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秀峻同样是满脸惊讶神色望着她,过后轻摇头说:“雪朵啊,你这心思多粗,你已经是钟家的人,还没有做钟家媳妇的自觉性。”他把手里的信硬塞进闻春意的手里,说:“雪朵,你有回信,我一样帮你转交过去。”闻春意拆开了信,看了开头,脸微微红起来。钟池春信里说了近期内有空,要和家中兄弟姐妹出城赏雪玩耍,想约着两家人一块出行。钟池春信写得坦荡,闻春意瞧着也透了一口气,就这般自然相处,想来总是能处出感情。
闻春意想着这样的事情,自然要跟家人交待一声。闻朝青听说后,颇有些向往的笑着说:“这样的时节,城外赏雪顺带赏冬花,只要你哥哥和峻儿节儿有空,你就可以出去。”闻秀玉问时时间,又算了日子,笑着说:“那你跟池春说,可不可以多约一些人出去?”闻秀峻立时直接说:“哥哥,你是想约曾家姐姐和曾家人一块出门吧?”闻秀玉瞪眼瞧着闻秀峻,觉得这个弟弟有时太过让人头痛。
第三百四十二章 眼神
闻春意笑瞧了瞧闻秀玉脸上明显的窘色,她可不敢多言一句。只能揪住闻秀峻说:“峻弟,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处理。我们这边出行的人数,还有出行时间,你去跟钟家人商量行事。”闻秀峻失言一次,招惹了闻秀玉,他不敢再失言第二次,又招惹上闻春意。
他沉沉的点头应承下,又对在一旁看戏的闻秀节,说:“你最小,有些跑腿的事,就交给你。”闻秀节惊讶的瞧着他,把求救的眼光望向房内人。闻朝青和金氏两人笑容满面瞧着他,分明表现出不插手儿女小事的态度。闻秀玉正瞅着闻春意,低声:“雪朵,过两天,我带你出去,去瞧一瞧给你正在做的家具。你有不喜欢的地方,正好跟匠人商量着改正。”闻春意欢喜的抬眼望向闻秀玉,又见他又端起严肃的神情,赶紧跟着端正神情。
闻朝磊所在地方,各种木料齐全,上好的木料,都需早早订下来。闻朝青三年前就跟闻朝磊提过此事,一直到前些日子,闻朝磊费了许多功夫,才寻到中意的木料,托人急急的运送过来。闻朝鸿兄弟都去查看过木料,感叹之余跟闻朝青提议,木料所需用银两由他们平分。闻朝青推辞不了兄弟们的心意,只能接受下来,赶紧把凑足的银两托人急急送给闻朝磊。或许因木料的珍贵,闻府的人,对闻春意嫁妆家具样式都参与了意见。
闻秀玉特意为闻春意普及了木料方面常识,嫁妆家具大部分用的木料是银丝楠木,少量用的也是香木料。别的不说,就这家具的木料。在安城也算是极其难得的一份。因此闻府专门派人守在木匠店铺里面,钟家早早得到通知,已经备出新房,由着匠人量好家具的尺寸,只等家具做好后。挑选最近吉日先把做好的大床搬运过去,别的物件,就不用一定要选在吉日里搬运。闻府的人,要瞧闻春意的嫁妆家具,也要去钟家新房里瞧。
闻府这些年操办多次婚嫁,闻春意已经习惯接受许多习俗。对于嫁妆分次送往夫家的风俗习惯,由最先的惊诧,到如今认为恰巧是方便了两家人。曾家小姐的嫁妆家具,前些日子已经运送过来,把新房装得满起来。闻秀玉早搬去和闻秀峻共一个院子居住。闻秀节这个小孩子,凑热闹的跟着搬了过去。闻春意去瞧过未来嫂子的嫁妆家具,床是拔步床,宽大,瞧着就觉得舒服不已。
闻春意懂礼节的只站在门外,往里面望了望,便跟金氏一块出了新房。此后,曾家人。会每隔一些日子,派人过来护理家具,直到曾家小姐嫁过来。而等到闻春意的嫁妆家具。将来到了钟家后,闻府自是要派人前去打理。闻大少奶奶已经安排妥当人选,她笑着跟金氏和闻春意说:“我们院子里的钟妈妈,最有福气,又是勤快能干人。由着她去护理十八的家具,四婶你尽管放心。一定会保护得分豪不伤。”
大房院子里钟妈妈,是跟闻大夫人陪嫁过来的人。她一向为人本分行事端正。曾经在闻大夫人手里是得力人,后来闻大少奶奶掌事之后。又成为闻大少奶奶身边的得意人。去年,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感念她年纪大了一些,儿女日子过得不错,儿子儿媳妇孝顺,有心放她出去跟儿子享福去了,她却舍不得大房一众主子们,执意要趁着身体康健着,再跟在主子身边几年,不做什么大事,就做跑腿类的小事。
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都放心指派她做事,闻雪意当年嫁妆家具护理的事,就是由她每隔一些日子前往麻家去打理的。闻雪意带着孩子回来看了闻老太爷,她和金氏坐下来说话,听说闻大少奶奶又提前指派钟妈妈去钟家护理家具时,她笑着欣喜的说:“娘,这下子,你可以安心了。钟妈妈是一个老人精,她处事一向妥当。麻家人,现在提及她,都说我们闻府的人,从上到下,都是知书达礼之人。”
金氏听闻雪意的话,笑着说:“我一听你大嫂说安排钟妈妈帮着打理嫁妆家具,我这心事就全放下来了。你二姐和你的嫁妆家具,都是她过去护理的。如今你们两人的日子,是姐妹里过得最为舒服的人。雪朵这边有她去钟家,我想着她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比你们做姐姐的过得差。”钟妈妈从前远去闻瑞意夫家打理家具,那是因为她是大房得用之人。而后闻欣意成亲时,钟妈妈家里儿媳身子重要生育,闻大夫人就安排了别的人。
直到闻雪意成亲时,闻大夫人思来想去,觉得钟妈妈行事妥当,又把她派出来用。闻瑞意成亲这么多年,夫婿官运开始亨通起来。这些年,他们夫妻一直在外面,而他待闻瑞意依旧如从前。曾经传出来他升了官,身边添了新人,后来才知不过是荒诞无稽的传言。闻瑞意儿女双全全,夫婿待她始终如一。闻雪意成亲后,儿女双全,麻家姐夫官运一般般,可是挡不住他是一个能耐人,把小家日子过得富足。
