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一上手,靠,劲敌。

原来文武双全事实陈述,完全不带半点夸大成分。

杜大人那一手刀法真叫一个俊,陆侯都赞了一声,向穆安之道,“杜大人未及而立便刀法小成,真是习武奇才。”

穆安之说,“小杜刀法是不错。”

唐墨道,“我师傅也说杜大人倘能专心习武,以后最有可能与我一争。”

陆侯听女婿这话,说,“你也去比一比。”

唐墨摇头,“不行,岳父,我晕血。”

陆侯好悬没给噎死,瞪唐墨一眼,“吃你的烤肉去吧。”

唐墨心说,这做女婿可比做儿子难多了,有一点不合岳父大人心意,岳父大人就不高兴了。穆安之知道唐墨很在意在岳父大人心里的评价,同陆侯说,“小宝就是心太善,先前去外地办差,还曾斩杀过刺客,在洛阳还救过我,颇是英勇。”

“就是就是。”唐墨很用力的表现自己,“回帝都后大舅就给我升了半品官,还夸我好几遭。”

陆侯:我听说你原来在刑部的官儿都是直接找你皇帝大舅要来的。

陆侯想这个女婿一看就是个娇惯的,不好打击太过,便鼓励女婿一句,“要继续努力。”

唐墨立刻点头,表示一定会听岳父的话。甚至,唐墨在心底暗暗想,以后成亲后可得多跟媳妇生俩闺女,做岳父明显比做爹威风多了啊!他还把这心得体会告诉了三哥,穆安之险没乐死。

穆安之顺带把给唐墨的差使安排好了,“我把惜怡给你,过些天有部落族长过来,你带着惜怡接待一下。”

唐墨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

经此军中巡视,穆安之对北疆军有个大概了解,北疆军上下对穆安之这位出手阔绰的藩王也很有好感。如一些细心的将领也隐约能明白,亲王殿下的人品是极端贵的,看亲王殿下身边的人就知道,人家身边的文官武将都是什么样人才,什么样的出身,这就是放在帝都也是一等一的人物,拿到哪家都是家族未来掌舵者的人选,这样的人,甘愿向亲王殿下效力。

豪门大族是什么?

许多人只看到这些大家大族的风流富贵、逸闻传说,陆侯却是明白,越是大家族越有其凶狠的一面,不是内宅中的鸡生鹅斗,不是家族中的兄弟相争,而是在整个大势前,家族子弟各为其主,各自下的那一注。

下对了,家族资源从此只向对的这个人倾斜。

下错了,后果自己承担。

也可以不下,做个富贵闲人。可富贵是有限的,爹娘愿意给你多少是你自家的事,家族资源是不要想了。

这就是大家族的生存之道。

所以,从穆安之身边的人,已可获知太多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ps:这几天总是熬到凌晨,突然思路顺畅,早些码出来!晚上应该没有更新了~~

☆、二七零章

第二七零章

自北疆军尽兴而归, 在路上杜长史拉着华长史蹭穆安之的车坐, 穆安之笑, “都是小杜带的, 咱们老华原是个斯文人。”

斯文的老华今日也吃了几盏烈酒,琉璃灯下,眼神格外亮, 华长史笑, “古有贤君令贤臣同乘,今日亦可作此佳话。”

杜长史点头,“就是就是。”他从暗格中取出茶壶茶盏, 倒了三盏浓茶, 先奉殿下, 再给华长史, 最后自取一盏说,“殿下今日大赏北疆军, 明儿一早唐大人必然上门要银子的。”

“不至于,唐大人性子挺好,既是来,起码也不用这么急。”

“定是一大早就来的。殿下可别小看唐大人在新伊城的威望。”

华长史喝两口酽茶, 也说,“殿下可得想个法子支应过去, 现在库里可没十万现银再赏文官了。这大冬天的,咱们自己也得留些过年。”

穆安之揉揉额角,“银子是要出一些的, 只是不现在出罢了。正好跟老唐谈谈,五十万银子以内,买下这条商路所有关卡。”

商路的事,杜长史华长史都是知道的,不过,一听穆安之这话,俩人的酒意刷的便醒了。杜长史急忙道,“殿下可别直接就开出五十万两,臣算了算,四十万就差不多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是啊。殿下别急着开价。且这银子出了,各地也得表示忠诚才好。”华长史道。

穆安之搔搔下巴,左右看杜长史华长史一眼,君臣三人都想到同一个损招。

穆安之对北疆军的赏赐当到就传到了安抚使衙门,唐安抚使心中有一种浓浓的想哭的感觉,他第二天就整理了厚厚的札子,亲自抱着往王宫去了。

杜长史一见唐安抚使那张素来平和端方的醋脸,就知道这位大人是为啥来的。

唐安抚使能不吃醋么,殿下就赏了官学千两白银,那么些要紧的札子,一件不批,一钱不赏,要是一碗水端平也就罢了,这也忒厚此薄彼了!

