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御史额角沁出细密汗珠,身子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卓御史轻蔑地上下打量这位老御史一眼,“不会也是从哪阵风里听到的吧?”
卓御史大怒,“风闻奏事与构陷大臣是两码事!武将在外征战,身家性命悬于一线,南安侯府为朝立下多少功勋,老侯爷身上有多少处刀疤,你都知道吗?”
卓御史那双冰冷的眸子盯着老御史的眼睛,“因其子罪其父,可耻至极!”
“是不是啊,李御史?”卓御史讥讽的问,“十五年前,一手严家冤狱的前刑部郎中、前些天刚因严家旧案被革职的太常寺卿许绍,是你的私生子,对吗?”
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李御史如同听到催命符,脸色先是一红,猛然一口血喷出,整个人颓然倒了下去。
先时还有人怀疑卓御史找了自己御史台的老御史,一唱一和演双簧的,现在都相信,这一出对南安侯的参奏,完全是李御史自己私心忖度而为。
李御史当时便被殿中侍卫抬了出去,身体如何不晓得,但前程肯定是完了的。
卓御史当廷请陛下追究李御史构陷重臣,私德有亏,探听机密要案之罪!
穆宣帝道,“那此案并交由御史台审理吧。”
“是!臣定秉公执法,绝此构陷污蔑之恶习!”
御史台的人敢逆他意,卓御史当即立断的反应是:一口咬死!
穆安之心说,以卓御史的机敏应对,也无怪他尚未至不惑之年,便官居正三品左都御史了。
早朝后,穆宣帝留膳南安侯。
南安侯再次请罪。
穆宣帝亲自扶南安侯起身,温言宽慰,“姨丈无需自责,更不必自苦,阿源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无非就这些居心叵测的小人聒噪。”
“与其在帝都听这些有的没的,姨丈早些回南夷吧。”穆宣帝随口道。
南安侯眼眶发涩,在举朝皆疑南安侯府之时,陛下却是让他回南夷带兵,这是何等样的信重!
“出此辱没门楣之事,老臣愧对陛下。”南安侯忍不住哽咽。
穆宣帝看他短短数日添的白发,轻轻挽住南安侯的胳膊,“姨丈。”这一声竟叫的南安侯泪落如雨。
君臣二人多年情分,穆宣帝直接让南安侯回南夷,即是信重,也是体谅。
穆安之下半晌得知此事,心说,陛下与南安侯君臣相得,名不虚传啊。
胡安黎不得不向穆安之又请了一天假。
其实第二天原就是休沐,不过现在衙门差事忙,穆安之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连着一个月,都没休息过。
“老侯爷眼瞅就要去南夷,估计会有不少事交代你。无妨,一天不够,多休息两天也可以。”
“一天足够了。”自从与胡源胡安然同堂共审过,胡安黎越发沉静的同时,行事亦是愈发细致。
信安郡主已经去了静心庵清修,这些日子胡安黎一直住在侯府,与南安侯相处融洽。
今晨御史之事,胡安黎并未放在心上。
南夷十万大军,南安侯府多年执掌南安军,只要陛下依旧信重南安侯府,便不能以胡源之罪,牵连南安侯。
何况以祖父之老辣,不可能留有任何与胡源案子相关的把柄。
第二天,南安侯早早起身,胡安黎骑马伴在一畔。祖孙俩起得早,树枝草尖儿,沾染着湿漉漉的水雾。晨间做早客生意的店铺陆陆续续搬开门板,支开桌椅,人世间的烟火气慢慢蒸腾开来。
马蹄声清脆,祖孙二人一路无言,出了永宁门,沿着官道一路向东,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来到一处杏林。