麻家姐夫待闻雪意的好,闻府的人有目共睹。闻大夫人曾经叹息着说:“早知钟妈妈手头这么旺人夫妻感情,当年宁愿让她累一些,欣意嫁妆家具也由着她经手。”金氏心里明白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待闻春意的用心,她跟闻雪意低声说:“我们欠下你大伯母和大嫂太多的情意,我都不知如何报答她们。”闻雪意笑瞧着金氏说:“娘,大伯母和大嫂,都知我们家的为人,我们家的人,都是记恩的人。”
闻秀峻和闻秀节去钟家和曾家跑腿商量出行的事情,闻秀玉悄悄地带着闻春意去瞧了瞧那半成品的家具。闻春意见识了银丝楠木的华美,木匠笑逐颜开的瞧着闻秀玉说:“闻少爷,我一定会用尽所有心思,做出最精致最实用的家具。百年之后,这些家具传下去,都有人能瞧得明白我的手艺。”闻秀玉自是说了一番激励赞赏的话,在木匠感叹不已声中,兄妹赶紧往外走去。
闻秀玉笑着跟闻春意说:“雪朵,你这家具做起来费心思费功夫,可做成之后,就要省事许多,用不着上任何的油漆,打理时,只要用上干布,都不需沾水。三伯父,这一次是用足了心思。难怪五哥都在安城,爹爹还是要亲手帮着三伯父打理运送过去年礼。三伯父原来是一个这么知情的人,他这份心意抵得过爹爹一直待他的好。”闻府公中每年会送一份年礼过去给在外的闻朝磊和闻朝城,算是家人的关怀。
至于他们的人情来往的礼物,公中就不会去关心,毕竟他们在外面,从来用不着往公中交例银。闻秀玉渐大之后,闻府这些人情来往的事情,也不会去隐瞒他们,反而有意让他们多接触这些事情。闻秀玉入官场之后,虽说行事生嫩,却胜在行事稳重,为人处事从来不急于求成。闻朝鸿冷眼旁观他一些日子后,心里安定下来,有时会直接指点他一二。闻秀玉原本有些盲点,经闻朝鸿这般指点,一窍通其余关节也跟着顺畅起来。
闻秀峻和闻秀节来来回回跑了好几次之后,理清了三家出行的人数,又约定好出行的日子。曾家人听说钟池春会同行的事,又添了几个要参加科考的学子。闻府这边,只有大房闻秀桦的四个儿子和四房闻秀玉兄弟和闻春意参与,别的房的人,都各有各的事。钟家人数最少,只有钟池春和他四叔的小儿子同行。临到出行这一日,闻秀桦夫妻不放心四个儿子,夫妻两人跟着加入进来,闻府便派出四辆马车同行。
一行人,在城门口汇和在一处,跟着钟家人往城外行去。原来钟家在城外有一个山庄,庄子不大,可挡不住四边山色如画。钟池春是爱绘画之人,出外两年画功更上一层楼。从前画风还有些稚气不够开阔,匠气太过了。然而他在外两年,经事多之后,画风就开通起来,有了自已的风骨。按那尖酸的评画人来说:“从前钟池春的画,不说画功如何,他到底年纪尚小。只说画风,那是带有深浓的闺阁气息,瞧着就是被女人们纵着长大的人。
而今看着钟池春的画,就知他已经是堂堂正正的男儿身。”闻春意是在两人亲事定下来后,才来开始了解钟池春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了解,才明白她从来不曾真正认识这个人,她所知的只是那人太过表面的现象。她了解得越多,越觉得自已做不来红袖添香的事情。然而这桩婚姻已经开了头,她自然努力要行去一条路出来。在城门口,排着队出城门,闻春意轻掀起窗帘,恰巧望见行过来钟池春张望过来的眼神。
第三百四十三章 着急
钟池春行近闻春意车窗下边,抬头望着她,低声说:“十八,城外比城内冷,你可听到峻少转过我的话,你带的备用衣服够不够?”闻春意还来不及答话,闻秀节已经从窗内探出头来,冲着钟池春欢喜的笑起来,说:“小姐夫,我看了姐姐带的衣裳,一定够的。”
钟池春脸红起来,他瞧见闻秀玉和闻秀峻下了马车,才赶过来想跟闻春意说说话,却没有想过闻秀节会在车上。闻春意微微笑看着羞赧神情的年轻人,她突然之间,觉得这人距离她,也没有那般的遥远。闻秀玉和闻秀峻快步赶了回来,他们瞧见候在车旁的钟池春,又瞧了瞧车窗里的闻春意和闻秀节两人。闻秀玉加快脚步过来,提醒钟池春说:“池春,已经要轮到我们了,你先去吧,一会到了地方,大家在一处说话。”
钟池春匆匆瞧了一眼闻春意,见到她微微点头后,他满心的欢喜往前面赶去。闻秀玉和闻秀峻两人上了马车,兄弟两人冷着脸瞧着车内的人。闻春意把车内烤火炉盖得严实一些,再轻挪到他们两人身边。闻秀节嘻嘻笑着说:“哥哥,小哥哥,小姐夫来问姐姐衣裳可带得足够,我帮着回答了。”闻春意瞧着老实的孩子,近来也开始有了小心思。闻秀峻瞧一下闻秀玉的神情,他伸手拍拍闻秀节的头,说:“嗯,节弟长大了,知道护着姐姐了。”
闻秀节得意的笑起来,说:“我才不给别人机会,污我姐姐的名声。”闻春意一脸无语表情瞧着这兄弟三人,她伸手把车上的暖被抱在怀里,出城后,还有一段路要行,她还是闭眼休憩养精神吧。闻秀节立时依了过来,闻春意闭着眼把把暖被打开一些,由着他挨近过来。嫡亲的姐弟,也只有这些月份,还能这般无拘束的亲近。闻秀玉和闻秀峻眼里都闪过不舍的神情,两人转开头,不去瞧那一对亲热的姐弟。
马车停在山庄的门口,风扑面而来,得到通知的中年庄头夫妻已经带人迎了出来。闻春意和闻秀节姐弟下了车,吸了一口冷气之后,闻秀节笑着说:“姐姐,是比城内冷。”闻春意淡淡的看了看他,跟着众人后面进了庄子。山庄瞧起来不大,就前后二进院子。前院正房里,已经燃起炉火。来的人,都是有亲缘关系的三家人,在闻秀桦和闻大少奶奶的做主下,也就用不着太拘身份,不如在同一间房先暖暖身子。
按照行程安排,也只有暖和身子的休憩时间,一会大家伙就要出外赏雪赏花赏风景。已经商量决定下来,只在钟家的山庄里用中餐。闻秀桦夫妻还能稳得下来,可他们四个儿子那心思已经飞扬起来,他们挨近钟池春兄弟叫着表叔,说着去外面的事情。庄头夫妻已经安排小子们在外守候带路,听钟池春兄弟的话,已经有机灵的小子候在门口。闻秀桦夫妻自是做主的人,两人瞧着大家的神情,只得笑着起身,决定还是早早出去转上一圈。