武将要紧,咱们文官难道不忠心?

还是说因下官官职不若陆侯尊贵,殿下您就这样偏心眼儿了?这不成!绝对不成!

纵昨日讨论过,杜长史仍得感慨一声,这做藩王可比做皇子难多了,你多给武将半点,文官立刻不服。“唉哟,唐叔您怎么一大早就来了。”杜长史性情与其兄杜尚书大相径庭,他向来嘴甜,尤其在新伊初来乍到,私下没旁人时对唐安抚使向以老叔相称。反正唐家联姻众多,杜家也是上百年的官宦之家,祖上也曾与唐家有过联姻,不过是旁支间的姻亲,但这也算姻亲啊。何况帝都有些历史的家族,基本上拐弯抹脚的都能论个亲缘。

杜长史起身相迎,接过唐安抚使抱着的札子,递给一畔的挽月,又请唐安抚使坐下吃茶,“殿下得一会儿才来,唐叔您先歇歇,喝口茶。”

唐安抚使接过奶茶,看一眼沙漏时辰,“听说昨天殿下巡视北疆军,极是尽兴,想是累着了。”

“看您,殿下还不是先去的官学,才去的北疆军营,您这是吃什么醋呢。”杜长史打趣,也引得唐安抚使的话出来,唐安抚使茶也不吃了,放下瓷盏道,“我吃什么醋,就咱们新伊还是府城,衙门前的那条老街,不知绊了多少人,陷了多少车,早该修了,没银子。城外的井渠报好几处塌陷,这得修吧。我们府兵虽不及北疆军是镇疆边军,一样得维持府城治安,兵甲较北疆军都多有不如。哎,跟朝廷上多少回折子,都没有批复,我是没法子了。新伊都如此,可知下头州县了。”

唐安抚使是出名的脾气温和,这回脸上也带了不乐意,“殿下可不能轻文重武,岂不寒咱们文官的心。”

杜长史屈身坐唐安抚使下首,略微倾着身子,“看您说的,殿下岂是这样的人。您这也忒急,殿下这些天正在看北疆各府县的税收情况,知道大家伙儿都不容易。北疆军都在陆侯麾下,直接过去就能看到,而且,军中只管练兵,旁的一概不管。可衙门不一样,要管着当地治安、民政、税收,情况较军中更为复杂。拨银子也容易,可今年拨了,明年呢?总得想个授之以予不如授之以渔的法子才好。这些天,殿下很为此操心,唐叔你可别误会殿下,殿下岂是厚此薄彼之人?”

“那殿下可有什么法子没有?”唐安抚使问。

“有。但还没想好。”杜长史如实说。

唐安抚使也凑近了些,追问,“什么法子,倘有我能帮着出力的地方,我义不容辞。”

俩人正说着话,挽月掀起毡帘说,“唐大人、大人,殿下过来了。”

唐安抚使杜长史纷纷起身出去拜见。

穆安之一向喜欢在书房理事,在帝都时单辟出一个院子做外书房,外书院就近再辟一院为属官理事之所,离得近,理事很方便。

华长史胡安黎都跟在穆安之身后,一并进了外书房。穆安之看到唐安抚使便笑了,“知道老唐你要来,这样急性子。”

杜长史笑,“唐大人爱民如子,怎能不急。殿下得一位好官,臣为殿下欢喜。”

穆安之笑睨杜长史一眼,昨晚上杜长史说今儿一早唐安抚使必然要来,果然应杜长史这话。

侍从已经烧好暖炕、烧滚奶茶,穆安之坐在炕上,其他人坐地上椅中,唐安抚使把自己的札子递上去,胡安黎接过,穆安之靠着凭几问,“这几天,我看了各府近十年的税收,那些面儿上的数字就算了,你与我实说,你安抚使衙门一年大约多少银子支撑。”

唐安抚使道,“府中有品阶的官员自有朝廷俸禄,吏员们都是衙门养活,还有平时开销,没有一万银子下不来。”

穆安之道,“新伊安抚使、知府都在同一城,加上知府衙门的花费,算你们一万五,再多富余些,算两万,够不够?”

