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意欣面色苍白,木木地道:“还不到时候。”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眉尖一向少言寡语,今天也忍不住了。
齐意欣还是木着脸道:“我在等宋大夫那边的化验结果,还有我大哥那边。我前几天给他寄了信。”这是最后两根稻草。这两根稻草,将会决定她到底何去何从。
蒙顶和碧螺一起拍着胸脯,笑着道:“三小姐真是,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吓死我们了。”
齐意欣脸色平静下来,回到屋里,便命两个丫鬟去叫管事婆子进来回事,安排好最近几天的事务,特别是厨房里面的差使。
过了两天,齐意欣接到齐意正的回信。信上说,寒极草还没有寻到,就算寻到了,用那个古方,成功率也不到三成。
齐意欣把信读了又读,正在屋里怔忡的时候,外面有婆子又送一封信过来,说是宋大夫差人送来的,请三小姐去诊所一叙。
齐意欣的愁容一扫而光,赶紧带了蒙顶去宋大夫的诊所。
来到诊所,蒙顶等在外面,宋大夫和齐意欣坐在里屋说话。
看见宋大夫一脸严肃的样子,齐意欣本来欢喜的心情一点点沉下去。
宋大夫定定地看着齐意欣,久久也不说话。
齐意欣的心已经沉到谷底。——最后一丝希望也要破灭了吗?
“宋大夫,有话就直说。我受得住。”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应该已经坏无可坏了。齐意欣反而鼓起勇气,要求知道真相,全部的真相。
宋大夫从桌上拿过来一份化验报告,对齐意欣道:“这是从外洋寄回来的化验报告。因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不放心,分别找了三个不同的实验室化验,以防出现误差太大的时候。——所以耽搁的时间久了一些。”
齐意欣伸出手去,淡淡地道:“给我看看。”
宋大夫愣了一下,看看齐意欣,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化验结果报告,道:“这都是外文的,你能看懂吗?”他知道齐意欣这辈子都在新朝,没有到外洋留过学。
齐意欣早有准备,微笑着道:“我跟喵姐和叶表姐学过一些外文。”
宋大夫见齐意欣这样坚持,就将报告递给她,自己在一旁解释:“根据你的血液化验结果,你应该患有严重的性上瘾症。——这是个新名词,就是在外洋。也是才出现不久。不过我跟他们说过你的情况,说你还是处子,他们很惊讶。因为这种病,本来是发作在有性经验的男女身上的。没有过性经验的人。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患上这种疾病。”
顿了顿,宋大夫又有些脸红,想起来齐意欣还是黄花大闺女,不知道她晓不晓得什么是“性”……
齐意欣的眉梢轻轻一跳。这个名词,她在前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也知道一些症状。心里颇有些懊恼,怎么自己早没有往那方面想……
宋大夫见齐意欣低着头,似乎在快速地看着化验报告,心里微觉诧异,不过还是本着医者父母心的原则,跟她仔细解释,“外洋人说的‘性’,就是我们这里说的男女之事。男女成亲之后。唯有如此这般才能传宗接代,生出孩儿……”解释得满头大汗。
想起顾远东不怒自威、利如鹰隼的眸子,宋大夫忍不住掏出帕子擦汗。低声嘱咐齐意欣:“这些话,你听听就行,千万别跟二少说,是我告诉你的。”
齐意欣无意识点点头,目光继续在化验报告上游移。
根据报告上说的话,这种性上瘾症的主要症状,就是对性的需求非常大,而且需要不停地更换性伴侣才能满足自己。但是短暂的欢愉之后,留下的却是无尽的烦恼,跟吸毒者。或者间歇性精神病患者差不多。
宋大夫从桌上拿过来杯子,喝了一口水,缓解一下自己紧张尴尬的心情,继续道:“这种病,不同于别的病,它还跟人的体质和性情有关。”
齐意欣“哦”了一声。从化验报告上抬起眼睛,问宋大夫:“具体怎么说?”
