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顾远东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想起昨晚的*梦,怔忡不已。梦里女子的身形,他已经记得不清楚了,可是眉间那股挥之不去的媚意,却让他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特别是那种媚意,竟然出现在齐意欣清丽无双的脸上,实在有些诡异。

顾远东从床上起来,匆忙洗漱了一番,发现已经很晚了,赶紧下楼去给康有才和方全送行。

宋大夫的司机看见顾远东带着护卫过来,按了几下喇叭,算是给他打招呼。

康有才和方全赶紧下车,和顾远东寒暄几句,才告辞上车。

雪佛莱轿车带着两人一路远去。

路上的雪已经化净了。黄土路上被太阳晒过一天,也硬实起来。

顾远东站在路边凝神半晌,才带着人回到小楼。

书房里面,摆上了他的早餐。

顾远东胡乱吃了两个熊掌肉包子,喝了碗黄橙橙的小米粥,就叫护卫过来收拾出去。

书桌上,已经摆上了从电报室送来的电报。

顾远东一份份看下去。除了有一份电报说江南夏大都督的大公子重病垂危,别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顾远东一一作了批示,让人拿到电报室去发回电,自己披了大衣,来到齐意欣的屋子。

齐意欣也醒了,正坐在床上,由蒙顶喂着吃早饭。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身后有了个米白色带竖金线的大靠枕,禁不住笑着问道:“她们终于想起来给你做个靠枕?”

蒙顶有些脸红,手里又舀了一勺粥,送到齐意欣嘴里,笑着回头道:“少都督这是埋汰奴婢呢?”故意对旁边站着的水杏道:“还不给少都督上茶?”

水杏赶紧来到炭炉旁边,拎了上面的水壶,沏了一碗枫露茶送过去。

顾远东接过茶碗,喝了一口,便放在一旁,问齐意欣:“今儿觉得好些没?想不想起床出去走走?”

齐意欣点点头,将嘴里的粥咽下,笑得眉眼欢畅:“好啊我正想出去走走。每天躺在床上,连骨头都生锈了。”

顾远东看见齐意欣的笑容,和昨晚梦中那个媚态横生的面庞突然重合在一起,心里一荡,若无其事地别过头,道:“我出去等着。蒙顶服侍你去洗漱吧。”说着,快步走出了屋子。

水杏捧了顾远东刚才用过的茶,跟着走了出去,跟在顾远东身后伺候。

顾远东心里有事,来到外屋坐下。

水杏连忙把枫露茶送到顾远东手边。

顾远东接过茶,也不喝,揭开盖子,一边边蹭着茶碗,发出刺耳的声响,让屋里的人都恨不得堵住耳朵。

宋大夫带着护士从外面进来,听见顾远东弄出来的噪音,忙道:“这声音对心脏不好。小欣可是听不得。”

顾远东住了手,想说什么,到底没有说出来,闷闷地等在外面,让宋大夫进去给齐意欣量体温,又打了一针消炎针。

宋大夫查完诊,出来对顾远东道:“小欣那里已经基本正常了。她的左胳膊应该是有些骨裂。我给她及时绑了夹板,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要将养,用不着我了。明天我的车回来,我就回东阳城去了。”

顾远东忙道:“再留三天。三天之后,一定让你走。”

宋大夫劝了半天,顾远东就是不肯让他走,只好算了,道:“说好的。再留三天。三天之后,我是一定要走的。”

顾远东点头,让婆子送了宋大夫出去。

齐意欣也收拾好了,穿了身貂皮大袄,玄狐裙子,又披了玄狐大氅,整个人穿得跟粽子一样,笑嘻嘻地扶着蒙顶,从里间走出来。

顾远东回头看了,两手插在兜里笑道:“怎么不戴上帽子?外面虽然不下雪了,可风还是挺大,吹得人冷飕飕的。”

蒙顶将齐意欣大氅后面的观音兜给她戴上,道:“这样比帽子更暖和。”

顾远东从蒙顶手里接过齐意欣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出去。

水杏抱着貂皮围脖和手套跟在后头,也一起出去。

眉尖从里间出来,只看见这三个人的背影,笑着对蒙顶道:“你这样用水杏,将来回到顾家,可怎么打发她?”

蒙顶在外屋收拾了一番,道:“我看她也不像没眼色,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罢了。且看着吧。”

外面齐意欣已经跟着顾远东,顺着小楼周围的抄手游廊,来到小楼后面的园子里。

齐意欣眯着眼打量过去。

原来这红砖小楼是依山而建,后面就是一座大山。

此时尚是冬日,山上除了松柏之外,大部分树木都已经干枯落叶了。

齐意欣有些失望,问道:“雪呢?不是说下了大雪?”