一行人,在小子们的陪同下往外走去,渐渐的遇到此许岔子路,大家开始有些分开去了。闻秀玉很有些不放心的瞧着身后闻春意,瞧得她瞪眼低声说:“哥,曾家姐姐也是轻易不出门的人,你还是去护着她一些。我这里有节弟跟在身边,出不了什么乱事。”闻秀玉和曾家小姐自以为没有人瞧见他们两人对视快闪的小眼神,偏偏被无意中抬眼的闻春意瞧见了。闻春意乐见兄嫂情意绵绵,这般光景,正是增进两人感情最佳时。
闻秀节在一旁挺直小身板,一脸肯定神色说:“哥哥,我一定能管好姐姐的。”这话听得闻秀玉和闻春意两人都相当无语起来,闻秀玉瞧了瞧被曾家兄弟围起来说话的钟池春,又瞧了瞧明显放单起来的曾家小姐,他冲着闻春意说:“你和节弟还是跟过来。”闻春意和闻秀节见到闻秀玉不放松的神情,两人终是快步跟上闻秀玉,三人赶了过去。曾家小姐早已望见他们三人,笑逐颜开的招呼着人。
她笑着说:“十八,节弟,我听他们说,要去钓鱼,已经叫小子们去准备东西,我正等着你们一块跟去小河边瞧热闹。”曾家小姐的小眼神都不敢往闻秀玉脸上飘上一飘,闻春意觉得她和闻秀节是多么闪亮的两盏灯,偏偏当事人的长兄,执意要他们两人把两个有情人照得更亮眼起来。闻春意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曾家小姐,面上自然是笑得欢喜,点头说:“我们一起去瞧热闹,要哥哥钓鱼给我们吃。”
闻秀玉听着闻春意信心满满的话,他在一旁笑瞧着她说:“哥哥可不敢接你这个话茬儿,冬天河水这般的冷,哥哥又是一个新手,怕是受足了冷风吹,鱼儿就是不上勾。”曾家小姐这才光明正大抬眼望向闻秀玉,低声说:“我听钟家少爷说,会叫庄上小子们也一会钓鱼,他们一定能行的。”闻春意拉着闻秀节悄悄地退开两步,有情人相会的光芒,闪烁动人心。闻秀节低低的笑起来,悄悄的跟闻春意说:“姐姐,哥哥们要我看好你。”
闻春意瞧着满脸小得意神情的闻秀节,她不觉得她在众人面前,她和钟池春见面,有什么值得这般的严防死守。她抬眼瞧着闻秀玉瞧着曾家小姐,低下头时那软如春水的神色。她不由得轻摇头,这是不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代表啊。闻春意经闻秀节提醒后,她往钟池春和曾家兄弟方向望了过去,正瞧见那人望过来的眼神。钟池春被曾家兄弟围起来,商讨了许多学业方面的事情,又相约了下次见面再谈的事。
他坦然是闷在家里看了一些日子的书,有心出来走一走,开阔一下思路。曾家兄弟也不是那不识趣的人,自是心里有数起来,他们瞧见闻秀玉兄妹和曾家小姐的身影,笑着约钟池春过去说话。一众人行了过来,闻秀玉关注的瞧了瞧钟池春面上神情,见到他一脸坦然神情,心下安稳下来,放心的招呼起曾家兄弟。闻春意瞧了瞧被围着说话的闻秀玉和曾家小姐,瞧了瞧退闪一边,慢慢行了过来的钟池春。
钟池春行了过来,瞧着闻春意和闻秀节姐弟,他满脸欢喜的笑意,笑着往不远处指了一指,说:“十八,节弟,现在这般的气候,不适宜上山去赏景。不过山下的风景也不错,我带你们去瞧一瞧。”闻春意打量不远处的山脚下,那有一个小小的山坡,瞧着还是能爬上去。闻秀节已经欢喜的点头,他伸手扯了扯闻春意,笑着跟钟池春说:“小姐夫,我和姐姐跟你去赏景。”闻春意听闻秀节叫着‘小姐夫’,暗里瞪了他一眼。
钟池春满心的欢喜,瞧着闻秀节眼里笑意灿然,说:“节弟,我从中南过来时,带了几本有趣格物方面的书,等到过些日子,我寻了出来,再派人送过去给你。”闻秀节立时双眼亮晶晶的瞧向钟池春,他终是稳住自已,轻摇头说:“小姐夫,我借过来后,把书抄下来就可以了,你不用送我这么难得的书籍。”闻春意心喜小弟没有因为物喜而起贪念,而是努力稳住自已的小心思。
钟池春深望一眼闻秀节,他笑着点头应承下来。钟池春瞧一眼还显得迟疑的闻春意,低声劝导说:“你瞧一瞧,那个山脚上,秀玉哥瞧得见我们。”闻春意望一望不远处的山脚,又瞧了瞧被包围起来说话的闻秀玉,再瞅一瞅远处玩野起来闻秀峻,终是轻轻的点头。三人往山脚走去,原是钟池春行在最前面,可是他不时的要回头瞧跟在后面的人,便由着闻秀节赶行在前面去了。
闻秀节快步往前走了走,回头瞧着钟池春和闻春意轻摇头说:“小姐夫,姐姐,我在前面等你们吧。这小路太窄,姐姐,你要行得稳一些,慢一些赶过来吧。”钟池春先前非常守礼的行在闻春意前面,时不时回头提醒闻春意要注意路面。后来他跟闻春意说话话,慢慢的往后退了过来,两人渐渐的平行起来。钟池春非常注意着闻春意的神色,他见到闻春意眼里,对他并没有生起反感的神色,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明亮起来。
山路并没有那么好走,闻春意可不想在人前失态,她一直注意着脚下的路。两人行在山脚下时,闻秀节已经往山坡冲去了,闻春意有些着急起来,脚步加快起来,脚下一滑,差一些歪了歪身子。钟池春连忙伸手扶持住她的胳膊,低声说:“你别着急,节弟是稳重性子的人,只不过这一时贪看景色,我陪你上去。”闻春意侧头瞧着钟池春,钟池春只觉得扶住她胳膊的手,沉重得无力起来,他却怎么也舍不得就此放开去。
第三百四十四章 礼物
闻春意瞧着钟池春俊俏飞扬的眉眼,她其实闹不明白,这般俊逸意气风发的男子,如何会瞧中她这般无趣味的女子。然而见到钟池春渐渐又红起来的面容,她也不好意思再这般坦荡盯住他的脸不放松,只得轻垂下眉眼,低声说:“我信你。”
钟池春望着闻春意,他觉得有许多的话要跟她说,然而却开不口,只知握住她的胳膊,呆呆的立在原处。闻秀节一路冲上了小山坡,欢喜的往下面张望着,郊外开阔的风景,壮美如宏观的山水画,游人行在当中,更点缀出画面的生机勃勃。闻秀节往近处打量,瞧见钟池春捉住闻春意的胳膊,他的小脸立时黑沉沉下来。他原本想冲下山去,扯开那支碍眼的手,可是想了一想,终是觉得太过不妥,便冲着下面叫道:“姐姐,快上来。”
