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这边请。”那男子含笑着将叶琢带进了一个屋子。那屋子四面都是博古架,架子上摆放着许多玉雕。叶琢走到架子前,仔细地看了起来。看不到聂家坊的师傅雕刻,看看成品也是好的。
叶琢仔细地看着博古架上所摆的玉雕,顿时全身心都被眼前的这些东西吸引住了。这些东西不但玉质极好,设计也都不错,最难得的是,它们的雕工比起叶琢在外面看的来,要好很多,尤其是一些细节的处理,更是让叶琢心里暗暗佩服。她此时更想看那位聂家弟子雕刻了。
这时,她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招待那位女客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位太太,聂师傅来了,您有什么问题尽管跟他说。”
(一回来就病了,发高烧,只码得两千字。)
第一百二十八章 挑拔
“聂师傅?”叶琢听到这三个字,心里就更痒痒了。但因叶予期不让她带玉料来加工,此时一身男装也不方便凑上去看,只得祈求一会儿来个男客人,也要求聂师傅出来讨论讨论,甚至当面雕琢。
想是这么想,叶琢却很快就把心思放下,全身心地投入到眼前的玉雕作品里去。同行是冤家,她既进到玉雕这一行,做了玉雕师,便不好经常跑到聂家坊来看这些成品,被人发现就麻烦了。现在有机会进来,自然要多看看,仔细地揣摩揣摩。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勤奋好学感动了老天,她刚沉浸到玉雕里去,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外面进来,还伴随着聂家坊伙计的声音:“…我们这里的玉雕都是名家雕刻的,公子不妨先看看,再决定要不要在我们这里雕刻。”
这脚步声和伙计的说话声直到叶琢身边,这才戛然而止。叶琢抬起头来,转眼一看,只她身边站着一位眉清目秀、穿绛紫色锦锻长袍的年轻男子。他正要抬眸看向博古架上的东西,见叶琢抬起头来,便转过头来礼貌地对她笑了一下,拱拱手道:“这位公子您也来看玉雕?”
叶琢回了一个微笑:“是的。听说聂家坊的玉雕无论从设计还是雕琢手艺上来说,都还不错,所以就来看看。”
那人转头向博古架上打量了一眼,挑挑眉头:“我也是这么听说,所以来看看。”又转头问地叶琢,“贵姓?”
“姓郑。”
“哦,郑公子好。”那人拱了拱手,“小姓剑”
“江公子。”叶琢回了个礼。
那江公子微微颔首,便转过头去,仔细地看起玉雕来。叶琢见状,也不再说话。虽然她希望这位公子能拿出玉料来加工,让她开开眼界。但让她想方设法地去跟这人搭讪套近乎,她却做不到。前世带来的骨子里的傲气,不容她为了这样一个目的,就跟陌生男子陪笑脸。
那江公子端详着架上的玉雕。还时不时地问一下伙计那玉雕的价钱。可看了一会儿,他便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么?这位公子,架上的玉雕都没有让您满意的吗?”那伙计见状,赶紧问道。
江公子皱起眉头,道:“这些玉雕,要说雕刻得特别好。也不见得,偏偏价钱还那么贵,你们聂家这是卖名气呢?”
听得这话,不光是那伙计,便是一直站在叶琢身边招待她的那位留着山羊胡子的男子的脸色都微微变色。很显然他在聂家坊的地位要比那伙计高,上前一步对江公子道:“这位公子,我们聂家坊玉雕所用的玉料都是中高档玉料,雕琢这些玉雕的玉雕师都是聂大师门下培养、并经过层层考核这才能派往各处独挡一面的。在同行业里面也算是佼佼者。因此我们聂家坊所出品的东西,价钱虽然比别处贵一些,却物有所值。”
“是吗?”江公子随手拿起放在架上的一个玉镯。看了一眼,道,“那你说,如果我自己拿玉料来,雕刻一个这样的玉镯,你们收多少加工费?”
“这件玉镯是聂大师的亲传弟子聂师傅所雕刻,如果请他出手,同样质地的一个玉镯,收费是二百两银子。”
因所担的风险不同,质地不一样的玉料。加工费是不一样的。不过你的玉料不好,自然也请不动名家帮你雕刻,作坊会推荐相应的玉雕师。如果你坚持要名家帮你雕刻,费用就要比普通玉雕师高很多。
“二百两?”江公子叫了起来,将玉镯放回到架子上,鼻子里哼了一声。“就这水平,还二百两银子的加工费?你们这不是卖名气是什么?”
