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脸色微变,“年年!”
高威满不在乎的咬了一口,果然又香又糯,还不是很甜,“好吃。”尤其还是自己小孙女孝顺的,高威更开心,这么多孙子孙女也就年年一个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想着他。所以说高威的偏心是非常可耻的,他也不想想他的身份谁敢给他乱吃东西?至于礼物,随便送礼物会被高威丢出去的。
“年年也喜欢吃,所以特地带给祖翁吃的。”高年年很开心的给高威分享自己的小点心。
陆希头疼了。
高丽华噗嗤一笑,“耶耶,太医说你要少进甜食。”
高威摆手,“那群庸医只知道天天让我少吃这个少吃那个,病都治不好,改天拖下去全砍了。”
“祖翁,史书上说皇帝是不可以随便杀人的。”高年年糯糯的说着,然后小手很快的把油纸包包好,塞回小荷包。
高威稀奇的看着孙女的举动,“年年你这是干什么?”
“祖翁不能吃甜糕,年年陪祖翁一起不吃。”高年年说道。
高威感动的搂着小孙女,都说孙女贴心,他今天总算感觉到了,“年年还知道史书上还说过什么?”高威饶有兴致的逗着小孙女。
陆希暗暗翻了一个白眼,这丫头谄媚技能绝对是天赋技!
高年年将陆希最近这些天给她讲过的小故事都跟高威说了,祖孙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得兴致勃勃。
新都王妃听着高威的话,脸色发白。
陆希对着新都王妃歉然笑道:“弟妹,我以后一定看着年年,不让她再这么任性。”
陆希的话更像针一样刺入新都王妃心中,连高威都说她们是抢妹妹宫灯不成,又骂哭了姐姐才被高年年揍,这样陆希还有什么好道歉的,她分明就是落井下石。
陆希才懒得理会新都王妃的想法,她该做的都做到了,至于新都王妃怎么想就不关她的事了。
“阿岿的婚事举办的怎么样了?”高丽华关切的问着成氏,高回瘫痪后,高丽华因着愧疚对高岿倒是格外的照顾。
成氏说,“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我们也没忙什么,都是礼部在准备。”
高丽华颔首道:“阿岿毕竟是世子,他的婚礼大意不得,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入宫跟我说。”
“多谢大姐。”成氏感激道。
高丽华打发走了成氏和新都王妃,才拉着陆希说着体己话,“仲翼的伤势如何了?”提起高严,高丽华就头疼,真不愧是耶耶的儿子,跟耶耶一个脾气,不肯给太医看,不肯让人前来探病,甚至连自己儿子想要伺疾他都赶了出去,闹得现在大家跟高威一样,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他生病的事。
“伤口开始收敛了,太医说还是要好好养,还是跟之前一样,不大肯喝药。”陆希无奈的说,对高严的任性也很头疼,这色鬼自从她上回对他做了那么一次后,天天缠着她让她陪自己,色眯眯的一看就知道不打好主意。他这样子,想让陆希把他当重伤患者都难。要是平时,陆希说不定十次也能应了个两三次,可他现在这样,她一次都没理!真恨不得把他绑在床上,让他老老实实的躺着养伤。
高丽华切齿道,“不肯吃就给我灌下去!”对付父亲她没法子,对付弟弟她还没法子吗?真搞不懂他们想什么,承认自己生病很困难吗?
“好,我回头就让人给他灌下去。”陆希也觉得对高严太温柔压根没有用!