闻秀节的话,惊得钟池春立时放开了手,他对闻春意说:“我是担心你跌倒,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慢慢的上山,我在你后面,你别怕跌倒。”闻春意瞧着他越到后面越有些语无伦次起来,赶紧开口说:“池春少爷,我们上山吧。”钟池春听着她的话,眼里很快的闪过失望的神情,瞧着已经往前走去的人,他低声说:“十八,你可以叫我池春,不要加上‘少爷’两字。再过几月,我们两人就要成亲了。”
闻春意回头瞧了瞧钟池春,她仿佛望见他眼里的伤情,心里微微一动,仔细的回头打量他一眼,见到他神情温和的望着她。闻春意顿时觉得眼前人眉目生得太过俊俏。很容易让人晃神。钟池春行了过去,跟她平行后,开口问:“十八,从前在你心的里面,我是一个需要你怎样对待的人?”两人都已经定下亲事。闻春意实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是瞧着钟池春执意的眼神,仿佛不回答又不行的神色。
她想了想,终是觉得说假话不如真话,她的小心思,大约也隐瞒不过眼前这个明显要比她来得精明的人。闻春意非常坦然的对他说:“你是大伯母娘家侄儿。是一个非常要礼貌相待的人。人人都说你非常的优秀,你天资出色的让人惊艳不已。你是一个我要遥望的人,我没有想过要怎样待你,那时我以为我们不会有太多的交集。”钟池春瞧得出闻春意的神色无任何的矫揉造作,她是打心眼里这般认为。他是一个她不可亲近之人。
闻春意瞧了瞧钟池春的神情,见到他面上依旧是温玉君子的表情,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而闻秀节已经在山坡上冲着她挥手,她加快脚步往上爬去。钟池春紧跟在她的身后,暗自叹息一声,幸好他早知她的本性,才不会被她的实话伤得太深。他低声说:“十八,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好好相处,好好认识对方。”闻春意回头望着他,一脸慎重神情说:“你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你要娶我为妻,你受委屈了。”
闻春意其实早想跟钟池春说这样的一句大实话,恰巧此时寻到了机会。闻春意说完话后,也不去看钟池春的神色,反正木已成舟,钟闻两家的亲事。是轻易悔不得。闻春意爬了上山坡,伴在闻秀节的身边往山下望了一望。风景特别的美丽,望之心旷神怡。山下不远处。闻秀峻冲着他们挥手示意,闻秀节欢笑着挥手过去。钟池春上了山坡,静静的站在闻春意的身边,在她侧头望过去时,低声说:“只要你不觉得委屈,我不会有委屈的感觉。”
闻秀节很快的挤了过来,他拉着钟池春的手,笑着说:“小姐夫,我们下山吧。”闻春意跟在他们两人后面下了山坡,此后,钟池春再也寻不到任何机会挨近闻春意的身边。众人去了小河边。吹着冷风,钓鱼的钓鱼,赏景的赏景。中午,有鱼上桌,每桌只分得一条鱼,恰好用来煮鱼汤喝。午餐过后,众人准备着回城,马车已停在庄子门前,大家分头上了马车。庄头早已准备许多土特产,大包小包送往钟池春兄弟的车上装。
马车缓缓进了城门后,又缓缓停在路两边。钟池春带着两个小厮提着几包东西行了过来,闻秀玉笑着跟他招呼起来,感谢他今日劳心招待。钟池春把手里两包东西递过来,说:“这是给你们尝味自家庄子里种的东西,大表哥那里我们还备有几大包。”闻秀玉笑着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身子还是挡住闻春意的身影。他笑着说:“池春,你是要备战科考的人,我们下次就不耽误你用功的时间。”
钟池春笑着应承下来,说:“那过年时,我们再约着出来赏灯会。我听说你们兄弟从来没有陪十八赏过灯会。明年她出嫁之后,再出来赏灯会,就不用麻烦你们相陪了。”闻秀玉觉得这样的钟池春实在让人讨厌,他沉着脸说:“十八好静,过年时,出不出来,还要由着她的心情。”钟池春笑容温暖如玉,他语气平平说:“秀玉哥,我听我母亲提过,女子嫁人之前,和嫁人之后,赏灯会的心情不一样。”
话都说到这里,闻秀玉再说下去,就成了不体谅妹妹小女儿心情的恶兄长。他沉着脸说:“距离过年还早,等到那时候再说。”钟池春又往车内望了一望,终时没有望见人,在闻秀玉警戒的眼神下,他终是快步离开了。马车再一次开动之后,闻秀玉满脸不快的神情,说:“我从前为何一直觉得池春温良如君子?现在我瞧着他,心里总是有几分不欢喜。”闻秀峻深有同感的点头,好朋友变成姐夫,是亲近许多,然而他面对他时,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自在。
冬日大雪这一日,闻春意比往年收到许多生辰礼物。闻朝青和金氏原本想为闻春意小宴宾客,被她非常干脆的拒拒,她直言:“爹,娘,还是照以往那般行事,自家人坐下来吃一餐饭。今年就多开两桌,请叔伯兄嫂们来家里共聚一餐。明年嫂嫂嫁进来,我们家也不能跟往日一般,只小家团聚,也要大家一块团聚热闹。”闻朝青和金氏已经瞧得分明,四房不再是从前的四房,闻秀玉已经开始撑起四房的门户。
钟家也派人送来闻春意的生辰贺礼,只是听说闻府不会为闻春意大办生日宴,便礼到人不到。钟家大夫人因此跟钟家三夫人说:“三弟妹,你从前总怕她是一个骨头轻的人,经不起春儿待她这般诚心的福气。如今瞧着她和她的家人,行事还如从前那般稳重。她在娘家最后一个生日,都能这般轻拿轻放的悄悄度过去。”然而钟家三夫人心里仍然是不舒服,前次钟池春特意寻机会出去,见了闻春意的事情,她悄悄跟四房侄儿打听过。
她知道闻春意没有想尽法子来挨近钟池春,反而是她这个傻儿子,一门心思想挨过去跟人说话,却被别人的兄弟防得严实。钟家三夫人听了后,心里说不出的感受,一会觉得闻春意太不识抬举,一会又觉得自家儿子待人太过痴情。钟家大夫人自是明白钟家三夫人的心思,她轻叹着说:“儿子大了,有了自已的心思,我们心里为他高兴,然而又觉得失落了许多。他的心里,母亲不再是他最重要的人,而我们依旧当他是最重要的人。”