宋大夫将刚才喝水的杯子拿过来,比划道:“你知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本能的需求也是不一样的。就比如说同样是一个杯子,有时候,需要装满一整杯水,才能满足某人的需要。有人却只要半杯水,就能满足需要,所以在具体症状上的表现也不一样。”
齐意欣听出点门道,就像是无边的黑夜里亮起了一点星光,立时精神一振,追问道:“宋大夫,这话是不是说,就像是不同的人得了传染病一样,有的人抵抗力强,就能抗过去。有的人抵抗力弱,就有可能因此送命?”会不会齐赵氏就是那种“抵抗力弱”的人,所以她才有那样不堪的、让人无法忍受的表现……
宋大夫偏头想了想,半晌没有言语。
齐意欣又惴惴不安起来,“难道不是吗?刚才宋大夫拿杯子里的水来比较,不就是跟我说的是一个意思?”
宋大夫回过神,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沉吟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这种病,跟一般的病是完全不同的。一般的病,还有人去研究治疗方法。这种病,在外洋人看来,根本不需要特殊的治疗方法,而是完全靠病人自己解决就行了。——因为这样的病,只需要不停地……跟人交欢就行。所以,基本上也没有人去研究真正的治疗方法,很多人也不认为这是病,得治……”声音越说越低。
齐意欣的心又沉入无边的黑暗。
绕来绕去,又回到原点。
难道她真的要过那种无男不欢的日子?而且现在听宋大夫说起来,就算是顾远东这一辈子都在她身边陪着,随叫随到的跟她上床,她还是不会满足,因为这种病,需要她不停地换男人……
齐意欣想到正在暗门子里接的齐赵氏,心里不由冷笑起来:自己真是歪打正着,帮她捡回一条命了。做妓女,不正是这种病最直接的疗法?
宋大夫看见齐意欣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忙又说了两句:“其实,只要你意志力够强,辅以一定的药物抑制自己,也不是非得……那样才行。”
齐意欣抬起头,脸色奇怪地问宋大夫:“那为什么有的人,会控制不了自己,非得要……那样才行?”她说的是齐赵氏。
宋大夫却以为齐意欣指的是他刚才说的杯子理论,忙道:“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有的人天生就对……性这个东西需求大,所以一旦得了这种病,症状就是加倍放大,比别的人要更强烈,看起来就跟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一样。如果有人就是天生……比较冷感,就算得了这种病,也不会到那样不能忍受的地步。”
齐意欣想笑,又笑不出来。
宋大夫同情地看着她道:“你的情况,就更复杂。因为你是一个处子,你目前还不知道,你的需求,到底是需要一整杯水,还是半杯水就够了。”
……
齐意欣失魂落魄地从宋大夫诊所里面出来,坐在马车上,心烦意乱地在街上兜了几圈,才命车夫赶回去。
齐意欣前脚刚离开诊所,顾远东后脚就追了上来,就差拿枪指着宋大夫的头,问他到底都跟齐意欣说了些什么。
宋大夫大声叫屈:“我什么都没说!就说了化验结果!”
☆、第24章 处女和处男的誓言 (含粉红180+)
“什么化验结果?!”顾远东真的拔出枪,指着宋大夫的脑袋怒道。
“就是上次你陪意欣过来抽的血,我送到外洋去化验。最近结果出来了,我就给意欣送信,让她过来听一听。”宋大夫对顾远东剑拔弩张的态度十分不满,使劲儿瞪着他。
顾远东收回枪,一拍桌子,低斥道:“你怎么不给我送信?!――这种事,你应该先通知我,再跟别人说!”
宋大夫梗着脖子道:“她是病人,有优先知情权!――我跟她先说,有什么错?再说这种病,怎么能跟你说?”
顾远东更生气,“怎么不能跟我说?――她是我未婚妻!”
宋大夫沉默两秒钟,伸出两根手指头,看着顾远东同情地摇了摇,道:“我看在你是受害者之一的份上,不跟你计较。”说着,拿起报告坐下来,“我要办公了,一会儿有病人要来,请你不要阻拦我作为医生行使自己的职责。”
顾远东知道,宋大夫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他今天实在是太着急了,对宋大夫的态度恶劣了些。
“宋大夫,刚才是我的不对。”顾远东诚恳地向宋大夫道歉,一边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现在可以跟我说说化验结果了吧?”