高丽华有殷殷嘱咐她好生休息,别为旁的事忧心,一切有高威和她在。
陆希一一应了,她也明白阿姐是在安慰她,意思就是让他们好好安分的当闲王享尽富贵,不要再去其他事。陆希能理解高丽华的想法,诚然阿兄想要夺嫡在外人看来的确很大逆不道,但是——陆希还是支持高严的决定,原因无他,虽然都信高,可她不愿意阿兄当高肃,她情愿他当高洋,不过貌似高澄不是高洋杀的?陆希歪头想了想,对自己混乱的历史知识不怎么太上心,毕竟时间过去好久了。
陆希离开了皇宫后,又带着年年去了一趟高回府上,跟成氏说了半天的话才回家。
成氏带着笑容去了高回房里,直到高回阴沉沉的目光落在成氏脸上,成氏笑容才微敛,圆圆也往成氏身后缩,怯怯的看着父亲。
“你刚刚在跟陆希说话?”高回吃力的问。
“是的。”成氏轻声道,“这些年二嫂帮了我们不少忙。”
高回目光看着成氏漠然的脸,再看看女儿怯生生的样子,又想起儿子冷漠的神情,他闭上了眼睛,“过了年我就去别院养伤。”
“好。”成氏现在基本什么都顺着高回,太医说了,他需要静养,虽然成氏对丈夫没什么感情,可她也没有想要丈夫离开自己。
高回躺在床上,他这辈子算是废了,也活不久了,不过就这么死了,他也不甘心,高元亮我要你后悔没杀了我…
前两年过年,大兴初立,高威也没有大肆庆祝,今年高严打了两个大胜仗,高威虽没有做什么奢华浪费的举动,但也让人隆重的庆贺了一番,即便是高严也强撑着出席了元会,不过元会过后他就借口养伤再次窝在家里,整天搂着老婆跟女儿争风吃醋,每次看到小丫头急的团团转找他和陆希,他就心头大爽,等看够了,才让人把女儿拎过来。
陆希对高严幼稚的举动相当鄙视,不过也知道她知道其实高严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虽然他一直在府里,但是却很少陪她一起睡在房里,大部分时候他都是睡在书房里的,显然是要跟幕僚连夜议事,不想打扰她。他爱逗女儿就逗吧,就当解压了。
府里下人的气氛倒是很和乐,毕竟这些天宫中赏赐不断,高严也升职到了太尉,那可是三公之一啊,府邸里的下人走到外面都觉得扬眉吐气。也只有陆希高严和隐约知道一点的高岳和高屾没有传染到府里和乐的气氛。或许小粘糕也有点感觉,从她更黏陆希,几乎不肯离开陆希半步的举动隐约可以感觉出,偶尔还会嘟哝阿娘不要丢下年年,让陆希更心疼女儿。就这样蓟王府波澜不惊的读过了新年,有过了春季,转眼就到了四月底,大家都开始准备端午节的各项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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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评论区很热闹,我今天也比较冲动,不为其他,就因为我很喜欢高年年这个角色。好多读者对高年年质疑,我也不是不接受批评的人,可是如果大家说的观点跟我观点不相符合,我会反驳,并告诉大家我的观点,求同存异,但这并不代表我听不见大家的意见,只能说大家在对孩子萌和熊上的概念不同。或者应该说,我是一个非常喜欢孩子的人,所以对大部分认为的熊孩子行为我都能容忍。如果有些评论伤到读者心了我道歉。
很多人喜欢高峥,我承认高峥这个角色很惹人喜欢,但是现实中我却不大喜欢这样的孩子,因为这种孩子太过早熟了,让人怜惜但亲近不了。同样现实中,我其实也不到喜欢高崧崧和高山山,所以大家之前对高崧崧高山山的个性评价,评论也比较两面,可我从来不发表意见。这个。。好吧,我承认我就不喜欢亲近男孩子,我只喜欢萝莉,软软娇娇的小萝莉是我的最爱,哪怕任性骄纵一点,我也喜欢。
至于高年年对高严的反应,我相信我说的也很清楚了,所以我也不解释了,我就是想说大家对高年年哭了三天,回来黏着陆希的反应感到很不理解。很多人站在了高严和陆希的立场上,质疑高年年为什么不体谅父母。但是站在高年年的立场上,其实她是很害怕的。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我之前也想过这么一章类似的,那时候高年年也是早上起来,看不到母亲和哥哥就哭,然后哭了一会,陆希和高岳高屾就回来了,这就给高年年一个信号,她就知道妈妈和哥哥一哭就会回来了。
同样她也很清楚,她只要撒娇,有什么要求家里人都会满足。这是围在她身边所有人给她灌输的概念,所以她就坚持哭,哭到嗓子哑了,她也要让母亲和哥哥回来。她只是一个足岁五岁从来没有离开母亲身边一步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就算陆希把她送到宫里,陆希也是天天去她看的。而这次高严受伤,陆希和她两个哥哥就这么突然消失的三天,作为一个小女孩她心里该有多惶恐?