闻府的人,在四房热闹的共进了中餐。四房,第一次这般的热闹起来,前院里,孩子们奔跑着,后院里,大家有心瞧着冬日里种的菜。大雪的天气,伸手揭开盖在菜上面的草垫,瞧得见暗绿色的菜叶。闻春意和闻秀峻终是寻到这种适合种在冬日里的菜,只有这种厚实菜叶的菜,才抗得住严寒。闻朝青陪着闻朝鸿的身边,由着闻朝晖随手点了几颗菜,他笑着应承下来:“二哥,等过几天,雪下得少了一些,菜再长大了一些,叫峻儿把你瞧好的菜送过去。”
闻朝晖瞧着闻朝青依旧是那一脸老实的模样,他微微皱眉说:“老四,你瞧瞧你的儿子如今有本事了,女儿也嫁得不错。你为了他们,都应该挺胸做人,用不着表现得这般卑微。进有矩,退有止。懂吗?”闻朝晖双手背在后面,挺着胸膛大步走了,留下闻朝鸿和闻朝岗兄弟两人。闻朝鸿忍笑说:“四弟,你如何自在如何来,你二哥是难得跟你亲近,他不这般跟你说话,他心里就过不去自已那一关。”
闻朝岗也笑着说:“四哥,你可别听二哥的话,你要变成那种趾高气扬的人,我可是无法接受。”闻朝青笑了起来,说:“我都几十岁的人,那还有什么变化。儿子有出息,我越更要小心做人,可不能因为我太过粗心不注意,而影响到儿女的事情。”闻朝鸿笑着点头说:“他们越往上走,我们做长辈的人,越不能在后面拖后腿。”
第三百四十五章 取舍
前院里,闻大少奶奶轻扯着闻春意进了她的房间,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绣包和一封信,直接塞到闻春意的手里,闻春意诧异的看着她,听她笑着说:“池春表弟托人送过来给你的生辰礼物。你收着吧,你们是已经定下亲事的人,用不着处处避嫌,反而伤了感情。”
闻春意很是大方的接过礼物,低声说:“多谢大嫂,太过麻烦你了。”闻大少奶奶低低的笑起来,说:“峻弟年纪大了,也没有从前贪玩,听说他近来忙于学业,轻易都不出府门。池春表弟连连约他见面,他都没有空。池春表弟不得不找上你大哥。”闻春意低垂眉眼,闻秀峻心里不平,她多少也能明白一二。他和钟池春这么多年的朋友,一直不知道他的心思,猛然间,听说钟池春要娶闻春意为妻,他高兴过后,自然有受骗的感觉。
尽管钟家上门提亲前一天,钟池春就寻闻秀峻出去,努力的跟他解释过,当中的种种原故。闻秀峻心里还是不舒服,有时想明白了,他愿意跟钟池春恢复交情,然而有时又过不了那个坎,就故意冷着他。闻大少奶奶也明白闻秀峻的心态,她笑着说:“你大哥也说,峻弟那能气池春表弟一辈子,只是眼下心头气不散开去,他终是会一会热一会冷的对待池春表弟。”闻府的人,都知这两人的交情。
说来也怨不得闻秀峻心里不舒服,竟然被钟池春隐瞒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越是知心相交,越是心头气难消。闻春意知道闻秀峻的心性,他一定不会拖太久钟池春,只是手握着这样的一个把柄,他在钟池春面前更加能抬头挺胸。闻大少奶奶和闻春意笑着说了两句闲话,她是当家主事的主妇,终是有别的事寻上来,她笑着离开后。闻春意打开锦绣包,里面装着一对香木玉兰花簪子,瞧着就不象是店铺里出的货,反而跟闻秀玉亲手做的簪子手艺有些象。
她打开钟池春的信,果然这对簪子是钟池春亲手所做。她心里微微一暖,钟池春有心,她有义,这桩姻缘总算是有了好的开头。钟池春信里说的都是他近来的动向,他提醒闻春意,近来不要出府参加宴会,哪怕是自家举办的宴会,出来见过客人之后,最好寻一个好的借口避开去。然而他也写出实在避不开去,要留下来待客人,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他例出了七八条,都是重中之重需要注意的地方。
安城近来出了一桩事,差点毁了一桩婚,最后虽说面上圆满了,然而私下里一片狼籍不堪。那桩事虽说当事两方用心去遮掩,可是当日旁观都众,风声还是传了出来。闻秀玉原本在休沐时,还曾经因为想去见一见曾家小姐,跟着闻秀桦一块去参加了几次宴会。那桩事传出来后,闻秀玉婉拒所有的宴请,按他跟闻朝青和金氏所说,人的运气非常难说,遇事的那个男子,平日里行事谨慎端正,却偏偏撞上那样一桩毁人名声的事情,最后不得不纳一位妾进门。
而闻秀玉宁愿小心再小心,都不想让他的婚事有任何的交故。而跟他一样,有许多定下亲事的男子,因此也轻易不去参加宴会,哪怕是相熟的人家,他们都不去趟那水。钟池春在信里跟闻春意直言,在他们成亲之前,他会以科考为借口,不会出来参加任何的宴会。两人大约只能在过年时灯会相见,钟池春一再说,过年灯会如何的炫目,如何的精美,总之,不去灯会一趟,闻春意算不上好好的过了一个年。
钟池春写信给闻春意,终是没有瞒过闻秀峻。在他左缠又缠之下,闻春意想着钟池春信里内容,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便由着闻秀峻去翻看。闻秀峻看了信之后,他沉默一会,说:“雪朵,我怎么觉得有些不认识他?我一直以为他是需要照顾的人,从前跟他在一处,总见边上人,想法子照顾着他。你和他定下亲事,我心里一直担忧着他不会照顾人,而你又太过随性。我没有想过,原来他是这么懂得照顾人的人,这大约就是有心和无的区别。”
早熟聪颖的闻秀峻,从来是打心眼就没有当闻春意是姐姐,他只认为他晚生了几年,要不,应该他是兄长来照顾闻春意。少年纠结着的眉头,松散开来,脸上的愁容减轻了许多。闻春意瞅着他轻摇头说:“人,总要学着长大,他都是要成亲的人,再不长进,还要等到几时去。”闻春意神情平平,语气淡然,闻秀峻打量她好几眼,说:“雪朵,池春从小就生得美,你就不曾心动过?”