顾远东笑着牵着她的手,转了个弯,来到后园的另一处空地,只见这里,大大小小堆了数个雪堆。

齐意欣大喜,看看顾远东,又看看雪堆,轻声道:“东子哥,我要堆雪人”

“把貂皮手套戴上,我和你一起堆。”顾远东含笑帮齐意欣整了整头上的观音兜,又将下面的带子系紧。

貂毛防水,雨雪不沾。

齐意欣从水杏手里接过貂皮手套戴上,跟着顾远东走下了抄手游廊。

水杏抱着貂皮围脖站在后面,对齐意欣艳羡不已。等到她眼看着少都督亲自拉了小欣的手,带她来到廊下,帮她堆雪人,已经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齐意欣拍拍自己和顾远东一起堆的雪人,站在它身旁,对顾远东道:“可惜你让康有才他们走了,不然还可以给我们拍照。”

顾远东脑子里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一闪而过。——康有才的相机里,还有他和齐意欣在江南夏大都督后花园玩乐的时候拍的照片

“怎么啦?”齐意欣见顾远东站在旁边不说话,还以为他是累了,连忙道:“我们回去了。我也累了。”

顾远东点头,扶了齐意欣的胳膊,一起走上抄手游廊,拍着齐意欣的手,轻声道:“没事,想起点公事,我要去电报室发份电报。”说着,径直送了齐意欣回屋。

外面的天气清冷,齐意欣一进到暖和的屋里,两颊立刻升起两酡醉红,如擦了胭脂一样。看着艳丽,其实是冻得。

蒙顶扶着齐意欣,让她坐到离炭炉近一些的地方暖和手脚,又对水杏吩咐道:“就在这里伺候小欣。我和眉尖去厨房准备午饭。”

水杏点头应了。

等蒙顶和眉尖都走了,水杏悄悄地问齐意欣:“欣姑娘,少都督对你这样,你有没有想过让少都督现在就抬你做姨娘?不然等少都督娶了亲,少夫人哪里容得下你?”

第210章 两情相悦

看着水杏水灵灵的杏眼,齐意欣微笑着道:“那是我的事,你这么关心做什么?”

水杏被噎了一下,手里绞着帕子,不甘心地又道:“顾家那样的门楣,本不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能够高攀得上的。不过要是有机会,谁又愿意放弃呢?难道欣姑娘愿意配个小子,以后一辈子看人脸色,连自己的孩子都要跟着做奴婢?就算是不配小子,配了外头的人,做正头夫妻,可是眼下兵荒马乱,人不如狗,哪有平头百姓的活路?”眼里有点点泪花,似乎也是苦水里泡大的。

齐意欣觉得背上又紧绷起来,在躺椅上挪动几下,盯着水杏的眼睛道:“我们江东已经很多年没有打过仗了,你这兵荒马乱,是从何说起?”

水杏被齐意欣的眼神看得有些胆怯,开始觉得那不像是一个奴婢的眼神,心里微觉奇怪,道:“我家以前在江北。江南、江北打过几年仗,最近几年才休战的。江东虽然没有打,可是少都督前一阵子才带着顾家军去江南打仗,占了江南四郡。——欣姑娘,不瞒你说,我这次跟着少都督去江南,心里打着鼓呢。生怕我们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齐意欣听她这话还是有几分见识,低了头沉吟半晌,索性问道:“你这样拐弯抹角,就是想给少都督做姨娘,是不是?”

一双明澈的双眸看过来,定定的,居然有几分少都督不怒自威的气势。

水杏被齐意欣这样看着,不由自主就在她面前跪了下来,结结巴巴地道:“……没有……我没有……”

齐意欣不语,依然看着她。

水杏终于哭了起来,“欣姑娘……我……我不过是想好好活下来……”

齐意欣叹了口气,道:“你起来说话。”坐在屋里不动弹了,就开始觉得有些冷。

“去给我把手炉拿过来。”齐意欣转移了话题,免得水杏太尴尬。

水杏擦了眼泪,进到里屋给齐意欣捧了手炉过来。里面的炭已经熄了,水杏将炭炉上的水壶提开,拣了几块炭,放到手炉里,偎得暖暖地,给齐意欣送了过来。

“坐吧,跟我说说话。”齐意欣指了旁边的位置,让水杏坐下。

水杏扭捏了一会儿,还是坐下了,先前对齐意欣的蔑视和不甘一时都烟消云散了。

“欣姑娘,我知道不应该的。我小时候,娘也教过我,姑娘家不能没脸没皮,围着男人转。可是我爹饿死了,我娘没法子,为了我的小dd,要将我卖了换钱,养活小dd。我生的好,本来是青楼里面的妈妈出价最高。可是我娘到底舍不得,后来听说顾家在买丫鬟,我娘想让我去试试,可是我们家出不起中人费,我娘就……就……陪了中人一个晚上,才让他带着我来给顾家挑。”水杏呜呜地哭。

齐意欣怔住了,忍不住反问道:“真的?”