作为卖家,什么样的客人都能遇到。有些外地客人并不知道聂家的权势,为了压低价钱,便对玉雕多加挑剔。所以聂家坊的这位山羊胡子虽然很不高兴,但还是耐心解释:“聂师傅是我们聂家的旁支子弟,因聪明伶俐,勤奋好学,从十岁起就被聂大师收为亲传弟子,跟在大师身边学玉雕十二年,是我们聂家这一代子弟中水平极高的一位玉雕师,聂大师对他多有夸赞。如果聂师傅所雕琢的玉雕还不能入得了客人的眼,想来客人也很难找得出比这更好的作品了。”
“聂大师的亲传弟子?还学玉雕十二年?哼,我看,也不过如此。水平还比不过人家学玉雕一年不到的。”江公子撇了撇嘴。
除了他自己以外,屋里其他人都幡然变色。
聂家坊的两人一听这话,便知道这人不是诚心买玉雕的,而是专门来找茬的,脸色自然不好看。山羊胡子更是面露焦急之色。因为这间屋子与招待女客的屋子是紧挨着的,木制的房子又不隔音,偏偏这人说的话又极大声,聂博易就在那边坐着跟刚才那位女客讨论玉雕加工的事,这话一定让他给听见了。聂博易是聂仲昆的三弟子,因悟性好资质高,在聂仲昆那十来个弟子中,也算得是出类拔萃的,再加上他本是聂家人,便养成了他目空一切,高傲好强的性子。这话要是给他听到了,必然会有一场争执。
而叶琢听到“学玉雕一年不到”这句话,心里便隐隐感觉不妙——这句话,怎么像是在说她呢?
“不知这位公子嘴里说的学玉雕一年不到、却水平比我高的人在哪里?我倒要请教请教。”一个穿月白色绣浅黄云纹锦袍的男子走了进来,这人二十多岁年纪,看那面容,跟聂博文有几分相似,看来,这应该就是聂家坊的首席玉雕师聂博易了。
一见聂博易进来,山羊胡子便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件事最佳处理办法,就是装作没听见这客人所说的话,由着他抱怨几句,然后客气地把他送走,就算完事。而现在,聂博易这么一出来,事情就要变糟,你说你跟一个客人争执这些东西。不是掉自己的份么?到头来,还什么都争不清楚。因为客人就是不喜欢你所雕刻的东西,就说其他人的好,你还能拿他去治罪?而你这店大欺客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
江公子见聂博易进来,眼里闪过一抹喜意。不过这抹喜意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不屑。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聂博易,问山羊胡子:“这就是你刚才嘴里说的水平极高的玉雕师?”
聂博易什么时候见过别人带着这样不屑的目光看自己?顿时勃然大怒,对江公子道:“对,我就是他嘴里所说那位玉雕师。我听说,客人你觉得我的玉雕不堪入目。值不得那么多加工费。那我倒要问问你,你嘴里说的那位学玉雕一年不到、雕刻水平却比我高的人在哪里?如果你说不出所以然来,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是特意到我们这聂家坊来砸场子的?”
听得这话,山羊胡子暗暗叫苦。聂博易这哪里是息事宁人?分明是挑起事端。这件事,想要善了都难了。以聂博易的性子,他非得扯上那人比个高下不可。
江公子却不说话,伸手在怀了掏了掏,拿出一个锦盒。走到桌子旁边放下,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一个玉镯来。递到聂博易的面前,嘴里一面道:“就凭你这样,我说干唾沫你都还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自以为了不起。呐,这就是那位雕琢的玉镯,你仔细看看,人家是不是比你强?”
叶琢一看那个锦盒,就知道今天这事她是不可能置身事外了。那锦盒还是她设计的,为玉琢坊专用。而里面所装的,不用看她就知道。定然是那个牡丹花玉镯。那天她到作坊去,正好遇到一个人拿着块玉料过来,那羊脂乳白的玉料上,带着一抹极漂亮的青绿色色带,而那人的要求,则是要雕刻成玉镯。还指名要她雕刻。当时叶琢一看就喜欢上了那块玉料,脑子里的构思不用想就浮现出来了,于是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回去后只花了一天的功夫,就把这个玉镯给雕刻出来了。
只是她当时被玉料吸引住了,根本没看那执玉料的人,也不知是不是眼前这位江公子。
而这位江公子,虽然口口声声说她比聂博易强,但这哪里是赞扬,分明是拉仇恨!这是跟叶家有仇,想要借聂家的力量把刚刚起步的玉琢坊彻底打趴下啊!
这人到底是谁?
