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吉少卿呢?”
梅馨想了一想:“吉少卿喜穿白衣……”她反应过来,大惊失色,“娘子,难、难道是吉少卿……和相爷……”
裴柔脸色青白,瞪她道:“胡说什么?明珠外头穿的是绿衣,但里头也可能是白衣。内里贴身的衣服,不经常是素的么?”
梅馨心想这么好的料子绣工,明珠一个婢女怎么会有?但是娘子这么说,她也不敢唱反调。
裴柔又叮嘱她:“不许出去乱说,败坏相爷的名声,知道吗?”
梅馨唯唯应是。
裴柔坐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心气难平,扔了扇子吩咐梅馨:“给我换衣服,我要出去转转。”
梅馨问:“娘子是又要去西市……”被裴柔瞪了一眼,没敢再多话。
作者有话要说:出门在外,用手机搞了一章,好费劲。。。
十五章·玉缘(1)
菡玉半扶着廊柱在院中走了两圈便觉得累了,就着围栏坐下来,双手按住膝盖,犹能感觉到两股不听话地微微打颤。
自从相府搬出,她便落下这双腿酸软发颤的毛病,起初只是体虚乏力不能久站,最近愈发地严重起来,连行走都需扶墙栏拐杖借力。
从没想过这身子竟还会生病呢。
她揉着酸麻的关节,心中也有疑惑。自有肉身以来,十余个年头了,从来没有生过一次病,三九不冷三伏不热,刀兵加身也不伤性命。
眼下这纰漏,是因为她……非人的身躯,却和人有了纠葛?
脑中不由回想起那夜的情形来。她心慌地垂下眼,加快手上揉捏的动作。
她不是人,更不属于这个世界,终有一日要回她原属的地方去的,却和他有了那样的纠缠……
小院的门吱呀一声推开了,明珠挽着竹篮走进来,看到她坐在门口连忙跑过来欲扶:“少卿,你怎么不在屋里好生躺着,跑出来做甚?快回去快回去!”
菡玉道:“老躺在榻上,没病也要闷出病来。我这腿脚不利落,出来走走练练才有力气。”
明珠挽着菡玉胳膊,感觉要撑起她比前几日花的力气更大了,不由皱起秀眉:“少卿,你这病不能再拖下去了,一定得就医。”
菡玉道:“医者一切脉必然能诊出我不是男子,到时候捅出去,少不得要办一个欺君之罪。”其实最怕的是被诊出不是人身,那麻烦就大了。
明珠脸色微微一变,很快恢复常态,说:“这有何难。你就换上女装,以女子身份前去就医,戴上帷帽遮面,谁又知道你的身份?”
菡玉道:“此事……我自有考量,你不必担忧。”
明珠看她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不肯对自己明说,想起她瞒着自己女儿身之事,不由赌气道:“好,不管就不管,反正腿又不长在我身上。”
菡玉看她生气了,明白她是真心在意自己,温言安抚道:“明珠,我这病自己心里有数,是天生的软骨之症,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发作,治不好的。一般的郎中看了都没用,唯有我衡山的师兄擅治此症,如果下个月还不好,我便回衡山一趟请他诊疗。我用的那些药方,也都是他一早开给我的。”
明珠半信半疑:“真的?”
菡玉看向她手臂挽的竹篮,篮中空空如也,问:“明珠,你抓的药呢?”
明珠看了一眼篮子才想起来:“我着急赶回来就给忘了,马上再出去抓,反正过条街就是西市了。少卿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菡玉叫住她道:“我跟你一起去可好?正想出去透透气。你不在家,我一个人都不敢出门,只能在院子里转转。”冲她腼腆自嘲地一笑。
明珠想了想,回屋去取来帷帽给她戴上。
菡玉觉得好笑,但还是都依了明珠。她今日穿的是男女皆宜的小翻领胡服,戴上帷帽遮面也并不显突兀,明珠在旁扶着她,倒像是哪家的娘子携婢女出门。
两人从相府搬出来后,便在西市南角的崇化坊坊租赁了一座小院住下来,这里离宣阳坊的相府便远了。从崇化坊东北门出去,直入西市,十分便宜。
明珠带菡玉缓步走到西市西南角最近的一家医馆,取出药方正要入内,菡玉突然止住她:“等等。”
明珠停下脚步,不由向医馆门口望去,见一布衣素钗的妇人刚好入内求诊,只看得一个背影,觉得十分眼熟,犹豫着问菡玉:“少卿,那是……”
菡玉问:“你也觉得像裴娘子?”