至于她对高严的反应,就想一位读者所言,高年年心目中,高严和陆希是无所不能,她从来不知道这两人有生病的概念,也不知道他们生病她是需要去照顾的。在她心目中,父母是她的天她的地,给她温暖的人。我举两个例子,我家里我堂姐的女儿,我伯父伯母身体很好,我姐姐的公公婆婆身体也很好,有一次我伯母偶尔生病了,别说了小孩子,就是大人都不知道。我伯母在家养病,我堂姐的女儿,就一直没有给我伯母端茶倒水,但是大人依然很喜欢。
同样,我表妹的儿子,因为我阿姨从小脚就不好,一到阴雨天就疼,大家都知道了,平时我阿姨也会自己揉腿,或者我妹妹给她揉,然后我妹妹对他说,外婆脚疼要揉,小孩子看在眼里也知道了,下雨天的时候他就会给我阿姨去揉,因为他知道阿姨会疼。这两个孩子,我都喜欢,我也完全不觉得我外甥女有任何家教不好的地方,或者说她比不过我外甥,这个只能说她不知道这个概念,因为她之前没遇到过,也没有人会教她去做这件事。
我至始至终就是一个观点,大家不去教不去告诉孩子,孩子怎么可能知道?难道这个孩子还是穿越的?一个孩子,如果不是在人类社会中长大,没有人教导他,他长大后跟动物有什么区别?孩子是一张白纸,他们需要的是大人的教。陆希喜欢女儿给自己撒娇,高严可以给女儿读故事,高年年做的都是他们喜欢的事。如果高年年哪天真跟高峥一样,我相信要哭就是陆希和高严了,孩子的成长是需要代价的。这就是孩子,孩子只会做大人要他们做的事,如果大人没有教他们这个概念而无师自通,做大人喜爱他们做的事,我只能说我很羡慕大家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孩子。
序幕拉开
自古端午就是恶月,照旧俗除了出嫁女儿可以回娘家外,余下人都要在家避恶。陆希嫁给高严后,就没在端午回过娘家,因为端午是高严的生日,也是方氏的忌日。这一日高家上下都要祭拜方氏,同时这一日也是高威脾气最糟糕的一天,就是高丽华都要躲着父亲走。高威登基后,方氏的端午祭祀就更隆重了,皇室端午也有祭礼,陆希就更不可能回娘家了,只要她在建康都是端午前几天回陆家的。
顾婉如见陆希和年年来了,欢天喜地的让人准备了各色的小粽子给年年玩。她肚子已经挺得耀武扬威了,眼看就要生了,陆希也不让她多动。陆止不在,这些年她年纪也大了,前段时间一时兴起夜观星象,结果半夜着了凉落了风寒,就病倒了。陆希和顾婉如都急着来伺疾,却被陆止赶走了,病稍好一些就回了吴郡祖宅休养,弄的顾婉如和陆希都哭笑不得。
“阿娘,这是肉粽子?”高年年第一次看到肉粽子,难免有点新奇,原来粽子里也能包肉。
“对。”陆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端午是高严的生日,也是她婆婆方氏的忌日,高家在方氏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包过任何带荤腥的粽子了,一律都是素粽子,即使不是端午那一天,高威都不许,陆希到了高家后也再没吃过肉粽了。上行下效,高严和陆希都不吃,他们身边亲近的人,包括亲卫们都不在端午的时候送荤腥,所以年年长这么大也没见过。
阿蕤一听高年年没见过肉粽子,不禁有些诧异,就让丫鬟给高年年剥了一个小粽子递于她,“年年喜不喜欢蘸糖吃?我最爱肉粽子蘸糖吃了。”
高年年扭头看着陆希,陆希对她微微点头,反正今天不是端午,高年年才让丫鬟给她将肉粽切开,照着阿蕤说的蘸糖吃。两人分吃了一个粽子,又交换了相互给自己做的小荷包,然后凑在一起悄悄的说心里话。两个小姑娘肩并肩的坐在一起絮絮低语,看得陆希和顾婉如失笑不已,顾婉如推了推一直不说话陪着她们的阿拙,“阿拙,去跟姐姐一起玩啊。”
阿拙看了看两个姐姐,扭头对顾婉如说,“阿娘,阿拙可以去看书吗?”
