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我一开始也以为他是斗不过祁黍。但后来才知道他是故意退出的继承人之争。”他顿了顿,抬眼看她,“因为他猜到我要做什么,所以选择了坐观虎斗。当然这也跟他一早就铺了后路有关系。”

李婕皱眉,轻嗤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他不是个普通角色,不然还用得上你帮忙?”

卫暮云看了下腕表:“走吧,我送你回去,我也要早点回去。”

李婕轻笑:“怎么?赶着回去见你那位芳邻?”

卫暮云揉了揉额头,不置可否。

两人去取车的时候,恰逢舒渔和江鸣见完广告商,从这间会所出来。

“咦?那不是你的邻居吗?”

江鸣认识卫暮云,不过只以为他是祁子瞻的表哥兼舒渔的邻居。

舒渔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看到好多天都没见过的卫暮云。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时尚踩着八厘米高跟鞋的女人。

两人虽然没有什么亲密举动,但一边走一边交谈,一看就是非常熟稔的样子。

最重要是,那女人舒渔还记得。正是之前让祁梵正和祁子瞻产生矛盾的祁家菜前品牌总监李婕。

卫暮云认识她不奇怪,但是那件事之后,李婕已经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却单独出现在这里,还相谈甚欢,就有些奇怪了。

若是之前,她一定会走上前问个究竟。

但是现在她却没了底气。

两人这段时间,很少见面,见了面也没说过两句话。

不是冷战,胜似冷战;不是分手,形如分手。

她在等一个开诚布公的机会,而他一直选择回避,或许他是在等一个正式的告别。

祁家菜最近发生的事她也知道,不过出局的是祁子瞻,卫暮云本就只是小股东兼经理人,如今也依旧还是执行总裁。

不过他到底也算是是祁家人,祁家菜到底是他外公一手创立的。如今易了主,想来他也不好受。

她曾经想去安慰他,但总没找到机会。况且每次看到他,总觉得他比之前还意气风发,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她也就没在放到心上。总归他虽然改了姓,但确实不姓祁,也才回到祁家没两年,大约没那么深的感受。

江鸣见她愣着不出声,用手肘戳了戳他:“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舒渔反应过来,赶紧摇摇头:“不用了,我们走吧。”

坐着江鸣的小破车回到小区门口,跟他道别之后,正要往里走,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熟悉的声音。

她转头一看,便看到街边靠在车身的祁子瞻。

“子瞻?”舒渔有些不太确定地唤了一声,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跟他见过,如今祁家菜易主,他这个继承人出局,肯定是非常痛苦的。

她试探着走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刚刚走近,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

祁子瞻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猛地走过来,将她抱住:“舒渔,我终于解脱了。”

第39章 V章

他的状态很不对劲,舒渔不敢贸然推开他,只得拍着他的背,小心翼翼道:“子瞻,你还好吧?”

祁子瞻抱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放开,然后对着她重重舒了口气,笑道:“我没事的,就是真的觉得解脱了。我其实从来没想过当祁家菜的继承人,只想自由自在的生活。现在证明那个位置确实不属于我。”

舒渔默默打量他,再次试探问:“真的没事吗?”

祁子瞻肩膀微微耷拉下来,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成了苦笑:“其实还是有一点的,觉得对不起爷爷,把他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败掉了。”

舒渔想了想道:“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无论控股的股东是谁,祁家菜永远是祁家菜,你也永远是祁家菜的传人。而且你还是股东怕什么?”说着又笑了笑,“其实你想想你现在也挺好的,手上拿着那么一大笔钱,以后也还有股份分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反正也不会有任何压力。”

“你说的是。”祁子瞻扯了扯嘴角,像是笑,可比哭还难看。说着这句,他垂下眼睛沉默了许久,忽然冷不丁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舒渔愣了下,摊摊手笑:“还是老样子,混日子呗!”

“你和……”祁子瞻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我和什么?”

祁子瞻摇头笑了笑:“没什么,我就是今晚喝了点酒想见见你,想和你说说话。”

舒渔问:“你和蓝恬还好吧?”

祁子瞻点头:“还行,她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女人。”

这话让舒渔笑了:“就算你不是祁家菜掌门人,也称不上贫啊,不然这世界上就没有富人了。”

祁子瞻舒了口气,露出轻松的模样:“和你说了会儿话好多了,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舒渔看了看他的车,看到里面有司机,才放了心:“那你回去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

祁子瞻走了,舒渔站在路边看着那车子绝尘而去,直到看不到影子,才慢慢转身,准备往小区内走。

走了几步,才发觉入口处站着一个身长玉立的人,半靠在大门边,在路灯下抽着烟。那烟已经燃了一截,显然是已经在原地站了许久。

她怔了怔,走过去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卫暮云将烟灭掉:“没多久?”默了片刻,又问,“子瞻找你做什么?”

舒渔轻笑:“祁家菜发生了这么大事,心情不好找我说说话。”

“心情不好不找他女友,找你做什么?”

