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们一块儿狩猎,你会赢对不对?”

苏锦绣一愣,对上了那双扑闪闪的大眼睛,里面还闪烁着崇拜的神色,就像是在看偶像,令她一下没能反应过来,迟半响才道:“是…是吧。”

两个姑娘的神情顿时都雀跃了起来:“你一定会赢的,平时他们都打不过你。”

“对啊,我听说你从小就开始习武,宋老将军还是你外祖父,你的射术一定比他们厉害!”

连着几个一定,苏锦绣有些受宠若惊,这就像是她做了多么伟大的一件事,引来了崇拜者,可她平时干的事不是打架就是逃课,委实没有值得夸赞的地方,于是,苏锦绣脸红了。

“可是今天还有崧泽书院的学生,他们比我们年长好几岁。”

圆脸小姑娘可不这么看:“不会的,苏同学一定会赢,她那么厉害!”

苏锦绣快被她那熠熠闪烁的眼神看的要羞愧了,结巴道:“是…是吧。”

在她那些年里不是没有崇拜者,但那都是打赢了仗百姓的欢呼推崇,比起此时此刻半件事都拿不出手的她来说,这等夸奖和崇拜实在令她羞愧不已,可眼前两个姑娘不这么想,男子都不如她,简直是偶像!

直到下马车,她们那眼神都还伴随着她,苏锦绣浑身绷紧着,也怕自己一个泄气,把这“光辉灿烂”的形象给泄没了,一旁的清竹看的直憋笑。

“苏同学,我可以叫你锦绣么。”

苏锦绣扭头看她,在脑海中使劲搜寻了一圈,末了有些尴尬,她不记得她叫什么。

圆脸的姑娘十分的善解人意:“你可以叫我玉雎,我是翰林院侍讲学士家的姑娘,这位是舜英,她爹与我爹是同僚。”

舜英,舜华,苏锦绣一怔,转眸看李舜英:“你是不是有个姐姐,叫舜华?”

李舜英点点头:“是啊,你认识我姐姐?”

“锦绣,他知道你的好,他一定知道的,你别灰心,也别难过,他那样的人,若非无意不会如此。”

“锦绣,我是没有机会再陪着他了,可我舍不得,孤王之路那样难,为什么老天爷不多留我几年性命,让我陪着他走过去。”

苏锦绣猛的回了神,垂眸:“我不认识,只是听闻过,李家大小姐秀外慧中,温柔娴淑,是个不可多得的女子。”

“我娘常说,我要是有姐姐一半好她就满足了。”李舜英话语间对姐姐有几分羡慕,一旁孙玉雎等不及又问,“苏同学,我们可以叫你锦绣吗?”

“好。”

当陈怀瑾看到苏锦绣后面跟着的两个人,再看苏锦绣一脸无奈时,他乐坏了:“你还打算带着她们一块儿狩猎?”

苏锦绣转身看孙与雎询问她们的意思,孙玉雎忙摆手:“我们不去,我们就是来看看。”末了,眼底带着羡煞和崇拜,“锦绣,你可要赢他们啊。”

因为这句话,前去林子途中,陈怀瑾笑了一路。

“训堂内的女学生本就不多,都要和她们一样崇拜你,今后娶她们的人恐怕日子难过喽。”

苏锦绣瞥了他一眼:“等会儿你走我前面试试。”

陈怀瑾连忙打哈哈:“别啊,赢了他们先。”

到了林子前分好组,八组人,每组六个,由一个崧泽书院的学生带队,三个时辰的比赛,哪组的猎物最多就算赢。

苏锦绣这组带队的叫陆云琪,比他们年长三岁,阅历自然丰富些,见队伍中有女子,就叫其他人多照顾些,讲了下比赛中最基本的规则:“不可越过河去,不可与别的组打架斗殴,更不可抢别人所猎之物。”

大家的脸色很轻松,在听到说照顾时,表情都有些微妙,陈怀瑾给他们使了个眼色,冲着陆云琪毛遂自荐:“师兄你放心,我会照看好苏同学的。”

苏锦绣没理他,走到马匹旁检查了一下装备,试了试马蹬,一跃而上进了林子,陈怀瑾赶忙上马追了上:“你知道今天为什么请那些人来么?”

“为什么?”

陈怀瑾神秘兮兮道:“今天胜出的人,说不定有机会免了考试去崧泽书院。”

苏锦绣这才看他:“你想去?”