听闻,当年严家败的凄惨,严家父子去后,并未单独修墓立碑,下葬之后,上面便起了这片杏园林。
杏子夏季成熟,如今正是果实累累,垂挂枝头。
弈先生提着一篮子香烛黄纸,南安侯接过,令弈先生与侍从都退下。
南安侯蹲在田垄边,轻轻的用手拂去地上的杂草落叶,方取出香烛摆放整齐。
胡安黎默默的将黄纸点燃,扔进铜盆。
伴着火光,青烟缕缕升起。
胡安黎以为祖父会说些什么,却是什么都没说。
的确,严家阖家灭绝,只余严琳一人。相对于严家的惨烈,说什么都是虚词。
清风带来一丝檀香香气。
胡安黎回头,见远远杏树下站着个青衣人,那人目光如同秋水,带着微微的凉意。
是卓御史。
卓御史只是远远看着,见胡家祖孙起身,方迈步行至年前。他有一种独特的风姿,行路时宽袖飘摇,如同一把包裹在文士袍中的绝世宝剑。
“见过侯爷。”卓御史抱拳一礼。
南安侯还了半礼,“卓大人不必多礼。”
“今天休沐,我闲来看看。不想这样巧,遇到侯爷。”
“惭愧。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以后,怕也只有到了地下才能赔罪。”
“严家的案子与侯爷并无相干,侯爷无需有愧。”卓御史连声音里都带着善解人意的体贴,“这些事,更与大公子他们这些晚辈无关。”
“严家旧案,原也与严珏无关呐。”南安侯感慨。
卓御史伸手探进树冠,摘了个大大的红杏,张嘴咬了一口,随意道,“我总觉着,世间是有因果报的。”
“我时常想,胡源哪怕对发妻嫡子略有公道,就不会有郡主告上宗人府之事。胡安然对兄长略有半点兄弟之情,不起独吞匿银的心,哪怕与大公子提一句匿银之事,大公子秉承良知也会告诉他这笔银子不该拿。”卓御史淡淡道,“可是,都没有。”
“严家是真的很冤,可从胡源向严家举起刀的那一刻,他对妾室的宠爱便逾越了作为一个人的底线。”
“没有他宠妾灭嫡,便没有严家冤案,也没有今日他妻离子散、身败名裂。”
卓御史几口把杏子吃完,随手丢飞杏核,“当年严家人流出的血泪,他一滴都不会少。”
“他夺走的钱财,要如数归还。他心爱的骨肉,会永远沦为低贱。”
“与严家不同的是,严家有无数为他们惋惜的人为他们申冤。而他,永无这种可能!”
胡氏祖孙告辞而去,卓御史望着南安侯有些佝偻的背影,伸手再自树中拽下一枚大红杏,张嘴咬了一半。
杏子的清香与甜软的果肉汁液入口,卓御史微微勾起唇角:
凡他所钟爱的一切,名誉、权势、富贵、女人、骨肉,我都会逐一毁去。
你们得庆幸,至今为止,我还愿意做个人。
直待回到府中,南安侯对胡安黎道,“以后,你一定要非常非常小心卓然。”
作者有话要说:ps:感冒,一直流鼻涕。大家晚安!
☆、一四九章
一四九章
胡安黎其实很想问祖父一句, 当年严家事, 祖父真的一无所知吗?
不过, 他明白, 即便他问了,祖父的回答也只有一个。
胡安黎相信,以祖父的格局, 不会刻意炮制严家冤案。但是, 要说一无所知,他是不信的。
是来不及了吗?
可是,是当年亲自处置亲子更疼, 还是现在眼睁睁看着旁人处置亲子更难当。
或者, 祖父也没想到, 这件案子还会翻出来吧。
胡安黎送走脊背依旧笔直, 却添了许多白发的祖父。祖父走前曾告诉他,会打发二叔回帝都。
南安侯望着胡安黎平静通透的眼神, 用力的捏捏他的肩,千言万语只剩一句,“好好保重。”
“祖父也是。”
南安侯率近卫远去,胡安黎在晨风中站了许久, 方打马回程。
胡安黎回到刑部正赶上吃午饭,梅典簿端着碗凑过来, 杜长史道,“老梅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跟着王妃娘娘张罗织布坊的事么?”