叶琢把那人打量了几眼,想要在他身上找到蛛丝马迹。然而从头到脚地看了两遍,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此时门外走进几个人来。叶琢抬眼一看,却是在她前面进来的那位女客,后面跟着她的两个婆子。那女客进来之后,直接往聂博易这边走来,走到他身边停下,眼睛望向聂博易手中的那个玉镯。
这么三个人走进来,聂博易却像是没看到一般,眼睛盯着那个玉镯,一动不动。而那个玉镯,则在他手腕的转动下,那朵绿意盈盈的牡丹盛放在他的眼前。
那女客看清楚玉镯上的牡丹,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地伸手就要去拿玉镯。聂博易被忽然伸出来的手吓了一跳,拿着玉镯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手上一滑,玉镯便飞了出去。
“啊”的一声,一直盯着那个玉镯的山羊胡子见状,心都要提起来了。急步上前,想要伸出手把那玉镯接住,但因他离聂博易有四、五步远,哪里能接到,眼看那个玉镯就要掉到地上摔碎了,他闭了一下眼睛,不忍再看,却听得“咦”地一声,玉镯落地的声音却没有传来。他睁眼一看,玉镯已被他接待的那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公子拿到了手里。
“谢谢,太谢谢了,这位公子,要不是您,这个玉镯就有可能摔碎了。一会儿小店会送您一份礼物,权当谢礼。”山羊胡子原是这聂家坊的掌柜,姓孙。见玉镯被叶琢接住,大为感激。虽然这玉镯的玉料并不是什么极品,就是摔碎了聂家坊也不是赔不起。但它的主人却是一个对聂家坊百般挑剔的人。想来便是聂大师亲自出马,用好玉料帮他重新雕琢一只,也不一定能让他满意。到时候,聂家坊就等着被敲诈吧。而他这个掌柜,也别想再做下去了。
叶琢将玉镯小心地递给孙掌柜,笑道:“不客气。”待他接稳,这才后退几步,站到旁观的位置上。她练习劈香。无论是眼力、反应能力还是手眼协调能力,都已出神入化,便是与武功高手相比也不遑多让。接一个下落的东西,对她而言还真不是难事。至于利弊关系。她当时并没有多想。现在想来,能帮聂家坊一把,让他们少受些损失,或许能消除一些他们对玉琢坊的敌意。
而那位女客,目光却停留在了叶琢身上,好一会儿才将目光移开。
“嘭嘭嘭”,玉镯的主人。江公子拍了拍胸脯,一脸的惊吓,“吓死我了,我还怕这玉镯就这样没了呢。这样的玉料和这雕工,可是再难找到了。要是让你们打碎了,我哭都没地方哭去。”说着,伸手过来,便要从孙掌柜手中拿过玉镯。
“让我看看行吗?我一定一定会小心的。”女客忽然出声道。
江公子看了看女客。见她虽然人到中年,皮肤倒还保养得好,穿着一件深紫色五彩刺绣镶边对襟褙子。外披银狐轻裘披风,头上虽然只插了一个簪子和两朵珠花,但一看那簪子和珠花闪闪发光,就知道是上品。很显然,这是个有钱人。
他犹豫了一下,这才点头道:“好吧,你小心些。”
叶琢和孙掌柜听得这话,都不约而同地看了他一眼。刚才还把这玉镯说得像他的命一样,现在却轻易的给一个陌生的女子看。他就不怕这女子把玉镯给打碎了?
想到这里,两人都回忆起刚才那场面。玉镯下落的位置离这人最近。但他却丝毫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看来,他是巴不得这玉镯被打碎吧?
想到这里,孙掌柜慢慢地退了出去,过了大约半盏茶功夫,他才又回到屋子里。
叶琢见状,放下心来。
聂家所用的掌柜。不应该是一个废物。这孙掌柜,应该是叫下人去套那位公子车夫或随从的话去了吧?等他离开,也一定会跟踪他的。真希望能查得出这江公子的来历,以消除聂家坊对玉琢坊的敌视。此时的玉琢坊还是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而聂家坊则是彪形大汉。它想要灭掉玉琢坊,不过是伸出一根指头的事,哪怕现在叶家有杨建修撑腰!
她再一次打量了江公子一眼,想确定他是谢家还是龚家派来的。想置玉琢坊于死地的,应该就是这两家吧?可从这人的穿着打扮极长相来看,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那只玉镯此时虽然在那位女客手里,但聂博易的目光仍停留在它的上面。待女客看完,把玉镯还给那位公子,那玉镯再被放入到锦盒里去,聂博易这才醒过神来,开口问道:“这玉镯,真是一个只学了一年玉雕的玉雕师雕琢的?他是谁?”
