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转身把缰绳交给马厩里的下人,看了看叶琢,问道:“云爷,这位姑娘是”

“瞧清楚了,这是老爷新收的徒弟,姓叶,以后叶姑娘进出聂府你可别瞎了眼,把她拦在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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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拜见

“不会不会,哪能呢。”门房笑道,好奇地打量了叶琢几眼。

“走吧。”聂云也懒得多理他,招呼了叶琢一声,便往角门里去。

叶琢瞥了大门一眼,跟着聂云往角门里走去。

聂家虽然没有封爵,但在南云城的地位却比知府还高。府坻占地颇广,叶琢跟着聂云足足走了一盏茶功夫,这才在一处院门前停了下来。

聂云一路走来都被人巴结恭维,样子颇有些倨傲,可走到这里见了站在门口的三个婆子,态度却变得恭敬起来,对其中一个穿青缎比甲的婆子道:“朱嬷嬷,这是叶姑娘,老爷新收的弟子,公子叫小的带她来见夫人。”

聂云来之前,便先打发了人跟聂夫人通禀了叶琢的情况,因此也不用费什么口舌,朱嬷嬷将手一挥,道:“行了,你下去歇着吧,老奴是得了夫人的吩咐,特意到二门处来接叶姑娘的。”说着对叶琢福了一福,脸上堆起笑容,“老奴给叶姑娘请安,叶姑娘一路辛苦了。姑娘里边请吧,夫人已在厅堂里等你了。”

“有劳朱嬷嬷。”叶琢笑道,又对聂云点了点头,跟着朱嬷嬷往里边走去。

叶琢前世就在这深宅大院长大的,最知道这些下人们捧高踩低的个性。如果此时拿出些银两打点一番,或许会获得这些下人的好感,在聂夫人面前帮她多说两句好话。但她此番前来,另有打算,所以只装着什么都不懂。只管跟着朱嬷嬷进了内院,并无半点要表心意的意思。

她们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进了一个院子,在一处台阶前停下了脚步。

“绿萍姑娘。叶姑娘来了,麻烦您帮着通传一声。”朱嬷嬷对站在门口的位穿葱绿色绸锻褙子的丫鬟谄媚地笑道。

“稍等。”绿萍看了叶琢一眼,转身进了屋子。不一会儿便出来道:“叶姑娘,夫人有请。”说着掀起了帘子。

叶琢对她微一颔首,带着秋月缓缓走了进去。

迎面是一架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转过屏风,便见一张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上,坐着一位三十五、六岁的妇人。这妇人极为美貌,上着暗红缕金提花缎面交领长袄。下着绣栀子花蜀锦裙,端着一杯茶正静静地坐在那里。她身后伺立着两个丫鬟打扮的年轻女子,旁边则立着一位穿烟灰紫色团花褙子的中年妇人。

“叶琢拜见聂夫人。”叶琢上前几步,对坐着的那位妇人福了一福。

聂夫人放下茶杯,打量了叶琢几眼。只见叶琢穿了一身浅绿色锦缎绣花长裙。外面披了一件银白色刻丝灰鼠披风,头上只戴了两根用满绿的玉料雕刻而成的簪子,耳上垂着用同一块玉料制成的耳铛。虽打扮极为简单,而且穿着也不华丽,但眉眼如画,整个人娉婷超凡,气质不俗。

“你就是叶琢?”聂夫人面上露出惊讶之色。

在跟聂博易比赛之前,叶琢在聂博文眼里,不过是一个在玉雕上有些天赋的女子。特别的地方只在于。从未对女子产生过兴趣的杜浩然,三番五次地试图帮助叶琢而已。所以在此之前他并未对母亲提过叶琢的事。今天派人来禀报,也只是说叶琢的玉雕水平极高,顾尘想要收她为弟子,所以他便代父亲收她为徒,以免丢了南山派的面子。

做玉雕是个力气活。因此在聂夫人的印象中,叶琢必然长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没想到却是一个如兰似荷一般清雅脱俗的女子,而且还长得极为窈窕美丽。