“织布坊的事差不离了, 娘娘说殿下这里事忙,打发我过来。”
梅典簿深受王妃娘娘的器重,杜长史最看不上的就是他这点,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正经在殿下这里效力多好,梅典簿倒好,见天介在王妃那里擦前蹭后。
华长史的小厮也提了食盒过来,杜长史问一句,“你家大人哪?”
“大人还在忙卷宗,一会儿就到,先让小的把饭拿过来。”
大家便等一等华长史,梅典簿八卦最多,“我听说今天李家抬着棺材往御史台去了。”
“这怎么可能,姓卓的能叫人这么给他脸上抹黑。”杜长史根本不信。
“原是这样的,可还没到御史台,李家就叫抄了。”梅典簿接过小厮手里的茶递给杜长史,“李家人都傻了,棺材还没落地就被抓回了御史台,李大人的棺材还是御史台出钱,雇了几个人给送回李家去了。”
胡安黎道,“是那个早朝吐血的李御史么?人死了?”
“你不知道,听说人抬回去就进气多出气少了。”杜长史跟胡安黎道,“当晚就咽了气。”
梅典簿道,“听人说,卓御史恼怒李御史,才这样大张旗鼓的处置李家。”
“姓卓的虽不是什么好鸟,可也不会无故冤枉谁,必然是证据确凿。”杜长史虽险叫卓御史讹一头,对卓御史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梅典簿说,“可这李御史人都死了,还要继续清查他身后罪过么?”
“人死了,罪还在,当然要查。”华长史踱步而来。
大家打过招呼,坐下用饭。
梅典簿道,“御史乃清流,现在可是有人说卓御史当朝骂死官员的。华大人,清流不是最重官声么?”
华长史道,“当年卓御史为衡州巡道御史,衡州那一年发生涝灾,眼瞅人都要饿死了,卓御史一面向朝廷上书,要求赈济衡州百姓,一面有衡州知府打开粮仓,救济百姓。”
“衡州知府不敢独断,必要等巡抚总督之命。”华长史尝着今天的小菜做的好,一股新鲜的醋香,很是开胃,劝杜长史,“你尝尝这个,这个不错。”
杜长史苦夏,天气一热就没什么胃口。
“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杜长史土生土长的帝都人,且是官宦出身,打小爱打听事儿的。
“你那会儿还小。”
“大人,那后来怎么着了。”梅典簿追问。
“没怎么着,总不能守着粮仓看百姓饿死。卓御史带人去了粮仓,打开粮仓才知道,粮仓是空的,这可是官仓存粮。衡州知府当晚就自尽了。卓御史快马到潭州府借来粮食,安抚住百姓。待朝廷赈济一到,灾情得以缓解。衡州知府的罪便不论了吗?”
“也有人说,人死为大。这件案子卓御史一查到底,当年湖南掉了二十六颗脑袋,革官去职者,多达五十余人。”
梅典簿忍不住又是赞叹又是唏嘘,他家中虽是财主,却无人入仕。故而对于仕途多是自己想象,听华长史师一席话,梅典簿眼界大开。
杜长使心说,老子也想起来了。这案子发生时杜长史的确年纪不大,还在内书馆读书,不过他们本家一位叔伯辈的长辈,当年在湖南任了个芝麻粒大小的官儿,就是受此案牵连,革职回家。
华长史道,“这才叫官声。”
那些高谈阔论纤尘不染的,是书生。
几人正在用饭,就在地牢牢头满头大汗跑来,那一脸惊惶,什么都没说,只是看向杜长史的眼神,杜长史立知宋平安处事了!
杜长史筷子一撂,拔腿就往地牢跑去!
“大人,大夫!得请大夫!”牢头气喘吁吁的喊。
杜长史回头吼一声,“老华跟殿下要个太医过来!”
