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宁延朝前走了两步,坦坦然向苏锦绣打了招呼:“苏姑娘。”
苏锦绣逮的不就是这机会,没等他们提就直接将其戳破,笑着示意:“宁大人该不会是想告诉我,只是凑巧在这儿遇见了我表姐,又凑巧邀请进去坐了会儿。”
生意手段了得,又上的了朝堂,宁延的心理素质岂是一般人可比拟的,即便是被撞见他依旧笑的很有风度,眼神坦荡,没有任何心虚。
“苏姑娘说笑了。”
“不是就好,想来宁大人也不会想说只是为了在这儿喝茶,毕竟是一间茶楼里,总不至于喝出两样的味道来。”
宁延笑的坦荡:“与刘姑娘交谈甚欢,所以耽搁了些时辰,倒真是如姑娘所说,实在茶楼里偶遇的。”
“我还以为宁大人过来是为了给我个交代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谈什么甚欢,需要你私底下谈?
宁延一怔,倒是没有料到这丫头的嘴巴这么不饶人,难怪莞儿在说起苏家的生活时那样难说出口,就连出来一趟都得如此小心,可见苏家待她并不好。
也是,否则上回怎么会任由她一个人去林家受委屈。
宁延这会儿已经起了保护的心:“苏姑娘以为,我应该给什么交代。”
苏锦绣看了眼朝她走来的刘莞儿,一字一句道:“我要没记错,宁大人是有妻室的人,我表姐她尚未婚配,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今天是被我撞见了,要是被别人撞见呢,受人指点的时候怕是宁大人也交代不起,既然如此,往后还请宁大人不要再与我表姐见面了,免得惹人误会,败坏了我表姐的名声,可不好说亲了。”
苏锦绣话音刚落,走到桥中间的刘莞儿被宁延拉住了,苏锦绣瞧见那挣扎似撒娇的小动作,越渐想笑,要不是截了封刘莞儿写给宁延的信,她还真不知道苏家在刘莞儿心中是这么的“恶毒”,把她关在家中,不让她和外面接触,还想在她的亲事上做主,把她嫁给个做生意的鳏夫,孩子都快与她一般大。
既然都已经这么可怜了,那她就如了她的意,帮她一把,送她快点进宁家的大门。
“宁公子,你放开我,不然锦绣她会误会的。”刘莞儿轻声哀求,眼底里的焦急不是装的,她更怕的是锦绣回去将这件事告诉老夫人,那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不用怕。”香玉在手,温柔怡人,看着她着急委屈,宁延更想将她保护起来,让她能够恢复刚才那样的笑容。
苏锦绣觉得这时自己应该避一避,只是现在不说,以后等这老狐狸反应过来是被人双面给诈了,岂不可惜,于是苏锦绣似笑非笑添了句:“宁大人要再不放手,我就真的不好向祖母交代了。”
话朝宁延说,目光却是看着刘莞儿,宁延握着的手倏地一紧,刘莞儿脸色一白,显然是被苏锦绣的话给吓到了。
宁延脸上有了愠怒之色:“苏姑娘!”
苏锦绣可不会对他有顾忌,一把冲上前去将刘莞儿从宁延手里拉了回来,强行往回走,一面走着一面冷哼:“有本事他娶你啊,我倒是忘了,他还有妻室呢。”
刘莞儿转过头看他,眼底噙着一抹哀伤,很快被苏锦绣拉着过了拐角,就剩下披风的一角,隐没在了风雪里。
“朱亦。”
“是,大人。”
“你去黔城走一趟。”
…
回到苏府后刘莞儿回了院子,之后几天都没见到人,正好临了新年之际,苏府上下忙着收拾打点,苏老夫人也无暇顾及这些。
转眼是年三十这天,远在邺池的施正霖还在看新出的图纸,书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一股风雪卷进来,吹的桌上的图纸都跟着翻了起来,季璟琛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不知拎着什么,用后背着门,一面招呼着外头的赶紧进来。
“快快快,把人关上,这都要凉了。”季璟琛放下两个食盒,见施正霖还在忙,哎了声后自己做主帮他把书桌收拾了一下,“年三十了,工人都去休息了,这几日又做不了,你用得着现在看?”
