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一口一个“渣滓”令寂白觉得分外刺耳,她面无表情道:“首先,他不是渣滓,是我的朋友;其次,奶奶对谢随的印象很好,如果她觉得你们教育无方,问题肯定不是出在我的身上。”
她说完意味深长地瞥了寂绯绯一眼。
寂绯绯愤怒地说:“你看我做什么?”
“我不能看你吗。”
寂明志打断了姐妹俩的争执,把话题重新掰回来:“白白,你必须和那个谢什么的划清界限,不然我只能采用别的办法,让他远离你了。”
寂白脸色沉了沉:“你想做什么。”
“对付他这样的渣滓,方法有很多。”寂明志道:“让他离开你们学校,离开江城,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寂白这下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我的事情轮不到你们来置喙,你们没有这个资格。”
寂明志拍桌而起,怒声道:“什么叫你的事情轮不到我们来置喙,我们是你的父母!我们怎么没有资格?”
寂白冷生说:“你们是寂绯绯的父母,我在你们眼里算什么。”
“你你简直是要气死我啊!”陶嘉芝捂着胸口,感觉呼吸都不顺畅了:“我们给了你生命,供你吃,供你喝,把你养这么大,现在翅膀硬了就不认父母了,我到底是养了一个什么小白眼狼啊!”
既然父母要算过去的账,寂白也不介意,把该算的都给他们算清楚了。
“给我生命,供我吃喝,目的是什么,你们心里清楚。”
她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宛如审判般的目光,看得他们心里一阵阵发怵。
“寂白,你说什么啊?”
寂白挽起了自己的手腕袖子,左臂白白的肌肤上,数不清的针眼触目惊心!
“你们生我养我,不过是为了给寂绯绯建一个‘人造血库’,这么多年,她吸了我多少血,难道还还不清你们的生养之恩?”
寂白的突然发难,令父母猝不及防,而他们竟然也无可辩驳,因为寂白说的字字有理,字字诛心。
“白白,爸妈知道,这些年委屈了你,可是你忍心看着姐姐被病痛折磨吗?不管我们生你的初衷如何,既然你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应该承担自己应尽的责任。”
寂明志试图跟寂白讲道理:“在姐姐需要你的时候,你应该勇敢地站出来。”
寂白眼角微微颤了颤:“如果我不同意,她就会死,对吧。”
“白白,你吓到妈妈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想我们可以达成共识了。”寂白睨了寂绯绯一眼:“寂绯绯的命在我手里,请你们做任何事之前,都姑且掂量一下,三思而后行。”
说完她转身回了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你看看!你看看她都被你惯成什么样了!”陶嘉芝都快被气得掉眼泪了。
寂明志拍桌道:“还给我反了天不成,我非得把这丫头赶出去,她不是翅膀长硬了吗,我看她不靠家里能不能在社会上生存!”
陶嘉芝连忙拉住了寂明志:“你冷静一点,你把她赶走,万一绯绯出事怎么办,是不是蠢啊!”
寂白回到房间,拖出了行李箱,开始收拾行李了。
她已经不再对自己的父母抱任何期待和幻想,过去她也曾希冀着,如果她聪明一点,讨巧一点,或许他们也能像爱寂绯绯一样爱她,事实证明,是她想太多了。
他们从来不爱她。
见寂白拖着行李出门,陶嘉芝追了出来:“你要去哪里!”
“出去住几天。”
寂明志气呼呼地说道:“记住你今天的骨气,要走就走,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要是活不下去了,不要哭着跑回来。”
寂白咬牙说:“放心,就算要回来,我也一定笑着回来。”
寂白拖着行李箱,出了家门,这半年来她存了不少钱,不止有奶奶给她的信用卡,还有她省吃俭用存下来的零花钱。
暂时应该不存在经济方面的困难,寂白找了距离学校较近的一家酒店住了进去。
她刷的是奶奶给的信用卡,行李都还没来得及提进房间,奶奶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小白,怎么住进酒店了?”