宋平安伤的是肩头,要命的是竹箭头淬了毒。
宋平安只来的及说出所淬之毒的名字就晕了过去。
这毒的倒是可解,就是,解毒的几味药材,有些甚贵。
倘不是太医,寻常药铺怕连几味解毒的药材都凑不出来。
杜长史直接把宋平安转移到自己家去了。
宋平安模模糊糊的听到熟悉的哭泣声,他轻声安慰妻子,“别哭,我没事。”
实际,李氏只是看到丈夫嘴唇微微的动了动。李氏连声唤,“相公!相公!”
这呼唤远远的似从天边而来,接着甘甜的水如同生命之泉,宋平安本能地大口吞咽着,终于缓缓地睁开眼睛。
杜长史几天后才去看望宋平安,见宋平安脸上已有淡淡血色,杜长史笑,“章太医家是祖传的医术,果然名不虚传。感觉怎么样?”
“劳大人惦记,已经好多了。”
自醒来后,宋平安就从妻子那里得知杜长使为了救他,花费无数心力财力。这几天喝的汤药里,不知有多少名贵药材。每日饮食,亦是大补。
李氏倒了茶亲自奉上,“大人和相公说话,我先退下了。”把女儿也抱了出去。
“行刺你的人,已经自尽了。”杜长史道,“原本我令人在地牢门口放了两大块磁石,就是为了防备有人刺杀。却不料这行刺手法真是花样百出,下毒不成,铁器带不进去,就改竹箭,用死士。”
“解你这毒,一副汤药便要百两文银,我原不想救你,要按以前我得估量,你不值这些钱。唉,这死士虽险要了你的命,可也是他救了你啊。”杜长史慢悠悠的呷口茶,“一个值得用死士来杀的人,也值得我花大价钱来救。”
“往生。”杜长史念了一遍,方问,“这个毒叫往生,你知不知这毒的来历?”
宋平安有些意外,这不就是一味剧毒吗?
“这毒在皇室中赫赫有名,当年戾太子欲毒杀太宗皇帝,用的便是这味毒。”杜长史没有错过宋平安的神色,“看来你不知这渊源。这毒原是无解之毒,后来神医顾青城研制出解药。你能活用,的还是百年前顾神医的解毒方。”
“可这样的毒药,即便如我都只闻其名,你们是如何知道的呢?”杜长史不掩好奇,见宋平安也轻轻皱眉,杜长史问,“杀你的人,你认识吗?”
宋平安摇头。
“那你怎么知道所中之毒是往生?”
宋平安犹豫片刻,方道,“我对于各种气味十分敏锐,凡是毒物,大多有其独有的气味,无色无味之物,鲜为少见。所有毒中,唯一味往生是我仅见。我当时中箭,也是赌了一把。”
“懂香,识毒,你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呢?”杜长史道,“什么样的人能训练出你这样的人物?”
宋平安神色十分复杂。
杜长史摇头感叹,“可惜,再出众的人,若是人品不堪,仍是入了下流。”
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令宋平安流露出十分的不悦。
“你以为我在诋毁他们,我不过实在实话实说而已。”杜长史道,“你这周家数年,你到周家的时候,严家的案子已经了结。你知道当年他们是如何构陷严家的吗?”
“说来。倒是给我提供了个好思路。”杜长史把玩着手中的泥金小扇,“当年未让人家父子认罪,当严父面,严刑拷打其子,严父无罪不认。反之亦然。”
“我若如此炮制你,想来你必是有问必答。”
杜长史含笑的眼睛冷冷的望向宋平安,问他,“你说呢?”
宋平安眼中恨意灼人。
“你就是你的主子派到周家去的,你主子做的事,难道会比这个更高尚吗?”杜长史眉眼轻佻,“你看着也不像狗,他要杀你,你还这么忠心不二?”
“你懂什么?!”
“不懂。”杜长史扇骨撑着下巴,“信不信你妻小只要踏出我府门半步,必有性命之忧!”
宋平安面色大变,猛地坐直身子,抓住杜长史手臂,“不行!”