舒渔讪讪地笑,不答反问:“是不是一个人找另一个人都一定要有一个理由?”

卫暮云一双眼睛直直看着她,没有出声。

舒渔忽然冷不丁问:“那李婕找你又是什么理由?”

卫暮云怔了怔,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你今晚看到我了?”

“暮云,你告诉我是什么理由?”

卫暮云唇角勾起,轻笑道:“你想要什么理由?”

舒渔也笑了,却是有些自嘲的哂笑:“你看,又是这样!”

她越过他,直接往里走。

卫暮云从后面跟上来拉住她的手臂:“舒渔,我和李婕没有任何你以为的关系。”

舒渔甩开他的手,转头道:“我并没有以为你和她有什么关系。可事实是这样吗?”

卫暮云道:“你相信我!”

舒渔想笑却笑不出来:“好,我相信你。”

卫暮云又上前一步,抓起她的手,忽然又道:“舒渔,我们结婚吧!”

舒渔几乎觉得自己听错了,直到对上夜灯下那双黑沉沉的眼睛,才确定他刚刚说了什么。刚开始复合后,她曾以为结婚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她根本就没想过他们不会结婚,不会天长地久。

但这段时日以来的渐行渐远,这个人若即若离遮遮掩掩的态度,让她觉得他似乎从来没想过两人的未来,所以她也就没再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害怕越想越消极。

可是现在,他忽然就这样说出来,那么自然而然,就跟她之前一样。

有那么一刹那,舒渔好像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溺水者忽然抓到了一根浮木,忽然寻到了一丝生机。至于那生机后面是否还有暗涌,她再也不去多想。

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卫暮云将她抱进怀中,抱得很紧:“舒渔,不管我做什么事,你要相信我不会伤害你。”

他们已经很久没这么拥抱过,这让舒渔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也舍不得推开。

抱了许久,他将她松开,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这段时间确实太忙,没顾得上你。你之前说的那句话,我想了很久。”

舒渔抬头:“什么话?”

“你说爱的是从前的那个我。”

舒渔怔了怔,有些说不出话来。

卫暮云握着她的肩膀,从未有过的郑重其事:“从前我的生活可以说是无忧无虑的,但是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也做了很多事情,我不可能还是以前的那个我。”他顿了顿,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胸口,“但是我对你,跟从前没有任何不同,我的这里只有你一个,从来都是。”

他从来没对她说过这些话,从前是因为嗓子有问题,后来是因为性情大变。舒渔不知道他说起这些情话,原来是这么动人。以至于她再不愿去想两人之间那些悬而未决的问题。

就让她再自欺欺人一次。

他拉着她进电梯,电梯们才阖上,两人就吻起来,一直从电梯中吻到卫暮云的房间。

在床上时,他覆在她身上,咬着她的耳朵,哑声道:“别再说那样的话,你要像从前一样爱我。”

舒渔没有回应他的话,因为已经溺在他的唇舌之中。

最后是怎么结束的舒渔已经记不清楚,只知道一直被他带在惊涛骇浪之中,直到人事无知。

舒渔沉睡过去之后,卫暮云却没有半点睡意。

他将台灯调得很暗,舒渔沉静的睡颜,在暖色的灯光下,娴静中带着些天真。可是他知道她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天真。

他不是一个会甜言蜜语的人,今晚为了哄她费尽心机,可他已经不敢确定,等她醒来,会不会就会忽然清醒,又不再相信他。

这些年他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如今更是像是一个走钢索的人,稍有不慎,可能就会万劫不复。但是因为目标明确,所以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妥。

唯一的错误就是提前与她复合,他曾经想的是等自己做完要做的事,再让她回到自己身边,但有些事是他再如何计划周全,也是掌控不了的。

这是他计划中唯一错误的一步。

因为这个错误,他们明明已经在一起,但是又无法避免的渐行渐远。

他因为欺骗她利用她而心中难安,又因为害怕她被卷入纷争而诚惶诚恐。

他知道,有些事情,自己再努力,可能也无法掌控。

明知道现在结婚是下下策,可这是维系他们关系最好的手段。

舒渔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都是昨晚放纵的后果。

床上已经没有人,不过屋子里有动静,她隐约闻到了菜香。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床边的手机响起来,她以为是自己的,随后拿过起来接起,还没说话,那边就响起女人的声音:“你二舅和女学生的照片已经拿到了。”

舒渔下意识喂了一声。

“不好意思,打错了。”那头愣了下,匆匆忙忙就挂了电话。

舒渔看着电话,一头雾水,半响才反应过来是卫暮云的手机,那电话是个没保存的号码,大约是真的打错了。

“起来吃饭吧!”外头传来卫暮云的声音。

她应了一声,随口道:“刚刚你电话响了,我以为是我的电话就接了,说什么你二舅的照片拿到了,不过对方又说是打错了。”

卫暮云怔了一下,又轻松地笑道:“那可能就是打错了吧。”

舒渔也笑,爬起来跑到他面前亲了一下,去了卫生间洗漱。

今天他做得比较清淡简单,不过是一碗瑶柱冬瓜汤,一份西芹百合,半只豉油鸡,一盘小炒牛肉。

不过搭配得正好,舒渔已经很久没这么有食欲过。

对面的卫暮云,看她吃得津津有味,轻笑道:“我们先登记,婚礼我好好准备一下,稍后再办,你看如何?”

