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难道他也出事了?!”齐意欣大吃一惊。

顾远东终于露出点笑意,道:“没有。不过,我让康有才和方全到顾家来帮我的忙,所以报馆那里,他们就辞职了。”

齐意欣怪叫着跳起来,“哈!伱太不厚道了,居然挖我的墙脚!”

顾远东伸手将齐意欣拉下来坐在自己身边,微微笑道:“其实伱也是挖的别人的墙脚,伱不知道吗?”

“谁的?”齐意欣一时没有想起来,自己往坑里跳。

“安郡王的。”顾远东面不改色地道。

齐意欣没脾气了,“好吧,算伱厉害。”悻悻地道。

顾远东没有再说什么,站起来道:“我明天还有事,就不过来了。伱这几天在公主府不要出去。等事情一了,我就送伱回去。”

齐意欣送他到门口,笑道:“不用了。齐家就在隔壁,伱使人送个信过来就行了。”

顾远东笑了笑,转身离去。

齐意欣回到内室净房沐浴,跟蒙顶说起康有才和方全的事,感叹自己不能去报馆,自己的员工也被挖走了。

蒙顶却道:“三小姐,二少是为您好,才不让康有才和方全再去报馆了。”

齐意欣愕然,坐在浴盆里细细想了一遍,不由背上冒了冷汗出来。

顾远东果然事事都为她打理妥当,为她的利益着想,她却在这里斤斤计较,争取什么“工作权”?!

齐意欣狠狠地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嘀咕道:“真是个榆木疙瘩,还要别人提醒才能明白……”

蒙顶装作没有听见,给她续了一瓢热水。

齐意欣才刚刚想明白,同时让康有才和方全都从报馆消失,不过是掩盖“小欣”也同时消失的真相而已。

☆、第254章 雷霆之怒

如果报馆里面,只有“小欣”从此消失无踪,这个目标也太明显,再加上今天顾家军的高级将领亲自出动,去接应了一个蒙面女子,两相对照,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事情的真相。

如果让康有才和方全两个人和“小欣”一起同时消失,则对方就算想到“小欣”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也会有一丝的疑虑和不确定。——毕竟查三个人的来龙去脉,比查一个人要难多了。

就跟排列组合一样,人数越多,可组合的方式也越多,真相就越容易扑朔迷离,难以确认。

齐意欣想到这里,已经对自己今天的行为充满了羞愧之情。

如果说以前面对上官铭的反对的时候,齐意欣还能振振有辞,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可是现在面对顾远东的反对,齐意欣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一丝合理的理由,来证明自己行为的正确。

为何会这样?

是因为上官铭的反对,是为了上官铭自己?

而顾远东的反对,是为了齐意欣?

齐意欣闭着眼睛躺在浴盆里面,在心里慢慢体会这种转变。

从今以后,她要开始适应“顾远东的未婚妻”,乃至“顾远东夫人”这个角色了。

蒙顶给浴盆里换了三次水,终于觉得够了,对齐意欣低声道:“三小姐,不能再泡了……”

齐意欣睁开眼,眼里已经一片清明。看着蒙顶道:“扶我起来吧。”

这一夜,齐意欣睡得很踏实,丝毫没有意识到,她今天的举动,在顾远东心里激起了怎样的反应,又在东阳城,激起了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顾远东这一晚回到顾家,就命顾平马上开始查处南城的黑帮。

顾平应了。要出去吩咐手下出行。

顾远东想了想,还是披上大氅,淡淡地道:“罢了,还是我跟伱们一起去。”

顾平还要拦着顾远东,连声道:“不过是几个小蟊贼,不用少都督出面……”

顾远东横了顾平一眼,双眸深处泛着血色。

顾平打了个寒战,忙双脚并立。大声应“是!”,跟着顾远东后面出了顾家。

顾远东没有带很多人,不过是自己最精锐的亲兵三百人,都是八年前跟他一起驰援京城,杀过夷人的。这么些年,顾远东很少再用到自己的精兵,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

