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如果前两轮合格的人数少,第三轮就放放水,用简单些的卷子,如果前两轮人数足够,第三轮就用正常的,或者偏难的。
京城女学享誉天下,招生肯定不能滥竽充数,但若是学生太少也麻烦,学生数目不够,有些和别的书院一块儿组织的活动就没办法参加,也是麻烦,所以免不了有矬子里面拔将军的时候,第三轮考核放放水,招收几个平民女子,还能提升女学名望。
可一口气这么多上等卷子…
邹先生按了按眉心:“再复核一遍。”
一群考官又去复核,连邹先生也出马,但这二十份卷子,你就是使劲挑刺,除非重新定标准,把其他两场的优秀的上等卷子都打回中上等去,否则,这些答案就是非常完美,文章就是十分出众,想不承认都不能。
邹先生只能苦笑一声:“罢了,登记吧。”
考官们也没办法,总不能为了好看就随意胡乱判定考生的成绩,只是一旦登记在册,旁的书院也要看的,事实上,很多书院都会关注别家书院考生的成绩。
二十份上等试卷一出,还不知那帮家伙怎么想!
之后没过几日,邹先生她们都麻木了,早不在乎旁人的想法,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今年自家女学必然要与众不同一回,不管怎么样,其实这结果还不坏。
十几个或者特别,或许和别的大家闺秀有所不同,却是资质绝对不差的女子入学,怎能说是坏事!
得天下英才而育之,可不只是那帮男人们才能有的愿望!
红贴贴出去,家里但凡参加考核的都得了好结果,红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酒菜。
罗娘她们出来吃饭时,面上到没太多喜悦,可双目都隐隐发红,还有几个女孩子忍不住失声痛哭。
红尘没说话,任由她们哭一场。
其实考核不难的,虽然才学习了短短三年而已,甚至她们也只享受了一年地狱般的训练,但应付这样的考核,应付旁人学了十几年都不一定能考好的一场考试,她们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困难,似乎以前神秘莫测的书院生活,忽然就变得触手可及。
可罗娘隐藏在心底的自卑,甚至连走在阳光下,也忍不住向阴影里躲避的自觉,一次又一次冒出来。
小严一回想过往,就一夜夜睡不着。
在杞县时,罗娘她们也不是没人倾慕,甚至有书院里前途无量,才气十足的青年学子,给小严送情诗,操琴唱曲,表达爱慕之情,情感殷切而真实。
也有小小少年,正正经经地跟家里人商量过,排除万难,请人做媒,真心实意地想把没家世,连来历都不很清楚的女孩子娶回家,那是下了大决心的。
有一次,小严甚至动了心。
杞县一个耕读传家的秀才郎,才十八岁,温柔体贴,又很尊重人,尤其是尊重女人,他写的缠绵悱恻的情书里面,甚至承诺一生只娶她一个女人,就算将来小严不能给他生下孩子,他也宁愿从弟弟那儿过继一个回来,也绝不纳妾。
连红尘听了都惊讶无比。
她可没见过哪个男人不纳妾的,就是,不要正经的妾,也少不了几个通房丫头,讲究点儿的人家,女方还要送一个试婚的丫鬟过去,但看这小秀才的意思,那是真心实意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活了。
别说小严动心,红尘这心都有点儿波动,玉珏空间里好些喜欢听八卦的都笑眯眯叫嚣,要是这门亲事成了,那小秀才真能做到他保证的一切,他们就凑一凑,给小严送一笔丰厚的嫁妆。
可惜,小严还是没拿到。
红尘都觉得十分之可惜,只是她自己是吃过婚姻苦头的,自然不会勉强自家姐妹去嫁人,哪怕那个人选真的看起来很不错。
小严也是今日考上了女学,从今日起就再不是贱籍的女子,才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说:“我不嫁人,不去祸害人家,像我这样的,谁知道还生不生得出孩子,怎么能指望一个好人!”