明珠道:“我没有看清,看衣着不太像。”
菡玉道:“大概只是面容相似罢了。裴娘子若是抱恙,自可召名医上门就诊,何必亲自到这西市的小医馆来?”
明珠心里咯噔一下。菡玉没有来过不知道,她却是清楚的,这家医馆的坐堂郎中专长妇人胎产,保胎术尤其远近闻名,前来就诊的大都是有孕的妇人。她看了菡玉一眼:“那我们进去看看?”
菡玉戴着帷帽看不清神色,只听出语气略有些涩:“等她出来再过去吧。”显然她也不想和裴柔碰面。
两人远远站在医馆对面等着。明珠语似闲聊道:“说起面容相似,我确实在西市见过相貌酷似裴娘子的妇人,是一家酿醋作坊的当家娘子,店名叫作何记制醯,还是从剑南过来的呢,说不定是裴娘子的亲戚?”
菡玉只说:“陌生人相貌相似并不稀奇,不要瞎猜。”
只等了须臾片刻,那名妇人就从医馆内出来了,隔门见她与郎中客气道别,手里提了一摞药包。一转身,明珠和菡玉都看清了她的面容。
若一定要找出她和裴柔的不同之处,那就是裴柔素日都以浓妆艳抹衣锦着绣之姿示人,而这名妇人荆钗布裙,脸上只薄施脂粉,容颜虽染岁月风霜,但依然端丽动人。
明珠不由上前两步细看。妇人发现了她,脸色突变,急忙撑开手中纸伞遮面,转身匆匆避入小曲巷中。
明珠想追上去,被菡玉拉住。明珠回身道:“少卿也看见了?她认得我,定是裴娘子无疑,何记制醯就在那条小曲尽头。”
菡玉握住她的手臂不放:“是又如何?”
明珠道:“裴娘子为何成了酿醋作坊的老板娘,还独自来这擅长妇人胎产的医馆开保胎药,少卿不想知道个中究竟么?”
扣在手臂的那只手紧了紧,但是她仍然说:“我不想知道。明珠,抓了药我们就回去吧。”
明珠继续说:“相爷离开长安有三个月了,倘若裴娘子当真有孕,刚才你也看到了,她依然身姿窈窕,根本不像身怀六甲,又这么偷偷摸摸的,很有可能不是……”
菡玉道:“明珠,无凭无据的事不要瞎猜。也许恰好是三个月前有的、现在还不显呢?也许是她格外小心谨慎所以乔装来就医呢?也许她跟我们一样只是来抓药呢?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猜对了,那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明珠急道:“怎么会没有关系!你跟相爷……”
隔着帷帽下的白纱,她似乎看到了菡玉的眼神,尴尬的、悲凉的、无奈的。她索性豁出去直言道:“少卿,相爷回来了。”
菡玉不由愣住。
明珠又道:“上午你让我去找吏部张员外续假,我在皇城门口被侍卫拦住,正好撞见相爷从马上下来。幸好我闪得快,才没有被他看见。就是因为这个着急赶回来,忘了抓药。”
菡玉呆呆地看着明珠,脑子霎那停摆,只见明珠红唇翕动,却不知她在说什么。
他回来了,该见他,还是不见?父亲的性命还在他手上,他是救下了,还是没救成?她知道总是要见他的,却还是忍不住做起缩头乌龟。
明珠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相爷若是想找什么人,不出一天,他就能把整个长安城翻过来。”
相爷回到家发现少卿趁他不在悄悄搬走,决不会善罢甘休。他能对少卿做出那种事来,岂会就此罢手?明珠想起当日情形,仍觉得心里堵得慌,闷声道:“少卿稍等片刻,我进去抓药,马上出来。”
明珠所料不差,二人刚去西市走了一遭,回到崇化坊的住处,就见里坊门前停着杨昭的车马随从,风尘仆仆,出使的旌节还未全收起来,显然是家门未归就先找到这里来了。
明珠挡在菡玉身前:“少卿,要不要回避一下?我就对相爷说你出门了不在家,他也拿我没有办法。”
菡玉道:“不必了。明珠,你言之有理,躲不是办法。况且我还有要紧的事要问他。”
小院门口也有随从守着,院门洞开,门上还印着一枚脚印。杨昌候在门内,看到她俩松了一口气,向菡玉行礼,示意相爷就在厅内。
菡玉脱下帷帽递给明珠,明珠想跟她进去,被她制止了。
走到门前刚伸出手,门却从里面打开了。她一抬头,正对上他的眼,目光炯炯蕴着怒意,却在见着她之后被重逢的喜悦覆盖。