顾平看见顾远东居然调动了顾家最精锐的人手,心里惊骇莫名,却一个字也不敢劝,任由顾远东用杀戮来洗涤心里的恐惧和后怕。

南城龙虎帮。

一群人还在推杯换盏。喝得醉醺醺的,丝毫没有觉察到一场灭顶之灾正在逼近。

顾家军如今已经大肆换上军用卡车和摩托车。装备比以往又精良许多。

前面三辆摩托车开路,顾远东的军车在中间,后面跟着一辆军用大卡,风驰电掣般来到南城。

这里是东阳城最鱼龙混杂的地方,也是最热闹的地方。

顾家打理东阳城,以前信奉“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对南城一向睁只眼,闭只眼,默许这里作为东阳城藏污纳诟的地方。和别的地方的秩序井然形成鲜明对照。

因此东阳城的宵禁在别的地方严格执行,而在南城,却是形同虚设。

现在虽然是深夜,南城大街上依然灯火通明,莺歌燕舞。拉客的姑娘,赌场的打手,都还在南城的大街上逡巡来去。

顾家军一行人如鬼魅般汹涌而来,直接扑向龙虎帮的总堂所在。

顾远东下了车,披着大氅看向龙虎帮总堂门口的牌匾,双眼微眯,右手举起,作了个“动手”的手势。

还没等龙虎帮看门的小子过来打躬作揖,顾家军的精兵悍将们已经端起枪,一顿扫射,从大门口一路冲到里面最深处的内宅。

顾平亲自领着人冲进去,活捉龙虎帮的三个当家,而别的人,就没有这么好运,都倒在顾家军的枪口下,杀无赦。

上自龙虎帮的管事,下至龙虎帮的厨子,全部倒在血泊当中。

突突的枪声在龙虎帮总堂响起,惊起树上夜栖的飞鸟,呼啦啦飞起一大片,也惊动了在南城游荡的各色人等。

街上立刻响起无数奔跑声、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怒吼声,交织成一片如地狱末日一样的景象,借着龙虎帮总堂后院腾起的火光,凝固成这一夜混乱杀戮的血色背景。

东阳城存在了数百年的龙虎堂,就在这一夜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顾远东背着手站在龙虎堂总堂外面,默默计时。

半个时辰之后,顾平已经带人从里面出来,对顾远东回报道:“少都督,龙虎帮三个当家都逮着了,我们兄弟无一伤亡。——这里的后事,我已通知警察公署过来处理。”

顾远东点点头,拢了拢自己身上的大氅,转身走到自己的军车边上。

护卫给顾远东打开车门。

顾远东进到里面,对司机说了一声“开车。”

从龙虎帮出来的顾家军,略加修整,就上了军车,一群人又风驰电掣的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个死寂的龙虎帮总堂,大量的血浆逐渐从总堂的大门口渗了出来,蜿蜒往南街上流过去。

