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问的多余了,这婚事是他自己求的,又怎么会待你不好。”李舜华难得见她有这样的神情,锦绣嫁人后这还是第一回 见她,的确是有不同,更加女儿态了。

苏锦绣厚着脸皮道:“是挺好的。”

“我想着,他那样的人,应该不会轻易许诺,凡是他答应下来的,必定都是他愿意的,更何况是他主动开口的。”李舜华抿嘴笑着,为她高兴,一路过来也不容易,还受过那么重的伤险些丢了性命,幸运的是现在终成眷属。

再度听到这句话,一样的人,不再是一样的情境,就连心情都不一样。

苏锦绣嗯了声。

“之前你不是说有朋友伤的重,脸上还留了疤,南绥进贡了不少东西,正好有这个,我看她们用着效果都很好,你带回去,让你朋友试试。”

李舜华招手让宫女将药膏拿来,打开后苏锦绣低头闻了闻:“药草香很浓啊。”但却不会觉得冲鼻,反而清新怡人的很。

“南绥那儿四季如春,种什么都长得快,听闻那里的草药十分的好,有得天独厚的环境,宫里有不少药都是从那里进来的。”李舜华又差人取来一个瓷盒,做工精美,看起来又不像是上都城这儿的手艺。

苏锦绣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为数不多的几颗药丸。

“这是?”

“滋阴补气的。”

李舜华笑着凑到她耳畔说了几句,苏锦绣的脸登时就红了,她还真就没有听说过这东西,话也有些囫囵:“这…和那些有什么不一样?”

“你带回去试试就知道了,和那些自然不一样。”李舜华轻拍了拍她肩膀,“这是夫妻之道,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苏锦绣眨了下眼,很快反应过来,冲着她嘿嘿笑着,李舜华自然是读懂了她这笑意里的意思,抬手轻拧了一下她的手臂:“别闹。”

“你自己说的啊,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苏锦绣微撅起嘴,外面忽然传来了喊声:“皇上驾到。”

守在一旁的萝儿反应很快,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下去了,苏锦绣跟着李舜华一起出去,皇上已经走进来了。

“妾身见过皇上。”

“臣妇见过皇上。”

见到苏锦绣在,皇上并没有觉得很意外,摆了摆手,众人起身后,奶娘抱着的安姐儿咿咿呀呀朝着皇上扑去,适才还带着些严肃的皇上,看到女儿之后,一下也展了笑颜。

李舜华站在一旁笑的温和,这怎么都是一家三口和乐的时光。

苏锦绣识趣告退。

皇上逗弄着女儿,一看苏锦绣告退,示意身旁的公公过去送她,快到宫门口时,苏锦绣正要谢呢,只见这位公公一挥手,那头冒出来两个年轻的小公公,两个人合力拎着个篓子,里面也不知道装了什么,往施家的马车上放。

杨公公笑眯眯看着苏锦绣:“原本就是要派人赏去施家的,既然夫人进宫,正好带回去。”

“多谢皇上赏赐。”苏锦绣行礼道谢,杨公公目送她上了马车,出宫门口转身回去复命了。

这厢苏锦绣掀开篓子上的盖子,拨开上面的草,看着满满一篓的东西怔了怔。

皇上赏了一篓的大闸蟹。

夜晚施正霖回来,苏锦绣已经差人把这些大闸蟹洗一洗分一分上桌了,还煮了些黄酒,说起来的时候,施正霖给她解了惑:“邺池那儿建了水渠,修的水库连着以前的湖,在那儿就任的官员就让当地的百姓在湖里养了些鱼虾,收上来的挑好的都送到了宫里,皇上赏赐了也不少。”

苏锦绣张了张口,就这么简单?

