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会点石成金的法术呀!”
“什么?”她愕然抬头,却听到公子哈哈大笑起来,转身扬长而去。枫夫人一怔,刚要追上去,却看到府里几位得力干将围了上来,低声向着城主禀告着什么——她知道那是她这些妇道人家所不应该知道的秘密,于是便自觉地立住了脚。
一行人一边低语一边加快了脚步,旋即就离开了府库。
朝阳是温暖的,黄金也是温暖的——然而不知道为何,在这样金碧辉煌的光芒里,那个离去的背影却是如此孤独,仿佛离她越来越遥远。
公子的心里,到底藏着怎样一个世界呢?
“枫…枫姨…”她忙得团团转,忽然间一只手伸到了她面前,闻到扑鼻的酒气。
“大公子?”她吃惊地回过身,看到了多日未见的人。
镇国公府的长公子慕容逸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鬼混回来,衣衫上湿漉漉的东一块西一块滴渍,手里还扯着一块女人的红抹胸,脚下打着飘,醉醺醺地来到堂前,伸手过来:“没…没钱了!再给…给一些吧…”
枫夫人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其实,前任镇国公的长子慕容逸长得比弟弟更加俊秀,长身玉立,剑眉星目,本来是云荒出名的美男子,如今不过二十九岁,但长年放荡的酒色生活却过早地摧毁了他的健康,不仅脸带病色,连说话都含糊不清了,十足一个酒鬼和色鬼。
她叹了口气:“刚给了一百金铢,怎么又没了?”
“一百?不…不是只有五十么?”他喃喃摸着口袋,一顿足,骂道,“该死!一定是哪个龟奴,又偷了我的钱!回去揍死他…”
他摇摇晃晃地往回走,枫夫人生怕他闯出祸来,连忙叫住,从怀里掏出钱袋,细心地数出了两张一千金铢的票子给他。慕容逸看也不看地一把扯过去塞入怀里,低声笑:“还是枫姨疼我…”
枫夫人忍了又忍,还是说了句:“城主撑起这个家不容易,大公子您…”
“不容易?”慕容逸拿了钱,返身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去,吐着酒气,喃喃,“就算是真的不容易,那也是他自己选的!他不是想抢着当城主么?如今得偿所愿啊…干嘛来假惺惺的说什么不容易…哈!”
枫夫人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大公子一摇三晃走出门去。
这两兄弟,本来都是她眼看着长大。童年时大公子背着二公子在后院爬树的模样还在眼前,但兄弟阋墙后,居然变成了这样的局面。
她叹了口气,转过头,继续指挥下人们整理金库。
慕容隽走出院门口,看着手指上那个微小的伤口,眼里有苦涩而微弱的笑意。是啊,有了这笔钱,镇国公府是得救了——可是,他自己呢?既然把灵魂出卖给了魔,从此后这一条黑暗血腥的道路除非走到底,再也没有办法回头。
“‘那些人’走了么?”他轻声问家臣。
东方清点了点头:“南宫连夜护送他们离开,估计如今已经快要到达港口了。”
“那就好,他们在云荒多停留一刻,我们的危险就大十分。”慕容隽微微舒了口气,“剩下的那一半黄金,你们都已经按照我的吩咐送出去了么?”