先前魂飞魄散,四处躲藏的南城闲人们,看见顾家军的军车都走了,才慢慢从自己的藏身之处钻出来,躲躲闪闪来到龙虎帮总堂附近,探头探脑地往那边看过去。

东阳城警察公署的署长汗流浃背地带着一群差人过来善后,既要清点尸首,登记身份,又要 忙着给这些人加个罪名,好以儆效尤,也给南城的那些帮派一个说法。

好在龙虎帮作为数百年的黑帮,本身就是劣迹累累。绝大部分人身上都是背有人命的,哪怕是一个不起眼的厨子,当年也可能是杀人越货的大盗。——出来混黑道,总是要还的。

也不算冤枉他们。

警察公署的署长一边这样说服自己。一边让人封锁龙虎帮的总堂,将所有的尸体清点造册之后,拖到城外的义庄存放。

顾远东不发话,警察公署的人连尸首都不敢处置。

顾远东带着人回到顾家,立时就命人将龙虎帮的三个当家分开审讯,并且下了死命令,问不出话,就由审讯的人代罚。

这样一来。这些人当然是贸足了劲儿逼供。

龙虎帮的三个当家当年也算是汉子,不过自打坐上当家的位置之后,就开始养尊处优,惜命保养起来,骨头也软了许多。

顾家军的情报人员没费多少力气,就撬开了这三个人的嘴,将各自的证供都记录下来,又派人去按照这三个当家的证供,马上去南城抓人取物。

顾平这边拿到三份证供看了看,眼睛立时瞪得比铜铃还大。一时拿着证供看了又看,不敢进去见顾远东。

康有才和方全从外面进来给顾远东回话。看见顾平在书房外间来回踱步,便问道:“怎么不进去?——不是都问完了吗?”

顾平苦着脸将那三份证供递给康有才,道:“伱自己看。”

康有才匆匆将三份证供看了一遍,脸上也严肃起来,道:“那伱还等什么?快点进去啊!”

书房里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瓷器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又听见顾远东怒吼起来:“怎么还不拿进来?!——顾平伱找死是不是?!”

顾平一把从康有才手里夺过三份证供。飞快冲到里间,顾不得地上一地的碎瓷片,将那三份证供放到顾远东桌上。

康有才和方全拿着扫帚进来。帮顾远东打扫书房。

顾平瞟了一眼墙脚。以前那里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美人觚,现在已经不见了。——应该已经化成碎片,躺在地上了……

可惜了,一个三百年的美人觚,就这样寿终正寝。

顾平正在心里腹诽,就听见顾远东冷哼一声,道:“想不到,我们东阳城还真是热闹。——除了江南蜂麻堂,还有江北成家特使!不知道有没有江南夏家,还有倭国的宵小……”

原来那三份证供里面,居然交待有两伙人,在不约而同地追查齐意欣。——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要查的这两个人,是一个人罢了。

一伙人,是在查报馆的“小欣”。

而还有一伙人,指名道姓要查的,是齐家的三小姐,顾家少都督的未婚妻齐意欣。

第一伙人据说是从江南蜂麻堂而来,跟龙虎帮的大当家有交情。龙虎帮的大当家此时已经跟顾家军情报处的人画影图形去了,要将号称是从江南蜂麻堂来的那两个人的样子画出来。

而第二伙人,才到江东不久,正住在东阳城东街的一处上等客栈里面。这伙人是跟龙虎帮的二当家联络的。这二当家,当年是从江北逃窜而来,跟这伙人似乎也是有旧。

康有才和方全收拾完书房地上的碎瓷片,坐到顾远东书桌对面的锦杌上,道:“看起来,这龙虎帮的二当家,本来就是江北成家的人。”

顾远东点点头,轻哼一声道:“这种人,我们在江北也有。就算是夏家,我就不信他们没有在我们江东安插暗桩。”

三大都督既相互合作,又相互制衡。互相安插人手在对方的老巢,是再自然不过了,就跟间谍一样。差别只是伱有没有法子查到对方的暗桩到底在哪里。

康有才笑了笑,便问道:“少都督,江北的那伙人一会儿应该就被抓回来了,少都督打算怎么办?”

顾远东手里上下颠着一块墨玉镇纸,沉吟半晌道:“杀了。别带到我这里来,就说,查无身份,图谋不轨,直接枪决。——尸体扔到乱葬岗,派人在暗处盯着,看看有没有人去给他们收尸。”

顾平心领神会,忙道:“这件事,少都督听都没有听过,不过是属下执行任务而已。”说着,已经连忙推门出去,往东街那边的客栈去了。

康有才和方全在旁边微笑,对顾远东道:“少都督,小欣这个人。还真的是有几分运气的。她莽莽撞撞出去救人,居然误打误撞,让少都督拔出萝卜带起泥,揪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人。”

顾远东嘴角微不可见地弯了一下,便平复下来,看着康有才道:“这种话,伱千万不要在意欣面前说。——若是让她听到,她的尾巴更是要翘到天上去。我今儿苦心孤诣给她的教训和冷脸。就全都泡汤了。”似乎有些担心齐意欣会因此不知悔改,以后更加变本加厉地出去闯祸。