“过些日子邺池那儿陈大人还会派人送过来,你做主送些出去。”

“那我送一些去镇西侯府,曲府那儿也送去一些。”现在邺池就任的陈大人隶属工部,和施正霖以前是同僚,之前邺池水渠修筑的事,工部几个参与的官员都升官了,陈大人对施正霖也感激的很,送过来的肯定不会少,苏锦绣算了算,“这些偏寒,别院那儿我给爹和娘送一些去,小叔子不能吃。”

“曲府那儿也有赏,你送去苏家和宋家。”正说的这点功夫,施正霖已经剔了大半只的肉,苏锦绣再看看自己面前的,不由自惭形秽,她一个拿刀的人,竟然还搞不定这小小的剔肉勺子。

苏锦绣对付不住。

过了会儿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将她手下已经半残了的蟹拿起来,将装满蟹肉的蟹壳放到她面前,苏锦绣抬起头,施正霖面色如常,仿佛是没有看到她刚刚如临大敌的神情,从容不迫道:“我不爱吃。”

新鲜的蟹肉还是很诱人的,苏锦绣虽然动手能力不怎么样,对此还是很喜欢的,起初还矜持些,第二口满了许多,特调的酱包裹着鲜味的汁,美的她眉眼都弯了。

施正霖看她微嘟着嘴,明明喜欢又还想忍一忍的神情,笑着给她倒了些黄酒,如此搭配,更是美味。

一旁的清竹她们其实都可以代为剔肉,入秋吃大闸蟹,体验的就是这过程,苏锦绣也没好意思只吃不动,只是在这方面她当真是不太灵巧,对比之下就更显得她手拙。

幸好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施正霖只让她吃了两个,余下蒸熟的这些都让清竹拿下去分给了下人,清竹也十分的了解自家小姐,手里折腾了一半的那只也给撤下去了,就当是没碰过。

半盏黄酒下肚,洗漱过后,酒劲上来,头晕晕的有了些醉意,苏锦绣坐在塌上,窗外的夜空繁星点点,甚是好看。

后面传来了脚步声,略沉,她知道是他。

“二哥今天下午已经出发去东皋了。”

苏锦绣扭过身:“我今天入宫,听舜华提起顾嫔有了身孕,但她并未得到晋封,是不是宝相侯府有事?”

“嗯。”施正霖见她脸有些红,抬手捂了下她额头,看来刚才喝的有点多了,“这件事已经交由刑部由薛大人主理。”

“那就好。”施家在这事儿上不便出面,由刑部来做这件事是职责之内。

正想着,整个人悬空了,被他抱到了床上。

到床上后这眩晕感更强烈了,苏锦绣酒品特别好,喝的晕了就想睡觉,一躺上去就乖乖卷了被子,等施正霖靠上来,这就已经睡着。

施正霖替她把被子拉出来盖上,怀里没东西可抱了,她便抱住了他的胳膊,嘟囔着什么,等他低下头去听的时候,她已经睡熟了。

屋檐外的夜空十分安静,弯弯的月亮藏在云层内,像是不忍打扰熟睡中的人儿,只悄悄探出一些身子照亮沿街的巷子。

待到东方渐露鱼肚白时,黎明到来,四更天时,街上多了许多赶路的轿子和马车,到了早朝的时辰,官员们都在往宫门口赶。

施府这儿苏锦绣醒得早,送施正霖出门口后,赶早去了一趟十梓街,这时辰的早市正热闹,热腾腾的出炉着早点,正好买一些带去别院。

才下马车呢,满街都是香味,清竹拿着食盒去包子铺排队,苏锦绣在旁等着,正好对面的香铺也开门了,苏锦绣刚走上台阶,后头有两个人快速的从她身边经过进了香铺,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一段熏香,忙叫掌柜给看看:“这里面究竟混了什么?”