走廊边,寂白拿着电话,压低了声音说:“和爸爸妈妈闹了点小矛盾,没事的奶奶,你不用担心,我过几天就回去。”
不用寂白细说,寂老太也知道老二寂明志家总是最不安宁的,她没有劝寂白回去,而是说道:“奶奶家离你们学校远,住过来也不方便,这样,你住到你们学校附近的寰宇酒店去,那是寂氏集团旗下酒店,你住进去,我放心。”
寂白没有违逆奶奶的意思,她退了房,拖着行李走了约莫五百米,来到了寰宇大酒店门口。
这家酒店是江城唯一的一家六星级酒店,相当高端。
寂白刚走进去,便有侍者礼貌地接过了她手里的行李,寂白去前台办理入住,前台小姐看到她的身份证,立刻说道:“寂小姐,董事长来过电话了,您不用办理入住,我们为您预留了最好的房间,这边我带您上去。”
“谢谢。”
寂白的房间被安排在十八楼以上的区域,这里接待的都是酒店的白金贵宾,一般人是无法通过网络或者前台预订,也相当安全。
房间是套间式,拥有一整面落地玻璃窗,站在窗边可以俯瞰整个繁华的江城。
kgsize的大床格外松软,寂白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画了个大字。
其实寂白不是冲动的性格,离家出走虽是一时意气,但她必须要让寂明志和陶嘉芝明白,她绝对不再是过去任由他们拿捏而不敢吭声的小怂包了。
她既然有心与家里的兄弟姊妹争夺继承人的位置,便不能让父母拖了她的后腿。
因此,有些事情,还是应当要让他们心里有数。
寂绯绯向陈哲阳抱怨了寂白搬出去住的事情,自然也免不了一番陈情说辞,说她太不懂事了,让父母操碎了心,真不知道是跟谁在一起久了,变得这样叛逆。
寂绯绯原意是想让陈哲阳明白,寂白已经不再是他心目中那个温柔善良的好妹妹了,趁早看清她的面目,别再执迷不悟。
却不想陈哲阳一时忿懑,跑到谢随面前,质问他为什么带坏寂白,现在寂白为了他都离家出走了,他是想毁了她才甘心吗!
晚上八点,寂白在豪华浴缸里舒舒服服地洗着泡泡浴,不远处的桌边,电话响了起来。
寂白不方便起身接电话,便由它响着。
然而这打电话的人似乎相当执着,寂白不接电话,他便一直打,电话铃声整整响了五分钟。
寂白无可奈何裹上浴巾起身拿起手机。
果然是那位惹不起的谢随打来的,除了他,也没谁会这样轰炸她了。
她叹了声,接起电话。
“你在哪里?”谢随的声音听上去很急。
“我在”
寂白正想打个马虎眼,却没想他直接问道:“在哪家酒店?”
“”
好吧,消息很灵通嘛。
“我和家里闹了点小矛盾,搬出来住几天,”寂白强调:“只住几天,很快就回去的。”
“在哪家酒店,门号多少。”
寂白蹙眉:“你问这个做什么呀。”
“确保你现在安全。”
“我很安全的。”
“寂白,我没有和你开玩笑。”谢随嗓音压得很沉:“要么现在告诉我,要么明天来学校你给我等着。”
完了,真生气了。
他生气的时候,就会连名带姓地喊她的名字。
寂白打心眼里还挺怵他。
“谢随,你要来找我吗?”
“嗯。”
“可是现在很晚了哎。”
“让我看你一眼,看完就走。”谢随顿了顿,又说道:“家庭作业,我顺便还有几个题不会。”
有理有据,无法拒绝。
寂白叹了声,也只好把酒店和门号告诉了谢随。
第48章 奖励
半个小时后, 谢随按响了房间门铃。
寂白打开门, 看到少年背着单肩包站在门边,额间渗着汗,几缕发丝都湿润了,脸颊带着微红的色泽, 胸膛起伏,呼吸有些急促。
显然是一路跑着过来了,也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寂白将他拉进房间,打开了空调,让他凉快一下。
“你跑什么。”寂白扯了纸巾替他擦拭脸上的汗水:“我在这里很安全啊。”
谢随环顾这房间四周, 三面环绕的落地窗使得视野相当开阔, 站在窗边,能看到整座城市的霓虹灯火。
这是谢随第一次站在这样的高度, 俯瞰整座城市, 他那漆黑的眼瞳闪烁如星。
寂白走到他身边,忐忑地看看他,说道:“很美吧。”
“美你个头。”谢随伸手按了按她的小脑袋, 沉着调子问:“为什么离家出走?”
“不是离家出走, 就是搬出来住几天,不是快期中考了吗,我搬出来也能静心学习。”
谢随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因为我, 和家里人吵架了?”
“不是, 你哪儿听来的。”
“别管, 只说是不是。”
虽然□□是谢随, 但这只是一个由头而已,寂白和家里人的矛盾,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楚。
“别瞎想了,我家里的事很复杂,不过我自己能处理,你不用管。”
谢随当然明白,他现在并不方便干涉寂白家里的事情,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理解她并且支持她,必要的时候,还应该保护她。
谢随环顾了酒店一圈,最后坐到沙发边,从单肩包的夹层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寂白。
寂白看着桌上那张生肖银行卡,愣了愣:“这是做什么呀?”