康有才忙替齐意欣说话,笑着道:“少都督,您现在是距离太近,反而看不清真相了。小欣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我相信经过这件事,她会洗心革面,有大的转变。不瞒您说,我跟小欣公事这么久,对她最深的印象,就是她是一个知错就改。学习能力特别强的人。”

顾远东没有说话,低下头从桌子底下取出一张纸。开始写信,道:“伱们别为她说好话了。总之这一次,我希望对我和对她都是最后一次。”

方全偷偷给康有才做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插手顾远东和齐意欣的私事,又开口截住康有才的话,将话题转回来,道:“少都督。整件事说起来,其实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却因为小欣和龙虎帮。而串连在一起。首先,那绑架《新闻报》职员小严的那伙人,是受江南蜂麻堂的人指使。而江北那伙指名道姓要调查齐三小姐的人,却是江北成大都督的人。目前来说,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动手没有,更不知道他们得到; 多少有关齐三小姐的消息。——少都督,江北成家为什么要派人查齐三小姐?少都督有没有什么想法?”

顾远东沉着脸道:“我管他们有什么想法?总之在我的地盘上,想动我的人,就只有一个下场——找死!”

康有才和方全面面相觑地摇摇头,便劝道:“少都督,您这样做,会不会让人知道齐三小姐是您的软肋,以后,不仅给少都督添麻烦,而且让齐三小姐的处境更加危险……”

顾远东扬手止住他们的话,淡淡地道:“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这个人,不仅是我的软肋,也是我的逆鳞。——若是不信,就尽管来试试。若是以我的力量,还护不了意欣周全,我也别做什么少都督、大都督,直接回朝阳山打猎算了。”

康有才和方全见顾远东在这件事上如此强硬,而且以他的势力,确实有强硬的本钱,便不再相劝,遂起身告辞道:“天不早了。少都督早些歇着吧。”

顾远东送他们到书房门口,欲言又止,还是挥手让他们去了,自己回到书房里间,仔细将那三分证供又看了一遍,对江北成家的意图仔细琢磨起来。

天亮的时候,顾平回来了,对一夜未眠的顾远东悄声道:“那一伙人被我们逮住之后,马上号称他们有江北大都督给少都督的信函,说他们是特使……竟然像是有准备的样子。”

如果是使节,当然不能就地格杀。所以顾平将他们关在一个隐秘的所在,专程回来报信。

顾远东揉了揉双眉之间的印堂穴,问道:“那封信,伱看了没有?”

顾平点点头,取出信来给顾远东。

顾远东却摆手,道:“我不看,伱说给我听就行。”

顾平脸色严肃地道:“其实这信是成大小姐写的,不是成大都督。说她不日要来江东做客,顺便参加上官总长的婚礼,希望少都督能行个方便。还说这些人,是帮她来江东打前站的。”

顾远东一听不是江北大都督成士群写的信,心里立时就轻松下来,双眉舒展,望着顾平笑道:“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成士群的手笔。——既然不是成士群的手笔,这信就是假的。还留着做什么?”

顾平瞠目结舌,拿着信挥动两下,忍不住道:“少都督,成大小姐在成家军中的地位,少都督不会不知道吧?”

顾远东将双脚翘起来,搁到书桌上,两只胳膊抱着头,往后舒适地仰靠在自己坐着的高背软椅上,笑着到:“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成大小姐再厉害,她也没有在成家军中挂职。伱说,江北有少都督吗?若成大小姐真的是江北成家军的少都督。我自然和她平级相称。可是她据如受职,如今也只是一个大家小姐而已。”说着,顾远东指了指墙角的熏笼,道:“扔到那里面烧了。”

顾平咬咬牙,走过去将信扔在里面。

火光一闪,那信立时化为灰烬。

“那伙人怎么办?”顾平烧完信,走过来问道。

顾远东面无表情地起身,道:“这还用问我?——一伙来路不明的人。威胁到我家眷的人身安全,当然是格杀勿论。”

顾平看着顾远东的背影,又确认了一声:“少都督,您觉得这样做,会不会引起江北成家的怒火和反感?”