闻春意瞧着他一脸好笑的神情,说:“他从小跟你处得好,年纪比小,我心里多少当他是弟弟看待。虽说我们现在定下亲事,但是这印象要改变,也要慢慢的来。”闻秀峻拍手叫好起来,说:“好,就要你这样的人,来好好的磨磨他。免得我倾心知交般相待他,换他遇大事,还先要来隐瞒我一番。”闻秀峻觉得这些日子心里那散不开的郁气,此时都消散开去,他发自内心的开始同情起钟池春,觉得他谁不好去喜欢,偏偏要喜欢自家这个情根明显欠缺,在情事方面反应,比一般人来得迟钝的姐姐。
闻秀峻少爷心怀怒放开,未了,好心情跟闻春意说:“雪朵,虽说距离过年灯会,还非常的早,既然我和池春交情那样的深,自是不忍心他失望。你又是我嫡亲的姐姐,素来待我亲近,我就成全你们去见上一面。灯会,我会陪你去,连着去几晚都行。我去跟哥哥和节弟商量着行事,再通知嫂子那边出行的时辰。”闻秀峻欢快的跑远去,闻春意想了想,定下心来给钟池春复信,说明会静守家中,就是自家府里宴会,也只会去打一个照面,然而安守室内。
钟池春分别收到闻春意和闻秀峻姐弟的书信,闻春意信写得如同流水帐一般,瞧不出多少情意出来。而闻秀峻信上透出恢复邦交情意,申明日后也愿意帮他转信传话,特别表明,前些日子,他之所以不和他见面,是因为他一时志气昂扬,有心在学业上面赶一赶,看一看,能不能明年科考也下场。如今先生已经言明,他明年下场希望不大,他现在时间多,静等着钟池春随时传呼。
钟池春认识闻秀峻多年,知道他转着弯说这么多的话,只是用来掩饰,他已经不生气的信息。钟池春心里安心下来,他在这一件事情上面,的确是隐瞒了闻秀峻。然而纵使时光倒流过来,他依旧会做出一样的选择。这样的事情,未曾定下来时,他为了闻春意的名声,也不能在外面多言一字。闻秀峻日后遇见类似的事情时,他也能体会到他现时的心情。钟池春笑着让人打听闻秀峻下一个休沐日,决定等那一日相约出来散心。
时光留不住,转眼就到年边上,各家迎新宴会轮流来,只是今年明显没有往年热闹。许多人家的成年嫡亲儿女,轻易不敢去参加宴会。实在是因为前面已经成事了一桩,那位庶女虽说没有成妻室,却高攀成了良妾。有许多芳闺寂寞的庶女,总认为嫡母会怠慢她们的亲事,想为自已未来努力一次。她们听过传言后,激起那不甘平凡的雄心,为了幸福努力拼一把。她们在宴会上制造各种巧遇的把戏。至于成与不成,就看当事人态度。
闻秀峻年纪恰巧在边缘上,他跟闻秀桦去参加宴会时,有意把自已扮得更加年少一些。闻秀桦是闻府下一代的当家人,他总有一些回避不了的宴会要参加。有闻秀峻这样一个机灵弟弟跟随陪伴在身边,他的行事方便许多。更加重要的是,不管别人如何的明示和暗示,闻秀峻一概装作听不懂,他就是要扮成紧巴着兄长不放松的无赖弟弟。闻秀峻自是瞧了一些的闹剧,也帮着闻秀桦避开了一些有心人的算计。
闻秀峻因此经了事,整个人也成熟许多。他颇有些感叹的跟闻春意说:“难怪从前池春坚决要去外面游历经事,我跟在大哥身边这些日子,瞧得多了,都不得不佩服大哥实在是一个方正君子,他稳得住自已,也瞧得明白别人的小心眼。”闻秀玉听着闻秀峻的话,他面上如同平常,眼里却有沉思的神色。他悄悄的问闻朝青:“爹,祖父大伯和大哥对峻弟,是不是另有安排?如今才会不经意的引导峻儿跟在大哥身边经事?”
闻朝青自是知道有些事情瞒不过自家长子,他想了想,也觉得长子是可靠之人。便开口说:“你祖父自小待峻儿就有些不同,他好象瞧着比较放任峻儿。你大伯跟我说,峻儿的心态和胸怀还有机变,是你们这一代人里面少见的出色。好好的培养,将来府里万一遇难事,也许就会多一个智囊出来扶助。你大伯父说,峻儿行事瞧着不拘小节,身段比你们大家都来得柔软,实际上内里最为精明,是最懂得快速取舍的人。”
第三百四十六章 传言
过年了,闻朝青和金氏今年的年,过得比往年要热闹。四房接的帖子,明显比往年厚实许多。金氏和娘家的姐妹一向不亲近,这些年来,几乎断了往来。然而这一次新年里,她接了娘家姐妹和家人会专程过来拜年的帖子。
上门既是客人,何况这又是新年里来的客人。金氏不管有多么的不愿意,可与人成仇的事,她还是下不手去做。只能由闻春意去通知闻大奶奶,初六这一日里,四房也要在大厅里招待八桌客人。闻大少奶奶自是把数目记下来,又专程过来跟金氏寻问客人们的情况。金氏只能粗粗说了一些面上情况,内里自是一问三不知,闻大少奶奶轻轻叹息之余,只能另外去打听金氏姐妹的情况。
初六,这一日闻府宴请亲戚团聚,四房第一次真正的参与进去。麻家姐夫和闻雪意早早的过来,夫妻两人都已知道实情。闻秀玉虽说能担事,可他是未成亲的人,有些话不如麻家姐夫能放开去说。闻雪意知晓金氏历来没有做过主事的人,而她的娘家姐妹又没有一个体贴的人,不来添乱已经要拜四面佛了。闻雪意的到来,让金氏轻舒了一口气。随着儿女的长大,她渐渐的要接触许多的人与事。
闻朝青也乐见女婿过来帮着主事,金氏姐妹的难缠,她们的夫婿同样是冷待闻朝青多年。这一朝要亲热起来,闻朝青从心里到外面,都觉得有些承受不起。金氏姐妹几家人热闹的进了闻府,四房人出面热情招呼他们。男人们首先去拜见闻老太爷,然后会去庭院去转转。女人们进了正厅里说着话。人占满了一角的位置。闻府为了方便各房招待娘家的亲戚,特意用屏风隔置开六个位置。
闻春意一直候在金氏的身后,由着客人们眼光落在她的面上。她对金氏的姐妹没有一个好的印象,都是些眼高手低的人,对金氏没有丝毫姐妹情的人。嫡姐妹待庶姐妹们从来是俯视不屑的眼神。如今她们坐在闻府的待客厅里,眼里都是不屑的神色。而同来的金氏的三位庶姐妹们三家人,瞧着就是事事听从嫡姐妹的安排。闻春意一直保持微微笑的神情,由着别人把她瞧来又瞧去,由着别人看后,一脸瞧不起的神又盯了回来。