“送了,”东方清低声,“‘他们’都非常满意。”
慕容隽冷笑了起来,“能令这两条老狐狸都满意,还真让我受宠若惊啊。”
“这笔钱几乎是国库半年的收入,能不满意?”东方清苦笑了一声,“宰辅大人托转告城主:他答应您的事情,一定能办到,近日他就会出手对付白墨宸。而都铎大统领也说,只要城主有所吩咐,无论是在叶城还是帝都,缇骑一定配合行事。”
“哦?”慕容隽颔首,“看样子他们终于有了点诚意。”
“城主下了那么大的血本,宰辅和大统领也不能再虚与委蛇了吧?”东方清冷笑了一声,“毕竟这是掉脑袋的事情,拿多少钱做多少事,谁也不能推脱。”
“本来我还想通过殷夜来这条线接近白墨宸,直接收买他,搞定西海的战局,可惜似乎不能奏效,只能另外想办法了…”慕容隽摇了摇头:“花五十石买通宰辅,其实并不算贵。这世上只有这头老狐狸才能对付白墨宸——倒是都铎,实在胃口惊人。”
“也没有别的办法,”东方清叹了口气,“缇骑耳目众多,在两京势力尤其庞大。”
“你说的是,这笔钱也是省不得的。”慕容隽用折扇敲了敲手心,无可奈何,“我要下的是‘天下’这盘大棋,哪里还能吝啬这些边角小利之争?”
东方清顿了顿,低声,“对了,还有一个消息要禀告城主:蓝王的侄子蓝扈死了。”
“什么?”慕容隽脸色微微一变,“怎么死的?”
东方清道:“听说是清醉后溺死在烟花巷的桥下,尸体今日才浮出来。”
“哦…”慕容隽松了一口气,眼神深了下去,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将折扇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把玩,脸色阴睛不定——蓝扈这个名字耳熟能详。几日之前他还在梅轩里为了这个人和殷夜来讨价还价,她曾经要求他惩罚好个禽兽,被他拒绝后愤然拂袖而去。
以她那种爱憎分明的性格,如今蓝扈的死多半和她脱不了干系吧?不知道她是不是找了那个叫九爷的义兄替冤死的姐妹出了这口气,还是另外找了个人来动手?
他微微觉得头疼,耳边听东方清:“…都铎大统领看过尸体后,觉得似有不妥。他说蓝扈死得不寻常,准备请示蓝王同意后,让仵作来验一下尸。”
“多此一举!”慕容隽脸色一变,甩袖,“和他说,不必验了。”
“可是,”东方清有些为难,“此乃缇骑的份内职责…”
“什么分内职责?都铎他刚收了我五十石黄金,这算不算分内职责?”慕容隽冷然,“也不想想,蓝扈是在海皇祭的时候死在叶城的,若是寻欢溺死也罢了,如果真的是死于非命,不是让我这个镇国公为难么?都铎抓住这个不放,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东方清明白过来,又迟疑道,“可是,蓝王那边怎么交代?”
“蓝王那边容易对付,”慕容隽淡淡道,“蓝扈为人贪婪,大胆到侵吞王府钱款。我已经派人取了证据,秘呈给蓝王——对这样一个蛀虫败家子,蓝王不会太放在心上,只怕蓝扈死了他还觉得快意呢!”
东方清点了点头,道:“属于明白了。”
“这件事就这么处理。”慕容隽悄无声息地将折扇合起,叹了口气——这些年来,她早已不再是昔年那个码头上的贫穷少女。然而那种清高孤傲的性格,爱憎分明的做派,却居然和当年一模一样。当初把调戏自己的商贾一扁担打落海里也罢了,如今居然杀了蓝王的侄子!这般的性格,天生就是惹祸的根源——幸亏这一次是碰在自己手里,可以顺手压下去,要是换了撞在别的人手上,只怕白墨宸要保住她也要煞费心机吧?
这样的女人,还真像是一把利剑,一不小心就要割伤自己的手呢。
他正微微的出神,耳边却听到属下禀告了一句:“眼线禀告,白墨宸已经回到了叶城。”
“什么?!”慕容隽脸色大变,霍地回头,“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前天夜里。昨天白天,有人看到他和殷仙子一起出了非花阁,”东方清道,“他们先去了八井坊的魁元馆吃面,然后又一起去了听涛阁看海。最后重新回到了星海云庭——白帅留宿了一晚,清晨时分独自离开。”
“他居然不声不响地回来了?”慕容隽默默地听着,面色阴睛不定:“难怪宰辅说他近日便要设法对付白墨宸…你们为什么不早点禀告!”他忽然抬起头,啪的一声将玉扇在身边的假山上敲得粉碎,声色俱厉:“他们昨天做了那么多事,每一件都可能有深意,你们为什么不立刻禀告!”