“怎么样?我说你比不上她,你还不信!现在服了吧?”江公子那语气和神态,让屋里人都想把他给掐死。
“到底是谁?”聂博易暴怒了。
“哎,你们搞搞清楚,我是客人,而且是你们问我话,怎么反倒像审问犯人似的?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孙掌柜连忙上前,用手按了按聂博易的肩膀,笑着对江公子道:“还请江公子恕罪。我们聂师傅一听到有人玉雕手艺高,就急着想向人请教,绝不是有意要冒犯您。”
江公子得意看了聂博易一眼,下巴一扬:“这才对嘛,手艺不如人,就要虚心向别人请教,别看到碗大一个天空,就以为老子天下第一,自以为了不起了。”在聂博易想要掐死他之前,他终于又道,“那个人,就是你们对面的玉琢坊叶老板的孙女。她在短短时间内雕刻了两件玉雕,卖了个高价的事,你们不会不知道吧?不是说你们聂公子当时还在场,而且帮了叶家大忙吗?”
“是她?”孙掌柜诧异地道。
“谁?孙掌柜,是谁?”聂博易是那件事之后才被派到聂家坊来的,而且因为那件事聂博文和杜浩然都插手了,叶琢又年轻貌美,孙掌柜生怕下人们乱嚼舌头,引起公子的不满,曾下令不许聂家坊的人再议论这事。所以聂博易根本不知道前头发生的事。
孙掌柜本不欲多说,但他深知聂博易的性子,当下不敢隐瞒,道:“是玉琢坊叶老板的孙女,曾有人想害叶家,故意拿了一块好玉料去雕刻,玉雕师雕坏了,就逼着要赔偿。是叶家那位十五岁的姑娘当场改刀,将那块玉料和边角废料重新设计雕刻。因为其设计精妙,雕工也极俱灵性,两件玉雕卖出了高价,叶家不但渡过了危机,还赚了一笔钱。据说,那姑娘当时学玉雕的时间不到一年。”
(这章五千字。谢谢广寒宫主a的桃花扇,谢谢Jane_Tang、東方風雲、康小坏、秦慕瑾打赏的平安符,谢谢王强的小邓邓、开心玉鱼儿、╭や┃古调弦音つ寞、清水$冰雪、寂寞的鱼儿、小魔女0106、追日的女儿、jackyneton、yuki_zx、sandycheung、木鱼缘木求鱼、指纹蓝、刀刀猫、花羽容、蓝天by2008、乔乔妹、王小黄、jinjin960806、feifei88aa的粉红票!)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事态发展
“这块玉镯,就是她雕琢的?”聂博易的目光投向那个锦盒,脸上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任谁被客人说自己的玉雕不如一个学玉雕不足一年的小姑娘,心情都不会好,更何况像聂博易这样心高气傲的人。
“正是。”江公子却嫌聂博易还不够生气似的,又往火上浇油,“你看看人家这玉镯雕的,那才叫水平,而且收费也不贵,像这样的玉镯,只收了八十两银子的加工费。你的水平不如别人,还敢收二百两银子!这不是卖名气还能是什么?罢了,我那块玉料,还是找叶姑娘雕刻吧。”说完拿起桌上的锦盒便要走。
“站住!”聂博易一个箭步拦在了江公子面前,怒喝道,“你到这儿来一个劲地挑拔离间,激起我对玉琢坊的怒气,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想要干什么?”
叶琢微微点了点头。这聂博易虽然脾气火爆,但至少还不笨,在这妒火中烧的时候,还能想到这个。当然,这也跟江公子演技的拙劣有关。他似乎太过急于求成,生怕聂博易不恨她叶琢,挑拔得太过明显。
江公子哪里肯承认?从怀里又摸出一个锦盒:“我怎么挑拔离间了?我今天来这,就是慕名而来,希望你们能帮我雕刻一件玉器,看,我玉料都带来了。”说完把锦盒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块玉料。这是一块江水绿的冰种料子,如壮汉的拳手一般大小。这样的料子虽不是极品,却也算是高档料子了,像这么大的。价值上万两银子。
江公子见大家看到这块玉,都默不作声了,便是聂博易都闭上了嘴,又得意地道:“这块玉。比那个玉镯的玉料还要贵,我听说你们聂家坊的雕工好,不是玉琢坊那种小作坊能比的。而且聂大师的徒弟,名声极响,想来不会浪得虚名,所以才拿着玉料到这里来看看。谁知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在我看来,聂师傅的手艺也不过如此。得,我还是到玉琢坊去雕刻吧。”说完收起那块玉。便要往外走。
“你”聂博易见他要走,还想拦他,孙掌柜一把将他拉住,摇摇头轻声道:“不管怎么样,他终究是客人。要是因为客人说咱们手艺不精就把他强留在店里。事闹大了,咱们聂家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名声就毁了。不如让他去。就算他到外面说咱们的手艺比不过玉琢坊,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咱们聂家的名声,又不是自己吹出来的,还能一捅就破?怕什么!”