说话的功夫两个丫鬟就已经布好了桌,施正霖起身一看,满桌子鸡鸭鱼肉,不免皱眉:“你去村子里了。”
“我知道规矩,就算是去了我也花银子,又不会白拿,这些都是娇娇准备的。”季璟琛按他坐下,示意丫鬟给他盛汤,笑着揶揄,“怎么样,够用心吧,娇娇担心你在这儿吃不惯,叫人准备了好几箱,要不是我拦着,马车都装不下。”
施正霖在吃上面一向简单,看到这么一桌有点难以下筷,再听他说是郡主让他送来的,还未夹菜的筷子直接放了下来,一脸严肃:“我不需要,过两天你回去都带走。”
季璟琛忍不住开口训导:“都送到这儿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你这么聪明,怎么有些事上就一根筋,上次的事我说要带护卫,你不要,好了,险些命就没了,虽然查到了谁下的手,可犯不着以身涉险;这件事也是,娇娇的一番心意,你就算不领,大不了不吃,也不用让我带回去啊,让她知道了岂不难堪。”
“她知不知道与我有什么关系。”施正霖会在这儿本就是个特殊,要是在吃住上再特殊,还怎么与那些工匠们打交道。
“你不知道她喜欢你?”
“知道。”
“知道你还说没关系。”
施正霖看着他正色:“那是她的事,与我无关。”
“你!”
季璟琛深吸了几口气:“行,你要是不愿意吃,过几日我就都送去给底下村子里的人。”
施正霖拿起一个馒头,淡淡提醒:“不要冠我名。”
“冠我的名总行了吧,冠我世子的名头。”季璟琛一字一句念道,被他气的不轻,“娇娇怎么会喜欢你,像你这种不开化的人,心都捂不热。”
施正霖倒了杯茶,沉默。
“子凛,这一趟回去,你跟我进宫去看看她吧。”
施正霖掰下一块馒头蘸了下糖粉:“不去。”
季璟琛彻底没脾气了:“子凛啊,娇娇她从小就没了父母,身子骨又不大好,一只养在宫中就没怎么出来过,她生性单纯,都是嬷嬷们说什么便是什么,这回你出事,她几宿几宿的睡不着觉,还因此染了风寒,要不是嬷嬷们拦着早就出宫来看你了,你与她从小就认识,难道这点要求都过分?”
施正霖的手一顿,季璟琛继而道:“我也知道你对她没别的意思,但你现在又不是有意中人,为何不给娇娇和你一个机会,今天你若有喜欢的人,我季璟琛绝无二话,还会替你和娇娇说个明白。”
见他沉思,季璟琛努力着:“子凛,娇娇对你的心意你是知道的,她虽然是三叔的孩子,但我拿她当亲妹妹看待,也不忍心她这样,你就随我进宫一趟。”
施正霖轻轻擦了下嘴角的糖粉,眼眸微深,干脆利落:“不去。”
“…”
威逼利诱无效,苦情戏也演了,季璟琛拿谁都没办法,可又挨不过娇娇那样求他:“子凛。”
“你这么说,我就更不能随你入宫了。”施正霖对自己的心看到很清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一点念想都没有,她就不会再来求你。”
“你要是有个妹妹,你就不会这么说了。”这些道理季璟琛都懂,可这么多兄弟都将娇娇捧在手心里的疼,皇上,太子,还有他的父王母妃,他要是让娇娇掉一滴眼泪,他父王能揍他哭出一桶来,从小到大都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就算是知道施正霖对她无意,他还是尽力会去帮她,不忍心她因为难过伤了身子。
“我有原则。”施正霖淡淡甩了四个字,言下之意,他就算有妹妹,也不会这么没原则的宠。
“好,算你狠。”季璟琛霍的起身要出去,想想又不甘心,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说赢过他,于是他扭头放了句‘狠话’,“总会遇上治你的人,到时候有你哭的!”