“我爹说,今年要再考不上,他就把我吊起来打,可你说我这水平能通得过考试么,咱们这一组胜出,要是被他们看中,去里面的武学院也不错。”说到考去崧泽书院,陈怀瑾有一肚子的苦水,本来就不是做学问的料,干嘛非要他往文绉绉堆里凑。

“驾。”苏锦绣夹了下马身,马加快了速度朝里奔去,半响才悠悠传来了一句话,“光是胜出哪够,今天打的,一半算你头上。”

有些事就算是重来一次也不会变。

比如说毫无悬念的,苏锦绣这组赢得了第一,又比如说,从苏锦绣这儿分走一半猎物的陈怀瑾,得偿所愿入了武学院那几位老师的眼。

陆云琪对自己所带的队伍能胜出也倍感意外,毕竟有个女同学在,正当他想开口时,不远处周令瑜带人走了过来,到了苏锦绣面前,口吻嚣张:“敢不敢单独比一场。”

周令瑜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挑衅的气息,一个队赢了算什么,有本事单挑。

话音刚落大家就开始起哄,本来两个人在训堂内就是死对头,就没见和和平平的说过话,今天苏锦绣不在状态打到的都没有陈怀瑾的一半,周令瑜这是要借此压她气焰,趁机奚落她一番了。

这样的突发状况过去并没有发生过,当时狩猎结束他们就回去了,苏锦绣思来想去,难道是那天掐了他一下,他想伺机报复。

见苏锦绣不做声,周令瑜冷哼:“怎么,怕了?”

苏锦绣乐了:“怎么比。”

“进去一个时辰,看谁打的多。”

“赌注呢。”

“随赢的人提。”

“好!”

见这儿闹哄哄,大家都围过来了,孙玉雎见苏锦绣答应下来了,有些担心,天色不早,一个时辰后岂不天黑,还打什么猎。

陈怀瑾低声提醒:“林子里更暗,小心他使诈。”

“就怕他不使诈。”苏锦绣微眯了眯眼,抬手搭了下陈怀瑾的肩膀,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末了吩咐,“你在外面等我。”

第6章 006

进林子没多久,外面的天色渐渐昏暗,林子内的视线更差。

苏锦绣和周令瑜一同进的林子,没走多久两个人就分开了,她往河边走,周令瑜则朝着右边过去。

昼伏夜出的动物虽多,可都不好打,这点苏锦绣知道,周令瑜也清楚,既然猜到他另有所图,苏锦绣的注意力便放在了周遭。

一刻钟的功夫过去,天色越发昏沉,右边靠着山岩的林子内,不知何时偷偷进来的人正捣弄着袋子,一旁周令瑜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你好了没。”

“马上好了。”从袋子里掏出了几只死猎物后,那人将猎物上的血涂在衣服上,再将衣服套上,不忌脏往自己脸上抹了好些血后抬起头给周令瑜看,“怎么样?”

正当面冒出一张血淋淋的脸孔,周令瑜下意识身子朝后仰了下,有些嫌弃的推开他:“有没有效?”

“姑娘家都怕这些,就算她功夫好,说到底也是个女子,我家那堂嫂还不够凶啊,都敢动手打堂哥,可结果呢,瞧见个老鼠都能吓的大叫,跟掐了脖子似得。”胡既明对自己的设计十分有自信,“你放心吧,我这一出场,保管把她吓的两腿打颤,哭着喊着叫爹娘,说不定啊,还能直接吓晕她!嘿嘿嘿嘿,到时候你拎着这几只也够赢她了。”

看着他拿出来的红舌头,周令瑜深觉得扎眼:“还不快去!”

苏锦绣手里已经有了几只天黑出来觅食的野兔子,她走到河边,蹲下身子洗手,远处的山里传来了怪叫声,在寂静的山林里听着格外渗人。

树林的风微热,伴随着潺潺流水声,其中还夹杂着白天热闹过后余留的泥土腥味,闻的细了,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忽然,隔着数十步远的地方传来了落水声,像是石子打入了水中,“咚”的一声,在安静的林子中显得格外突兀。

苏锦绣朝声音来源看去,眉头微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空气里的血腥味儿重了许多,她缓缓起身,把野兔子搁在了河边,后背处更暗的地方,几簇茂密丛中传来了簌簌声。

距离约定的不过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之前静悄悄的什么都没动静,这一阵风来的甚是邪乎。

苏锦绣悄悄伸手摸向腰间,朝着几簇丛中走去,才两步,侧后方忽然飘来了一股泛着腐旧的血腥味,苏锦绣站定,不动了。

胡既明见她微僵着身子站在那儿,以为她是怕了,晃着嘴里的红舌头,在距离她仅半步远的地方,朝她的脖子伸出了双手。

哪家姑娘不怕这些呢,天黑过个巷子都能吓的哇哇叫,就算她胆儿再大,在黑漆漆的林子里,周遭还没别人,不知哪儿传来的怪叫声都能把人吓着,更何况是鬼。

“我~死~的~好~惨~”

飘飘悠悠的声音随着风传入耳中,那手指都快触及到了脖子,见她还不动,胡既明料定她是吓的动弹不得,于是朝着她靠过去,企图用这张脸一鼓作气直接吓晕她。

“我~死~的~好~惨~啊~~啊!”