“小女子正是叶琢。”叶琢垂眸应道。

“像你这样的女孩儿,应该在家里学学绣花,再找一门好亲事,怎么会想着去学玉雕?”聂夫人笑问道。

叶琢浅浅一笑:“我祖父无子无孙,我是从二房过继给祖父的,要撑门立户,所以便当男儿养了。”

“唉,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你祖父倒也舍得。”聂夫人叹道。

“祖父其实并不指望叶琢做这些活儿养家,拗不过叶琢从心眼里喜欢玉雕,所以才勉为其难答应的。”

“原来是这样。”聂夫人点点头,不再问这个话题,笑道,“你来得不巧,老爷他正好到外地去了,要过十来天才能回来。你先在这儿住着,熟悉熟悉环境,跟师兄们先认识认识。”

顾尘到南山镇,而聂仲昆却一直没有出现,叶琢便猜想到他不在家中,所以才会那么爽快地答应聂博文到聂家来。此时由聂夫人嘴里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她心里暗喜,福身应了一声:“是。”

聂夫人转头对朱嬷嬷吩咐道:“叫章子青和赵松来,见见他们的师妹。”朱嬷嬷应声去了,她又转头对叶琢笑道,“以前老爷收徒,从未收过女弟子,你那些师兄都住在前院。如今你来了,如何安排你的住处倒叫我甚费脑筋。你是个女子,住在前院跟他们那些男子也不是一回事,但住在后院,又不方便你去跟师兄们学习手艺。我细想了想,在后院靠近二门的地方有一个小院子,虽说小了一些,但胜在方便,不如你就住到那里去吧。”

“有劳夫人费心了。”叶琢躬身行了个礼。

聂夫人摆摆手:“你虽带了个丫鬟,却是个不熟悉情况的。我这便另派一个丫鬟给你,有什么活儿你便指使她干就行了。有什么缺的,也尽管打发她到我这儿来要。你以后要在这里长住的,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既是老爷的徒弟,也算是我的女儿,便把这里当成家一样,不要客气,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

“是。”叶琢又行了个礼,“多谢夫人费心安排。”

聂夫人见叶琢甚是懂礼,对她倒大生好感。招了一个叫紫荷的丫鬟过来,介绍给叶琢,又问了她多大年纪,家里有什么人,为何要过继到大房去等等问题。

正闲聊间,外面走进来两个人,后面丫鬟模样的进来便立到了一旁,而前面穿红色衣衫的不是别人,正是叶琢曾在聂家楼见过的聂微月。她一进来就道:“娘,听说姑姑又从京城给我送了些衣料来,在哪里?”

聂夫人见女儿进来,脸上客气的微笑顿时化作真心的慈爱,宠溺地用手点了点聂微月脑袋:“总是那么猴急。我要告诉你姑姑你总没个稳重样儿,她非得给你派个宫里的教养嬷嬷不可。”

“娘,您还是饶了我吧。吃饭、走路、说话都跟带个枷锁似的,您还让我怎么活呀!”聂微月伸手摇了摇聂夫人的胳膊,娇嗔道。

“行了行了,我这浑身正酸痛着呢,再摇摇就散架了。”聂夫人笑道。张嘴正要叫婆子把聂贵妃送的布料给聂微月看,转眼看到叶琢,这才想起还有外人在这里,忙道:“来,月儿,这位叶姑娘是你爹要收的徒弟。她比你还小两个月呢,以后可要好好相处,不许欺负人。”

聂微月这才转过脸来,打量了叶琢两眼,然后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应道:“哦,知道了。”便又转过身去,央求聂夫人让她看衣料。

“好好好,去看去看。”聂夫人被她闹得没奈何,转头唤那婆子道,“周继家的,你带姑娘进屋里去看布料。”

“是。”那穿烟灰紫色团花褙子的中年妇人应了一声,笑着带着聂微月往屋里去了。

这时,门口的绿萍来报:“夫人,章公子和赵公子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聂夫人道。

绿萍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便领进来两个年轻的男子。前面那个瘦高个儿,穿了一件湖蓝色锦袍,相貌还算清朗;后面那一个稍矮,藏青色衣衫,相貌极为普通。两人一进门就急走两步,对聂夫人揖了一礼,齐声道:“给师娘请安。”