宋大夫横了顾远东一眼,从桌上将化验报告拿过来,扔到顾远东手里,“这是化验报告。”
顾远东低头扫了一眼,他也没有出国留过洋,也没有上过新式学堂,只是自己跟着专门请的外洋先生学过一阵子外语。
这份报告上的东西,各个单词他似乎都认识,可是合在一起,他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顾远东从报告上抬起头,探询地看了看宋大夫。
宋大夫叹口气,跟他低声解释:“……说是性上瘾症……发作之后。需要不停换男人……”
……
顾远东从宋大夫的诊所出来,也有些茫然。
和齐意欣一样,顾远东也命司机在东阳城转了几圈,就让司机将车开到海边。
他还记得,那一天,他娘亲顾范氏冲出顾家,就是来到这里,祭拜天地和范氏宗祖。同时下定决心,和他父亲顾为康彻底决裂。
这里视野开阔,海面波浪浩淼,看上去,确实能让人心旷神怡,也很容易让人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可以放弃的又是什么。
顾远东在这里站着,定定地看向海的那一边,一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海面上夕阳夕照。如万条金蛇一样翻滚。
“二少,天快黑了。”顾平在旁边轻声提醒。
顾远东长舒一口气。笑着回头对顾平道:“幸亏阿喵和表哥还能成亲。”说着,转身离开海边,往车里走去。
顾平哑然,嘀咕着二少是不是气糊涂了,居然说起不相干的话。
几个人坐上车,回到顾家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
顾远东回到外院军机院的书房。刚换了衣裳,就有婆子过来回报,说三小姐请他去内院吃晚饭。
顾远东笑了笑。点头应道:“我正要进去。――就说我马上就来。”
那婆子忙笑着应了,回去报信。
齐意欣穿着米白色金线织花对襟长夹袍,系着月白色盘锦柳叶纹马面裙,坐在屋子中央的荷花灯下等他。
桌上满满地摆着一桌子的饭菜,大部分都是顾远东爱吃的。
顾远东含笑点头,坐下来道:“饿了吧?”
齐意欣眉眼微弯,“不饿。我今天下午睡了一下午,现在还犯困呢。”
顾远东就嘱咐道:“以后中午午睡的时候,睡一个时辰就好。睡得太长,晚上走困就不好了。”
齐意欣连连点头,“知道了。――东子哥,你吃这个坛子肉。”夹了一筷子到顾远东碗里,“好吃吗?”
顾远东仔细尝了尝,味道确实跟以往不一样,“好吃,很有味道。”
齐意欣笑得很开心,“是我亲手做的。”说着,往桌上罗列的菜盘子又一指,“都是我做的。”
顾远东有些意外,笑着夸了齐意欣一句,“想不到你的厨艺精湛许多。”
齐意欣又忙给顾远东夹菜。
两人吃完饭,移步到里面的暖阁吃茶。
蒙顶、眉尖和碧螺守在外屋,将别的丫鬟婆子都赶到外面的回廊上候着。
一群人大气都不敢出,守在屋里屋外。
顾远东看见这个架式,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就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她。
齐意欣端着茶杯,脸上微微含笑,跟顾远东叙起旧来,“……东子哥,我一向把你当哥哥,亲哥哥一样尊敬。”
顾远东打断她的话,“别胡说。你亲哥哥好端端在京城做他的大官呢,怎么又把我当亲哥哥?――我是你的未婚夫,你这样说,让别人听见了,说不定会生出天大的误会。”
齐意欣窒了窒,觉得对顾远东这种人,拐弯抹角怕是不起作用。
今天自从她从宋大夫的诊所出来之后,她就想了许久。最后的最后,她还是觉得,自己跟顾远东,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缘分。――也许她跟这个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差了一点缘分。她这一辈子,注定不会嫁人。一个人独身终老,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可怕的事,只要有爱自己的家人,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没什么。
齐意欣前世就曾经想过做不婚主义者。这一世来到这里,不料遇到顾远东这样对她情深义重的男子,她也不可避免的爱上他。
可是爱上他,和嫁给他,是两码事。
至少到现在为止,齐意欣还没有说服自己,为了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她就能抛弃她生命中所有她认为更重要的东西,比如说作为人的尊严,还有独立的人格。
她可以站在一旁,看顾远东跟别的女人成亲生子,只要他们能过得快乐,她会一辈子祝福他们。她不会嫉妒。更不会痛苦,因为她知道,她做出的,是对两个人都最好的选择。――不过若是她成为他的妻子,就没有那么大度了……
“东子哥,你别这么说,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齐意欣正色道。
顾远东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你什么意思?你给我清清楚楚说明白!”