掌柜的见还有客人进来,清早开门就有生意,自然不会放过,忙叫伙计过来,随后拿着那段熏香到了柜台上,闻了闻后碾碎了一些,走进后面的屋子,一刻钟后出来了,将余下的熏香还给了她们:“两位姑娘,这你们得去找大夫了。”

“什么找大夫,这熏香就是在你们这儿买的,你都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其中一个姑娘一把夺过熏香,强势的很,“该不是你们在里面混了什么。”

“这看着不是我们这儿买的,您是何时买的,我查查。”掌柜客客气气的问道,“若真是我们这儿的东西出了问题,我们不会推卸责任的。”

“你们自己卖出去的东西都还不承认。”那姑娘脸色一变,另外一个急忙拉住她,悄悄说了什么,一个拉着另外一个离开了香铺。

苏锦绣看着出去的那两个姑娘,视线落在黄衣的身上,觉得有些眼熟啊。

没放在心上,苏锦绣选好了熏香后离开铺子。

很快的,在与香铺不远的药铺门口,苏锦绣又遇到了她们。

第156章 你坐不稳这位置

这两个姑娘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走出药铺时还在交头接耳,所以并没注意到经过药铺的苏锦绣。

其中一个面露难色:“回去要怎么和夫人说。”

另一个咬牙:“该怎么说就这么说, 这熏香就是世子给夫人买的,我们照实说。”

“可大夫刚刚说这里混了麝香。”

“那也是世子的意思,夫人让我们出来查, 不也是怀疑,旁的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说是这么说…”

下台阶后两个人的声音轻了很多,大约是看到街上这么多人, 也不好说太多, 匆匆朝街市的另一边赶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苏锦绣终于想起来了那黄衣姑娘是谁, 年初陈王府世子大婚时, 宴席快结束,陈王世子闹着不要成亲,后来新娘赶过来劝说,后头跟着的几个丫鬟里就有这个黄衣的。

再去想刚刚听到的“熏香”“麝香”“世子”等字眼, 刚才她们才去过香铺要掌柜的看熏香的成分,这会儿又来药铺, 熏香里混了麝香, 还是世子买的。

苏锦绣一下就脑补出了个大致的情节, 陈王世子这是不想让世子夫人有身孕啊,再结合婚宴当天闹出的那桩事,他口口声声说要休了刚娶的妻子,还一口一个毒妇, 看来虽说当时那些被娉婷郡主的事给盖过去了,陈王世子的婚后生活,依旧是不太平。

那边清竹已经买好了早点,苏锦绣上马车后,前往别院。

此时天大亮,早市中有些摊子已经开始收了,这厢陈王府这儿,两个丫鬟回到府中,各院也才刚起来。

世子的院子内,两个丫鬟侍奉世子夫人起来,张子秋坐在梳妆台前,看了看铜镜中的钗饰,眉头皱了下,一旁的丫鬟赶忙将刚插上去的钗饰取下来想换一个试试,不料力道大了些,钗饰取下来的时候还拔下了两根头发。

张子秋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不等她说什么,那丫鬟直接跪在了地上,低着头战战兢兢。

这时出去的两个丫鬟回来了,张子秋没理会跪在地上的,抬手轻扶了扶头发,语气很淡:“怎么样了。”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最后是黄衣的丫鬟从怀里拿出带去的那截熏香:“夫人,香铺的掌柜说这熏香不是在他那儿买的,之后我们去了药铺,大夫说,说这里头有麝香,还有几味别的药,怀有身孕的人不宜闻。”

她们说完后,“吧嗒”一声,张子秋手里刚拿起来的钗饰落在了梳妆盒内,黄衣的丫鬟眼底闪过一抹紧张,张子秋却笑了:“还剩下多少?”

“还…还有半盒。”

“送去给香姨娘,就说是世子买来的,上好的熏香,匀一些给她试试。”

黄衣丫鬟抬头看她,很快又低下去,说了声是,朝着柜子走去,拿好放熏香的盒子后出了屋子。

张子秋这才看向跪在地上的丫鬟:“去外头跪着。”

换了个丫鬟过来给她梳好头发,换好衣服后,她带着两个人去了陈王妃那儿请安。

一个时辰之后回到院子里,陈王世子怒气冲冲在屋子里等着她。

张子秋进门时陈渊就直接将她派人拿去给香姨娘的熏香盒子砸在了张子秋的脚边,里面的熏香倒出来撒了一地,全都摔断了,陈渊铁青着脸质问:“你送这些去香姨娘那里是何居心。”

“世子为何这么生气,这不是你送来给我的熏香么,我见用着还不错,就差人给香姨娘送去一些。”张子秋微笑的看着他,也不恼他这幅态度,让人将地收拾干净,“世子还没用饭吧。”

“你明知道她怀着身孕,你还送这个。”

“怀着身孕睡不好,用这个熏香安神不是正好?”

