孟冬说:“要是真疼,别逞强。”

  喻见把闷着的围巾往下扯了扯,等待着远处车子开过来:“说了不用,我自己的脚我知道。”

  车到了跟前,两人不再说话,一左一右坐到后面。

  蔡晋同调了调后视镜,能更精确的看到后座二人,他如今愈加留心,发现孟冬坐车习惯极好,即使坐后面也每次都系安全带,喻见就懒了些。

  他打着哈欠问:“你们困了没?”

  孟冬松动了一下肩膀和脖颈:“还行。”偏头问喻见,“你呢?”

  喻见摇头:“不困。”说完她就想打个哈欠,闭紧嘴巴,她忍住了欲|望。

  “那我听收音机了,不嫌吵吧。”蔡晋同打开音响,没调广播,他选了车里的歌。

  这么巧,放出来就是喻见的三首成名曲。

  蔡晋同道:“你爸妈可真爱你,饭店那电脑播放器里只有你的歌,车上一出来又是你的歌。”

  喻见后脑抵着颈枕,语气已经带着几分懒:“不好听么?”

  “好听,怎么不好听。”蔡晋同夸她。

  喻见感觉手碰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被卷起的画纸,这人还没把它带回酒店。

  她收回视线,手指头擦着画纸边边,听着她自己的慵懒声音,她眼皮渐渐发沉。

  她恍惚看见边上的人拨了拨风口,热风随之不再对着她的脸涌。

  她不喜欢对着风口吹。

  她昏昏沉沉地想。

  高考结束后理应最放松的那个暑假,对她来说是真正悬梁刺股的开始。

  那是假期中最闷热的一天,她坐在车后,左掰一下出风口,右掰一下出风口,最后把冷风全赏给了边上的小阳春。

  小阳春索性把后座空调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