“起来吧。”聂夫人微笑地指着叶琢道,“这位姑娘叫叶琢,博文代你们师父收她为徒,以后就是你们的小师妹了。”说完指着湖蓝色瘦高个儿对叶琢道:“这是章子青,你十一师兄。”又指着另一个道,“这是赵松,你十二师兄。”

“叶琢拜见十一、十二师兄。”叶琢对他们行了个礼。

章子青和赵松忙也回了个礼。

“我把你们小师妹安排在了西角门旁边那个迎风院,你们这便送师妹过去吧。在你们师父没回来这段时间,你们便多多关照她。”聂夫人说完摆摆手,“我还有事有忙,你们退下吧。”

“是。”章子青和赵松恭敬地应了一声,带着叶琢退了出去。

这么多年以来,随着聂家能收徒的出色玉雕师越来越多,聂仲昆收徒的条件也越来越严格。不是天赋绝佳和年纪不大者,根本不收。而且能被他收为亲传弟子的,就算没在大赛中名列前茅,也要经过层层考核,历时一个月到半年之久。而叶琢这一次来,章子青和赵松根本没听到风声,她更是在聂仲昆不在家时由聂博文代收进来的,这让他们极为奇怪。刚才在聂夫人面前不好问,此时章子青便忍不住了,问叶琢道:“叶师妹,你是怎么被聂师兄代收为徒的?师父他知道的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疑惑

“应该知道吧?”叶琢迟疑道,“聂公子说他前晚回来问过聂大师,经聂大师同意才将决定代收我为徒的。”说完好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又急急道,“我前几天跟聂博易师兄比试了一场。聂公子说只要我赢了聂博易师兄,就代聂大师收我为徒。而那场比试,我侥幸赢了,所以”

“什么?你赢了五师兄?”章子青和赵松异口同声地问。

叶琢点了点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们:“怎么了?”

章子青上下打量了叶琢一眼,道:“五师兄在我们这十二个师兄弟里,排名可是前三的。除了大师兄和三师兄,没有谁能比得过他。而且,前天师父根本没在家,出远门了。”说完又疑惑地问,“你以前拜过谁为师?”

叶琢摇摇头:“没有,我只跟祖父学过大半年的玉雕,从没拜过师父。”

“什么?大半年?”章子青脸上的表情跟见鬼一样,便是赵松也瞪大了眼睛看叶琢。

叶琢被他们看得有些急了,扬声道:“我们比赛的时候,除了一位玉雕手艺极高的前辈,还有南山县的县令袁大人和儿子在京里做官的冯老太爷在场,我真的赢了聂博易师兄,不信等他回来,你们问他好了。”

秋月跟在他们后面,听到这话,皱着眉头诧异地看向叶琢。自家姑娘的性子她还是清楚的,平时说话做事极为稳重周到,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可现在叶琢所说的话却让她不能理解。要知道那次比试因为关系到聂家甚至聂大师的名声。聂家人一定都不乐意有人提起;而输在一个学玉雕还不足一年的女孩子手里,想来也是聂博易平生的奇耻大辱,他绝不愿意有人再提及此事。

这些道理,便是她这个没什么见识的丫鬟都清楚。没道理叶琢会想不明白。

然而姑娘却就这么当着聂仲昆两位弟子的面,大大咧咧地把事情说出来了!她不就怕招来聂大师的不满与聂博易的仇视吗?

要不是她一直跟着叶琢从未离开过,秋月都要怀疑眼前这位是别人假扮的了。

章子青和赵松见叶琢言之凿凿。而且这种事情如果撒谎的话,只要聂博易和聂博文回来就会戳穿,吹这样的牛皮对叶琢没有半点好处,心里便已相信了她的话。

章子青晃着脑袋,叹道:“真是不敢置信。”

而赵松则睁着一双小眼睛看着叶琢,饶有兴趣地问:“我五师兄的手艺,在玉雕界已算是极为出色的了。想不到小师妹竟然把他都打败了。小师妹身上可有自己雕刻的玉器?拿出来给我们观赏一下,学习学习。”