说完,又对聂博易使了个眼色。聂博易也知道孙掌柜的精明,他这时放江公子走,应该有什么后招。只得忍住怒火,停住脚步。眼看着江公子离去。
不管孙掌柜有什么后招,叶琢是不可能放过那位江公子的,此时见他离开,便赶紧跟了出去。然而刚走到大门口,就见两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定睛一看。心里暗暗叫苦。
到聂家坊来,她最怕的就是遇见杜浩然。这家伙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火眼金星,不管她装扮成啥样,似乎能看穿她的伪装,认得出她来。今天进来之前,她还在马车上看了好一阵,确认杜浩然和聂博文并不在聂家坊,才跟着那位女客进来。却不想现在马上就要出去了,还会在门口遇上他们两人,实在是太倒霉了!
她只得停住脚步,避到一旁,心里祈求着杜浩然把她当成空气,对她视而不见。
然而她这个愿望终究落了空,杜浩然走了几步,竟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眉头一皱,眼眸直直地向她望来。
叶琢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杜浩然认出她了。此时再躲避,倒显得心虚有鬼。她干脆抬起头来,对杜浩然微微点了一下头,不过眼里隐隐露出了一些哀求之意。
她这一双眼眸,就像婴儿一般纯净,如同一汪碧潭,清澈见底,不念任何杂质。而那眼里露出的哀求,竟让人无端地生出一丝怜意,想要把她护在怀里,不让她受到丝毫伤害。
杜浩然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想法,猛地被自己吓了一大跳,连忙将目光转移开去,不敢再看叶琢。
“怎么了?”聂博文忽然发现走在身边的杜浩然不见了,转过头来寻他,却见他正站在一个少年的面前,脸色似乎有些微红。他赶紧走了过来,狐疑地看了杜浩然一眼,然后望向叶琢,思索着这人自己是否认识。
“哦,没事。我晃眼觉得这位公子有些面善,还以为是一位故人,谁知定睛一看,却是认错了。”杜浩然连忙转向聂博文,“走吧。”说完抬脚便往里面走去。
杜浩然向来不说谎话,他的话聂博文自然深信不疑,扫了叶琢一眼,便转身跟在杜浩然后面进了屋子。
叶琢舒了一口气,转头一看江公子早已没了影,连忙急匆匆追了出去。待到门口见到江公子正坐上一辆马车,她这才放下心来,上了魏大祥的车,指着那辆车道:“刚才有一穿绛紫色长袍的人上了那辆车,跟着他。”
魏大祥见那辆车已启动,忙挥动鞭子,驶着马车跟了上去。
“魏大哥,如果我下车,您能跟着他吗?”叶琢知道魏大祥等人这一段时间跟踪已跟出经验来了。而自己刚才跟江公子相识,如果自己跟在后面,定然会被他发现,那样更加容易打草惊蛇。倒不如下车,让魏大祥去跟他的好。
“没问题。”魏大祥很自信。
“那就在前面的铺子前面把我放下来,你继续跟着他。”
“好。”此时才出依仁街巷口,魏大祥倒不担心叶琢走回去不安全。他将缰绳一拉,让马车停了下来。等叶琢下了车,这才驾着马车飞快地追着前面那辆车而去。
叶琢到铺子里装模作样地逛了一圈。这才出来,回了玉琢坊。
且说聂博文和杜浩然进了聂家坊的大厅,就见聂博易和孙掌柜在那里争执,聂博易面红耳赤的。似乎很是激动。直到两人走到他身边,他这才发现过来,赶紧转身施礼。
而孙掌柜早就发现聂博文和杜浩然了。躬身施礼道:“大公子,杜公子,您二位来了?”
聂博文对他点点头,看向聂博易:“五哥,这是怎么了?”聂博易跟他是同宗兄弟,在家族里排行第五,聂博文虽然在家族里排行十二。但因是家主的长子,皇贵妃的亲侄儿,下一代的家主继承人,为突出他的地位,大家都称他作大公子。这跟皇族宗室兄弟称“大皇子”的道理一样。
聂博易见聂博文。像是看到了大救星,赶紧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又激动地道:“我正要让孙掌柜给叶家下帖子,邀那位叶姑娘一战,偏孙掌柜不同意,说这事不宜太过计较,别人说她的玉雕比咱们聂家坊的强,那就让他们说去,咱们只需要作缩头乌龟便好。”
听得这带情绪化的话。孙掌柜苦笑了一下,解释道:“咱们聂家坊是什么样的地位?用得着跟他们这些小作坊比吗?那岂不是太抬举他们?这要是赢了不见得如何有面子,可真要输了,那咱们聂家坊可真完了!”