舒渔被嘴里的一块鸡肉噎了一下,良久之后嗔道:“你的求婚也太随便了,我不干。”

卫暮云笑了笑,忽然起身,单膝跪在他面前,跟变戏法似地掏出一枚戒指:“嫁给我!”

舒渔一下有些傻了眼,那天鹅绒盒子中的钻戒,熠熠发光,正是她喜欢的款式。但是她脑子却浮现刚刚那忽然挂断的电话。

也许是睡了一觉,整个人已经从昨晚他的柔情蜜意中微微清醒。她佯装想了想,笑道:“你最近的表现太差了,我得考虑考虑。”

卫暮愣了下,笑着将戒指盒放在她手中,也笑:“那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考虑好就戴上戒指。”

舒渔抿嘴笑,只是那笑容明显有些牵强。

两个人目光相对,都有些心知肚明,却又讳莫如深。

吃完饭,回到自己房子后,舒渔给江鸣打了个电话:“你帮我查个手机号码。”

江鸣在那边道:“这种小事交给我,一天之内肯定帮你查到。”

舒渔报了那串她在卫暮云手机中记下的未知号码。

傍晚的时候,舒渔接到了江鸣的消息:“那号码不是实名制登记的手机号。”

舒渔有点失落地叹了声。

江鸣又道:“不过我查到这个号码在网上注册时绑定过,然后就顺藤摸瓜……”

“你就别卖关子,到底查到没有。”

“当然查到了,这个号码的名字叫李婕。”

李婕!

好像在预料之中,又在预料之外。

第40章 V章

听到江鸣说那号码的主人是李婕,舒渔并没有太惊讶。

只是她不懂,为什么李婕听到是她的声音,会说打错了匆匆挂了电话。她相信李婕和卫暮云并没有什么不一般的男女关系,可如果是这样,为何打个电话要遮遮掩掩。

她不是傻子,两个人必然是有什么问题。

那头的江鸣听她半响没回应,喂了两声:“舒渔姐,你查这个干什么?”

舒渔反应过来,笑道:“没什么,就是有点事情想搞清楚。”

江鸣也不追问:“那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直接说啊!不然我这个助理也太好当了。”

舒渔笑着嗯了一声,跟他道别挂了电话。

舒渔把那个电话输入自己手机,按了拨通键,但还未接通又马上挂断了,然后自己也觉得好笑。

直接问李婕么?卫暮云都不告诉自己的事,素不相识的李婕会说?

她有些悻悻地躺在沙发上,仔细想着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最大的事大约就是目睹了祁家菜易主,祁子瞻出局。

她其实并没有太关注来龙去脉,资本市场的博弈,常常都有意想不到的结局,只是有些戏谑而已。

她想了想,打开手机网页搜索出关于祁家菜的财经新闻。

她向来不太关注这些具体的内情,直到仔细梳理下来,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如今祁家菜的大股东余味收购股份的资金来源,其中六亿是之前持有的祁家菜股份质押的贷款。

她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什么似的赶紧给她爸爸拨了个电话。

“小渔?有事?”舒爸爸接到女儿电话语气很欣喜。

“爸,我问你一件事,当初暮云找你贷款质押了多少股份?”当初卫暮云找她帮忙贷款,因为是工作上的事,她没想过多问,直接将人引荐了她老爸。现在仔细看了财经报道,才觉得有些问题。

舒爸爸道:“百分之十五。”说完又顿了顿,有点疑惑道,“你说起这事我才想起来,当初他质押的股份是第二股东余味的百分之十和他自己手中百分之五,说是为了祁家菜再投资,但是怎么变成用这钱直接收购了?”

舒渔脑子空白了半响,才想起来干干回道:“这是他们祁家菜的事,反正只要按时还贷就行,他们怎么用你就别管了。”

舒爸爸嗯了一声:“你说的是。对了,什么时候你们俩一起跟我吃个饭,现在年轻人做人真是不行啊,贷款之后就没联系我了。”

舒渔讪笑:“你也知道祁家菜最近发生了很多事,他是执行总裁,忙得脚不沾地,等有空再说吧。”

舒爸爸笑:“行,都是你说了算。”

挂上电话,舒渔愈发凌乱,卫暮云和余味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要帮余味贷款,或者说帮助余味收购祁家菜?

她打开电脑,将余味所有能找到的信息找出来,大部分都是最近收购祁家菜的报道,关于其背景,神通广大的财经记者并没有查处多少。

她想了想,又去找了江鸣:“江同学,组织给你交代一个任务,你去帮我跟一个人。”

“做狗仔啊?这个我有兴趣。”

“费林,余味的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