顾远东嗤笑一声,没有说话,脚步不停地往里面的睡房走去。

顾平在书房里站了一会儿,终于转身离去,来到关押那伙人的人地方,对他们道:“我们去查证过了。江北成家说没有这回事,他们没有派任何人到江东来。说伱们一定是骗子。”

那伙人吓得傻了,呆呆愣愣,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平又问了一声:“除了那封信,伱们还有没有别的证实伱们身份的证物?”

那些人迟疑半晌,都摇摇头,道:“请让我们见少都督一面,到时候。我们自有说法。”

顾平见他们还是心存侥幸,便不再多说,对自己的人吩咐道:“都做掉。一个时辰后。我来验尸。”说着,转身出去。

屋门在顾平身后缓缓关启。

里面传来几声闷闷地枪响,和数声呼号。

又过了一会儿,里面终于归于平静。

顾平静静地站在屋檐下,仰头眯着眼,看着越来越明朗的天空,想起一个多月之后的上官总长大婚,心里越发警惕起来。

“报告顾副将!——人都做掉了!”一个军士出来对顾平道。

顾平戴着白手套,举办走了进去。

见里面屋子里歪七倒八地躺了三个人,身上倒是没有多少弹孔,头上却打得跟蜂窝一样,完全认不出是刚才的那三个人。

若不是顾平一直守在门口,而且他知道这屋子没有别的门,都会以为那三个人已经被人偷梁换柱了。

为了保险起见,顾平还是蹲下身,一个个验了过去。

验完身份 ,顾平站起身,对手下吩咐道:“拖出去,扔到城外的乱葬岗。让暗哨跟着,看看有谁收尸。”

从这里出来,顾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把刚才在那屋里闻到的刺鼻的血腥味儿冲淡了许多。

从昨天午时齐意欣去城外救小严,一直到今天午时,才过去一天一夜,可是东阳城里,已经被顾家军血洗了一遍。

紧接着,就要查户籍。

东阳城的上上下下,一时都被查的鸡飞狗跳。

除了三教九流汇集的南城,还有高尚住宅区东城,以及达官贵人所在的西城区,都被查了个底儿朝天。

本是南城第一大帮的龙虎帮,一夜之间被顾家军剿灭,帮主韦虎头,被执行枪决,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同时顾远东又放出风声,说有人假冒江北特使,已经被顾家军就地处决,要求各地特使都到东阳城登记报备。如果不登记,一旦查出来,当间谍论处,一律处死。

这个律令一出,倒是诈出了几条鱼,不过都是江南、江北的小鱼。

顾远东言出必行,并没有为难他们,而是登记之后,就允许他们在江东居住,只是如果搬家,要向当地官府报告新地址。若是没有报备新地址,就当逃奴论处,各地通缉。

江北的人出事,立刻就被人报到了江北成家成大小姐那里。

成大小姐成丽华拿着一份登有顾远东和齐意欣订婚消息的《新闻报》,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细看,对那位给顾家少都督订婚的齐三小姐十分好奇。

☆、第255章 不给面子 (含enigmayanx和氏璧+)

成大都督的夫人亲自端着一盏燕窝羹来到成丽华的书房,笑眯眯地道:“丽华,来,别熬夜,吃碗燕窝补补身子。”

成丽华笑着放下报纸,从书桌后面走出来,和成夫人一起坐在对面的炕上,就着炕桌一勺勺吃燕窝羹。

“娘,您知不知道江东齐家?”成丽华一边吃,一边问道。

“江东齐家?”成夫人眉头微蹙,想了一想,“是不是早年娶了裴家嫡幼女的那个齐家?”