东方清从来没有见过温雅的城主发那么大的火,一时间打了个冷颤。
“是属下失职!可是…”他低声分辨,“昨天一整天,城主都在陪玄凛皇子喝酒,到后来我前去禀告时,城主也已经不在房里了。”
“…”慕容隽无言以对,愤愤地将折扇抛弃——那时候他正在密室里和冰夷交换条件,自然根本来不及顾上这些。
“那么现在白墨宸在哪儿?”他问。
“有眼线看到白帅今日清晨策马奔入了湖底甬道,应该是去往了帝都。”
“帝都?”慕容隽沉吟,眼里掠过一丝疑虑,“他带了多少人马去?”
“只有他一人。”东方清低声,“并无他人跟随。”
“孤身入京?不对劲…”慕容隽摇了摇头,顾不得这边府里还有事情要处理,转身径直走了出去:“快!带上人,跟我一起去一趟八井坊和非花阁看看究竟!
“只怕有大事要发生!”
在朝阳升起的时候,有一行万里之外前来的人,正从秘道离开镇国公府。身上犹自带着淡淡的梅林香味。
那条秘道建于收藏珍宝的府库地下,宽可达一丈,足够令马车出入。
黑袍老者巫朗率领着众人往外走走着,喃喃:“大事已毕,我们立刻乘螺舟潜回西海——我接到了巫咸大人的密令,‘神之手’的计划即将启动,我们一天都不能多留了。”
“是。”随从知道此乃极度机密的事,不敢多问。
秘道湿冷而漫长,只有空无的足声回响。
“难怪慕容隽每次开口要钱都要得那么急,”快走到了秘道的尽端,忽然间有人叹了口气,“那些空桑藩王们胃口可真够大的啊,堂堂一个叶城,居然也满足不了他们的巧取豪夺。”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更何况如今已经是九百年过去,先祖的余荫哪里还能罩得住慕容氏?”巫朗看着手心那一颗水晶球,里面有一缕血在浮沉不定,“幸亏慕容隽是个聪明人。”
“为了二百石黄金而出场国家,呵呵,”有人笑了一声,“不愧是商人世家的秉性。”
“不,你错了,”巫朗却忽然顿住了脚,正色,“那是空桑人的国家,不是他的,他不过是一个寄居的外人而已——只有一个国家把你真的当做子民,你才会把它当做祖国。”
“是。”随从收敛了不屑之意。
沉默了一下,旁边牧原少将还是表示了怀疑,“钱是收了,就是不知道慕容隽是不是真的能成事?可别夸下海口却做不到,到时候耽误了我们后面的计划。”
“他是拿身家性命在赌这一场,而我们何尝不也在赌?”巫朗摇头叹息,看了一眼身边的军人,忽地开口,“牧原,听命!”
“是!”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军人站住了脚,霍然抬起,目光冷亮如刀。
“你带一队人留在叶城,秘密监视镇国公府。”巫朗低声吩咐,“一旦慕容隽有什么异动,立刻禀告!当然,如果有人威胁到慕容隽的安危,你也需要暗中全力保护。”
“是!”牧原回过手,按在右肩的徽章上。
“元老院传来消息,望舒已经快完成冰锥的制作,一个月内便可以下水启航。“神之手”也可以开始出动。”巫朗手起手掌,掌心的言灵之珠在天光下折射出一道诡异的光。那里面有一缕红色在不停地旋绕,仿佛是一滴被困住的血——
“火种已经埋下,接着,就要看赤炎是否能燃遍大地了!”