“那咱们就由着这巴掌打到脸上,让别人说我这学了十几年玉雕的聂大师的亲传弟子,不如一个自学玉雕一年不到的小姑娘?然后被别人这么说。还吭都不敢吭一声?这事要传出去,别人非得说咱们默认玉琢坊比聂家坊的玉雕好,叶家小姑娘的玉雕水平比聂大师的徒弟强不可。让别人这样讲,我倒是无所谓。可叔父这些年利用比赛招徒所造出来的声威就算毁了。以后,咱们还有脸说咱们是南雕第一大派吗?有比咱们强的玉雕师出来,二皇子会不会加以利用大加扶持?”
聂博易这话说得孙掌柜哑口无言。他抬起头来看着聂博文,期望大公子能拿个主意。
聂博文被聂博易这话说得笑了起来,道:“五哥,事情没你说的那么严重。一个小姑娘而已,以她的力量想要威胁咱们聂家的地位,无疑于蚍蜉撼大树。”见聂博易张嘴要说话,他摇了摇手指,“不过你说的情况,也不能不防。这样吧,你以私人的名义,下个帖子,就说要跟她比试比试,只要她能赢了你,我就让我父亲收她为亲传弟子。”
聂博文的话声刚落,孙掌柜就大声叫起“好”来。把优秀的玉雕人才一网打尽,收为已用,既壮大自己的力量,又杜绝外来势力扶持他们变大变强,历来是聂家几十来的所实施的政治策略。把叶家那个极有天赋的小姑娘收拢到聂家的阵营中来,刚才所遇到的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叫完好,孙掌柜又提出心里的疑问:“不过,叶姑娘能赢得了五少爷吗?这条件,是不是高了一点?”
聂博易听到聂博文提出的条件时,脸色胀得通红。聂博文提出这样的条件,莫非真认为叶家那小姑娘比自己强?此时听了孙掌柜的话,他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转过头去,眼睛紧紧地盯着聂博文。
聂博文笑道:“输了,岂不是更好?一来证明咱们聂家的玉雕水平没人能超过;二来也挫挫她的锐气,免得她自以为自己的雕刻水平已很了不起了。如果以那样的心态进到聂家来,她绝对学不好玉雕。她输了,我会告诉她去参加大赛,只要能进到前二十名,我父亲一定会收她为亲传弟子。这样经历一番波折,对她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杜浩然看了他一眼,伸手用碗盖拔了拔刚上上来的茶,对此事一言不发。
“那小人这就去下帖子?”孙掌柜问道。
“嗯,去吧。”聂博文挥挥手。
“等等。”屋外走进来三个女人,为首的那一位,正是先前进到聂家坊来的那位女客。
孙掌柜一见,暗暗叫苦。刚才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根本没空顾及这女客,后来跟聂博易争执。再加上聂博文和杜浩然到来,他便把她给忘了。刚才大家的谈话,也不知道这位女客听到了多少。
“这位客人,不知您有何吩咐?”他只得上前去。招呼这位女客。
“我姓顾,住在芦荡湖边的顾家宅子里。刚才无意中听到几位的谈话,私以为对那位叶姑娘有些不公。前头那位江公子的话。想来大家都很明白,他是想挑起聂家坊来对付玉琢坊。现在几位明明知道他的不良居心,仍要去为难那位叶姑娘,我不知道几位公子到底是如何想的。”
聂博文见这女子穿着不俗,气质高贵,显然不是普通人,忙解释道:“这位太太您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想要为难她,只是我们这位玉雕师见她技艺不错,才想与她一决高下。这于叶姑娘而言,其实是一件好事。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能成为我们聂家坊玉雕师的对手的。这场比试,不管输赢。至少我们把她放到了对等的位置上。经此一役,她只会名声大躁。”
“哦?照这么说,这对叶姑娘而言,是好事啰?”顾太太挑眉问道。见聂博文很肯定地点点头,她又道:“虽说如此,但叶姑娘一平民出身的小姑娘,被你们聂家人挑战,而且地点很有可能就设在这聂家坊内,评判也是你们这几个聂家人的。这对她可不公平。这样吧,既然这事我亲眼看到了,那我便做一个评判者,比试的地点也改在我那顾家宅子里,就是玉料也由我来准备。只是比试完了之后,那两件玉雕要归我所有。你们不得问我要加工费。不知这事你们意下如何?”
聂博文跟杜浩然对视一眼,见杜浩然不置可否,而聂博易和孙掌柜似乎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便道:“好,就这么办吧。不过不知顾太太哪时方便?”
“叶姑娘那里,我自会去跟她亲自说一声,如果她同意,时间就定在三日后吧。三日后巳时整,我在顾家宅子大厅恭候各位,到时聂师傅只需带上自己的雕刻工具就行了。”她福了一福,“告辞。”说完,带着两个婆子缓缓离去。
聂博文见她走远了,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孙掌柜:“这位顾太太是谁的夫人?”