说完后未免施正霖说些什么让自己更窝火,季璟琛推开门就要出去。
才迈过门槛一只脚他就觉得诛心了,后背传来了施正霖的声音。
“我吃饱了,这些你拿去自己房里慢慢吃。”
一阵冷风吹过来,季璟琛觉得自己眼角泛凉,特别的伤感,屋檐外的天空中偶尔有烟火窜起,不知哪家人正热热闹闹的过着新年。
再想到宫中的美酒佳肴,季璟琛更加觉得诛心,他做什么孽啊,好好的留在上都城里不好么,这会儿早已经在宫宴上列席,犯得着在这儿被他怼的胸闷。
而此时季璟琛念念不忘的宫宴,才刚刚过半。
年三十宫中的宴会,要五品以上的官员家眷才有资格来参加,宋氏带着苏锦绣入宫,坐的位置离主位比较远,靠近门口,反而更自由些。
苏锦绣看着桌上新换的点心,这些小姐夫人们没一个动的,都抬头看台上的表演,仿佛这些只是摆设。
看久了苏锦绣就觉得无聊。
背后忽然有人拉她的衣袖,苏锦绣回过头去,孙玉雎冲着她眨了眨眼,苏锦绣笑了:“好久不见。”
宋氏扭头过来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孙玉雎打了个出去的手势,苏锦绣点点头,回过头去继续装作看表演。
表演过后皇后娘娘和几位妃子离开了晚宴,殿厅里众人开始聊天,苏锦绣出了殿门,在外面看到了等着她的孙玉雎。
孙玉雎离开训堂早,两个人很久没有见面了,看到她之后就有说不完的话,拉着苏锦绣到人少些的地方,开口就先邀请她一起去李家:“舜华姐姐三月就要入宫了,等元宵过后,我们一起去李家拜访怎么样?我也有一阵子没见到舜英了,今天她也没来。”
“好像是身体不大爽利。”苏锦绣和李舜英有过书信往来,前几日才提起说染了风寒整日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到时候你定时间,提前通知我就行。”
“好。”见她答应了,孙玉雎更高兴了,朝台阶下园子里看去时忽然看到几个眼熟的人,凑进苏锦绣悄悄道,“锦绣,你知不知道周家出事了。”
苏锦绣摇头,周家的事她不太关注:“你是说周家三小姐冒充救施家大少爷的人那件事?”
“也是,也不是。”孙玉雎朝那儿站着的两个周家小姐怒了努嘴,“往年周家人很吃的开,现在大家都不乐意与她们一道,二十那天周家不是举办了赏雪宴,当天晚上快宵禁止时有人瞧见周家的马车出城去了,好像是送周采薇走,过了几日忽然传出周家太夫人和二夫人病了的消息。”
苏锦绣直觉:“是不是周采薇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孙玉雎扑闪着大眼睛看着她。
“你不是说过几日忽然传出周家太夫人和二夫人生病了么,若是因为冒充的事生气上火,当天就该病下了,隔了几日势必是发生别的事了,大半夜周家送周采薇离开,应该也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锦绣你好聪明。”孙玉雎满脸都是对她的崇拜,“对对,就是她出事了,听说连人带马车摔下山崖,到现在都没找到尸骨。”
苏锦绣一怔,她只是猜测,却没想到周采薇真的出事了,还是大事。
“哪边的山崖?”
“去东皋的路上。”
苏锦绣仔细想了想:“去东皋的路上不会经过山崖,除非是特地跑上山去。”
“有可能是风雪太大了啊,马受了惊吓,车夫瞧不清楚路才会摔下山去。”
上山的路有坡度,就算是再缓,车夫与马车内的人都会有感觉,大半夜出去周家也不会安排个没经验的,风雪再大也不至于如此。
见孙玉雎想的简单,苏锦绣没有多说:“也许吧,那现在都没找到人?”
“没呢,这些消息周家都封锁起来的,我也是听我大哥说的。”
两个人正聊着,前边两个宫女走了过来,到苏锦绣面前后,笑着询问:“苏小姐?”
“我是。”
“娉婷郡主有请,请苏小姐随我们去一趟暖阁。”
第38章 038
在暖阁之外, 苏锦绣停住脚步,走在前面的宫女向守在暖阁外的宫人轻声禀报, 过了会儿,里面走出了个生的十分俊俏的宫女,笑着请苏锦绣进去。
进门后里面很暖, 纱帘映衬下,隔栏后头是一张南湘木的镂花坐塌,塌上坐着个美人儿, 肌肤如雪, 一双眼眸清澈如皎月,有着苏锦绣这般年纪的天真, 灵动可爱, 又高贵动人。
不似宫装的繁琐,这位郡主穿的清丽脱俗,还有几分邻家小姑娘的纯真。
此时她正坐在那儿笑盈盈看着苏锦绣,眼底透露出来的亲近, 又显得那么真切。
说来好笑,两世加起来, 这竟然是苏锦绣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个‘前世情敌’。
“你就是锦绣吧, 快过来坐。”季舒窈很开心的想下来迎接苏锦绣, 一旁的嬷嬷快一步提醒了声郡主,于是她就朝苏锦绣招手,让她坐到坐塌上来,半点郡主的架子都没有。
“见过郡主。”苏锦绣行了个礼, 在一旁宫女准备的墩子上坐下,隔着这些距离,苏锦绣晃了下神。
许多人心中都可能有这样一个存在亦或者虚幻的人,她什么都比你好,比你温柔娴熟,比你貌美贴心,比你家世优越,比你更讨你心爱的人欢心,而你,却从未与她正面争锋相对过。
娉婷郡主在苏锦绣的前世里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她从未与她交手,甚至见面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远远一见,几乎是没交谈过多少话,她却是苏锦绣嫁给施正霖之后一根挑不开拔不掉的刺,时时刻刻扎在苏锦绣的心中。
他们之间极少提及这位受尽宠爱的郡主,施正霖也从未当着她的面提过他喜欢的是郡主,可生活中她却似乎无处不在,到最后满上都城的人都知道了郡主和施正霖是两情相悦的,那时的苏锦绣才恍然大悟。
她不过是做了个插足者,用救命之恩求了道圣旨,活活拆散了人家这对苦命鸳鸯。
所以他才会对自己如此冷淡,所以不论她做什么他都不喜不悲。
她死了之后,对他们而言应该是成全。
按着苏锦绣的想法,她与这位之前打不着照面的郡主谈不上有仇,可也绝不会是想认识的人。
八竿子打不着边的,眼下把她请到这儿来,莫不是为了上回她救人的事?