“看吧,你也知道你那主子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你还要继续为他效力?!”
☆、一五零章
再优秀的细作, 一旦有了牵挂, 便有了弱点。
有弱点, 便有可乘之机。
窗外绿树成荫, 阵阵蝉鸣鼓噪,宋平安倚着床头,眼神悠远又怅然, “其实我能告诉大人的很有限。我并不受重视, 不然也不能在周家蹉跎这些年。”
“有限,也无妨。”杜长史终于撬开这张嘴,就像一桩隐藏已久的秘密终于要揭开那神秘面纱, 杜长史压抑着心中的兴奋, 不打算浪费一丁点时间。
宋平安轻声一叹, “从何说起呢?”
“就从你姓谁名谁说起。”
“其实宋平安这名, 原也不是假名。我原是孤儿出身,并无姓名, 跟着一帮子乞丐流浪为生。我们也乞讨,也帮人打听消息,开赌、行骗,什么都干。后来老大叫人杀了, 我被收进一所宅子,学些拳脚功夫。初时没姓名, 我是最后一个进去的,一屋二十人,我被叫二十。当天死了三个, 我就叫十七。”
“是怎么死的?”
宋平安仿佛没有明白杜长史的意思,讶异的看向他。杜长史正色问,“那三个孩子,怎么死的?”
“都是流浪儿,一间屋子住二十个,床只有十张。一个是争床时被人打死的,另两个是打架被管事看到,吊起来打死的。”
杜长史眉毛一竖,一副要骂人的样子。不过,他还是忍住了,紧紧的捏着扇骨,“继续说!”
“一年后,我被排到新的屋子,因我对气味的敏锐,被单独训练,后来我在组织里的代号是寻香。”
杜长史忍不住问,“是谁训练的你们?”
“不知道。”宋平安道,“我不是在搪塞,平时能见到的就是大小管事和教我们的先生。离开后就是不停的执行任务。我从没见过背后之人。”
“没见过,就对他这样忠贞?”
“哪个密谍不忠贞?忠贞是最基本的品行。”
“好,那我问你。”杜长史斜斜的捏着扇骨,“你在那所宅子里呆了几年?”
“五年。”
“第一天就死了三个人,可见养你们就是为了训练出出众手下,考试都有标准,不合格的会怎样?”
“不会怎样,不合格的中途就死了。”
“最后剩了多少人。”
“十人。”
杜长史啧啧,“你知道现在自己什么模样吗?极力控制也掩饰不住的厌恶。知道先时提起你家主子时那一脸维护吗?你确定你跟我说的是同一个人?”
“我也没说过我说的是同一人。”宋平安面无表情。
杜长史被怼的搔了搔鼻梁,“好好,你占理,继续说。”
“渴了。”
宋平安瞥手边的杯盏一眼。
杜长史气的,“你没长手,还叫我服侍你不成?”
宋平安笑笑,自己端起杯子喝水,待喝过水方道,“以往我闲来无事,打听帝都豪门官宦,人都说大人性情娇纵,的确有几分道理。”
杜长史“切”一声,“快说,别墨迹。”
“也没什么墨迹的,你猜也能猜的到,没人情愿永远被人掌控。”这许多年过去,宋平安的叹息声里犹有一丝痛恨之意。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们兜兜转转,结果还是与人为奴,这与先实又有什么不同?”
宋平安没有再说话。
宋平安这里有所进展,第二天,杜长史私下密禀穆安之。
穆安之哪怕早有所怀疑,真正听到犹是震惊至极,“竟真有这样的事!”
杜长史微微欠身,“倘不是亲耳听宋平安所言,下官也不敢信。”
杜长史有些犹豫,“殿下,臣有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只管说便是。”
“殿下可否暂不将此事上禀。”杜长史垂眸道,“此事一旦上禀,我们这里怕是留不住宋平安。”
穆安之看向杜长史,杜长史道,“我能将他肚里的东西都挖出来,换了旁的人不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