他张了张嘴,第一下没有发出声来,第二下才低低地唤出:“玉儿!”伸出手来一把将她拖进去,扣入怀中,毫不顾忌院子里的人都能看见。
“你上哪里去了,省院不见你,家里不见你,找到这里来还是不见你,我差点以为你真的化作莲花仙子飞走了……”
菡玉一怔,伸出去推他的手就落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拍:“我有爹有娘,不是仙人,不会飞走的。对了相爷,我爹他……”
杨昭放开她,神色一黯:“对不起,玉儿,我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菡玉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惊讶,只是眉宇间哀色更深。
“罗希奭将他投入狱中,不久便暗下杀手,只是一直封锁消息,连家属都不知晓。你收到求救信时,其实他已遇害近月了……”
又没有赶得及。先是娘,再是爹,明明可以救下他们,总是阴差阳错失了时机。从亲人的生死,到这王朝的命数,看起来都是一念之差可以改变的事,却仿佛冥冥中有一只手在操控,不让她有扭转的机会。她负着逆转天机的重任,然而不管她如何努力,一切都仍然依照着她所知的事实发展下去,不可抗拒。
杨昭看着她哀戚的神色渐渐转为呆滞,心中疼惜,愧然道:“玉儿,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猜疑排挤他的,如果你早告诉我……”
菡玉木然盯着地面,恍若未闻。杨昭又道:“我将他的灵柩停放在东郊别苑,你要不要去瞧瞧?”见她仍无反应,他急了,“还有小玉,我把小玉也带回来了。”
菡玉沉默不语,歪过去轻轻靠在他肩上。换作以往,他定要觉得受宠若惊,但是此刻只担心她不寻常的平静。“你不问问她怎么样了?”
菡玉闭着眼低声道:“我知道,她不会有事的。”
杨昭一手揽着她肩膀,另一边握住她的手:“你继母被逼自尽,幼弟下落不明,只有小玉一个人活了下来,在外头吃了些苦。现下也在别苑里住着,为亡父守灵,她一直哭闹要见你。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菡玉没有回答,更往他怀里缩去。他收紧双臂抱住她,才发现她在哭,没有声音,抱紧了才能感觉到她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小玉……从此以后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我再没有亲人了……”她埋在他肩窝里,像个孩子似的哭泣,细微隐忍的抽噎声却似利刃,一刀一刀剜着心口。泪水沾湿了他的衣领颈项,剧毒一般腐蚀肌肤。
他拍着她的背,柔声道:“玉儿不怕,你还有个妹妹,还有小玉呢。”
她哭着摇头:“她不是我妹妹……”
“那你们是……”他想细问原委,又觉得那些都不重要了,只是更加抱紧她虚弱颤抖的身躯,声音沙哑发颤,却是坚定如石,“玉儿不哭,不哭。就算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我,还有我。”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
十五章·玉缘(2)
杨昭在东郊的宅子是他人贿赠,地处偏僻,闲置已久,平日只三两个仆役看管打扫。青砖灰瓦掩在绿树丛中,并不惹眼。
大门一开,菡玉就看到正中的大厅布置成了灵堂,惨白的布幔称着中间一个漆黑的“奠”字,触目惊心。小玉一身缟素,跪在灵前默默地烧纸,过大的斩衰麻衣裹着她瘦小的身子,空落落的长出好多,脸面都被遮去。
“原来恩人是你啊……”菡玉喃喃道,失神地望着那个瘦小的身影,抬脚跨过门槛,两腿却像注了铅似的,在门槛上绊了一跤。
“小心!”杨昭急忙拉住她,环住她肩膀就要抱她起来,“玉儿,你刚刚说什么?”