果真,苏锦绣想罢,季舒窈笑着提起她之前在钟楼下救了施正霖一事:“还未好好感谢苏姑娘救了子凛,得知你在宫里,我就差了人去请你过来,想当面谢谢你。”
那天的赏赐不算感谢?
用得着时隔好几个月后特地请自己过来一趟再谢一回?
于是苏锦绣淡淡回了句:“意外而已。”
相较于苏锦绣的疏离,季舒窈却是热络的很,玉润珠圆的大眼睛一直看着苏锦绣,好奇道:“苏姑娘是在钟楼那边逛街吗?”
“我也不想。”苏锦绣很不习惯她这么看自己,眼神飘开去,“认错人了而已。”
季舒窈一怔:“你的意思是说,你不是为了救子凛才拦马车的。”
苏锦绣眉宇一动,回答的理所当然:“我又不认识他。”
不认识就不救么,季舒窈两条细眉蹙在一起,皱起来也十分的好看,她忍不住为施正霖辩驳:“苏姑娘,他为人正直,才学颇丰,若是出了事,就是朝廷的损失。”
苏锦绣懒懒看她:“朝廷觉得他重要,为什么不派人把他保护好?”
季舒窈话语一滞,想说什么却又反驳不了苏锦绣的话,最后软软说了句:“事先并不知道有人要加害于他。”
“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季舒窈认真的看着苏锦绣,末了笑弯了眼:“苏姑娘,你可真有趣。”
“…”那她现在可以走了么。
一旁的宫女上了点心,季舒窈贴心的要苏锦绣尝尝:“宫宴上一定没怎么吃吧,每年都是如此,大家都当那些是摆设,回去之后肯定都会饿。”
看她掩嘴轻笑着,坐在那儿细细小小的人儿,偶尔还有几声咳嗽,柔弱的样子是容易让人起保护欲,这个万千宠爱于一身,比几位公主还要来的受宠的郡主,看起来养的甚是单纯。
过去不熟,这会儿苏锦绣更不想熟,正要开口找理由离开,季舒窈先开了口:“苏姑娘,你的身体这么好,一定能经常出去走动,你能和我说说好玩的事吗,我从小到大都没出宫过几回,就算是出去了身边也总跟满了人,十分的无趣。”
季舒窈的语气里有些委屈,一旁侍奉的嬷嬷笑了:“若没有这些人跟着,皇上也不放心让您一个人出宫啊。”
“所以才觉得无趣嘛,你们一群人跟着,去哪儿都不好玩。”季舒窈禁不住羡慕苏锦绣,“我要是有苏姑娘这么好的身手,就算不像她这样,只要身体好一些,也能出宫走走。”
“郡主,您要想出去,下回可以请苏姑娘作陪。”
原本压根不打算出声的苏锦绣,忽然被这么点了名,懵了下后抬起头,那个叫齐嬷嬷的正笑盈盈看着她,用十足肯定的语气询问:“苏姑娘您说是不是。”
齐嬷嬷说完后季舒窈也起了些兴致,眨眼看着苏锦绣。
苏锦绣头大了,当然不行,这主仆是不是有病。
季舒窈怀着兴致问:“你喜欢去哪儿。”
“我呀,我没事就喜欢女扮男装逛逛画坊听听小曲,偶尔去牛角巷逛逛,那里多的是稀奇玩物,要不然就去西柴市角那儿的练武场玩玩。”苏锦绣说罢,顿了顿后提了句新养的黑蜘蛛,“牛角巷里前几日据说还有天价金蛇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听到这些季舒窈倒没显得多害怕,好奇问她:“天价金蛇,有毒吗?”