陈渊冷哼:“张子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派了人去香铺,装什么装。”

摊开来讲,张子秋依旧是笑眯眯的:“我派人去香铺买了些别的熏香。”

“这装模作样的德行,和那娉婷郡主一个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以为别人看不透,往后再让我知道你使这样下作的手段,这世子夫人的位置你都别想坐稳。”陈渊懒得与她多理论,阴沉着脸放狠话。

张子秋的脸色有一瞬崩裂,紧握着拳头:“我是你的妻子,你不该这么对我。”

“你比那季舒窈高明一点,所以她名声尽毁了,你还能嫁进陈王府,不过你也不用得意,她去越骆和亲还有皇家给她做后盾,你算什么,张家这么多的庶女,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这话说的有些狠了,张子秋深吸了一口气:“当时你若想娶的是子佩,张家也不会说什么。”

“娶谁都一样,我就是看不惯你用这么下作的手段,那个带路的丫鬟是你的人吧,你在屋里休息还能睡这么死,我进去的时候这么大的动静,你还能一声不吭,后来怎么叫这么大声,生怕你们张府上下听不见,成亲当日,人还没到陈王府就把人安排进来了,你故意安排个人手给娉婷郡主,让她去加害镇西王府的小郡主和苏家小姐,差点让陈王府赔进去,这等心计,不是毒妇是什么!”

一旁的几个丫鬟,谁都不敢出声,世子发飙起来的样子她们见过好几回,成婚当日就闹过一回。

张子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你既然怀疑这怀疑那,为何不干脆告诉别人。”

“告诉别人再丢一回陈王府的脸面?张子秋,你还真当自己是了不得的人了,要不是她们没事,季舒窈她自讨苦吃尝了恶果,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陈渊笑的很讽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那些补汤里动的手脚,你想要生下孩子坐稳这位置,别做梦了,你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

“这半年来陈王府上下你打点了不少银子吧,你还想学母妃,张家给你准备的嫁妆够用么。”

陈渊从来没有这样极尽恶毒之言说过别人,更何况还是个女子,但他没有丝毫的愧疚,看着她苍白下去的脸色,越发痛快,要是能休了她就更好!

张子秋身形一晃,稳住脚步后看着他,语气也跟着冷下来:“你以为王妃当年嫁到王府时那么多的嫁妆是哪里来的,那些都是不义之财,齐家很快要倒了。”

陈渊神色一凛:“你说什么!”

“到时候你世子之位要不保时,你会来求我。”张子秋淡淡放下一句,走入了屋内,就留给他了一个背影。

陈渊再度怒了,涨红着脸瞪着她,还咒齐家不好,咒他世子之位不保,她就是个毒妇!!!

知道陈王府中又出了事,已是半个月后,上都城中从来不缺这种小道消息,那些大户人家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传的到处都是,之前小叔子从胶州回来,就传了一阵子施家二公子的事,但因没什么噱头只传了几日就没人提了,但陈王府的事可不一样,要知道年初时陈王府刚闹出过几件事,这才时隔半年,又有事儿了。

此时临近十一月底,天已经冷了,但人们讨论的热度却不减,主要起因时陈王妃的娘家齐府被刑部半抄家。

什么叫半抄家,就是一天早晨,齐府上下的人都还睡的囫囵不清时,刑部派人上门,拿着一份公文要清点齐家的家业。

齐家自然是不肯啊,于是刑部又拿出另一外一份公文,是关于齐府已经致仕的太傅大人,过去协办过不少赈灾之事,别的不说,中饱私囊十五年前廉州旱灾的赈灾银两,导致廉州三地百姓死伤无数,还间接导致东皋城暴乱。