齐意欣看向顾远东深沉如海的双眸。“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做夫妻。――我们还是做兄妹吧。做兄妹,是一辈子的事。做夫妻,却不一定能一起走一辈子。”
顾远东的脸色更沉,“我们不适合做夫妻,那你要跟谁做夫妻?”
齐意欣摇摇头,“我谁也不嫁。――我这辈子,就是老姑婆的命。”
“为什么?为什么宁愿不嫁人,也不要嫁给我?”顾远东很少咄咄逼人,可是今天他似乎不想放过齐意欣。
齐意欣咬咬牙。脸上神色变幻不定,不知道该不该说。又要怎样说出口。
“你怎么不说话?别跟我说你是看上了别的男人。――就算想退婚,也要想个靠谱的理由。”顾远东不屑地戳穿齐意欣的小算盘。
齐意欣脸上一红,索性合盘托出,“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原原本本告诉你。――我的那种病,叫‘性上瘾症’。若是我一辈子不成亲,远离男人。这病就永远没有发作的机会。所以我希望你成全我。”
顾远东听齐意欣说了实话,脸上的神情缓和下来,“我还当是什么大事。这种事也值得你就一辈子不嫁人?”
齐意欣有些不高兴顾远东的轻描淡写。忍不住就把齐赵氏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末了,又道:“……若是让我这辈子和她一样,才能活下来的话,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东子哥,我希望你能明白。再说,我就是嫁给你,也不会……不会和你有夫妻之实,你这又是何苦?难道你还真的纳几房侍妾来生孩子?你知道,我这个人很狷介,眼里容不得砂子。我若是真的嫁给你,就算没有夫妻之实,我也容忍不了你有侍妾,更容不了你让你的侍妾生出庶子庶女。”
说着,齐意欣两手一摊,“你看,我又妒忌,又恶毒,自己不陪你,还不让你纳妾,这样的女人,几乎是一无是处,你现在认清我的真面目,实在是犹未晚也。――赵大小姐是个好人,又对你百依百顺,就连退婚也听你的,我们退婚之后,你还是跟赵大小姐订婚吧。”
顾远东冷笑一声,“既然你都要跟我退婚了,我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我无论要娶谁,都跟你无关!”说着,从暖阁的长榻上霍然站起来,大步走出门外。
齐意欣半垂着头,如同木雕一样,一动不动,听着顾远东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口。
过了许久,一滴一滴的眼泪从齐意欣的眼里流出来,滴在她手里捧着的茶杯里面,溅起一点点的水花,又落到她身上穿着的米白色金线织花的对襟长褂子上,氤开一团团如烟似雾的痕迹,就如水墨山水一样。
齐意欣放下手里的茶杯,从长榻上站起来,快步急奔,冲到自己的内室里面,一头扑到自己床上,将头捂在枕头上,悄没声息地痛哭起来。
……
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齐意欣床边停下来。
齐意欣埋头痛哭,根本就没有听见外面的声音。
顾远东去而复返,看见齐意欣这个样子,慢慢坐在她的床边,伸手将她从枕头上捞起来,按在自己怀里,紧紧抱着她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要退婚,然后把自己埋在枕头上憋死?”