叶琢摇摇头,低下头有些赧然地道:“我们家的作坊本钱小,买的玉料可不敢给我试手,怕糟蹋了。所以雕刻的玉器极少;而且我的手艺不精,雕刻出来的玉器实在拿不出手,因此并未带在身上。再说,我才学习玉雕那么短的时间,又从未拜过师,许多东西都不懂,哪里敢当十二师兄‘学习’二字?倒是两位师兄多多赐教才是。”

叶琢这话说得极为谦虚有礼,但听到章子青和赵松、秋月耳里,却让人感觉有说不出的怪异。聂博易是五师兄。进门早,天赋高,是他们这还未出师的两人拍马都赶不上的。而这样的人,却偏偏败在了叶琢手下。然而这位叶姑娘,却口口声声说她连师父都没拜过,学习的时间又短。雕刻的玉器也没几件,这岂不是绕着弯骂他们都是笨蛋,拜了名师,学了那么长时间,又拿了许多玉料来练习,水平却差叶琢老远?

“小师妹过谦了。你连五师兄都能赢,还这样说,真叫我们无地自容啊!”章子青讪讪笑着,心里打定主意,等大公子或五师兄回来,一定要问清楚那次比试的情况。眼前这位小师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能把五师兄都打败的人,说话做事似乎有些不谙世事,不像是一个有大智慧的人。

说话间,几人已穿过几道拱门,到了一个小院门口,紫荷上前道:“叶姑娘,这便是迎风院了。”说完见章子青和赵松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又指着大约七、八丈远的一处门道:“从那里出去,再往左转,便可看见一个门头上写着‘璞院’三个字的院子,章公子和赵公子就住在那里。”

叶琢打量了一下院门口,又看了看那道门,忽然脸色一红,吞吞吐吐地道:“那个…两位师兄,不知杜公子可是住在你们的院子里?”

章子青和赵松眉毛一挑,看向叶琢的眼神就更怪异了。好半天,章子青才问道:“小师妹认得杜公子?”

“嗯。”叶琢点点头,“在南山镇的广能寺里,我曾跟杜公子下过棋,算是认识了。后来我家遇到难事,他曾多次帮过我们。这次来,我祖母特意做了些小点心,说要谢谢杜公子。”

秋月听得这话,伸手挠了挠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实在不够用。出门前,关氏确实在包袱里放了些点心,但那不过是担心叶琢路上饿了,或是到了聂家怕聂家人招呼不周,饿着她的宝贝孙女,所以才装了一匣子绿豆糕给叶琢充饥,怎么这会儿却变成给杜公子的礼物了?

“哦,原来是这样。”章子青似乎松了一口气,指着一个方向道,“杜公子不住在我们那里,不过他的住处离璞院并不远。你到了璞院,再往东走一会儿,就会看到一处池塘,旁边种满了竹子,竹林前面挂着‘竹院’匾额的院子,那便是杜公子的住处了。”说到这里,他又好心提醒道,“不过,杜公子喜欢安静,不喜欢别人打扰。小师妹平时没事,最好不要去找杜公子。”

“是,小妹记住了。”叶琢笑着点了点头。

此时几人已进了迎风院。这院子在聂夫人嘴里说来是小,但这个“小”,大概只是相对于聂府别的院子而言。对于住在叶家大房小院子的叶琢和秋月来说,这里其实已够大了:光院子就有大约一亩地大小,左边有一个小池塘,池塘边还有一座假山,流水潺潺绕着假山而过;院子里种了许多名贵的花木,墙头上的迎春花如瀑布一般直泄下来,黄黄的花朵开满枝头,十分美丽;屋舍的红色飞檐在树木间若隐若现,可以看得出屋子的间数也不少。

“紫荷姑娘。”一个婆子见有人进来,忙迎了上来。

紫荷停住脚步,对那婆子道:“这处院子,夫人已拔给叶姑娘住了。叶姑娘是老爷新收的亲传弟子,你可要好生伺候着。”又转头对叶琢介绍道,“这是刘义家的,原来就留在这座院子整理花木和打扫庭院的。以后有什么粗活,姑娘尽管吩咐她干就是。”