罗娘搂住她,也嚎啕大哭。
红尘喝了点儿酒,大笑道:“哭什么,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不嫁人也无妨,将来咱们永远生活在一起,你们老了也彼此照顾,想要孩子的,咱们收养几个,好好调教一番,不比自己的亲生儿子差太多。”
话音未落,罗娘就吓白了脸,一扭头怒道:“别说了,谁也不许在小姐面前胡说八道。”
她们不成亲不嫁人,那就不嫁了,反正也很难指望有哪个男人不在乎自己的过去,可红尘小姐…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保佑小姐平安喜乐,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保佑小姐早遇良人!”
罗娘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句。
红尘小姐这么好,马上就是郡主了,怎么可能落到她们这样的地步,一定会永远一个好姻缘。
“…”
红尘叹气。
好吧,就像玉珏空间里某位大能说的,女子独立,任重而道远。
她都不太明白女子要怎么独立,只有一些朦朦胧胧的想法,也难怪罗娘她们听她说一句玩笑话,就吓得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做了坏榜样,竟让自家小姐离经叛道。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薛柏桥,金青几个都没来。
没办法,翰林学士邹楠的亲爹,邹老太爷今日寿诞,邹老太爷本身到不怎么要紧,可邹楠却是门生故旧无数,他还是今年的主考官,新科士子们多在京城,总不能考试刚刚结束,就把主考官忘在脑后去,自然要前往贺寿。
薛柏桥,薛小侯爷的身份尊贵,按理到不必去,可他爱热闹,金青也去,干脆就直接以一个考生的身份,拎着一坛桂花酿,溜溜达达去赴宴了。
金青拿了两个寿桃,还有四色点心,红尘又给他塞了一块儿砚台。
邹老太爷也是个会玩的主儿,爱些稀奇东西,这块儿砚台是用一块儿奇石自然生成,底下还有一个寿字,颇为有趣,还一点儿都不显得昂贵,很合适。
男人们不在也好,红尘觉得,要是金青和薛柏桥都在,罗娘她们恐怕还很难如此放纵一回。
心里老憋着口气可不是好事。
红尘自己写话本,就没少写某某被憋屈死,气死的情节,要是自家姐妹们也抑郁成疾几个,那就成了笑话。
哐当!
这边饭还没吃完,大门洞开,金青气呼呼地冲进来,坐下的时候脸都是黑的。
罗娘的酒意一下子醒了。
其他人也抬头看他。
就见薛柏桥也溜达进门,脸上的表情同样很古怪。
红尘一扬眉:“怎么了?”
今天他们俩去参加寿宴时,金青的心情还不错,至于薛柏桥,那简直兴致勃勃。
他想看看夏世杰会不会拿出自己那幅‘藏画’,好好露露脸。
怎么一回来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金青灌了杯酒:“他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觊觎阿尘姐…阿尘!”
罗娘和小严她们同时扭头,目不转睛地瞪着金青。
一开始,邹家的寿宴还是很普通的。
邹家不算豪富,是出了名的清流,寿宴自然办的简单,去赴宴的多是文人墨客,大家谈诗论词,偶尔还有点儿放浪形骸,肆意快活的很。
薛柏桥想看的场面也看到了。
当时,花园中曲水流觞,文人墨客齐聚一堂,精神抖擞的老寿星坐在寿山石旁边的椅子上,笑眯眯看着这些人争相献宝。
轮到夏世杰,他就拿出一个古色古香的画筒,笑道:“晚辈觉得自己这回捡了个漏,不过,到底有多么大,还是要请诸位品评一二。”
众人登时就来了兴致,大家虽说不是所有人都爱玩古董,可人们对捡漏肯定是感兴趣的很。
夏世杰身为夏家的大公子,如此郑重其事,捧上来一幅画,还神神秘秘,谁能不好奇?
画筒被打开。
画卷取出,平铺在桌面上。
众人:“…”
有个小年轻纳闷地摸了摸头:“我看风格像大李的《嬉春图》,但落款又是陈常德先生的款识,这…”
这是哪来的四不像!
奈何送画的是夏家的长公子,他只能把腹诽吞下去。
另外一个过了中年的读书人凑过去闻了闻,哭笑不得:“墨迹犹新,这幅画应该超不过一个月吧,夏公子您送的就是这个?”
夏世杰莞尔一笑:“看画的确是新作,也是伪作,不过,各位不妨仔细些?不如请寿星公过来瞧瞧?”