顾婉如苦笑,这书呆子个性也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
“阿拙喜欢看书吗?”陆希柔声问着自己未来的女婿。
“喜欢。”阿拙用力的点头。
“那阿拙不喜欢玩吗?”陆希又问。
阿拙迟疑了下,“先生说过学海无涯,我现在年纪小是读书最好的时候,等大了再玩也不迟。”
“先生说得对。”陆希先是肯定了阿拙的话,但语气一转又问,“先生有让你一直看书吗?”
阿拙想了想摇摇头。
陆希对阿拙道:“阿拙现在年纪还小,是长身体的时候,学习重要身体也重要,如果被学习熬坏了身体,还要养病,那不也是浪费时间?”
阿拙听着祖姑的话觉得祖姑说的也有道理。
“而且有些知识,就算阿拙看过书,也不一定记住哦。”陆希笑眯眯的说。
“什么知识?”阿拙好奇的追问。
“阿拙知道荷花什么时候开花吗?”陆希问。
阿拙怔了怔,有点纠结,他似乎见过书上说过,但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陆希又问年年和阿蕤,“你们知道吗?”
两个小姑娘点头,陆希说:“你们一起说。”
“荷花是六月开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夏天才有荷花。”
“家里池塘里的荷花都是夏天开的。”
阿拙低下了头,顾婉如将儿子搂在怀里,“阿拙,记得阿娘跟你说过学以致用吗?”阿拙点点头,顾婉如爱怜的说,“所以阿拙看书固然重要,平时出去玩耍也不是什么东西都学不到对吗?”
陆希则拉过年年和阿蕤,“想去小池里划船吗?带着弟弟一起去吧。”
“好。”两个小姑娘笑嘻嘻的拉过阿拙往池塘冲去,一群丫鬟婆子忙跟了上去,几个回凫水的大丫鬟也环立池塘周围,随时注意着小主子们。
陆希看着顾婉如的肚子,“什么时候生?”
“产婆说还有一个多月。”顾婉如摸着肚子满足的微笑,“等这次生了,我想再等个三年再生。”她现在孩子生得稍稍频繁了一些,几乎是两年一个,她想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先好好养身体。
“对,家里孩子也不少了,你暂时先休养几年。”陆希自己只生了三个孩子,可大部分人还是喜欢多子多福,陆希也不会宣扬自己的思想,反正她的避孕套方法已经流传出去了,让陆希比较郁闷的是,现在大兴避孕套的功能居然不是避孕而是预防性病!很多官员在携妓出游上更加肆无忌惮。
“阿姑,你们以后就留在建康了吗?”顾婉如问。
“应该是的。”陆希说,“不过家翁说过,等崧崧成亲后就让他去蓟州,留在建康的是我和阿兄。”
“姑父忙了这么多年,也应该享清福了。”顾婉如笑着说。
“对,我们成亲这么多年,除了新婚之时,他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时间陪我。”陆希笑得一脸甜蜜。
顾婉如见陆希容貌依然姣好若少女,时间似乎特别优待她,只在她身上留下了气质的沉淀,而没有岁月的痕迹,忍不住问:“阿姑,你到底是怎么养护自己的?”