刘义家的忙上前跟叶琢见礼。

“烧点水,泡壶茶,送到厅里来。”紫荷见叶琢没说什么,又吩咐刘义家的道。

“两位师兄到厅里坐着喝杯茶吧。”叶琢转脸对章子青和赵松道。

聂夫人吩咐章子青两人送叶琢到迎风院来,此时任务已完成,章子青和赵松便无意久留,笑道:“不了,小师妹远道而来,又要布置房间,着实忙乱,我跟师弟就不打扰了。我们的院子师妹也都知道了,有什么事师妹尽管让人来说一声,我们能做到的,义不容辞。”

“多谢两位师兄,待收拾清楚了,小妹再到两位师兄处拜访。”叶琢也不留他们。又将他们送到院门处,这才跟着紫荷看了她要住的屋子。

“接到大公子传来的消息,夫人便命下人们把这屋子重新布置了一番,被褥帐子都是新的。叶姑娘有什么缺的,便告诉奴婢,奴婢自会找管事妈妈领。”紫荷见她打量屋子,又笑道。

“这些都已极好了,目前也没什么需要的。到时缺了什么,再补就是。”叶琢点点头,走到桌边坐下,一摸水壶里的水还是热热的,显然是刚沏的茶。

紫荷见状,忙上前一步给她斟了一杯茶。

叶琢心里暗自点头。

看来,这聂夫人是个极能干的主妇,家里管理得井井有条,下人也都训练有素。而从这院子的安排和章子青、赵松的穿着来看,聂仲昆对自己的弟子也还算不错。

不过,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聂仲昆与弟子的关系,并不像坊间那些师徒关系那般,师父只想找一个衣钵传人,以便将自己的手艺好好地传承下去;而弟子对师父虽有孝敬的义务,但那种关系是平等的,互利互惠的。而聂家不同,聂家是要参与皇位之争的,只要聂家有需要,这些受了聂家物质之恩的人就得变成他们手中的一颗棋子,为聂家赴汤蹈火,牺牲自己的一切。如有违抗,聂家就会毫不留情地挥起手中的刀,让你成为刀下之鬼。

想到这里,叶琢站了起来,对秋月道:“拿起祖母做的那匣点心,咱们到杜公子那里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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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满山桃花开

紫荷犹豫了一下,笑道:“叶姑娘,要不,奴婢帮您送去吧。”

这丫头倒是个好的。叶琢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不必了,祖母吩咐过的,一定要亲自送到杜公子的手上。”说着,示意秋月跟上,缓步出了门。

紫荷迟疑了一会儿,并没有跟上,只是冲着叶琢的背影道:“叶姑娘,我在这里给您收拾屋子,您跟秋月能找到地方吧?”

冲着她要帮送点心的好意,便是她要跟着,叶琢也会让她留下,所以听了这话她并不在意,应道:“能找到的,要是找不到,看到有人问问就行了。你在家吧,我们去去就回。”

“是,叶姑娘您慢走。”紫荷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到秋月放到床头的包袱,摇了摇头。照这位叶姑娘行事的风格,这铺床怕是还没住热便又要被赶出去了。不过她只是聂夫人身边不被重用的一个小丫鬟,有些话,实在不是她能说的。

秋月跟着叶琢出了门,走在花木间的小径上,见四周无人,急上一步,悄声问道:“姑娘,老太太什么时候让拿点心给杜公子吃了?奴婢怎么没听见?”

“秋月。”叶琢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秋月,“你信不信你家姑娘?”

“信,当然信。”秋月用力地点了点头。这大半年来,叶琢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让她打心眼里佩服,这种佩服,无关于出身与地位,而是因为叶琢的机智聪明与努力上进。

“信我。你就听我的,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啥也别问。”叶琢的眼神自信而又坚定。

“是。”秋月应道,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原来只是担心叶琢被聂府的权势富贵吓得失了态。言行大失分寸。现在知道她那样做是因为另有所图,自然把心放了下来。

主仆俩出了院子,便往二门走去。二门上的婆子在朱嬷嬷接叶琢时就得了吩咐。此时见叶琢出门,并不拦着,只是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就放她过去了。