唐安抚使露出喜色,“平常开销绝对够的。下官还能着人把路修一修,外头井渠再挖一些出来。”

“北疆有六府十州,除去新伊,剩下的五府十州不能跟新伊比,每地算一万银子,一年的话二十万银子绝对够了吧。”穆安之又给富余出三万,唐安抚使以一种看活宝贝的眼神看着亲王殿下,那眼神之炽热,都能把亲王殿下看化了。

唐安抚使不停点头,“够了够了。”

穆安之问,“我这一路过来,商贾孝敬的分润也不止二十万银子,他们每经一府一县,进城总要纳入城钱的,非但有入城钱,北疆但有大户,路上还敢置关收银子,倘没点儿关系的,还没到新伊,那些货便已被收了三倍四倍的银钱。所以,到新伊的东西不便宜,可你们这入城钱、路上的关卡设的不讲究,有些商贾来一趟反是赔钱,谁还肯来?再说,那些收的钱没个标准,有多少能入官府的口袋也两说。还有大户设的关卡,他们是官府么也敢私下路卡?”

唐安抚使认真听过穆安之的话,道,“这些事,臣也听闻过,各地方就有这样那样的事。一任三年,外任官来了,其实是外来人,虽有官衔,身份也尊贵,可手下用的衙役吏员,都是本地人。殿下,这本地乡绅富贾在当地一般都颇有势力,故而便是精明强干的官员,也得摸清当地底细才好治理。州县以下,还有亭长,里长,保长,甲长,这些都是地方乡绅,收税纳租都是要他们去办。有些官员能辖制管事,地方便太平通顺,倘有无为而治的,若地方民风淳朴,也能太太平平,就怕有官绅勾结,小吏做恶,就苦了百姓。北疆的事,臣升任安抚使后也想过,莫过于派出一支巡察官,巡察各地,就能更摸清各地治理情形了。”

唐安抚使这席话便知此人为官上起码不糊涂,地方弊病之事是清楚的。穆安之道,“说说巡察官的事。”

“这事说容易也容易,可说难也难。北疆不同旁的地方,地广人稀,民风彪悍。巡察官必需精明强干、善审善断,另则还要给巡察官配一支厉害的护卫队,巡察地方必然要得罪人的,这得提前有所震慑。”唐安抚使有些赧颜,“这一行出去,各州府县走一遭,路上花费便不是小数目。”

穆安之想唐安抚使估计经常为银子发愁,故凡事先想花销。穆安之赞许,“你这主意很好,来时路上我也这样想过,只是到底不了解北疆情形,听你这样说,我就更有把握了。”

穆安之问唐安抚使,“巡察官的人选,你有没有推荐的?”

唐安抚使很坦诚,“殿下若想速行,便要选年轻人。若要缓行,需年长者。”

“要快的。”

“安抚使衙门麾下,也只裴知府陈同知二人合适。”

“不行。白大人有身孕了,裴知府不能离开。陈同知倒是查过案子。”穆安之道,“还得要一个能领兵的。”

武将方面,唐安抚使就帮不上忙了,穆安之看向杜长史与胡安黎,“你俩都对领兵有兴趣吧。”

杜长史道,“殿下,臣是文官。”

胡安黎尚无官品,但他有秀才功名啊。不过,胡安黎不介意领兵,他家本就武将出身。胡安黎道,“殿下的亲卫都有其所属将领,臣手下倒是有几个一路跟来的游侠散勇,拢共不到三十人。”胡安黎手里没兵,在军中,抢别人的兵是军中大忌。

“再招募些人手就是了。”穆安之倚着凭几,言语很是随意地,“原本我看你文职帮的不错,不过兴许命里就是该干武将的,试试吧。先招募五百人,你训练着。”

胡安黎领命,“那臣先写个计划书给殿下过目。臣现在手里的差使要交给哪个?”