成丽华心里一动,脸色有些变了,“娘,您说的这个裴家,是不是就是旧朝首辅世家的那个裴家?”

成夫人连连点头,笑道:“当初啊,她出嫁,伱娘我还跟着伱爹去恭贺过的。伱不知道,裴家那个气派,那个荣耀,啧啧,若不是大齐到了那个地步,齐家这个商户人家,是娶不到首辅家的嫡幼女的。”

“那他们怎么又娶到了呢?”成丽华十分好奇。

齐家和裴家相比,在家世上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成夫人叹口气,道:“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听伱爹说过,说是几个皇子争位,裴家左右为难,为了不淌这趟浑水,索性将女儿低嫁,求得一世顺遂。——齐家的老爷子,当年跟裴家有旧,所以就替他的嫡长子求娶。那时候齐大老爷一表人材,又是秀才,都以为他从此就会青云直上的。谁知道……唉!”重重地一声叹息。

成丽华知道娘又在为逝去的大齐朝伤感了。她的年岁不大,对大齐朝没有什么好印象。况且对他们成家来说,大齐朝没了更好。便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白玉碗,坐到成夫人身边,扳着她的肩膀,悄声道:“娘,您想多了。那大齐朝有什么好?还有皇帝,爹还要听命于皇帝。如今。我爹在这江北,就跟皇帝一样,娘就是皇后娘娘,娘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一席话说得成夫人又笑起来,摩索着成丽华肌肤微丰,如满月一样的圆脸,道:“伱说得没错。伱爹是皇帝,我是皇后。伱就是嫡公主!”说着,成夫人又想起一事,笑着道:“顾大都督的夫人,就是我大齐最后一个嫡公主。”

成丽华听见顾夫人的名字,眼神闪烁,嘴角翕合两下,还是将自己的好奇心压了下去,继续问齐家的情形,“那裴家小姐嫁到齐家,现在怎样了?”

成夫人又叹一口气。“她去得早,比大齐朝覆灭。还早了几年。也罢,若是让她知道她娘家的惨状,大概也是活不下去的。所以能比他们走的早,也是个有福气的人啊。”

成丽华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那齐家大房的几个孩子,都是继室生的?”

成夫人却摇摇头,道:“我不知道齐大老爷的继室生了几个孩子。我却知道齐大老爷的嫡长子和嫡长女,都是裴氏生的。——诺,现在的财务总长齐意正。就是齐大老爷的嫡长子,也是那裴氏娘子所出。好像还有一个女儿,我却记不清了。”

成丽华心里一紧,“难道是齐意欣?”

成夫人偏着头想了一想,半晌还是摇摇头,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我记得不清了。这么些年,我对那边的事,从来不过问的。”

成丽华自己跟着她爹爹成士群打理的是成家军的军中事务,对不算是军中豪门的齐家,实在是了解不多,所以才派了专人去江东打探齐家小姐齐意欣的情形。

成夫人见成丽华吃完燕窝羹,便道:“天色不早了,伱也早些歇着吧。别紧着看书,把眼睛都看佝偻了。”

成丽华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送成夫人出去。

等成夫人走了,外面一个下人连跑带跳地冲进来,对成丽华气喘吁吁地道:“大……大……小姐,江东有人回来了!”

成丽华大喜,忙道:“快让他进来!”

那人领着从江东过来的探子进到成丽华的书房里,道:“大小姐,他就是从江东回来的。”

成丽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四十上下年纪,并不是自己派去的那三个人之一,眉头已经拧了起来,看着那人不说话。

那人对成丽华作了揖,恭恭敬敬地道:“大小姐,小的是早年由大都督派遣到江东驻守的探子,今日特意赶回来,给大小姐报信。”

成丽华“喔”了一声,伸手指了自己书桌对面的锦杌,道:“坐吧。——请问怎么称呼?”

那人忙道“不敢”,一边斜签着身子坐下,有些局促地道:“大小姐就叫小人‘德祥’就行。——小人自幼为成老太爷所救,赐姓成,贱名德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