水杏擦了眼泪,强笑道:“我就算再狼心狗肺,也断编不出这样抹黑我娘的话。”说完生怕齐意欣看不起她,水杏又道:“我娘都是为了我和我小dd,我不怪我娘。我到了顾家,就一直跟自己说,我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出人头地,让我娘和我小dd过上好日子。”脸上神色有几分倔强。一般这样的人,都会有几分胆色,也有些脑子,为了一个目标持之以恒,不达目的不罢休。

“为了过上好日子,你就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围着少都督转?”齐意欣捧着手炉,平静地道。

水杏睃了齐意欣一眼,见她没有生气,也没有露出鄙夷的神色,才大胆地点点头,道:“不怕欣姑娘笑话,我知道很丢人,可只要有机会,我就想试一试。毕竟如果成了,我就一步登天了。”倒是个真小人,而且爽快。若是遇到别的主子,她说不定已经成功了。

齐意欣不禁露出微笑,打趣道:“不想当姨娘的丫鬟,不是好丫鬟。你这样做,倒也是尽了自己的本份。”

蒙顶从厨房回来,进门正好听见这句话,笑道:“小欣又埋汰我们了。”

水杏站起身,叫了声“蒙顶姐姐”,又道:“欣姑娘也是在打趣她自己呢。”

蒙顶想到水杏还不知道齐意欣的身份,含含糊糊地笑了,过来扶着齐意欣起身,道:“躺椅硬,硌得慌,还是到屋里床上歪着吧。”

齐意欣扶着蒙顶的手站起来,对水杏道:“我有些饿了,你去厨房给我看看有些什么吃的。”

水杏笑着应了,福身而去。

蒙顶知道齐意欣重伤初愈,一顿饭吃不了多少,可是又在恢复期间,只好少食多餐。

“有胃口总是好的。小欣你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做去。”蒙顶扶着齐意欣坐到床上,拿刚做好的米白色大靠枕给她垫在身后。

齐意欣靠在靠枕上,想了一想,道:“我想吃些小馄饨。清淡一些,鲜一些。”

蒙顶应了,等着水杏回来,嘱咐水杏好好伺候欣姑娘,自己又去厨房做小馄饨去了。

水杏从厨房里取了几块刚做好的点心过来,放在盘子里,问齐意欣:“欣姑娘,可要用些点心?厨房的大娘说,正在准备午饭,一会儿就好了。让欣姑娘先吃些点心垫一垫。”

齐意欣看见那些点心,一点胃口都没有,对水杏道:“我不爱吃这些。你都吃了吧。”

水杏有些尴尬,站在齐意欣床前低声道:“欣姑娘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齐意欣本来想说“没生气”,可是眼波流转间,看见内室的门帘底下露出一双马靴,似乎有人刚走到内室门口。

齐意欣做出气愤的样子,道:“我当然很生气。你觊觎我的男人,我岂能不生气?”

水杏吓得赶紧跪下来,求饶道:“欣姑娘您放心,我既然说了出来,就不会再打少都督的主意了……”

齐意欣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顾远东在门口顿了顿,才撂开帘子进来,含笑道:“背上的伤刚好,又这样调皮。真是记罚不记打。”偏腿坐在齐意欣床边,轻轻揉着她的后背。

水杏看见少都督居然进来了,想必刚才她们说的话,都被少都督听见了,吓得脸色发白,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齐意欣倒是有几分不忍,对水杏道:“你起来吧。记得你今天说的话。要想过好日子,也不是只有靠男人一条路。——你先出去吧。”

水杏此时更怕齐意欣,忙起身行了礼,到门口站着去了,心里一直怦怦地跳,隐约觉得,自己似乎窥见了什么秘密一样。

顾远东等内室的门帘不再晃动了,才对齐意欣低声道:“……谁是你男人?”