第八章别后相思空一水
有什么梦,会比回忆更长久?十年了,每一夜,当她一闭上眼睛,就重新陷入了那一个延绵不绝的噩梦里。无论是身在白墨宸身边,还是孤身独眠高楼。
黑暗无边无尽,血腥泼洒遍地。
在白帝用来行乐的豹房里,那些与她一起进宫的雏女一个接着一个的被传唤进去,如同柔弱的羔羊,在暴虐的爪牙下被撕裂。房间里那些人在辗转呼叫,痛苦而颤栗,一声声刺痛她的心。盛装的她木然立在门外,无法想象里面正在发生什么样可怕的事。
“你不用进去了,”等最后一个同伴也进去后,守在外面的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是一个带刀的侍卫,目光下流而龌龊,上下打量着,“你年纪太大了,而帝君只喜欢吃嫩的。”
她默默握紧了手,用力得指甲都刺破了掌心,血沁出指缝。
——原来,二皇子买下她们送到帝都,就是为了供帝君凌虐蹂躏的么?那些孩子…那些只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甚至还没有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就这样在暗夜里被撕裂成一片片。
她紧紧握着手,只觉得一股怒火在心里燃起,几乎要把她的所有神智都燃尽——是的,这一路上,她一直反复提醒自己是被买来的,既然被当作礼物送到了这里,那么,无论接下来是怎样的遭遇都要咬牙忍受。
然而,此刻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在那些年幼的同伴身上,她天性里那一股火焰却还是无法压抑地燃烧起来——然而,在这个守卫森严的皇宫里,她身边根本没有剑,而刺杀皇帝更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一旦拔剑,连她的父母弟妹都无法幸免!
她双手颤抖,内心冰火交加。然而身侧那个带刀侍卫却在低低地笑,用刀柄将她的下颔顶了起来:“怎么,不如我让帝君把你赐给我吧?呵,我喜欢你这个年纪的——十七岁才是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候。”
“滚!”她别开了头,再也无法克制地怒斥。
那个侍卫没想到一个柔弱的女子居然敢这样反抗他,忍不住变了脸色,一步上前——然而,就在那一刻,身后的长廊里发出不同寻常的声响,仿佛有什么重物坠地,然后一个嘶哑不成人声的声音在断断续续地呼救:
“救驾…有…有刺客…”
“帝君?!”那一瞬,外面的所有侍卫都转过身,朝着豹房紧闭的门扑了过去,连那个调戏她的侍卫都没有一丝迟疑。
刺客?守卫森严的深宫里,怎么可能忽然有刺客!
当门被踢开的时候,里面的景象令人震惊。
白帝被捆绑在床上,拼命地挣扎,白胖的身体不住颤抖。那些雏女们簇拥在床头,裸露的身体在黑暗里显得异常白皙而柔弱,浑血遍布血迹和淤青——然而,那一群柔弱的羔羊却合力将那头残暴的狮子压在了床上,用衣带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白帝被勒的眼睛翻白,舌头半伸,手脚不停抽搐,眼看就要断气。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她失声惊呼。千均一发之际,侍卫们及时救驾,一刀将那两个拉着衣带的雏女砍成两段!
床上的白帝翻滚着落地,捂着咽喉喘息半晌,惊魂方定,嘶哑地喊:“杀!贱货!一个也不准留,统统给我千刀万剐灭九族!”
“是!”
转瞬而来的就是大屠杀——那些侍卫闯入了豹房,利刃向着那些手无寸铁的孩子们身上砍去。只是短短片刻,温柔乡便成了修罗场。
“不…不!”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喊了出来,“住手!”
那一刻,她再也顾不得什么连累父母、什么株连九族,近在咫尺的屠杀激起了她维护弱者的天性,剑圣门下的血在身体里沸腾,她大声喊着,不顾一切地冲入了豹房里,反手一击打飞了那个正挥刀砍向雏女的侍卫,大声厉喝:“住手!不要杀手无寸铁的人!”
然而根本没有人听她的话,黑暗里,无数的刀立刻朝着她砍了过来。
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了…再也无法停止了!
以杀止杀,只能如此么?