来的几家客人里。有六七个年轻的小女子,瞧着就要比闻春意年纪来得少。她们的性子活络,一个个好奇的眼神落在闻春意的脸上,又笑着挤在一处,低声说着话起来。她们时不时看一下闻春意。然而低头凑在一块说话,这般情形众人都瞧在眼里。闻雪意伸手轻捏一下闻春意,低声说:“我瞧着她们心眼奇多,故意作出这般的样子,就想能招惹上你。如要你带她们出去转转,你小心她们的心眼。
好在现在是在自已府上,只要防着人心,用不着你用心记地方。”闻春意笑瞧闻雪意一眼。低声说:“姐,你安心。她们不待见我,我也不待见她们。她们懂事。我就会客气应付她们。不懂事,我懒得应付她们。”闻春意已经瞧得明白了,金氏的姐妹们不是来求和的,她们就是来看笑话的人。果然,很快金府的姨妈们彼此夸起对方带来的女儿们,夸的如同是各人所生的嫡女一般。金氏和闻雪意姐妹没有一人去接话。由着她们自说自话好一顿夸耀下去。
平候府的金氏夫人瞧着金氏母女的神情,她的脸阴了阴。被其姐姐暗自瞪了一眼。金氏的大姐主动提议由闻雪意陪着妹妹们去闻府有名的山头赏景,她笑着说:“我记得年轻时上过你们府里的山头。站得高,瞧得远,景色最美。十八小姐就陪着自家表妹们去你们府山头转转,让她们也长一长见识。”闻春意瞧着金氏点头之后,她才微微笑着应承下来。闻春意带着这些陌生的表妹们,身后跟着一群的丫头们出了厅门。
出了厅门,渐渐的这些小女子,如同放出笼的小鸟,欢快得要跳了起来。她们先是围着闻春意一阵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后是又评论起闻府今日遇上的女客人。最后寻问起闻春意来:“十八小姐,我们听说钟家少爷今日也会上门来,你可以引见我们认识姐夫吗?”闻春意听着这般厚脸皮的话,她神色淡淡的扫过她们,非常平和的开口说:“钟家人,已经约了过两日上门,今日你们见不着人。”
然而闻春意低估了她们的脸皮,只见一个个立时阴了脸色,当中一个胆子大的,好象是平候府的庶女,立时翻脸说:“十八小姐,我们府里早早递帖子过来,就是想着大家是亲戚,自然要来认识一下未来的亲戚家人,免得将来在大街上相遇,都不知彼此的牵扯。”闻春意眉眼淡淡的寻一眼这位打扮得和妖精一般的小女子,想了想,终是没有翻脸相向,而是淡淡的看她一眼,说:“平候府的家教不错,小姐们都是热情人。”
那位小女子嘲讽的瞧着闻春意,说:“十八小姐,你知不知道,钟家才子少爷早些年就有红颜知已,而且还不止一位,而是好几位。她们家世绝好,一个个生得极其的美。这里没有外人,都是自家人,十八小姐,你跟我们说说,你使了什么样的手腕,能让钟家人上门来求亲,我们也学学,将来也能有这样好的姻缘。”她嘻嘻笑起来,跟着的一块的小女子跟着笑开了去,那小眼神都落在闻春意的面上。
闻春意瞧到路边候着的青年妇人,她明显是听到这边的动静,那脸色分明的不好看起来。闻春意冲着她招一招手,那妇人赶紧过来,低声说:“十八小姐,大少奶奶担心客人们多,府里现在只有你这么一位未嫁的小姐,而小小姐们年纪都大小,还无法出面招呼客人,早已经安排了招呼客人的咨客候着,前面路口就有一位,由着她来招呼人。”闻大少奶奶非常的会调教人,这位青年妇人就是跟过她身边的人。
闻春意听明白她的暗示,她伸手揉一下额头,说:“大嫂早早跟我说过,她娘家的侄女们年纪小,要我得空多去瞧一瞧。你看,我这边有些走不开去,你还是帮着我唤咨客过来,有她来招呼这几位小姐,一定会宾至如归。我这个不会说话的人,还是去大嫂那边瞧一瞧。”年青妇人瞧一瞧阴阳怪气的这几位小姐,她笑着说:“我瞧着这几位小姐,都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之人,自是不会跟小小姐们抢着要十八小姐相陪。”
平候府的小姐和她身边的小姐们,一个个黑下脸去。闻春意笑瞧着她们,说:“我们闻府不大,路也只有一条直路,转来转去都只有正路可走。至于那些的歪路,可能是我们的老祖宗为人太过端方,从来就不曾计划过要修那样的路,所以也没有留下修歪路的地方。刚刚这位小姐所说的才子佳人之类的话,我是常在府里呆着的人,实在是从来都没有听过那些传言,也不想去打听不实传言。
至于男女的姻缘大事,我觉得我们女子还是不要时不时挂在嘴边提起,毕竟我们还没有成亲,还是要注意女子的名声。我瞧你们年纪虽轻,可也到了相看的时候,你们想要好的姻缘,各自回家去和父母商量行事,不用在亲戚家里,就大声嚷嚷起来。今日客人多,我能保证我们府的人不会乱传话,可防不住别人听后多想。我不太会招呼人,我们府里咨客姐姐,这方面有专长,有她招呼你们,我就去瞧瞧小孩子去。”
站在路口当咨客的大丫头,早已笑着迎了过来,青年妇人过去跟她低语两句。她笑着冲着众人行礼后,笑着向闻春意说:“十八小姐,既然大少奶奶找你有事,你就自在,这几位小姐就由我来引路。”闻春意不去瞧这几位小姐的神情,她转过身子就走了。至于她们所说钟池春的红颜知已这样的事情,如果真有那么一回事,想来女方家里也不会放过钟池春这么一个人,不会由着钟家这般顺畅的说定下亲事。
闻春意自知此时不方便回正厅去,那里有闻雪意陪着应酬,金氏也吃不了亏。再说她听闻大少奶奶说过,闻二夫人会在四处转转,顺带帮着妯娌们招呼各房的客人。闻二夫人从来不曾怠见过金氏,可她也不会容许别人当着她的面给金氏冷眼。金氏姐妹要想在闻府还能那般轻松的拿捏住金氏,只怕这一次的盘算是要落空。闻春意直接往大房走去,闻大少奶奶恰巧从外面回来,瞧见她,就笑开去说:“十八,可是来这里陪着小侄女们,顺便躲闲的?”