出了二门,果然就看到不远处有一处大的院落,上书“璞院”两个字;再往东走,便看到一个池塘。池塘的南岸种满了竹子,从竹林里露出一个起翘的飞檐。走过去一看,那门墙上挂着一个匾额,写着“竹院”两个字。

站在院门前,耳里只听见不远处的啾啾鸟鸣和溪水汩汩的流淌声。眼里看到的都是翠绿的竹叶和小径旁葱绿的小草,鼻子里呼吸的全是清新。看到这幽静清雅的环境,便是自重生以来对物质很少要求的叶琢,也不禁对地方打心眼里喜欢。

秋月上门拍响了门。

然而里面许久都没有动静。待秋月忍不住,想要上前再拍门时,门里才有一阵脚步声从外到近的传来,紧接着便有人问:“谁?”

“奴婢是南山镇叶姑娘的丫鬟,我家姑娘前来拜访。”秋月道。

“叶姑娘?”门里嘟哝一声,这才把门“呀”地一声打开一条缝。露出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一张脸。这人打量了叶琢一眼,然后将门全部打开来,笑道:“原是叶姑娘,您怎么到聂府来了?来,快请进。”

叶琢见这人似乎对她甚是熟捻,但她对这人却完全没有印象。心里虽然疑惑。不过她并没有显露出来,只微笑道:“杜公子帮过我家不少忙,这次到聂府来,家祖母便让我拿些点心给杜公子尝尝,不知杜公子可在家?”

“在的在的。”那人侧开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又道,“我叫杜忘,是我家公子的下人。”

这话说得秋月都忍不住捂着嘴笑起来。什么叫“是我家公子的下人”?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

叶琢走了进去,抬眼一看,发现这院子果然极大,迎面又是一个绿波荡漾如小湖一般的大池塘,池塘的岸边绿柳成荫,水上还建了一座水榭。想来再过两个月,池塘里就会长出许多荷叶来,夏天更是开满荷花,坐在水榭里赏荷,最好不过;水岸的延伸处,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小石山峰,山坡上种了大片的桃树,旁边还间夹着些李树。因正值春天,此时山上开满了桃花和李花。这么远望过去,一片的粉红和粉白,如同天边的云霞,宛如仙境,让人心旷神怡,流留忘返不忍转目。

“叶姑娘,这边请。”杜忘带着叶琢和秋月往一条石板铺就的小径上走去。

绕过荷塘,一直朝山脚走去。那片桃李林越发近了,抬眼就能看到盛放的桃红和粉白色的花瓣。这些桃花、李花被风一吹,偶尔会飘落下一两朵。这落英缤纷的美景,让叶琢忍不住停住脚步,伸出手接住一朵飘飞的桃花,放到鼻前嗅了一嗅,再抬起头来深深一闻,只觉得空气里弥漫的全是芳香。

等有钱了,一定也要弄一片这样的桃林。

叶琢如是想。

“叶姑娘,前面就是。”杜忘见叶琢站在那里久久不动,出言提醒道。

“哦,好。”叶琢这才抬步向前。

向前再走了一小段,就看到在那山坡的漫天桃花林中,建了一座攒顶小亭,一个身着天青色衣衫的高大男子正背朝这边坐在那里,不知道在做什么。沿着石板台阶缓步上前,走近了,才看清楚原来那正是杜浩然,他此时左手拿着书,右手正伸出去提起身边红泥小炉上的提梁壶,往案台上的一个紫砂壶子里一注水。那一抹动作优雅的天青色,配着漫天漫地的粉红粉白,再加上从水壶里弥漫出来的氤氲的水气浸染,竟然如同大师笔下一幅极具神韵的水墨画,有着让人震撼心灵的美。

叶琢站在亭前的台阶处,有一晃眼间的沉迷。

“公子,叶姑娘来了。”杜忘的声音,打破了这幅画面的宁静。

杜浩然转过头来,看到台阶之下,一个身着浅绿色绸缎绣花衣裙的女子正静静地站在落了桃色花瓣的台阶上,朝他凝望。他对于叶琢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只微微地点了点头,轻声道:“你来了?上来坐吧。”说完拿出一个茶杯,放到他对面的位置上,然后提起茶壶斟了一杯茶,对缓步走进亭子的叶琢作了一个手势,“请。”