孙掌柜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过前段时间城中徐老爷那处芦荡湖湖畔两进的宅子被人租了去,似乎租这宅子的就是姓顾。想来应该是外地客商,到南山镇做生意的吧?公子容小人派人去查查,最迟明天便可知道消息了。”
聂博文点了点头,换了话题道:“你先把这几天的帐本拿出来,送到我们的住处,我要看看。”
“是。”孙掌柜忙应了一声,转身去拿帐本。
话说叶琢回到玉琢坊,把叶予期拉到后院的小屋子里,将刚才所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叶予期听得这话,气得胸潮起伏:“是谁这么恨我们叶家?看我们好不容易过几天安生日子,又出这样的妖蛾子。”又问,“琢儿,会不会是谢家?”
叶琢摇了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谢家我也让唐大哥他们盯着,最近没见有什么动静啊。不过谢家有可能,别人家也有可能。毕竟同行相欺,别的作坊老板看到咱们玉琢坊生意兴旺,心里气不过,闹这么一出恶心恶心咱们,也是有的。”
“那咱们怎么办?”
“我想,以孙掌柜的精明,应该不会上那人的当,打压咱们玉琢坊的。不过那位聂师傅倒是个心高气傲、沉不住气的,想来他会找上门来,要跟我比试比试。”
叶予期一听担忧起来:“这个可不大好比试。输又输不得,赢又赢不得。这要输了,咱们玉琢坊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名声就会受影响。人家会说,看,传得那么邪乎,可真要比起本事来,还是跟聂家坊差得远。那些妒嫉咱们的作坊,可等着看咱们笑话呢。这事一出,必然会给传得沸沸扬扬,让咱们臭名远播。可你真要赢了,聂家的名声可就毁大发了。而聂家的怒火,可不是咱们能承受得住的,那将是灭顶之灾呀。更何况,聂公子和杜公子帮过咱们好几次的忙,这要让聂家的名声毁了,咱们良心也不安呢。唉,想来想去,最好还是别比,要比的话,也只能认输。”
“等他们来说这事时,您再把这番话说出来。想来他们应该能顾全大局,不会意气用事的。”事已至此,叶琢也别无他法,只得出言安慰叶予期。
祖孙俩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了一个柔美的声音:“这可是玉琢坊?叶姑娘可在这儿?”
“她怎么来了?”叶琢听出是那位女客的声音,纳闷道。
“是谁?”叶予期问。
叶琢把这女客的事说了,想了想道:“我看她不像是奸诈之人。祖父您先出去跟她说说话,我把脸洗洗,再换件衣服,一会儿再让秋月引她进来。”她去聂家坊时,因怕秋月扮男人扮得不像露了馅,就把她留在了玉琢坊里。
“好。”叶予期匆匆出去了。叶琢则在秋月的帮助下,换衣改装了一番,便让她出去把那女客引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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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顾夫人
不一会儿,那女客跟着秋月走了进来。
当时在聂家坊,叶琢跟着这位女客进门时,因走在后面,并没有看清楚这位女子的面容;后来又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江公子身上,对她也没有多加关注。此时见她进来,才发现这女子三、四十岁年纪,容貌只能称得上清秀,但一双丹凤眼却分外有神,而且举手抬足之间不自觉地流露出一种高贵的气质,身上的衣服首饰乍一看并不奢华,但内行人一搭眼就知道价格不菲。
虽在打量这女子,但叶琢在她进门时就站起来迎了上去,脸上带着微笑:“这位夫人,作坊简陋,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如若不嫌弃,请这边坐吧。”说完作了个手势,把这女子往一旁的椅子上让。
自把这里买下之后,她就专门辟了一个屋子出来,让人重新粉刷修整,然后亲自布置,做了一个小客厅。虽也不过是一张八仙桌,几把椅子,外加条案矮柜,但经叶琢的手一布置,这里放一盆盆栽,那里放一个花瓶,墙上挂些字画,椅上铺着颜色素雅的坐垫,又在窗外栽种了些竹子,整个屋子便显得整洁雅致,不沾一丝俗气。
那顾夫人看到叶琢的长相及穿着打扮时,眼里就闪过一丝惊诧;再听到叶琢对她的称呼,她眉毛微微一扬,脸上露出讶然的神色来,笑道:“你怎么叫我夫人?刚才在聂家坊,他们都叫我太太呢。”
这天朝的称呼是有讲究的。民间的女子成了亲,不管家里多有钱,也只能称太太;只有官宦人家或王公贵族的女子,才能被称作夫人。
而据顾夫人了解,眼前的这位小姑娘不过是出身小商贾或工匠之家,生长在南山镇这个小地方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更是被生活所迫做了玉雕匠人,她这一生见过几个夫人?又怎么一张嘴就敢称自己作夫人呢?