齐意欣刚才是故意逗水杏,就忘了这一茬,没想到顾远东也能这样促狭,在靠枕上侧过身子,红了脸,不看顾远东。

顾远东又坐近了些,扶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笑道:“我竟不知道有人觊觎你的男人。告诉我,你男人是谁,谁觊觎你男人,我两个一起收拾……”

齐意欣闭上眼睛装睡,道:“没有的事。你听错了。”

顾远东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齐意欣莹白的侧脸,高直的鼻子,还有柔美的下颌,想起昨晚的*梦,心里又是一动,双臂一紧,已经将她拥在怀里,呼吸有些粗重,往她耳垂处咬了过去。

齐意欣动弹不得,只好求饶:“别亲那里。难受。”

顾远东放开她的耳垂,又亲上细长的颈项。

齐意欣感觉到顾远东越来越热的身子,知道不能这样放任下去,忙道:“你放开我,我有话对你说。”

顾远东顿了顿,在她颈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放开她,坐到一旁整整衣裳,嘀咕道:“不行,我们得马上成亲,再熬下去,我都不是男人了……”

齐意欣推了他一把,瞪着眼睛道:“这你就忍不住了?那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顾远东笑着低头不语。

齐意欣故意做了个醋坛子状,捏了兰花指,指着顾远东咬牙切齿地道:“难道你真的在外面养了个小的?”

顾远东笑着捶床,道:“好了,好了。你别学人家吃醋了。你学也学不像。”

齐意欣也笑了,从床边摸过来帕子擦拭笑出来的眼泪,道:“我这是未雨绸缪。”说着,往内室帘子处瞟了一眼,对顾远东道:“我可是要把丑话说在前头。我气量窄,容不下人的。以前容不下,现在容不下,以后也是容不下的。”

顾远东眯着眼笑,“还有什么条件?你今儿就一起开出来吧。”

齐意欣两手一摊,“就是这个条件。如果你能做到一辈子,就很了不起了。”

顾远东站起来,到一旁的桌边倒了杯茶,回头看着齐意欣道:“这个条件没有难度。你提个有难度的吧。”

“你别看不起这个条件。”齐意欣有些恼,“多少恩爱夫妻最后形同陌路,都是栽在这个上头。”

顾远东走回来,坐到床边,伸一只手抚住齐意欣的面庞,良久方道:“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管不了别人怎么做,我只能管得了我自己。”

齐意欣一本正经地道:“那我这辈子都要拭目以待了。”

相视良久,两人一起笑起来。

屋外传来蒙顶的声音,道:“小欣,馄饨做好了,你要不要现在吃?”

顾远东道:“端进来吧。”又问齐意欣:“已经快吃午饭了,你还吃馄饨?”

“我饿。”齐意欣就说了两个字。

顾远东不再罗嗦,起身拿了小炕桌过来,放在齐意欣跟前。

蒙顶端着小馄饨进来,服侍齐意欣吃了一碗。

顾远东也出去吃午饭。

齐意欣便对蒙顶嘱咐道:“别再拿水杏当枪使了。二少也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

蒙顶见齐意欣的精神越发好了,忙悄悄地道:“我知道二少不会真的把姑娘怎么样。只是老是这样不避嫌隙……姑娘还没有退婚呢。”

齐意欣想起这几天,只要她和顾远东单独相处的时候,两人总是很亲密。她本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总觉得拥抱亲吻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是在这里的人看来,大概已经很越界了。

齐意欣诚恳地谢过蒙顶,道:“是我错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蒙顶忙摆手道:“姑娘可别这样,蒙顶当不起。”说着,又觉得对不起顾远东,悄悄为他说话:“二少也不容易。这么些年,就没有看上谁。我们以前以为真的是在等赵大小姐呢。如今才知道我们都会错意了。”捂嘴偷笑。

齐意欣心里一动,一只手拿着勺子在馄饨碗里晃来晃去,出神了半晌,问道:“二少一直在等齐三小姐……?”

蒙顶听着这话奇怪,仔细打量齐意欣,见她嘴边含着一个恍惚的笑,跟以往的神情很不一样,便斟酌着道:“也不能这么说。以前二少是真拿三小姐当妹妹的。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二少才渐渐转变心意的。”

齐意欣缓缓地点头,不再说话。

蒙顶端着盘子出去。

顾远东也吃完了午饭,婆子正在收拾。

蒙顶就叫了水杏出去跟她们一起吃饭去。

水杏今日知道自己没有指望了,不再打少都督的主意,也老实了许多,一直闷头吃饭不说话。

顾远东端着茶来到屋里,看见齐意欣有些恹恹的样子,伸手摸她的额头,又试试自己额头的温度,道:“身子不舒服了?要不要睡一会儿?”