邹老爷子早在一边看了,眨了眨眼,目中就闪过一抹尴尬,咳嗽了声:“嗯,是好东西,多谢夏公子,来人,快收起来,放我库房。”
他这么一说,年轻人不好反驳,可屋里还有一帮老家伙都不乐意,佯怒道:“怎么回事儿,别吊人胃口!”
“就是,虽然是你老邹的寿辰,可上次我过寿的时候,你丫的直接把我得的一册古籍揣走了,怎么这回…”
老人家喝了酒,越发来了兴致,结果凑过来一瞧,登时愣了下,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好吧,好吧,收了吧。”
其他人都愣了愣。
连夏世杰也愕然——难道邹先生怀疑里面藏的另外一幅画,乃是极品,秘不示人,但…但他们这种身份,还有什么画有这等价值?
两老人都如此,剩下的那几个更是不依不饶。
邹老爷子无法,扭头冲夏世杰道:“夏公子,你应该也看得出,这画内藏玄机,不过,您真要我揭示出给大家瞧瞧?”
夏世杰笑道:“说实话,意外得了此画,夏某也未曾见识过真容,确实很好奇。”
这就是愿意看看。
邹老爷子点点头,让人取来水,轻轻洒在画上,他的手保养的很好,虽然年老,手却比女子还显得纤细,手指按在画上一角,也没看他用力,稍微搓捻,竟一下子就把画给撕开了。
“啊!”
后面的年轻学子们都站起身向前凑,满脸惊讶,心中赞叹。
“哎呀,这是有人用一幅假画隐藏了真画不成?里面藏的是什么宝贝!”
“呃。”
邹老爷子想挡一下,但哪里又挡得住,夏世杰第一个看到,一下子愣住。
只见那幅被藏起来的画,画工到还不错,可惜只画了一只大大的北瓜。
哪怕北瓜画的再好,它也只是个北瓜。
下面还写了一行字——请尔吃瓜,不谢。
夏世杰的脸顿时红透,连耳朵根都发烫,这时候他要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还是自作聪明地被人耍了,那他才该一头撞死了事。
邹老爷子咳嗽了声,笑道:“别介意,其实挺好玩的,你能看得出它装裱的隐秘,也算很不错了,就当是乐呵乐呵,别往心里去。”
其实这个局,哄骗的就是夏世杰这样,不算完全的外行,也不是内行的人,内行一眼就看得出这粗糙的装裱,里面肯定藏不住好东西,至于完全的外行,根本就看不出人家想表达的隐秘,且外行多有自知之明,不会乱买东西,自然也就很难上当受骗。
院子里静了静,随即哄然大笑。
好多人都戏谑地瞧着夏家大公子。
“别生气了,就当花钱买个教训。”
“别说教训嘛,让咱们老寿星乐一乐,公子这寿礼就不算坏。”
薛柏桥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也有人过去安慰,不过这时候安慰话更刺激人。
夏世杰气得一甩酒杯,一杯酒正好落在桌子上。
酒渍氤氲开来。
“咦?”
众人一低头,都停下说笑,只见那幅冬瓜沾了酒,就慢慢变了,冬瓜隐去,换成了一个一身墨色法衣,很随意地站在旷野,表情淡漠的女子。
一时间,好多人屏住呼吸。
这女子…
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一众文人眼中,忽然觉得月色更温柔,园中花香更迷人。
以没人下酒,普通的宴席也吃出龙肝凤胆的滋味。
“呼!”
“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吾当妻之,吾当妻之,非卿不娶!”
良久,忽然有个年轻书生蹦起来,一巴掌抢过那幅画,陶醉地把头凑过去,就要亲吻画中美人的樱唇。
金青本来都想告辞走了,不打算搀和闹剧,结果一眼看见那酒后之画,脸色登时大变,一巴掌抽过去,就把半醉半酣中耍酒疯的疯书生扇开。
夏世杰皱眉看着,脸色阴沉,金青瞪了他一眼,一把夺过画,抿着唇冲邹老爷子道:“老爷子恕罪。”
说完,把画卷好装走。
薛柏桥伸手捂住额头,哭笑不得——这小子!