“无妨,以后让小杜老华商量着,凡有札子,他们先草拟,草拟后分出轻重缓急给我送来便是。”没合适的人,穆安之宁可不用。

对于依赖的下属,穆安之一向舍得放权。事情这样多,他凡事亲历亲为不得累死,到底要赖手下人的。

接下来,大家就以后入城如何收取费用,如何收取当地商税的事商量足有半日,穆安之的意思,入城费按车辆人马收取,不准过分盘剥。至于路上民设关卡,一律取消。至于商税收取,到各城交易的商家自然随各城按律收取,但在牧民部落市集交易的商税,则由市集来收。至于市集在哪儿,还没建,这是明年的计划。

穆安之道,“这件事你拟个札子出来,就按我说的,入城费一车一马不能超十文,一人不能超五文。每个州府,一年一万银子,县城的话,大县三千,小县两千,其他再有额外讹银之事,有一起算一起,我也不扒他们的皮,请他们过来新伊,本王亲自跟他们谈谈心。”

“是。”唐安抚使起身领命。

“还有件事,我看知府衙门的那所小官学不错,就是太小了,只几个部落族长家的孩子在读书。建所大的吧,咱们北疆各官员应该也有不少适龄孩童,到时建起官学,按官职大小,依照帝都官学,七品送一子过来,五品及往上送两子过来,一起读书也热闹。”穆安之道,“另有当地显赫乡绅,也可由地方官推荐名额送过来。”

唐安抚使心下就是一哆嗦,不禁暗想,殿下这是要各地官员送人质过来么?不过,穆安之说的随意,却是直接吩咐,没什么商量余地,唐安抚使只有答应的。穆安之看他这模样,拍拍他的肩,“老唐,别想多,我是拿着安家的银子王妃的私房给你们发钱要打通这条商路。你们收了钱,得叫我看到忠心。北疆跟关内不一样,地广人稀,各州县离的几百里也寻常,你是个好的,可底下那些个,难保拿我这银子当白赚。我要没点手段,怎么震慑下头人。”

“殿下放心,倘有那等敢负殿下恩德之人,便是下官也不容他。”唐安抚使立刻表忠心。

穆安之微笑颌首,“暂且先这么办吧。”

继口头忠心外,唐安抚使表了个实际的忠心,“公事说完,下官还有件私下想麻烦殿下。”

“只管说,我这人最不怕麻烦。”穆安之端起奶茶喝着。

“下官长孙今年也将弱冠之龄,这孩子,文不成武不就,好在老实,因他在孙辈中居长,我就带他在身边教导。可在我身边,人家瞧着他安抚使的孙子,多有奉承讨好的,哪里还能有什么教导。臣想,这孩子还能端茶递水跑个腿什么的,想交给殿下,也让他能学些教诲。”唐安抚使很诚恳的说。

“咱们又不是旁人,明天只管让孩子过来,我考校一二,你老唐家的长孙,这能差么。”穆安之一口应下。

胡安黎傍晚回家,同母亲提及募兵练兵一事,信安郡主问,“你可愿意练兵?”

胡安黎点头,“儿愿一试。”

“那便放开一试。”信安郡主道。

胡安黎做事极重条理,他写募兵准备,募兵条件,还有,既是募兵,是要发饷的。待札子写的七七八八,胡安黎私下请杜长史帮他看看,他们师兄弟,这些年相处,一向走得近。

杜长史其实对募兵练兵不大懂,好在他平时涉猎极广,也就帮着挑挑毛病,成不成的俩人商量着,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么。

晚上杜长史留胡安黎吃酒,待送走胡安黎,叶管事服侍杜长史洗漱,顺嘴问,“二爷,殿下这是要募私兵么?”

“不算私兵,亲卫要守护王宫,这些是机动部队。”

“胡大人不是文职么。”

“他武门出身,现在将领不够用,殿下就让他试试。”洗完脸,杜长史脱靴子泡脚,舒服的闭着眼直哼哼,伸手,“挽月把凭几给我,我给靠着些。”

“二爷要是在家这样叫大爷见着,还不知要怎么训你。”叶管事给他将凭几安置在身畔,“殿下在帝都一直是刑部当差,身边儿哪有心腹武将,亲卫也不会轻动,就是有胡大人一个,也不一定够。”

这话倒是,杜长史点点头。

叶管事道,“下次再有练兵之事,二爷你也读过兵书,何妨一试?”

“没搞错吧。”杜长史一幅叶叔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的表情,“北疆这天气,风大的能把人刮天上去,雪大的能把人埋起来,八月就开始下雪,明年三月才能暖和,练兵可是在大野地里,我可受不了。我文官做的好好的,干嘛要去吃这种苦受这种罪啊!我不去!”