“傻丫头,我用什么法子养护自己你还不知道?”陆希失笑,她用的法子都是陆家历代主母保养心得加上自己前世知识积累,就可惜现在还没有燕窝,不然她常吃的食谱上就多了一样食材。
“可我怎么觉得你跟未出嫁的时候一模一样呢?我倒是老了许多。”顾婉如摸着自己的脸自嘲道。
“有吗?”陆希仔细打量着顾婉如,一点都不觉得她很看老,她是看上去比同龄人要年轻许多,这跟她心态也有关系吧,她到了蓟州后阿兄的升职速度就跟坐了火箭似地一路飙升,她在蓟州无疑是说一不二的存在,甚至广阳王妃都要让自己三分,没压力就心情就好,心情好了人就舒心了。而阿如在建康,整天忙着跟各色贵夫人交际,自然脸色多了几分憔悴,而且陆希想了想,“阿如,你生了孩子后是不是对阿劫的关注少了很多?”顾婉如一怔,又听陆希低声问:“你们是不是现在分房睡?”
顾婉如脸一红,轻轻点头。
“你们成年时间也不久,你差不多两年生一个,除去生产和产后恢复的时间,你们夫妻在一起有多少日子?”陆希问。
顾婉如跟着陆希算了算,眼底有着茫然,“难道不应该这样吗?”
陆希叹了一口气,“傻孩子,孩子重要可夫君更重要啊,孩子长大后他们要走自己的路,能陪着自己一辈子的是夫君啊。我有了崧崧他们后,只要你姑父有空闲,哪怕是带着孩子陪他,我都要跟他在一起。”虽然阿兄老是抱怨自己忽略他,但他是根本希望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他,闭上眼睛前看到的也是他,这是正常人可以做得到的吗?他的控诉被陆希彻底无视了。
陆希见顾婉如若有所思,又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不少话,说的顾婉如美目异彩连连,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居然还可以这样!陆希笑着说,“常对着一个人,就是天仙也厌烦了,想要保持新鲜就要多想一些花样。”
顾婉如看着陆希纤细的腰肢,虽然比不上妙龄少女,但在已婚生育了孩子的妇人中,她的身材属于顶尖的,“阿姑,你怎么让自己这么瘦的?”
“在蓟州的时候我几乎每天都会骑马。”陆希说,“建康这里不能骑马了,我就跟着侍卫们一起打球练习引导术。别学那些人节食消减身材,女人不能太瘦,瘦了就会变老变黑,你见过哪个纤瘦的美女太漂亮的?”
顾婉如连忙让人准备了笔墨一点点的记下来了。
阿蕤阿拙和高年年三人玩了好半天,又午睡了一会,才手牵手的去书房问先生功课,等三人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顾婉如让陆希留下一起进晚膳,但陆希明天一早还要赶宫中准备方皇后祭祀的各项事宜就婉拒了。她让春暄拿了一碟包扎的小巧玲珑的素粽子递于顾婉如,“阿如,这几个素棕是我亲手做的,你跟阿劫尝尝。”陆希顿了顿,“既然是恶月,这几天就少出门吧。”
“好。”顾婉如笑着应了,等送走陆希后,她静静的看着陆希留下的那碟素棕良久,才叹了一声。
陆希带着高年年回蓟王府,梳洗完毕就去了高严书房的小厨房。小厨房里,庖厨们早就备好了一切,见陆希来了,上前行礼道:“女君。”
陆希微微颔首,看着案上红润剔透的卤鸭熬得浓浓的猪骨汤和已经煮沸的面汤,她笑着上面将做好的细面丢入面汤中,等水开的差不多后,一旁帮忙的厨娘连忙将水引捞了起来,放在了猪骨汤里。
“阿娘,好香,可以吃了吗?”厨房外响起高山山的声音。
“可以了。”陆希走出厨房,就见高山山笑嘻嘻的站在门口,“阿娘煮的面就是香。”
“胡说。”陆希刮刮儿子的鼻子,“我哪里煮面了。”她不过只是进去做个样子而已。
“皎皎。”高严也从书房里走出来。
“阿兄,你怎么又起来了。”陆希见他又不老实了,不由皱着眉看着他。
“我伤早好了。”高严笑着搂着她,掌下一用力,就把陆希抱了起来。
陆希忙搂住他的脖子,“你——孩子还在呢。”
“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见了。”高严将妻子横抱在怀里,“怎么样?知道我好了吧?”