这次的榜眼于逸,还有传胪乔灵均都在,皱起眉,瞪了那个还耍酒疯,一脸迷醉表情的书生一眼。
这人复姓欧阳,单名一浩字,也是二甲进士,文才到是有些,可他前头一共死了三个妻子,明晃晃的克妻,还敢垂涎人家红尘小姐?哪怕醉了也不行!
……
现在那幅美人图,就好好搁在桌子上。
“阿尘,你说这小子是不是太年轻?”薛柏桥见金青气哼哼,扭头翻了个白眼,“还是状元郎呢,你那么火冒三丈,谁还不知画中美人与你有关,你那会儿只当不想那书生失礼,控制住他便罢了,回头我自然想法子把画拿回来,不会再让更多人去看。”
其实美人的画像,流落在外也不算大事,只是比较保守的人家,总觉得不大好。
金青不希望自家亲人的画像让别人拿去随意观赏,那是人之常情,只是处理的手段,比他还不如。
薛柏桥连连摇头。
红尘到不认为自己的画像见不得人,只是,她有些奇怪:“怎么会有我的画?”
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她在颍川时。
她疑惑了一会儿,收拾了画走,也就没再多想,在颍川有那么多人看到她,偶尔有个书生随手画下来也未可知,这书生精于工笔,画的到还挺好。
两个大男人都稍稍有些酒意,红尘干脆把他们打发走,又哄了罗娘一行人去洗漱,早早回去休息。
本来这只是件闲杂事,一幅画罢了,在文人圈子里流传个三天五天,没有搭理自然就有新的八卦替代了去,却是谁也没想到,那日那个耍酒疯的书生,竟然来真的!
第一百一十四章 哪种人?
书生欧阳浩,今年二十有六,二甲进士。
能考中进士的,至少长得不会差,五官端正,面貌斯文,家境虽然一般了一点儿,但也是耕读传家,尤其是他既然中了进士,以后就大不同,说不得摇身一变,也是官宦人家,子子孙孙都不再会让人家称呼一声泥腿子。
这样的条件,娶一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似乎也毫无问题。
欧阳浩说不上牛气哄哄吧,至少人家自视甚高,一点儿都不觉得红尘会瞧不上他,当然,表现得还是诚心诚意,拿了好些礼物去找金青。
“浩诚心求娶,还望状元郎帮忙说项。”
看他的样子,虽不觉得女方是在高攀,心意还很诚恳,却是似乎已经把美人迎进了家门似的,表现得自信十足。
那会儿金青正在岳凤楼,和薛柏桥他们商量翰林院的事,听伙计说有位同窗拜访,也没在意,就把人请进门。
自从科举取士结束,同窗拜访金青都是常事,只当又是一个听说他在这儿,于是来攀关系的。
没想到刚见面寒暄几句,这人就直接开了口,金青闻言就怔了怔,仔细打量,这才想起此人竟是那日的醉汉疯书生。今天他神志清醒,穿着打扮也很光鲜,一时到没认出人来。
他一愣神,半晌没说话。
欧阳浩了然,抿了抿唇,微笑道:“我听夏公子说,状元郎曾在那位小姐家借住,如今状元郎得蒙恩赐,新建状元府,不知何时乔迁,到时候浩可要讨一杯水酒喝喝。”
金青:“…”
他没说话,薛柏桥登时笑了,挑了挑眉:“这事儿向来是红尘小姐做主,她想让咱们状元郎什么时候搬,那金青就什么时候搬,现在可不知道。”
“这…虽然状元郎乃堂堂君子,那位小姐想来也性情洒脱,不惧人言,毕竟都不是小孩子,此事稍稍欠妥。”欧阳浩一皱眉,叹了口气,“你们二位最好还是别太亲近,万幸我爹娘向来开明,想必也知道小姐的好处,还请…”
金青端茶,“呵呵!送客。”
几个伙计笑眯眯把人请出去,欧阳浩满头雾水地被赶出岳凤楼的大门,还是懵懵懂懂。
薛柏桥从头到脚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半晌才迷迷糊糊地抬头:“这个什么什么浩,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听差了?”