叶琢也不推辞,走到杜浩然的对面坐了下来。

秋月见状,忙将手里的点心匣子打开来放到了案台上,然后退立到一旁。

叶琢也不说话,拿起茶杯轻呷一口,然后点了点头:“明前龙井,果然好茶。”聂家给杜浩然住这么好的院子,他有这种名贵好茶喝也就不奇怪了。

杜浩然端起茶杯也饮了一口,微笑道:“叶姑娘是个懂茶的人,在下犹记得叶姑娘在广能寺里的一番高论。”

叶琢一笑,没有接话,目光落在了案台的棋盘上。

杜浩然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棋盘,将左手上的棋谱一放,道:“手谈一局?”

“好。”叶琢轻声应道。

杜浩然放下茶杯,开始收拾棋盘上的棋,然后头也不抬地问道:“叶姑娘既不愿意做这棋盘上的棋,为何又要到聂府来?”

叶琢对杜浩然能一语道破她的处境和想法,并不感觉奇怪。聂博文身在局中,自以为聂家在这一方天地里位高权重,像她这样的小人物只会以进聂家为荣,就算先前的稍有犹豫只会以为她是忌惮着顾尘,并不是不愿意做聂家的棋子。只有杜浩然,他仅凭一介平民的身份就能让聂仲昆对他无可奈何,除了收买拉拢,别无他法,便可知他的头脑十分清醒,甚至到了跳出了五行之外,站在一个极超然地角度去看这芸芸众生的地步。他能看透她的想法,也就不奇怪了。

像这样的人,想要利用他,除了光明磊落地承认,以获取他的认同与配合,再无他法。

所以她伸手捡棋的同时,很坦然地道:“身为蝼蚁,想不作棋子便能不作吗?既要作棋子,作不了那控制棋局的人,那便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想办法尽量保全自己罢了。”

杜浩然显然没有想到叶琢这么光棍,竟然就这么直接承认自己不愿意到聂府来,做聂家的棋子。他眉头一挑:“你知道我跟聂家的关系不一般,你竟然还敢这么跟我说,你就不怕我告诉聂博文?”

叶琢叹了一口气,手下仍然不紧不慢地捡着棋子:“那也只能怨我识人不清,命已该绝。不过也好,正好可以重新投胎,下辈子做个能够掌控别人命运的人。”

杜浩然静静地看了叶琢一会儿,然后朗朗地笑了起来。把棋盘上的棋收拾干净,他随手抓了几颗白棋在手,伸到叶琢面前:“猜先。”

叶琢拿起一枚黑子,放到棋盘上。

杜浩然张开手掌,那修长而有力的大掌上,躺着三颗棋子:“你赢了。”

叶琢伸手将黑棋棋盒拿了过来,拈起一枚放到棋盘上。

杜浩然不再说话,拿起棋子也开始下起棋来。

此时的亭子除了轻微的落子声,一片安静,只听到不知哪里传来的几声鸟鸣和风吹树叶的声音。

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山下传来,打破了这份宁静:“杜忘,你敢拦我?你别骗我了。什么杜哥哥要看书不让人打扰,那刚才进去的女人是什么?难道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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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交手

就算叶琢对聂微月的声音不熟悉,一听这语气,便知道是她来了。她抬起眼来,看了杜浩然一眼。

杜浩然却对山下的闹腾充耳未闻,拈起一枚棋子,“啪”地一声,打了个劫,吃掉了叶琢的几颗棋子。

叶琢微笑起来,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棋盘之上。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她拈着棋子,正在思索如何下子的时候,一个穿红衣的女子就从山下急跑上来,嘴里还高声叫道:“杜哥哥。”

“看来这盘棋是下不成了。”杜浩然仍然没有抬头,眼睛盯着棋盘道,“你觉得最后是你赢还是我赢?”

杜浩然的棋力不俗,但叶琢攻守得当,整个局势还是掌控在她手里的。虽然杜浩然此时的态度让她十分的感激,但她仍然实事求是地道:“如果你没有奇招的话,这盘棋还是我赢。”

杜浩然静静地凝望了她一会儿,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道:“很好,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