“我所有的存款都在里面了。”谢随把卡片递到寂白的手边:“都给你。”
“我不要!”寂白有些急了:“你干嘛这样。”
“钱不多,但是给你应个急应该是没问题,这酒店不便宜吧。”谢随表情淡淡的,嗓音低醇:“你这家伙虽然是富家小姐的出身,但手头应该不会比老子宽裕。”
“谢随,把卡收回去。我不会用你的钱。”
谢随将卡片强塞到寂白的手里,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你他妈再推辞,老子要生气了。”
“你生气我也不能”
她话音未落,谢随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稍用力,她的唇就被他捏得嘟了起来。
寂白挣脱不开,只能蹙着眉头看着谢随,瓮声瓮气地说:“谢随,你干嘛呀。”
谢随缓缓凑近了她,看着她那被捏得嘟起来的樱桃唇,嘴角上扬,用低醇的声线笑说:“谢随生气了就想亲人。”
“唔!”
寂白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凑过来的薄唇,她反手抄起了银行卡,挡在了自己的嘴边,隔开了少年的吻。
“收了,我收下了!”
谢随隔着卡片吻了吻她,然后松开了手。
寂白挣开他,连滚带爬地缩到沙发另一端,防备地看着他:“那我暂时给你保管。”
谢随理了理自己褶皱的衣领,淡淡道:“随你,反正这都是我的老婆本。”
“啊?”
“你收了我老婆本。”
寂白颤颤地摸出卡:“那我”
谢随眼中射出威胁的意味,扬了扬下颌:“反悔一个试试。”
“”
看着寂白一脸被套路的怨念,谢随莫名心情还挺愉悦。
寂白收好了银行卡,她不会用他的钱,替他保管也挺好,至少能稍稍约束他不要胡作非为。
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将卡片收捡到自己的钱包里,谢随那一颗心飘飘忽忽好几年的心,仿佛总有了归处。
“对了,你不是说还有作业不会吗?”寂白问他:“给我看看?”
谢随也不过是寻个过来找她的由头,不过他还真带了自己的英语练习册过来,递给寂白。
寂白随手翻开英语练习册,原本以为是崭新的一本,却不想里面很多习题都有做过的笔记,选项有不少错误,但是有错误的地方都用红笔标注过了,每个单词都被他标注了意思。
谢随学习的方式很死板,全部阅读题几乎被他用中文重新写了一遍,连“are”、“is”这些词都让他给翻译了一遍。
寂白拧着眉毛,翻翻练习册,又抬头看看他,天知道他在这些阅读题上花了多少时间,这简直就是死磕上了啊。
谢随从包里摸出厚厚的牛津词典,忐忑地望着寂白:“我是不是做的不好?”
见寂白一直不讲话,他喉结滚了滚,艰难地说:“那什么,我基础不太好,你别觉得我笨,我肯定能学得好。”
不知道为什么,寂白感觉自己的喉咙好像被什么堵着,莫名有点酸。
她拿着本子,坐到了谢随的身边:“有哪些不理解的地方,你问我。”
这还是寂白第一次主动靠近谢随,感受到女孩坐到他身 边,他全身的肌肉都跟着紧了一紧,鼻息间嗅到女孩身上散发的柠檬沐浴露的味道。
她刚洗过了澡,穿的是棉质的哆啦a梦卡通睡裙。
谢随低头,瞥见了少女白皙而修长的颈部,两截锁骨深深地凹陷,勾勒出非常漂亮的轮廓,再往里面,白色的蕾丝边胸衣若隐若现。
她穿着睡衣毫无防备地盘腿靠在他身边,这让他感觉到自己是值得被信赖的存在。
谢随嘴角扬了扬。
她用手肘戳了戳他:“你有没有听我讲。”
“嗯,你讲。”谢随强迫自己收敛心神,注意力落到了课本上。
寂白把他做错的选项一一讲了一遍,同时埋头写下了几个基本的语法句式,掰开揉碎了给谢随讲解。
谢随呼吸着她身体淡淡的馨香,索性直接将下颌搁在她的肩膀上,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寂白用笔头敲了敲他的脑袋:“认真点。”
谢随打起精神,认认真真地听女孩讲作业,她嗓音带着某种沙砾的质感,听着让人感觉很舒服。
“懂了吗?”
“不太懂,但你说的我都会背下来。”
寂白笑了笑:“行吧,背下来也行。”
虽然方法笨了一些,不过也没毛病,英语可不就是要多背背么。
“差不多就这样吧,现在很晚了。”寂白将英语书收回谢随的书包里:“学校里你如果有问题,也可以直接来我的班级。”
“嗯。”
“回去吧。”她将书包塞回到谢随的怀里:“我送你下楼。”
“行。”
现在时间不早了,谢随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出什么幺蛾子,所以也没有耽搁,跟寂白一起出了酒店大门。
他的自行车还停靠在路边。
谢随解开了车锁,推着车走到寂白身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