他怎么觉得,欧阳浩想求娶红尘,此事别说八字一撇,连点儿边都没沾上,那人就像是已经十拿九稳,先摆起谱,还指责起金青来,还话里话外暗示他不介意红尘和金青可能有什么勾勾缠缠的不正当关系!
“这是哪来的自信?”
薛柏桥哭笑不得,就是他,哪怕假设一下,他的未婚妻不是自家的那只母老虎,而是这位红尘小姐…
咳咳,还是别想了,想一想也知道人家小姐看不上他这样的。
至于红尘究竟能看上个什么人,他就完全没有概念。
不过…
金青咬牙:“反正红尘姐能看上的,绝对不会是这种人!”
前面死了仨老婆就先不提,这种事儿,别人会忌讳,但他们不相信什么克妻传言,要是人好,就算自家不愿意,委婉拒绝便是,也不至于说刻薄话。
但他这种莫名优越感还是到别人那儿使去算了,别给红尘姐添堵。
金青一着急,又忘了规矩之类,叫红尘姐姐叫熟了,贸然改口,老觉得叫小姐什么的太生疏。
红尘看他确实不习惯,也就随他去,反正现在谁也不知道龙章凤姿状元郎,就是皇帝那个痴傻的小儿子,叫一叫也无妨,就是将来他的身份有什么改变,那帮子惯会见风使舵的大臣们,也绝不会提现在这些事儿,给他添堵。
“还有夏世杰那个无礼之徒,谁知道他跟欧阳浩胡说八道了什么,给咱们惹下这等麻烦。”
薛柏桥皱眉,前几日他还觉得,夏世杰受了骗,他还幸灾乐祸,似乎有点儿不地道,今天来这么一出,他到觉得那骗子未免太慈悲,八十两算什么,一口气骗到他肉痛才好。
两个人也几乎忘了正事,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要不要跟红尘透一透口风,省得哪日让这家伙冲撞到,再一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划算。
“对了,那日我查了下,他可在京城女学兼职教书来着,别到时候再闹出乱子。”
薛柏桥叹了口气,轻声道。
红尘此时正忙。
罗娘她们都考上了女学,第三轮考核一共考上了二十人,她们占了十八个名额。
京城女学可以住在书院,也可以办理走读,入学之前还有不少琐碎的事情要做,至少得准备些礼物去先生们那儿转一圈,大家都去,你要不去就显得不合群。
玉珏空间里有人失笑,据说是所有的位面,别管是哪里,但凡入学都是先拜先生,还有讲究的家长,四时八节都要给先生送礼,否则就不放心。
红尘一想,她到也不算太讲究,可既然是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没必要去破坏,还是得上点儿心,问题是家里出了十八个考生,书院的先生笼统算一算,也有十多个,这礼物说来简单,也不是那么好准备的。
“不如就送些荷包之类的小零碎,小姐不是才得了新花样,到时候绣上去也显精致。”
罗娘也愁眉苦脸,半晌想出个不是主意的主意。
红尘叹气:“那就做点儿荷包,女先生送荷包,可书院里老先生也有几个,骑射先生是男子,不如就做些剑穗,扇面送去。”
也只能如此,总不至于送太多重礼。
这些不难,红尘带着罗娘和小严出门去采买点儿绸缎回来,也不用多好,中上即可,一人买几身衣裳的缎子,再让人家给点儿搭头,人人做几身新衣服,剩下的零碎就正好做荷包。
“家里彩线不够了,这次多买,好让绸缎庄给咱们打折。”
家里其实并不困难,宽裕的很,这回红尘去一趟颍川,还得了许多赏赐,只是罗娘她们节俭惯了,出去买东西大多是一口气把想要的置办齐,要的多,肯定能打折。
没办法,家里虽然富裕,人口也不少。
坐着马车出门,刚一离开小巷子,拐弯,马车就顿了顿,停住,车夫吓了一跳:“你这人…”
只是乍一看,戳在巷子口的是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就把难听话咽了回去,“劳驾,让一让。”
他们现在住的宅子附近没太富贵的人家,比较偏僻,不过治安良好,大家交往起来也比较客气,车夫是不愿意随意与人结仇。
罗娘撩开车帘,红尘一露面,就见那年轻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脸颊上也浮现出一层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