菡玉摇摇头,推开他另一只手:“相爷,你让我走着过去给爹磕头,行么?”
他默然点头,搀着她走进院中。
小玉听到响动,抬头见是她,把手里纸钱一扔,大叫一声:“娘!”一边哭一边奔出来,扑进她怀里,哭得肩膀直颤,抽噎着断断续续道:“娘……爹、爹死了,我只有你了……你可不能……再离开我……”
菡玉抱着她小小的身子,眼泪也止不住扑落落地滚下来:“小玉不哭……我会在你身边陪你、护你,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不要怕……”
小玉泪眼婆娑:“娘,你知不知道,爹死得好惨……他们把他关在地牢里,又潮又闷,雨天进了一屋子的水,他就泡在水里。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泡得不成人形了,就像那年我从河里……”她突然脸色煞白嘴唇发抖,说不下去了。
菡玉抚着她的头发,连声道:“小玉不怕,有我陪着你呢,不要想了。”
小玉渐渐止住哭泣,抹了抹脸上泪痕,搀着菡玉手道:“娘,我们进去,去见见爹。”
菡玉步子一动,杨昭立刻跟上。小玉回头冲他一瞪眼:“不许你进来!你还嫌害我爹害得不够是不是,死了也不让他安生,还要去气他?”跑在灵堂门前双手一张,不让他靠近。
菡玉无奈,小声对杨昭道:“相爷,小玉她不懂事,我会慢慢劝她。守灵是我和小玉的事,你……”
他不悦道:“你还当我是外人?”
菡玉别开眼:“丧事一切从简,顾不得那么多规矩了。我现在腿脚不便利,小玉又是个孩子,外头的事还要多倚仗相爷呢。”
杨昭看一眼门口气鼓鼓的小玉,冷哼一声,送菡玉到门前让她扶着门框,拂袖而去。
小玉搀她到灵前,不一会儿有奴仆送来准备好的斩衰麻衣,小玉替她换上,两人相对跪坐着,默默将冥纸丢入火盆中烧化。
菡玉有些心不在焉,一下子放多了,火焰腾起来燎着她的手指,她也未察觉。
小玉沉着脸把火盆一拉,菡玉刚脱手的一沓冥纸便掉在了地上。她回过神,问:“怎么了?”
小玉闷声道:“火都烧到你的手了!”
菡玉翻过手背看了看:“没有啊,我都没觉得疼。”
小玉愈气,把手里冥纸往身边一摔:“娘!爹就在里头躺着呢,你能不能不要想别人?”
菡玉一窘:“我没有……我是在想爹的坟地选在哪里好……”
“还说没想!你一说谎就会说错话。爹是我的爹,你是我娘,怎么也叫他爹?”
菡玉语塞,小玉又道:“你是怨爹以前那么无情,所以在他的灵堂里心里还想着别人--而且那人还是害死爹的仇人,故意来气他么?”
菡玉辩解道:“小玉,我不是……你误会他了。相爷救了你的命,是他把你和爹的灵柩从岭南带回来的,他不是咱们的仇人。”
小玉睁大双眼,不敢相信杨昭竟就是解救自己于危难之中的恩人,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猫哭耗子,假慈悲!”