这罪名可不小,按理来说全抄家也不为过,可刑部那儿就只清点了齐家的家业,要齐家将公文上齐老太傅当年中饱私囊的银两都凑出来上交。

也不是就这么算了,交上去之后再定论,所以别人戏称半抄家,一次性哪里拿得出这么多的银子,得把家业卖一半才够补的。

而为什么又提到陈王府,当年陈王妃出嫁时,齐家给她准备的嫁妆十分可观,之后二十来年还没人能比得过她。

这么多的钱这么多的东西哪里来的?其中有多少是当年齐老太傅中饱私囊后给女儿做嫁妆的,于是刑部那儿又派了人去陈王府清点陈王妃的嫁妆,按着公文上,还挑出了好几样当年齐老太傅给小女儿做的压箱宝贝,受贿而来的,充公!

这事儿是在同一天发生的,做的一点都不低调,所以传开的也很快,且不论这些东西究竟值多少钱,明眼人都知道这齐府往后的日子肯定是不好过了,齐府不好过,陈王妃在陈王府同样也不会好过。

施府内,苏锦绣听施正霖说了些详细的,沉默了一会儿,叹道:“刑部尚书薛大人,当真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之前没什么动静,一来就这么大。

齐老太傅虽说已经致仕,朝中还是有许多官员是他的学生,包括公爹在内,当年也是受过齐老太傅的指点,这么多门生在,如果齐府面临的很严重,他们站出来还是可以护一护的,可皇上没说要株连,刑部也就是帮忙清点了一下齐家的家业,让他们把齐老太傅贪的那点漏子补上,多么的仁至义尽啊。

尽管谁都知道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但眼下他们却没法下手护,否则也会被清早上门查家业,怀疑是不是和齐太傅一块儿贪污。

“应该是东皋那边有消息了,刑部才会有所动作。”施正霖虽然没有参与进去,偶尔去刑部,薛大人还是会提几句,毕竟这差事最初是他查到了端倪才转到了刑部。

苏锦绣愣了愣:“我还以为会再拖一阵子。”毕竟那边环境如此,当地的衙门又不配合,难度不小。

“天冷了,粮食不够,他们必须要下山。”尤其是那个清风寨,少了这么多会打理农务的人,下山打劫又要被官府的人抓,他们比别的寨子还要缺。

“这样的话,明年四哥就可以回来了。”说到四哥回来,苏锦绣又想到了二哥,到东皋后二哥肯定会发现凤末怀有身孕,也不知道四哥现在伤势是好了些还是更重了。

这会儿夜已经深了,施正霖从她手里取走了书,拉了下帷帐:“该睡了。”

施大人这正经脸也就维持了一些时间,很快就变了。

天一冷,尤为热衷暖床。

第157章 报应

上都城的天越来越冷, 齐家的事还在发酵,十二月初冬雪至, 腊八前夕,宝相侯府忽然传出了分家的消息。

要说宝相侯府,先该说说上都城中的顾姓之家, 往上追溯好几辈人都是有功勋的,到了这一代,最有出息的就是镇西王府和宝相侯府。

镇西王爷的祖父和宝相侯府的太老爷是亲兄弟, 两家人早在镇西王爷还没出生时就分家了, 如今这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镇西王府的老太爷已经过世, 宝相侯府的老侯爷和老侯夫人依旧还健在。

再说起这老侯爷,如今是年迈了,还有些老糊涂,但他当得上是两朝元老, 十来年前把侯位传给了儿子,还是很受人敬重, 宝相侯府从上到下, 没有谁不尊敬他的, 就算是当今皇上,也得敬重的称一声老侯爷。

如今这老侯爷还在世呢,宝相侯府就要分家,别人听着就觉得奇怪了, 老侯爷的几个儿子不是最孝顺了么,在大魏,父母还在世的,若非必要是不会分家的,宝相侯府好端端说要分家,路人便猜想顾家是不是出事儿了,可偌大的宝相侯府,关上门谁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几天之后,宝相侯府的家就分完了,老侯爷和老侯夫人跟着长房住,二房三房分出去,在外另外安置府邸。