齐意欣凝视着他,依依不舍。

顾远东心里欢喜,道:“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出去吩咐自己的护卫把今天的军务报告从书房拿到这里。

齐意欣倒是过意不去了,忙道:“我这里没有地儿。你还是回书房去处理军务吧。”

顾远东笑着摇头。

过了一会儿,东西都送来了,顾远东就坐到旁边的桌旁,拿着笔开始批示起来。

齐意欣坐在床头,定定地看着顾远东的侧脸,挺直的鼻,轮廓清晰的唇,眉骨略高,显得双眼更是深邃。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型。

顾远东处理完一轮军务,将重要的事情摘出来,让护卫拿到电报室发回电。不重要的,就暂时搁在那里。

齐意欣百无聊赖的数着帐子上的缝隙。

顾远东想了想,从自己的电报册里面挑了两则消息,跟她闲聊。

“还记得夏大公子吗?”顾远东笑吟吟地问。

齐意欣狡黠地笑道:“夏大公子不记得了。夏大奶奶和夏大都督倒是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啦?夏大公子出什么事了?”

顾远东晃着那页电报纸,道:“夏大公子快不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个年关去。”

齐意欣嗐了一声,想起来夏家的事,撇了撇嘴,问道:“上次见夏大公子,就已经站都站不起来了。你们三大都督给他做寿,他大概是没这么大福分,受不起。”

顾远东拿着电报纸笑了,摇头道:”就知道胡扯。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那夏大公子从小就有不足之症,能长这么大,已经很不容易了。就可惜没有留下个孩子。”

齐意欣心里一动,想起跟夏大公子一样细弱的夏大奶奶,问道:“夏大奶奶怎么办呢?她也没有个孩子,在夏家守寡,也守不下去吧?”

顾远东将这则电报纸收到夹子里,头也不抬:“我看,这一次,夏扶民那老家伙,是非娶填房不可了。不然他们老夏家,可就断子绝孙了。”

齐意欣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追问道:“夏大都督为何一直都没有娶填房呢?难道担心他儿子不高兴?——其实就算不娶填房,这么多年,纳个妾,生个健康点的儿子总行吧?”

顾远东正在处理文件的手顿了顿,抬头看着齐意欣道:“也许夏夫人容不下人呢?夏大都督敬她爱她,所以既不纳妾,也不娶填房?”

齐意欣偏了头,一只手无意识地揉着自己的耳垂,低声道:“若是为了子嗣,其实……也是也可以理解的。”毕竟没有孩子,或是有个不健康的孩子,都是夫妻生活的一大硬伤。

顾远东抿嘴笑:“不用为夏家操心了。夏扶民现在肯定是会再娶的。到时候再生个儿子,所以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齐意欣默然了半晌,叹了口气,从靠枕上哧溜下来,滑到被子里躺着。

只是怎么也睡不着,在被子里翻来覆去。

顾远东将剩下的军务也都处理完毕,拿出去让护卫将自己的指令通过电报室发出去。

回到屋里,看见齐意欣还在床上睁着眼睛。

“若是睡不着,就不要睡了,起来坐会儿。”顾远东坐在床沿,回头看着齐意欣。

齐意欣没法子,又从被子里钻出来。

顾远东给她披上貂皮大袄,道:“想什么呢?有心事?”

齐意欣低着头,吞吞吐吐地道:“若是我生不出孩子怎么办?”

顾远东手一顿,过了一会儿,才抬起齐意欣的下颌,含笑问道:“你刚才跟个刺猬似地在床上翻来滚去,就是在想这个无聊的问题?”

齐意欣拨开顾远东的手,有些恼了,两眼亮晶晶地,“我说正经的”

顾远东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将齐意欣抱在怀里,道:“说正经的,你还没有退婚呢。——怎么就想到给我生儿子上头去了?”

齐意欣一怔,继而大惭,羞红了脸,整个头扎在顾远东怀里拱来拱去,恨不得那里有个洞,让她钻进去,一辈子都不出来算了。

丢人真是太丢人了

看见齐意欣这样不好意思,顾远东也不再逗她。

不过说起这件事,顾远东就想起上官铭,很有些心神不宁,琢磨了半天,还是将上官铭的事说了出来,低声道:“自从你走了,上官铭就日日去广福楼买醉,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你们到底是怎么啦?难道你临走的时候,跟他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