陆希瞪了他一眼,高山山笑着抱起妹妹,两人一起往书房走去。
高崧崧已经让丫鬟摆上食案,上面是五份汤面,这是高严的长寿面。高严的生日是方氏的忌日,所以高严在遇到陆希之前从来没有人提过他的生辰。不过原本大兴也崇尚给孩子大过生日,高威忽视,高家其他人也不会触他霉头。直到陆希知道他身世后,就开始提早一天给他过生日,两人结婚后她就带着孩子一起给他过,一顿长寿面一家一起吃,孩子们都习惯了。
“明天我先入宫。”陆希等进完哺食后,才开口说着明天的打算,“年年就留在家里,明天我没空看着她。”
“嗯,明天让她来我书房。”高严道,见陆希神情有些恹恹的,“怎么了?不舒服?”
“没什么,我下午吃了一些点心,有些积食。”陆希汤面也不多,吃了几口就完了。
“那我们去花园走走。”高严说。
“你的伤——”陆希有些犹豫。
“早好了。”高严不动声色的对高山山使了一个眼色,高山山笑着问年年今天做了什么。
高年年等吃完汤面,漱口净面后才跟哥哥说起自己一天的经历,这时高严已经领着陆希出门了。
陆希靠在高严身上,“阿兄——”
“嗯?”
“我们会一起变老的对不对?”陆希喃喃的问,她现在只觉得心口空荡荡的,似乎整个人都找不到着力点。
“当然。”高严语气肯定的说,他知道陆希心里不踏实,“皎皎,别担心,一切有我。”
陆希仰头对他一笑,“嗯。”
陆希第二天一早就入宫了,高后见她没带年年,“年年呢?”
“在家呢,等祭礼的时候让阿兄带进来。”陆希说。
高后见陆希神色自若的叫着高严阿兄,轻轻一笑,“皎皎,说来你跟仲翼认识都快有三十年了?”
“对,我三岁时候第一见他。”陆希说。
太子妃听着陆希的话,心里暗暗羡慕,要是她能和太子这样也好了。
宫内的祭礼由三人做主,宫外朝廷端午祭礼是由高囧带着几位弟弟代替父亲祭天的,高回因已经瘫痪,还在别宫休养,由江阳王世子高岿代替。高威从昨天开始心情就不好了,今天一直待在太极宫不出来,也没人去打扰他,直到高后派人来说,祭拜母亲的仪式已经备好,高威才出现。
高威没有身为帝皇喜怒不形于色的涵养,他出来的神色阴沉,别说本来就怕他的高氏子孙了,就是高丽华和高囧都没上前。陆希更是低调又低调,今天应该是高威一年中最不想见高严的日子。高威任子孙在他身后给妻子行礼跪拜,自己看着妻子的牌位,长长的叹了一声,几个孩子都大了,连孙子都有了,总算我没辜负你。
高丽华也伤心的看着母亲的牌位,她是长女,也是跟母亲感情最深的人,阿娘在的那段时间真的是她人生最快乐的时候…
“阿姊。”陆希将绢帕递于高丽华。
高丽华按了按眼角,“皎皎,今天你跟年年住在宫里吧,不要来回跑了。”
陆希摇了摇头,“这几天下雨,阿兄老说他腿有点酸,让他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高严不可能留宿后宫,今天高威也不可能让他住在太极宫,他肯定是要回蓟王府的。
高后听到高严这样,泪水又要流下来了,“那回去给热水给他好好泡着,千万别留下后遗症了。”
陆希点头,看着高丽华担忧的模样,她心头的愧疚就怎么都止不住,要不是多年的历练让她不至于失态,她恐怕早撑不住了。走出宫室,微凉的夜风吹来的时候,陆希的神色定了定,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就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事情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大兴二年五月初五,是大兴历史上血腥而又影响深远的一夜,也是历代史官们最口诛笔伐的一夜,这一夜的序幕从皇家汤泉行宫突然传来江阳王薨逝的消息开始。
杀兄 ...