叶管事劝他,“什么事不受罪?自来唯战功可赐爵封侯。”

“我的天哪,平时看叶叔你每天就叨叨些吃穿的事,原来你野心这么大。”杜长史斜倚凭几,懒散万分,“我就跟着殿下,辅佐好殿下就行了。你看那赐爵封侯的,姚国公在北安关,天寒地冻,满岭野人。南安侯在南边儿倒是暖和,却是是天天守着断发纹身的夷人过日子。陆侯可称一代名将,在这大西北狂沙漫天。我受得了哪个?我可不找这罪受。”

叶管事道,“征战天下,青史留名,二爷就没想过?”

“嘿嘿,真没想过。”杜长史左脚踩左脚,半眯着眼,“大丈夫立于世,便当衣锦绣、食珍馐、饮好酒,乐无忧。荣华富贵,一世逍遥,这才是好日子。青史留名,那都是给后人看的,信那傻话呢。”

叶管事气个仰倒,激将道,“你不打小就说以后要超过大爷,定要叫大爷服你么!”

“难道我超不过大哥么?我把殿下辅佐好了,以后肯定不逊大哥的。”杜长史信心满满。

“你怎么超啊,咱们大爷现在就是吏部尚书,六部之首,以后定能一争首辅之位。你以后撑死也做个首辅,跟大爷持平,你还能怎么超?”叶管事问。

“叫你这么说,我还不活了。文官顶了天也就是做首辅吧,我这是命不好,遇着这么个大哥。我要是生在寻常人家,父母家人还不得把我当天神供着。哎,有这么个大哥,真是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杜长史抱怨的踩两下水,踩的啪啪溅到盆外。

叶管事连忙道,“所以我劝你改武行,凭功封爵,一下子不就超过大爷了。”

“那我还是超不过好了。”杜长史爽快的说,叶管事没绷住,脸直接青了。

杜长史看叶管事一幅要吐血的样子,试探的问,“叶叔你是不是想练兵,你要是想,我推荐你到胡师弟那边儿去。”

叶管事气到气息不稳,“我想!我想个屁!”

“哎哟,怎么就生气了,这也不值得生气啊……”

叶管事摔下擦脚布气走了,杜长史莫明其妙,“怎么生气了啊。咱家世代做文官的,入武行也不对路啊,生什么气呀。”问挽月,“叶叔以前也没看出对做将军这么感兴趣啊,他这是怎么了?”

“我成天在二爷身边,怎么知道。”挽月想了想,“不过我爹一直很关心二爷的武功,二爷带我搬出府后,我爹每次见我都要问,二爷近来饮食如何身体如何,不过也会问,习武如何?”

杜长史眼珠转了转,摇头,“想不通。”

挽月忽然想到,“是不是太爷对我爹有什么嘱托,我爹常说,太爷对他恩重如山。太爷盼二爷有出息呗。”

“你可别胡扯了。我虽不大记得我爹音容相貌,也听说过他老人家在世时官不过五品,把他往上数到我曾爷爷辈儿,都没这么小官儿的了。要依他老人家的标准,我做个四品就算光耀门楣了,他一五品官儿,能想到让丁点儿大都没他什么记忆的小儿子建功封侯上去?他顶多想我平平安安长大吧。”杜长史否定挽月的推测。于是挽月又有新推测,“那是不是大爷对二爷的期许?”

“更不通。要是大哥想我入武行,起码应该自小给我请个先生讲一讲孙子兵法三十六计吧。”杜长史对挽月道,“你敲边鼓跟叶叔打听打听,平白无故的,他这可忒奇怪了点儿。”两只**的脚自泡脚桶里移出,从挽月手里接过擦脚布擦干。

挽月把泡脚桶提出去,回头就见杜长史正取了香膏在脚上细致的涂了一层,他本就人物俊美,膝盖下一截细长白皙的小腿,灯光下仿佛会生光一般,连脚都格外精致。挽月感慨他家二爷的臭美,“就凭二爷您这么臭美,您也不是打仗的材料啊。”

“这叫臭美么,这是保养。不趁年轻时保养,等老来后悔就晚了。我觉着,旁的事超不过大哥,寿命上我肯定能超的过。”

“这倒是。大爷早就骂过你,说你再弄这些娘们儿兮兮的东西,就揍死你。”

“去去去。”

杜长史把挽月赶去休息,心说,个没见识的小子,懂个屁哟!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二七一章

第二七一章

文武皆赏赐安抚过, 穆安之对北疆的形势也大概有所了解, 总算能喘口气了。天气晴好, 阳光奢侈的洒落人间, 穆安之早早把政务理完,杜长史呈上九月节的单子,这是对外臣的赏赐。

穆安之大致看一眼, 说, “再加一份给上次见过的林老先生的。”

“殿下,按什么例?”