陆陆续续搬了有许多天,腊八过了之后才安顿妥当。

这时的宝相侯府还看不出什么来,但腊八对大魏人来说是一年之中很重要的日子,这样的日子里一家子都不能太太平平过,还分家搬出去,可见这家分的有多急。

又过了两日,一天深夜,大雪覆盖着上都城,快到小年了,百家灯火,便是天寒地冻的尤觉得热闹。

关了两日门的宝相侯府,深夜里,宝相侯出门,上了马车前往皇宫。

也是这天夜里,来自东皋的急报正在往上都城赶。

到后半夜,整个上都城陷入了黑寂中去,众人和祥,有些人却睡的不大安稳。

满月夜色下,皑皑白雪上透着月光,银色铺泄,黎明到来前接连下了许多天的雪停了,到了清晨时还隐隐有开阳的迹象。

白天时,刚是吃过早食的时辰,一匹快马从城门口跑进来,疾速奔过了热闹了街市。

人们还在猜测呢,如此紧急是为何事,快到中午时,东皋剿匪成功的消息在街头巷尾传了开来。

东皋的钟和山上终年山贼盘踞,这几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打劫过往马车商队,逃进山里后又难以追捕,东皋当地的官府着实为此头疼不已。

谁想去剿匪的消息都没传来,先传来的却是剿匪成功的消息,钟和山上大大小小五六个寨子全部清剿,抓捕的山贼有足足四五百人,这还不算在逃的几个。

而能够这么成功的剿匪,既要归功于刑部,也要归功于投靠朝廷的一些山贼,没有这些人提供线索指路,剿匪也不能这么顺利。

老百姓不会多在意功劳在于谁,他们高兴的是剿匪成功,经过东皋往上都城的路从此就太平了,不用提心吊胆也不用绕路走。

而当时苏锦绣他们去那一趟,发现当年难民暴动背后的事,却没有人提起,大家都沉浸在剿匪这件大好事上。

月中镇西王府宴会时,苏锦绣才从顾楚楚那儿听到了些事。

来参加宴会的客人很多,暖阁这儿,苏锦绣和顾楚楚坐在靠窗边儿,顾楚楚怀抱着个暖手炉,冲着窗外哈了一口气感慨:“这天可真冷啊。”

苏锦绣看向窗外,还有客人在回廊里经过,随口提了句:“没看到宝相侯府的人。”

“他们哪有心思来。”顾楚楚伸手拨了下飘到窗台上的雪粒子,“老侯夫人都病重了。”

“月初分家有别的缘由吧。”苏锦绣听施正霖提起过,与当年东皋城暴乱有关的,齐老太傅是一个,这宝相侯府的老侯爷又是一个,但现在看起来,齐家被折腾的不轻,连带着陈王妃的脸面都丢尽了,宝相侯府却只是分家。

“你看着什么动静都没对吧。”顾楚楚朝她凑近,声音低了几分,“我前几日陪我父王母妃去侯府看老侯夫人了,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你偷听到了什么?”

顾楚楚嗔了她一眼,还是接着往下说:“侯府这侯爵不保了。”

苏锦绣愣了下,侯爵不保,也没明着下旨收回啊。

“不是现在不保,是宝相侯府这爵位没法往下传,到侯爷这儿,百年之后连同侯府都要一并收回。”顾楚楚声音越来越低,“你要知道,宝相侯府可比我家还要有钱,吃穿用度,我和大哥还不如他们呢,几个嫡出的不去说,你知道入宫的那个顾林曦,当初宝相侯府不知道给她贴了多少银子入宫打点,可这回过去,就感觉像是被掏空了家产一样,端上来的茶味儿都不对,以前我随我母妃过去,不说别的,点心都不下八种。”

要说是因为老侯夫人重病,没什么心思招待客人,这理由也充数不过去,要知道像宝相侯府这样的,绝不会在这种细节上失礼,除非是现在的宝相侯府没法这么奢华度日了。

苏锦绣听下来,心里却算起了另外一笔账,齐太傅家抄走一半,宝相侯府暗地里又掏走一大笔,如今这国库,可不得充盈好大一笔。

“照你这么说,就算是不收走,这一大家子人也难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