苏锦绣垂眸,正对上了他瞪大的眼睛,就那几秒刹那,胡既明看到了她冲着自己笑,下一刻自己就被打倒在地。

地上的枯枝扎的后背疼,但脖子凹更疼,胡既明有些懵。

苏锦绣在他身旁蹲了下来,用手里的箭头戳了戳他满是血迹的衣袖,也不说话,就笑眯眯看着他。

胡既明被她戳的有些疼,缩了缩手,还是没明白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就算没吓晕她,起码吓哭她是不是,最不济的吓呆了她,像现在这样毫无反应,还反手把他打倒在地,这不对啊。

“你你你要干什么。”眼瞅着箭头朝着自己的脖子越来越近,胡既明情急之下说的快,口一松,长长的红舌头掉在了胸口上。

涂了不少血的脸上,若是扮个骇人的神情,再配上这一身满是血迹的白衣,确实挺吓人的,可眼前这张脸却是镇定不足,惊吓有余,要不是两个人的打扮明晃晃不一样,吓人的倒成了苏锦绣。

“你说我要干什么。”箭头到了他脖子,退无可退,苏锦绣见他仰着脖子躲避箭头,干脆帮他一把,直接将箭头往他肉里轻轻一刺,“还动?”

“苏…苏锦绣,外面都是人,你要是敢动我,今后别想在训堂里念书。”箭头扎在肉上,冷冰冰的稍一动就感觉会刺进去,胡既明既觉得苏锦绣不敢伤他,又怕她那先生都敢咒的性子,会真的伤自己,所以僵直着脖子没敢动。

苏锦绣朝一旁的树怒了努嘴:“站过去,背对着我。”

胡既明从地上爬起来,时刻注意着箭头,心想着找机会拔腿跑了,但谁知苏锦绣快一步擒住了他肩膀把他困在了两棵树的夹缝里,只能挫败低头:“你想怎么样。”

苏锦绣指了指他身上的白衣,简洁道:“脱。”

夜风起,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周令瑜见林子里迟迟没有尖叫声传来,等的越发烦躁。

盛夏多蚊虫,夜里更是猖獗,周令瑜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朝着胡既明适才离开的方向再度看去,脚边忽然窜过一道黑影,吓了他一跳。

“怎么回事。”周令瑜低声自语,胡既明去了这么久,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

临着山壁,风遭阻挡发出呜呜声,林子越发寂静,夏夜的虫鸣在四周此起彼伏,若是抬头看,林子外的天空繁星点点甚是好看,可在林子中,四处蚊虫的环境下,这一切就不显得那么美好了。

附近的树丛中有窸窸窣窣声,周令瑜朝四周看了看,又是哪家的小东西夜里出来觅食,在树丛里窜来窜去。

不甚在意的他只关注一件事,苏锦绣有没有被胡既明吓到,没有声音传来,该不会直接给吓晕过去了吧。

想到此,周令瑜不由得意,晾她功夫好有什么用,还不是个姑娘家,还不是怕这些妖魔鬼怪,哼,吓晕了也好,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捏他脸害他丢人!给她个教训,看她下次还敢不敢!

心里正想着,后面窸窸窣窣声变频繁时他也没太在意,直到左肩膀微沉,像是什么搁在了上面,周令瑜转头一看,脸上那臆想得意的神情渐渐凝住。

一只涂着红色蔻甲的手搁在了他肩膀上,隔着薄薄的衣料,周令瑜感受到了一阵冷。

女子般纤细的手,红色蔻甲映衬下越发白皙,可周遭的气味却不对,像是泥土腥味,又像有血腥味,并不新鲜,令人作呕。

就像是,就像是刚从地里爬出来。

周令瑜心间一鼓,想到了什么,又很快把这想法给挥了去,顺着这手往后看去,应该是白色的衣袖上沾着些褐色泥灰,其中还有红到发黑的颜色,斑驳在泥灰之间,乍一看这白色的衣袖都显得有些旧。

再往后,周令瑜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站在他身后的树丛内,身穿白衣,垂着头瞧不清样子,一只手僵直放在身旁,另一只手就搭在他的肩膀上。