“民间大儒的例。”

杜长史便知道了,华长史建议道, “林老先生的学识是极好的, 二十年前便已名扬帝都, 难得他极通法家学问, 殿下若是喜欢,不妨多见见他。”

穆安之松了松肩膀, “我也有此意,前些天不得闲,今儿没事,咱们到官学去走走, 说看看官学修缮的如何了,也再去见见这位老先生。”

杜长史即刻应下, 华长史推托,“臣就不去了。那林老先生学问有多大,脾气就有多臭, 臣有了年岁,就怕噎着。”

“不会吧,上次在官学见着,在殿下面前可恭敬和气了。”杜长史说。

“那估计是殿下投他眼缘。”反正华长史是死活不去的,他宁可留下来办公,还提前给穆安之打个预防,“倘那位老先生言语不合时俗,殿下胸怀四海,多包容他个老人家吧。”

穆安之点下头,便带着杜长史出门去了。

穆安之没有骑马,杜长史身上晒的暖融融,披风解了扔给挽月,跟穆安之说,“安黎就在前街的宅子募兵,离王宫不远,正好去官学顺路,殿下要不要去看看。”

“嗯,咱们去瞅瞅。”

胡安黎张出募兵告示,城中不少人打听,每月二两银子的饷银还是很有诱惑力的,过来应召的青年不少。胡安黎早做过打算,募兵的地方不要离王宫太远,以后这里还能做个驻兵点,护卫王宫安全。

穆安之杜长史到时,见外头依旧有许多裹着棉衣皮袄的百姓们或是围观或是排队报名,他们一行人衣饰华贵,引得门口守卫注目。杜长史正要示意小厮进去通禀,穆安之摆摆手,“看一眼就行了,待安黎这兵练的差不离,再见不迟,咱们先去官学。”

穆安之就是看个新鲜,并没有要降临指点的意思,既是让胡安黎募兵练兵,自然便全权交给胡安黎的。

路两旁的白泥房子的店铺林立,异域打扮的胡人、关内装束的汉人、骆驼、牛马、有人行色匆匆,有人悠闲慢行,也有的在阳光正好的地方晒着暖烘烘的太阳,百货百物的淡淡气味混合着冬日的寒冬阳的暖揉杂成一种更为复杂的味道,说不出的令人舒服。

穆安之眼睛微眯,刚到官学就听到啪啪啪打手板的声音,顺着那声儿循去,穿过一道圆月门,就见先生们休息的屋子前头,林老先生坐在胡凳上,刚打过一个秀才的手板,板着脸,“有无进益暂且不提,这一看就是仓促作文,下去重做。”后头排队的秀才脸色就有些泛白,连穆安之一行人进来都未发觉。

不过,也有机伶的官学生频频往穆安之方向看去,小声给先生提醒,“先生,有贵人驾到。”

林老先生板着张戒尺脸一回头,穆安之摆摆手,“先生只管继续,我过来看看官学的修缮情况。”

林老先生点点头,扭回身子继续批阅学生功课。

官学的修缮做的不错,旧门窗皆重上新漆,添了毡帘,墙内墙外破损的地方也都补过了,屋子四角各添一新砌米黄色泥炉,长长的陶制烟囱通向屋外,穆安之拾起一畔铁钩掀开炉上盖子,见炉内薄薄的一层乳白炭灰下,暗红色炭火如同宝石。穆安之点了点头,四个炉子都看过,却是只点了两个,不过,今日天气好,这也难怪。

林老先生当面给学生批过功课,便过来招呼穆安之一行了。穆安之道,“本王想着不知官学修缮如何了,就微服私行过来看看,打扰先生讲课了吧?”