而且。容貌的美丽倒也罢了,这是上天的赐予;却不想这位姑娘的气质出众,比她见过的大家闺秀都还要出色几分。要知道,气质这个东西。是在出身、眼界、学识、胸襟的滋养下慢慢形成的。试想,处在社会最底层、身边都是为生活汲汲营营的人,这样的环境又怎么能让她具有睥睨天下、高雅自信的气质呢?可她在这位叶姑娘身上,竟然看到了这样的气质!
叶琢见问,微微一笑:“夫人身上有一种高贵的气质,跟那些太太们可不一样,想来必然出身不凡。这样叫。绝对没错的。”
顾夫人笑了起来:“不管叶姑娘这是真心话还是奉承话,我都喜欢听。”
“请坐。”叶琢请顾夫人坐下,待秋月上过茶后,她抬眸问道,“不知顾夫人来此,可有什么我能为您效劳的?”
顾夫人再一次讶然。见到她这种地位的人,那些升斗小民无不巴结奉承,期望能多聊些闲话。以拉近彼此的关系。却不想这位叶姑娘却只把她当成最普通的客人,一句废话都不想与她多说,态度是如此的不卑不亢。让人不自觉地把她放在了同等的地位上,予以尊重。
不过她并没有回答叶琢的问题,而是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的茶来,拔了一拔碗盖。
要是以往,她是不会在这种地方喝茶的。谁知道这些茶碗是不是干净呢?可见到叶琢这样的人物,她不由得好奇起来,想进一步看看叶琢是怎样一个人——有些人再如何会装,细节却是假装不了的,便是以茶待客一道,便能看出许多端倪。
茶碗只是市面上最普通的瓷碗。但却十分干净,洁白的瓷器被碧绿的叶片映衬着,煞是好看。随着碗盖的掀起,一股清香从茶碗中飘了出来,沁人心脾。
“夫人放心,茶碗是洗净后再用沸水煮过。极干净的。茶叶虽不昂贵,却也是家祖父在深山一位老友处购得,正宗的明前茶。”叶琢见顾夫人拿着茶碗只是看着,便解释了一句。
顾夫人听得这话,把茶碗举到嘴边,抿了一口,抬眼笑道:“好茶。”这茶虽不是什么名茶,却有一种清新的气息,让她这喝惯了好茶的人,都忍不住叫起好来。
见叶琢只问了那一声,就神态安宁地坐在那里,不再催促,由得自己慢慢品茶,顾夫人又暗自点了点头,道:“刚才在聂家坊,有一位自称姓江的公子,一直在聂师傅面前夸赞叶姑娘的雕工好,收费也便宜,还把叶姑娘雕刻的一只玉镯拿了出来,说聂师傅手艺不如你,却收费那么贵,卖的不过是名气。聂师傅气不过,在那位客人走后,便欲下帖子与叶姑娘比试比试,聂家的大公子是后来才到的聂家坊,得知此事,说只要姑娘在比试中赢了聂师傅,就请他父亲收姑娘为亲传弟子。”
说到这里,她看了叶琢一眼,又道:“江公子和聂公子他们说这事的时候,我正在聂家坊看玉雕。一来对叶姑娘好奇,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会从事男人们才做的事情;二来也钦佩你学玉雕不到一年就能取得如此成绩,担心他们提出来的比试对你不公平,所以便自告奋勇地跟他们说,由我来通知你,并把比试的地点设在我家里,玉料也由我来出。只不知叶姑娘愿不愿意跟他们比试,如果不愿意,我也可以帮你跟他们解释的。”
说完,她抬起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直直地看着叶琢。
叶琢从桌上端过茶杯,用碗盖轻轻地拔动着飘浮在上面的茶叶,好一会儿,这才抬起眼来,对顾夫人一笑:“不瞒夫人说,叶琢听到这些话,心里有些乱。家祖父、祖母年老,膝下无子无孙,我从二房过继到大房来,就是要支撑起这个家,所以才不辞辛苦,努力地学习玉雕。这作坊是在我过继后,祖父以我堂兄用命换来的钱办起来的,不过是想求一家人温饱。而我学玉雕,也只是不想让玉雕师欺我家无人,随意拿捏。
我也没拜过师傅,只是在祖父指点下随意练习。要说我的玉雕水平有多高,实在是说不上。前段时间也是被人逼到了绝境,才冒险一试,出手雕刻。坊间传闻我有多厉害,不过是看我是女子,又侥幸挽救了叶家,当作一个故事激励大家而已。想来以聂公子的睿智,必不会相信那奸妄小人的话,以为我叶琢不知天高地厚,想要挑衅聂家。我叶琢虽不是很聪明的人,却也不是笨蛋,又怎会做出这种以卵击石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