衣服上沾染的和袖子一样,整个人显得阴森,像极了话本子中的女鬼。

周令瑜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不耐烦去推开那只手,试了两下竟都推不动,那只手像是长在他肩膀上了,力道大的惊人,他越是推就抓的越紧。

“你是什么人!”周令瑜大声呵斥,自己都没察觉这壮胆的声音里有了一丝颤,原本并立的脚微不可见朝旁侧了点。

“女鬼”缓缓抬起头,露出被头发掩盖的脸,周令瑜的脸色顿时变了。

似是血掺着泥黏,又像是埋在土里许多年已经腐烂,伤口弥漫在整张脸上,恶心丑陋。周令瑜看到一双眼睛从那发丝间透出,直勾勾的看着他,没有情绪。

夜风吹过,沙沙声骤起,周身弥漫的怪异味道更重了,周令瑜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难道真的撞鬼了。

想法生出,脑海中便有了许多荒野山林里撞鬼的例子,林子里阴气重,晚上就容易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一个不小心可是会被缠住的。

忽然,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有了情绪,他对那眼神太熟悉了,就像是看囊中之物的东西,饿狼眼中的食物。“女鬼”沾了血一般的嘴唇微咧,那缝隙中竟淌出了一抹红。

周令瑜的双腿犹如灌了铅,一步都迈不开去。

努力还维持镇定的脸上已经渐露了苍白,那一刹那周令瑜忘了自己只要迈开腿逃就好,怔怔定在那儿,看着女鬼。

下一刻,林子发出了短促的尖叫声,惊飞了一群已经歇下的鸟雀。

林子外等了许久的陆云琪等人听此有些担心,林子内是不是出事了。

尽管外郊这儿时常有人狩猎,林子里不会有猛兽,可天色已经暗,林子里黑漆漆的,苏同学还是个姑娘家,万一有什么差池也不好交代。

于是众人决定进林子去看看。

第7章 007

林子内,苏锦绣维持着张牙舞爪的吓人姿势,看着周令瑜朝着林子外飞奔而去,直至看不见时才放下手。

二刻后,陈怀瑾在河边找到了苏锦绣,她脸上和手都是湿的,头发披散在身后,一旁扔着一件脏兮兮的白色袍子,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你掉水里了?”陈怀瑾踢了踢那袍子,幸灾乐祸道,“你是没瞧见,我们刚进林子找你们他就冲出来了,直接撞在了别人身上,那惊慌失措的样子,活似撞鬼了!”

话音刚落,陈怀瑾踢着袍子的脚顿住了,再看白袍上那斑斑痕迹,一瞬就想通了前后:“你扮的鬼啊。”

洗干净了手,苏锦绣微侧了侧身将头发简单编成了一股,一面道:“他让胡既明扮鬼吓我在先。”

“我说呢,难怪我觉得那小子今天鬼鬼祟祟的,原来打的这主意。”陈怀瑾蹲下身子捡了石头放到白袍上,卷了卷后用力抛向了河对岸,转过头时苏锦绣已经收拾好了,替她拎起猎物后提醒道,“这回他输人又输阵,肯定气恼的很,你也没吃亏,姓胡那小子平日里总巴结着周令瑜,肯定不敢承认反被你将了一军,我们就当不清楚,若是让他知道是你捣的鬼,指不定又要在背后想什么歪招,麻烦。”

苏锦绣笑了,这就是陈怀瑾,平日里看似不着调,关键时刻却能深思熟虑,看着像是稀泥了事,却是最了当的办法。

“我没空陪他们闹。”

“是,您大人有大量不计较,那你出去还赢不赢了。”

“你说呢。”

“二十四那天东市有福泉来的杂耍班表演,你不是一直说想看,去不去?”

“不去,我有事。”

“嘿~转性了你。”

没了那奇怪的味道,林子里的风再度和煦了起来,凉爽的拂过脸颊,在树丛间游走,别提多么的舒畅。

快走出林子时遇上了陆云琪他们,见苏锦绣安然无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也不用评谁输谁赢,光看周令瑜跑出来那架势就知道了,陆云琪关切苏锦绣道:“刚刚在林子里没发生什么吧。”

“没什么,不小心让树枝勾乱了头发。”苏锦绣轻描淡写的为重新编过的头发找了个理由,神色中露了疲态,“真是不好意思,陆师兄,这么晚了还麻烦你留在这儿做裁判,如今天色已晚,还请早些回去休息。”

苏锦绣的笑意里带着淡淡的疏离,并未显得多傲气,却也难以再接近些,陆云琪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微怔了怔,直到旁人提醒才回过神来,带着众人走出林子。

在林子外准备回去时大家才发现少了一个人,除去早先回去的学生,留下来的人中那个时常跟在周令瑜身后的小跟班不见了。

没人发现胡既明之前悄悄进了林子,周令瑜又已经回城,这边众人寻了一阵后,其中几个学生便猜测胡同学说不定在他们进林子找人的时候已经跟周令瑜回去了。

不远处马车旁的陈怀瑾和苏锦绣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话,陈怀瑾拍了拍马匹:“你就坐这辆马车回去。”

苏锦绣见大家都各自散了,在人群中找了找:“胡既明呢?”