“还好,偶尔一两次无妨。”林老先生的意思,要是有三四次就不太好了。

穆安之露出微笑,唉呀,老华的提醒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林老先生见穆安之笑,也有些不好意思,想着人家殿下当真好心,人家来一回就送银子给修官学,从此门房也密实了,炭火也充盈了,连学里饭菜都丰盛许多。如今人家好意过来看看到底有没有慢怠修缮之事,我这口气可真是有点刻薄了。

“殿下恕罪,老朽一辈子治学,性子孤拐,不近人情了。”脾气不大好,有错人家认。

“哪里。我盼世间先生皆如老先生一般才好。”

彼此客气两句,林老先生上午课讲究,下午不是他的课,故而是想回家的。于是,顺道就请亲王殿下一行往他家去了。

林家的宅子离官学很近,一刻钟的脚程都不到,北疆宅子与关内不尽相同,林老先生这处颇是宽敞,廊柱拱顶齐全,穆安之点头,“这宅子不错。”

林老先生道,“全赖陆侯照应。”

听老头儿这口气,与陆侯全无嫌隙。到了林府,林老先生让妻子儿女出来相见,反正北疆民风较关内更为开放,林家在北疆多年,亦不拘束。林老太太是位爽朗妇人,想也知道,心略窄的被朝廷发落到北疆来也活不下去啊,林家长子相貌中便带着忠厚,嗯,长孙是个俊秀孩子。

穆安之温言和煦的同林太太说话,他对于甘苦不弃的妇人充满好感,温声道,“去学中微服,正巧遇着老先生,受邀打扰您了。”

“殿下降临,寒舍蓬荜生辉。”林太太笑容和煦温暖,“先前就听外子说过,殿下学问扎实,同龄人中也数得着。殿下稍座,这已是中午了,我收拾几个家常小菜,殿下尝尝。”

“有劳。”

林太太带着女媳下去张罗午饭,穆安之问及如今官学可还有要改善之处,林老先生道,“除了地方学风不兴,旁的都好。”

“北疆胡汉混居,学风也非一时之事,只能慢慢来了。”穆安之说。

林老先生也知此事急不得,两人转而说起地方治理的事来。

林老先生道,“地方如何,端看当地做主官员品性与当地民风。拿新伊说,既是军事要冲之地,也是商贾云集之所,按理当富庶繁华,上任安抚使简直就是个无赖,收的银子全进自己口袋了。每年过冬赈济灾民的粥食稀的能照出人影,安抚使衙门原有两千护卫队,叫他给解散了,说是衙门困难养不起。请陆侯派人巡逻,管理治安。他只管着衙役管好四个城门出入,这是收进城钱。再有就是每月找商家收例行的银子,时不时还去知府衙门打秋风,这么无耻的也是少见。”

穆安之想想如今城中巡逻护卫的皆是安抚使衙门兵马,便知安抚使衙门为何这么穷了。定是唐安抚使又把解散的护卫队招募回来,穆安之道,“不知何大人这等才干,要知他这样‘能干’,当初能直接把他官儿给参平了。”这话是同杜长史说的。

杜长史道,“可不是么。”与林老先生说,“我家殿下在帝都便与那姓何的不睦。”

林老先生颌首,“可姓何的后台硬,听说是太后的亲戚。不然,凭他那三两下,怎么可任安抚使之位。陛下初登基时是极清明的,后来急于扫清朝堂,明明可光明正大铲除奸邪,却是凭些奸佞小人轻率构陷,急于求成,坏了朝风啊。如今看来,遗祸无穷尽。”

穆安之道,“先生这话有深意。”

“这有什么深意,不过可惜罢了。”林老先生喝口奶茶,“我听闻殿下是柳皇后之子。”

“家母生前已不在后位。”穆安之道。

林老先生不以为然,“当初千求万许的求娶,柳氏一朝败落立刻废后,偏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罪名,明明是今上薄情,关皇后什么事?废后名分本就不正,在老朽心里,皇后仍是皇后,殿下何需拘泥?旁人不清楚,我是清楚的,陛下不该行废册之事,人家嫁给你就是你家人了,娘家有罪没听说要连累出嫁女的。这岂不是告诉天下人,皇后因母族兴而兴、因母族亡而亡么?如此便将一国之母推到一族之女的位置之上,皇后从此只存母族兴亡私心,如何还能母仪天下。”

一席话说的堂堂正正,杜长史大受感动,“先生此言真如醍醐灌顶,警醒世人。”对,他家殿下就是嫡出!

林老先生却是一瞥杜长史,夹粒花生米道,“杜家人向来忠耿正直,你这见利则喜的模样,可真不像杜家人。”

杜长史给噎个跟头,强辩道,“我,看您老人说的,我骨子里是很正直的。”

穆安之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ps:晚安~~~~~~~~~~~

☆、二七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