她甚至连思考这些的时间都没有,只是下意识地夺过了一个侍卫手里的刀,将那些砍过来的利刃全部逼开——在师门学艺那么多年,她却从未杀过人,此刻第一次拔剑就面对着如此残酷血腥的绝境,令人根本没有回转的余地。
杀,杀,杀!不阻止这些豺狼,背后那些孩子就发死无葬身之地了!
真正动手的时间可能只有短短的一刻钟,然而对她来说却仿佛是过去了一个轮回那么久。当清醒过来的时候,血已经染红了她的全身,房间里横七竖八地堆满了那些侍卫的尸体,包括片刻前还在调戏她的那一位,已经只剩下了半个脑袋。
那些幸存的雏女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惊恐万状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一个怪物。
“啊…”她颓然松开了刀,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浓厚粘稠的血已经让十指都无法张开。那一刻她忽然间全血颤抖,弯下腰呕吐起来。
“来…来人啊!有刺客!”当她虚弱地在血腥里颤抖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了嘶哑的声音——转头看去,只见那个漏网之鱼白帝居然已经手足并用地爬出了豹房,在廊上踉跄奔逃,一路大呼!
瞬间,整个深宫都惊动了,无数灯火朝着这里聚集。
她独自站在血泊里,看着墙角那些因为惊吓而呆滞的孩子们,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下意识地重新摸索着拿起了一把刀,站起身守在了门口,脸色苍白而木然,并无恐惧,也并不退缩。
事到如今,还能如何呢?战斗到死的那一刻为止吧!
反正入宫之前,在黑石礁之上,她已经了亲口和少游说了再见,断了心里最后一点羁绊,从此生死再无牵挂。
闻声冲来救驾的侍卫很快将豹房包围的水泄不通。她知道自己定然活不过今晚了,然而,即便是为了身后那些孩子,她也不能后退半步!——虽然,她们的生命轻贱如蝼蚁,原本也不会有人在意。
“退下。”忽然间,有一只手从黑暗里伸过来,无声地揽住了她的腰。有人在身后开口,声音低沉而凛冽:“接下来让他们去处理。”
谁?谁在和自己说话?她吃惊地转过头去,看到了黑暗里那线条利落冷肃的侧脸,冷冷不动声色——那张脸出现在这个修罗场里,有一种令人安心同时也令人敬畏的力量。
“是你?”她失声,认出了那个在暗巷里买下自己的人——三天前,就是他带着一行人护送她们入宫,当作贺礼和其余宝物一起献给了帝君。龙颜大悦之下,帝君当场晋升他为将军,并留下来宴饮。可如今,他又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那一刻,她忽然明白过来了。
是的,原来,今晚真正要杀帝君的,是他们!
“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般身手,”他看着她,目光复杂,“是我小看你了。”
是么?她苦涩地笑,就算再高看一眼又如何?在他们这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看来,她们这些平民女子不过是棋子,还是那种可以随时牺牲的弃子!
“别怕,”那个男人刚毅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柔和,忽然地低下了头,将冰凉的嘴唇印在她冰凉的额头上,低声,“没事了。”
那是一个不含任何欲望的吻,带着一种抚慰的力量,如父如兄——她却在一瞬间惊呆在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说?
十几个同伴全都死了,为什么唯独她可以活下来?她是与众不同的么?
“不相信我?”他低声问。
她抿着嘴,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他。她虽然涉世不深,但有些道理却也明白:一个男人如果要冒着危险带走一个女人,还会有什么原因呢?——是的,这个人想把她据为己有,或者是为了欲望,或者是为了阴谋。
可是,她既然不肯做白帝的玩物,又怎会乖乖跟他走,做另一个人的傀儡?
外面的杀戮声越来越近,他看到步步退缩的她,叹了口气,一字一句:“不管你相不相信,你总要为你家人的安全考虑,是不是?”
那一刻,她猛然一震。
“你…”她闪电般地冲过来,一把将手推在了墙上,刀锋瞬地逼上了他的咽喉,厉声,“你把我家人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