“周令瑜都走了他还留在这儿做什么,见你无碍,肯定借机偷溜了。”陈怀瑾吩咐车夫路上小心,“你走先,我们在后头。”

空地上的马车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辆马车离开,吵闹过后彻底寂静下来的林子里传出了呼救声,那个众人都以为已经回去的胡既明,此刻还被绑在两棵树的夹缝间。

心大的他在被苏锦绣绑上树后竟睡着了,这一睡便错过了刚才大家进林子找人,等他醒来天也黑了人也没了,四周安静的只剩下虫鸣声,他这才开始慌张。

“有没有人啊,救救我。”

可喊了半天都没人应答,胡既明挣脱不开绳子,周遭的蚊子咬了满脸包都抓不得,哑着喉咙又渴又累,哭丧着脸别提有多后悔。

直到东方渐露鱼肚白,赶早进山采蘑菇的附近村民发现了他。

隔天,周令瑜和胡既明都缺课了。

傍晚时分,苏锦绣从训堂回来,回到如沁轩没多久荣园那儿就派了人过来,老夫人叫她过去一道用饭。

等到了荣园,除了刘莞儿之外,爹和娘也都在。

几个人正乐呵呵说道着什么,见苏锦绣进来,何妈搀起了苏老夫人,笑道:“您刚念叨着,大小姐就回来了,可是知道您想什么。”

“小猴头一个。”苏老夫人笑着朝刘莞儿招手,“昨儿蓁蓁打了一车回来,你有口福了。”

平日里知道她出去狩猎,没说她一顿已经算不错了,这次却还夸她打的多,宋氏和苏承南只当老夫人今儿高兴,苏锦绣却知道,这是祖母叫大家来用饭的一个由头。

进了正房右间,坐下后丫鬟开始上菜,苏老夫人指着两道野味打趣:“若是把这功夫分一半儿到别处去啊,我们蓁蓁可是文武双全了。”

也是笑眯眯的口气才让宋氏和苏承南觉得母亲说的这番话只是玩笑,可这半夸半贬的话,往细里想不就是在说孙女光忙着抡刀剑,女孩子家该学的却都给扔了,宋氏暗暗朝女儿使了个眼色,苏锦绣却当没听出来,笑嘻嘻拿公筷夹了块肉到苏老夫人的碟子里,殷勤着:“祖母,那可不得累坏了我,您舍得啊?”

苏老夫人嗔了她一眼:“你这精力,下了地耕坏了牛都累不坏你。”

苏锦绣嘻嘻笑着,厚着脸皮把她的话应承下了,苏老夫人志不在她,借着话提到了坐在她左边的刘莞儿:“莞儿的女红做的很不错,往后你可以向她多讨教讨教。”

刘莞儿微微一笑,说的谦逊,“老夫人过奖了,我也就只会做做女红,别的可不行。”

苏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温和的很:“这就够啦,我听你娘说,你爹和你兄弟几个平日里穿的大都出自你手,还有一手好厨艺,都说生女儿是小棉袄,你爹娘有福。”

刘莞儿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锦绣她见多识广,可比我见过的女子厉害多了,换做是我,别说是狩猎,怕是连骑马都学不会,我听说上都城里的姑娘都如夫人和锦绣一样会许多。”

“说什么傻话,上都和黔城都是一样的,女儿家要会这些做什么,把该学的学会了就行,她们呐都是不务正业,尽会些没用的。”

苏老夫人的语气很淡,就像说的不是自己孙女,只是在评价一件事,苏承南和宋氏听出了些味儿,夫妻俩对看了眼,宋氏笑着圆场:“娘说的是,刘姑娘绣工确实不错,正好给蓁蓁请的绣娘还得一阵子才来,在这期间就让她跟着刘姑娘学。”

说罢,宋氏笑着转向刘莞儿:“蓁蓁她顽皮,可别烦着你才好,她若学的不好你尽管说,不必跟我们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