“有啊,可惜我去晚了,没看着,要不然就算买不起,见识一下也不错。”
一旁的齐嬷嬷和两个宫女的脸色都变了,看苏锦绣的眼神里一下多了抹异样,随即这位齐嬷嬷的口风也跟着变了:“苏姑娘看起来很忙的样子,我看还是不要叨唠她了,郡主想去哪儿,等小世子回来陪您去也不迟。”
提到季璟琛,季舒窈的脸上露了一抹微羞,显然是想到了别人:“哥哥说等从邺池回来,他们会一起来看我。”
“是啊,到时候郡主让他们陪你出去走走也是行的。”
在邺池的人有很多,但看她这神情,苏锦绣一下就猜到了这个他们是谁,这郡主,还真是一派天真,好哄的很。
“苏姑娘,我在宫里没什么朋友,你能常常入宫来看我吗?”
苏锦绣还未回神,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忽然被起身的季舒窈给握住了,正好捏在了她的手腕上,忍不住缩手轻嘶了声。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季舒窈忙松开手,刚刚她也摸到了,手腕上似乎缠着什么,于是连忙拉了下她的袖子,“呀,你受伤了。”
看着苏锦绣左手腕上的纱布,季舒窈感觉十分抱歉:“我不知道你受伤了。”
她的袖子又没有长到连手掌都盖住了,有必要往手腕上握么,苏锦绣不是好骗的人,心里又疑着郡主请她过来的缘由,便忍不住猜想,这位娉婷郡主该不会是在试探她吧。
周家三小姐冒充一事闹的沸沸扬扬,虽然不知道到底谁才是那个救命恩人,但到底是有几点可以确认的,是个与周家三小姐身形相仿的女子,功夫不俗,伤了右手。
苏锦绣曾救过施正霖一回,和周采薇年纪相仿,前两条都符合了,上都城中不少人猜测过她,但也仅是猜测罢了,若真是试探,未免也太刻意了。
于是苏锦绣拨下袖子掩了手:“小伤。”
“我能问问这是怎么伤的么。”季舒窈坐了回去,眼里闪着关切,“看样子伤的还挺严重的。”
“与我表哥过了几招,没注意收手,不小心割了一下。”苏锦绣笑了笑,“其实只是破了些皮,我娘非要让我包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苏夫人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女儿家最重这些。”季舒窈命人回一趟缀锦阁,“我身子不好,磕着碰着就容易起淤青,宫里的御医给我配了清淤的药膏,用来去疤也特别好,你拿去用,可千万别留疤。”
“多谢郡主好意,不过我娘已经帮我准备了不少,一点小伤,不用涂它也不会留疤的。”
“这样的事怎么能马虎。”季舒窈喜欢她大大咧咧的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倒是比这宫里的人相处起来舒服,“我与你聊的很开心,就当是与你交朋友,赠你这些又有何妨。”
很快的,宫女就从缀锦阁取回了药膏,未免再延伸出些什么话题来,苏锦绣即刻告辞:“郡主,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
“险些忘了时辰,问琴,快送苏姑娘回宴客厅去。”
苏锦绣离开后,暖阁内安静了一会儿,齐嬷嬷怕郡主受寒,叫人把对面的窗户关了一扇,询问道:“郡主今晚可是要歇在这儿?”
从苏锦绣走后一直在沉凝的季舒窈缓缓开口:“嬷嬷,你说是周家三小姐说了谎,还是子凛他不想让人知道谁救了他。”
“那周家三小姐冒名顶替不说,还四处宣扬,妄图以此挟恩让施家报答,她这样的人能说出什么真话来。”齐嬷嬷对周家三小姐那样的人十分的不屑,什么时候上都城有了这种风气,这些世家小姐平日里学的都是些什么,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嬷嬷说的是。”
季书窈微微松了口气,齐嬷嬷笑了:“您是在想苏姑娘是不是救施公子的人?”
“嬷嬷,我是羡慕她。”季舒窈轻轻摇了摇头,有些遗憾,“若是我有那样的身手,我就不会被困在这宫里,我也能时常见到他。”
“我的好郡主,你说什么傻话,你可是身份尊贵的人呐,怎么能学那些武夫的东西,您这细皮嫩肉的,万一伤着些不是要心疼死我们,再说了,姑娘家可不该是苏家小姐那样的,知书达理才是诸多世家心目中儿媳妇该有的样子。”
齐嬷嬷听那画坊啊酒楼啊就头疼,正儿八经的世家小姐哪儿会去那种地方,还养什么蜘蛛金蛇,决不能让郡主与她走的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