齐意欣一惊,待知道是顾远东回来了,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全身都抽搐起来。
顾远东叹口气,放开她一些,拿帕子给她脸上拭泪,“我说过,无论有什么事,只要我们一条心,就一定能过去。――这么重要的事,你跟我说都不说一声,就直接将我三振出局,我实在是不甘心啊。”
齐意欣听见这话,心里又难过,又欢喜,情不自禁地就将自己这阵子一直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东子哥。我一辈子都不要嫁人。我受不了那种没有尊严的日子。如果一个女人,非得要夜夜跟男人苟且才能活下来,我不要这样活着,我宁愿去死……”一边说,一边抽泣得厉害,又有些想往他身上扑的意思。
顾远东往旁边挪了挪,和齐意欣分坐在床的两端。
齐意欣察觉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忙暗暗用指甲在手掌心狠狠掐了一把。
看见齐意欣这样痛苦。顾远东不知道怎样才能安慰她。而且他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什么言辞都是苍白无力。他需要做的,是用时间来向她证明。
“你别哭了。”顾远东不会说花言巧语,翻来覆去只得一句话,让齐意欣别哭了。
齐意欣抽抽噎噎地止住泪,道:“我这辈子,是要处女终老的。东子哥,你是顾家唯一的男丁,我不能让你为了我。就抛弃你的家族责任。――你若是真的那样做,就是你自私。不负责任,我也不会领你的情,认为你是为了我。而且我会因为你的举动,成为千夫所指,就连伯母也会恨我。”
说着,齐意欣抬起头,以前清亮明澈的眸子红肿得厉害。“我已经让简伯母失望了,我不想让顾伯母也失望。”
顾远东看着齐意欣,目光深处有几分隐痛。
齐意欣不敢再看顾远东的眼睛。低头拿帕子捂在脸上。
顾远东坐在床的另一端,静默半晌,终于道:“意欣,我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在一切被证实之前,不要贸然下结论,好不好?”
齐意欣闷闷地道:“对我来说,一切已经被证实了。如果我自己的感觉,和宋大夫的血液化验结果都不能说明问题的话,我不知道你所谓的证实,是指的什么。”
顾远东低声道:“我觉得,还是有法子治的。”
在齐意欣开口之前,顾远东马上又道:“就算没有法子治,我也要你嫁给我。――你放心,在你治好之前,我绝对不会碰你。”
齐意欣摇摇头,还是半垂着头,一段如玉的颈项露了出来,“不用了。我若是嫁给你,会被自己逼疯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欢好,不管是什么理由,我都难以接受。”
“如果你不嫁给我,你就能接受我跟别的女人欢好?”顾远东忍不住追问道。
齐意欣坦然点头,“如果我不嫁给你,只是你的妹子,我有什么立场和理由来管你?――所以我当然不会有别的情绪。”就算开始的时候有些不高兴,也可能有些小嫉妒,可是到底没有那个名份,就没有那么的理直气壮,时日一长,她自然能够调整过来。
如果让她背上了顾远东妻子这个名份,然后让她夜夜揣摩自己的男人在哪里过夜,实在是比死还难受的凌迟。――她接受不了这种可能。
所以还是放开手,做回兄妹吧。
顾远东听了这话,苦笑着道:“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信我。”
齐意欣的情绪缓和一些,笑了笑,道:“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我自己。――现在的话好说,可是以后漫长的岁月里,谁知道我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不想最后我们两人都变得面目全非。”
顾远东也垂下头,良久方道:“既然如此,我听你的。”
齐意欣心里一喜,紧接着又觉得有些空荡荡,十分茫然。
“不过,你既不嫁,我便不娶。你处女终老,我就处男终老。这辈子无论怎样,总是有你东子哥陪着你的。”顾远东低沉的声音在屋里回荡,斩钉截铁,不容人置疑。
齐意欣茫然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顾远东刚才的意思,是他还从来没有过女人?!