“小玉!”
小玉低下头:“如果不是为了讨好你,他才不会管我的死活。要不是他出坏主意,爹怎么会被派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又怎么会被坏人害死?他也是我们的半个仇人。”
菡玉道:“小玉,这应该怪我,是我的错,相爷他其实……”
小玉忽然抬起头来:“娘,我知道你变了心,喜欢宰相大伯,不喜欢爹了。夫妻不和好可以换人,但是我只有一个爹,永远也不会变、不会生出第二个来。我不要他做我后爹,就是不要,你再怎么帮他说话也没有用。”
菡玉道:“小玉,你不会有后爹的,我只是……不希望你误解他、对他心怀怨恨,因为……”
因为你现在还无法预料到,以后他对你,将会是多么重要的一个人。
她终还是把这句话吞回肚里,没有说出来。
世事难料,小玉根本不知道以后自己会遇到什么。就像当初刚遇见杨昭时,她自己也没有意料到后来会发生这许多事,没有料到这个在她印象中只等同于祸国佞臣的男人,竟会在她的生命中变得如此举足轻重。
也许除了卓兄,他就是她最重要的人了;更或甚者,除去先来后到的优先,他或许比卓兄更重要。但是她先遇到了卓兄,先亏欠了他,负着他的情意,负着他的责任,还负着他的性命,只能再亏欠眼前人了。
原本他们就该是毫无交汇的陌路,纵使相识也是像小玉对他这般针对敌视。如今已是额外的缘分,不该再强求更多了。
一滴泪珠从颊边滑下,滴在手中的黄纸上,迅速渗入粗糙的纸面。她把那沾了泪的冥纸扔进火盆,火焰立刻围拢过来,将那薄薄的纸片吞没,升起一缕细微的青烟,很快便蒸发不见。
小玉到底是孩子,守到亥时便撑不住了,昏昏睡去。
菡玉帮她把棉被掖紧,小玉动了一下,眉头皱起,身子蜷成一团,迷迷糊糊地呓语:“娘,别丢下我……”
菡玉心头一软,握住她微凉的小手:“小玉不怕,娘在这里呢,在你身边,不走。”
小玉在梦中似也感受到她的安抚,渐渐舒展开来,陷入酣睡。
菡玉轻轻地把她的手塞回被中,忽听身后传来不悦的低语:“你又不是她娘,为什么不告诉她?”
菡玉回头,见杨昭臂上挂着一袭黑貂大氅自门外进来。“相爷,你怎么来了?”
他径自走到她身边坐下,把大氅披到她肩上:“我就知道你肯定睡不着,过来陪你。夜里寒冷,你现在身子不好,还不当心。”
貂皮的大氅极为暖和,是他冬日外出常穿的,扑面而来尽是他的气息,层层将她包围。她推辞道:“相爷穿得也单薄,这大氅下官不敢领受。”
“相爷下官,叫得这样生分,你得改改口了。”杨昭将大氅收回,披到自己肩上。
菡玉刚松了一口气,他却突然伸手把她揽入怀中,掀开衣摆将两人都裹在其中:“这样两个人都暖和了。”
菡玉欲挣脱,窘道:“这里可是我爹的灵堂……”
“我心疼你长夜寂冷,所以过来送衣陪伴,堂堂正正的心思,岳父大人在天有灵,见自己女儿有人疼爱照顾,应该觉得欣慰才是,怎会怪罪?何况没有儿子送终总是凄凉,女婿也算半子,本就该为岳父守灵才合情理。”
菡玉嗫嚅道:“咱们又不是……”
“不是什么?”杨昭不悦地收紧双臂,似乎抱紧了就能束住她的心意,“咱们不已经是夫妻了,就差仪式而已。等丧期过去,你把官职辞了,我们就成婚……”
“相爷,”她出口打断,“你……你忘了那件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