端午节不仅是高威心情不好的一天,也是高严心情不好的一天,这天晚上就是最黏阿娘的小粘糕都乖乖的被丫鬟抱走单独去睡了。
陆希摸着高严下颚新生的胡渣,“你每次都这样,把孩子们都吓到了。”
高严冷哼了一声,“他们也知道怕?”
陆希失笑的亲了亲他的唇,“睡一会吧,养养精神。”
高严眼底露出笑意,搂着她的腰,“我不累,我陪你去花园散会步。”
陆希头靠在他胸膛口,手下的触感坚硬,高严在身上穿了一件软甲,她头靠在他心口一声不吭。
“一会我走了后,你也跟老吴他们离开。”高严低声道。
“你放心。”陆希轻声道,“只要你没事,我们就会没事。”
高严亲了亲她发顶,夫妻两人静静的偎依在一起。
而此时远在皇家汤泉行宫,却有几匹快马正在朝建康城疾驰而来,踢踏的马蹄声在很远处就引起了守城士兵的注意,城门上站了不少警戒的军士,见快马很快就到了城门口停下,哨楼上哨兵扬声问:“来者何人!”
“我们是江阳王府下,江阳王薨逝!”来报的军士勒马喝道,说完后对着哨楼射出一箭,箭枝射在哨楼上。
“什么!”所有人都震惊了,军士们面面相觑,一人拿过箭枝冲下哨楼,拉过马匹如箭般的朝宫中奔去,城门依然没有打开,建康的城门非皇命不得擅开。
太极宫里,高威躺在床榻上还没入睡,他一直不肯服老,就是生病了也不大愿意看太医,可高威到底不是老糊涂虫,他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已经老了。元亮和仲翼的矛盾他不是不知道,可作为一个父亲,他真不愿意看到自己儿子兄弟相残,别说是元亮和仲翼了,就是其他儿子他也不愿意。高回的瘫痪,他知道是元亮出的手,他也默认了,原因无他,他情愿儿子残了,也不想儿子死掉。所以仲翼一回来,他就收了他的兵权,让他荣养在蓟王府。只是仲翼不是阿回,他在的时候元亮可以忍仲翼,可等他走了他能容得下仲翼吗?高威翻了个身,叹了口气,罢了,人死灯灭,他还担心他死后的事情干什么?他不可能因为元亮以后可能会杀仲翼就不让仲翼交出兵权。
“陛下!”内侍慌张的声音传来。
“什么事?”高威沉声问,心头突然浮起了不祥的预感。
“江阳王——江阳王薨逝了!”内侍哭喊道。
“什么!”高威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阿回,阿回死了?高威怔怔的重复了一遍,高威并不喜欢高回,甚至在高家那么多孩子中,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高回,这孩子懦弱自私没用,可再没用他也是自己亲儿子,他居然死了?而且是在这个时候——高威身体晃了晃。
“陛下!”内侍吓坏了,忙上去扶着高威。
“叫太子来——”高威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