“你……你是说真的?你怎么会从来没有过?”齐意欣半是狐疑,半是惊讶地问道。
又过了半晌,顾远东才低低地道:“……没有就是没有,很奇怪吗?”声音里居然带了几分羞恼。
齐意欣定定神,想起顾远东十岁入军营,十七岁开始接掌顾家军的大权,在某些事情上,又有严重的洁僻,这样说来,他说他没有过女人,确实有可能是真的。
只是真可惜,这样好的男人,她居然要跟他失之交臂了。
“东子哥,你这样说,我很感激。可是还是那句话,你的情况也很特殊。顾家如今只有你一个男丁,你若是一辈子不娶,你们顾家岂不是就断在你手里?到时候,我和你都是顾家的千古罪人。”齐意欣苦口婆心地劝说顾远东。
子嗣这个东西,无论在哪个时空,都很重要。齐意欣这一点非常明白。在她的前世,那些没有孩子的夫妻,无论开始多么恩爱,后来绝大部分都分手了。
顾远东却微微一笑,道:“这个我早就想好了。阿喵和表哥会生很多孩子,到时候,过继一个到顾家,就可以承香火了。――阿喵也是顾家后裔,她的孩子还有范氏血统,倒是便宜顾家了。”
☆、第25章 喜事连连 (含粉红210+)
听见顾远东这样处理子嗣问题,齐意欣又一次怔住了。
“怎么?还是不信我?”顾远东微微地笑,“你当然可以怀疑我,因为这一切,只能用时间来证明。我现在也不知道再能保证什么,来打消你的疑虑。”说完也不再微笑,只是镇定地看着齐意欣。
顾远东的眼神是那样坦然和义无返顾,反而显得她的瞻前顾后、顾虑重重,十分小家子气。
齐意欣移不开自己的眼睛。
“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可要忍不住了。”顾远东的唇角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我在想,以后想跟你亲热,可不可以把你打晕了再说……”
齐意欣面上一红,声若蚊呐,“……自然是可以的。”说完,她闭上眼,伸长脖子,等着顾远东动手。
顾远东忙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不用当真。”有些手足无措。
齐意欣睁开眼睛,认真地道:“我说得是真的。”
顾远东的脸上浮起一丝痛楚之色,定定地看着齐意欣,道:“你放心,你一天没有恢复,我一天不会碰你,也不会碰任何别的女人。”
齐意欣重重地点头,“我的记性很好的,我可是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了。”
顾远东见齐意欣终于软了下来,不再闹着要跟他退婚,大大松了一口气,往后仰头靠在床柱上,只觉得背后一片汗湿,粘乎乎的十分难受。
“以后再不要提退婚的话,也别对任何人说起你的病。——这件事,我们俩知道就行。”顾远东站起来,打算出去,“天不早了,你早些睡吧。”
齐意欣爬起来送他到门口,喃喃地道:“就算现在能瞒下去,成亲之后怎么能瞒得住?”齐意欣若是一直不怀孕。顾范氏不知道会怎么想,怎么做。
顾远东低头看着齐意欣,意味深长地道:“我会跟我娘说,是我不行……”
眼见得顾远东为她付出这么多。齐意欣终于鼓起勇气。
也许,她是太悲观了。为什么不向前看呢?就当现在是黎明前的黑暗吧,只要坚持不放弃,她一定能战胜这个可怕的毛病!
齐意欣握紧拳头,看着顾远东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心情陡然好了起来。
这一夜,是齐意欣这一个多月来。睡得最香最沉的一夜。
第二天醒来之后,齐意欣和顾远东两个人都闭口不提此事,将心思都放到正事上去。
江南大都督夏扶民和江北大都督成士群都在顾远东的提案上签了字,送到京城的国会表决。
沈大总统听说三大都督居然提出这样的提案,气得暴跳如雷,不停让上官辉去阻挠国会的投票。
可是上官辉表示,如果阻挠国会在这个提案上投票,那么裁撤三大都督。改设督军,政军分离的提案也不会通过。因为这两个提案被放在一起,算是一揽子协议。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沈大总统差点没晕过去 ,指着上官辉的鼻子骂道:“是谁把三大都督的提案和李绍林的提案放到一起的?——是谁?给我把他抓起来!”
上官辉退回两步,以免沈大总统的口水喷到自己身上,还顺手掸了掸自己的衣裳,皱着眉头道:“当然是国会的议长,沈大总统怎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