闻大少奶奶瞧着是一个端婉规矩的人,实际上私下里为人非常的俏皮机变。大约也只有这样性子的人,才能让闻秀桦那般端方的人,把心全落在她的身上,两人把日子过得美满。闻春意冷眼瞅她一下,说:“大嫂,你是不是早知道,今天来的是些什么样的怪人了?”闻府从前宴客,那有什么咨客的称呼。
第三百四十七章 约
闻大少奶奶分神打量一下闻春意的神色,她好笑的瞧着她的神情,说:“四婶娘家的姐妹,历来不与你们家有来往。这一次突然送帖子过来要拜年,来者不拒,来者不善。我们家从前待客的规矩是松散了一些,这一次,我把规矩定得牢实一些。我瞧着,还是有用。”
闻大少奶奶外面有事,自然不会在大房呆太久,她把事情交待清楚后,对被她留在身边的闻春意说:“十八,我们府来往的人不杂,你能遇见的小人有限。可是钟家却不一样,来往的人多,你将来遇见的各种各样的人也多。你这一次应付的不错,没有上别人的当受别人的哄骗。”闻春意轻轻的笑起来,说:“大嫂,他在外面两年,回来后,我们两家定亲,然后他要准备科考。
他要真的有什么红颜知已,我想,怎么也轮不到我和他订下亲事。我何必为别人信口雌黄的话,先动了心气,让别人瞧热闹。那些人,对我们家几时有过好心肠,我瞧着是他们几家人是来瞧热闹的,再顺便先把感情牵扯起来,以便将来有机会利用一二。”金氏嫡长兄夫妻,都只安排嫡次子夫妻一块过来拜年,金风岩夫妻甚至直接说,再晚几天来拜年。金氏姐妹们算计的小心思,明摆在人的面前,不防着他们,只能是那种真正的笨人。
闻大少奶奶离开之后,闻春意陪了陪侄儿侄女们,终是听从闻大少奶奶的话,不得不再去应酬金氏的娘家亲戚。闻大少奶奶说得不错,就是看在金氏的面上。她这个做女儿的人,都要学着去应付她们。她将来嫁了人,不耐烦与她们打交道,自是有百种借口推辞了事。闻春意进了正厅,行到金氏的身边。瞧见那几个小女子都已经回来了,正一个个用愤懑的眼神瞪着她。金氏和闻雪意赶紧打量闻春意的神色,见到她神情平和,两人安心下来。
她们一个个沉不住心气,不见得她们的嫡母如此,只见她们的眼神轻轻浅浅的打量过闻春意后。便笑着跟金氏追忆起在娘家的生活。金氏笑容清淡,她的姨娘去了,唯一的亲弟弟现在已经自立了,再没有把柄握在嫡姐们的手里面,也不用担心庶姐妹帮着一起欺负她。那些花开花落的过往。金氏如今也能寻到一些美好的东西。闻雪意伸手轻握住闻春意,金氏姐妹的犀利,她年纪小时,在金府领教过。
果然,众姐妹追已后,便顺势开始指责闻春意不曾尽到做姐姐的心意,带着表妹们逛院子,她都能任性到半路开溜掉。一个个要求金氏要严肃管教闻春意。不能让她的名声坏到被钟家悔婚。金氏原本脸上还有笑容听着她们的话,到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了。她从前在娘家忍着她们,出嫁之后。回娘家时,依旧要忍着她们。如今她不想容忍下去,她非常冷淡的开口说:“我女儿的名声好与坏,她未来夫家一清二楚,用不着你们为她来着急。
至于你们庶女名声的好坏,你们身为嫡母的人。还是要多加费心。小小年纪,就这般的长舌头。将来就是嫁人之后,只怕夫家人也不会欢喜。”闻雪意和闻春意交换下眼神。她们很快抬眼瞧见金氏姨妈们变幻的神情,明明眼里闪过非常的气愤的神色,她们的脸上很快的堆起非常大的笑容出来。一个个笑着说:“妹子(姐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性情还是同在娘家时一样,都是这般的直爽,太为人着想了。
她们这些孩子,年纪小,爱说话,总比是哑巴好。她们这般的性子,在夫家一定会讨喜,谁不喜欢性子好的媳妇儿,有几人会喜欢冷清清性子的媳妇儿。”闻雪意伸手扯扯金氏,她笑着开口说:“我先前瞧着姨妈们都要比往年显老了一些,瞧来瞧去,总算找到了原因。有这么年轻美丽的表妹们在,把姨妈们衬得老了起来。想来姨妈们在家里,都比我母亲来得能干辛苦许多,要管着姨父的事情,还要比我母亲要多管教一些儿女,也是要比我母亲显老。”
闻雪意左一个‘老’字,右一个‘老’字,只说得那几个妇人脸色暗沉下来,候着的那几位年轻小女们神色惊惶失措起来。金氏转头瞧向闻雪意,笑着认同说:“过了这么些年,你如今都有儿女,我们这些已经做了祖母的人,自然是都老了许多。”金氏的心态不错,她一向不会那么的较劲,凡事都能往宽处去想。闻春意笑着瞧了瞧那几位中年妇人,她们的确显得比金氏来得苍老,脂粉都隐匿不了眼里的疲惫不堪的神情。
金氏的娘家姐妹们,用过中餐就告辞离开,临行前,谁都没有按照常规,定下金氏和家人前往她们家做客的事情。仿佛主客双方都忘记了互来互往的事情,金氏面上神情淡淡,也不曾开口欢迎她们下次再来。闻朝青和闻秀玉送客人往外面走,原本有心送至侧院门口,只是半路有小厮传话过来,闻老太爷有请他们父子前往,客人便由咨客带路。客人们走远后,闻朝青和闻秀玉往闻老太爷方向走去,父子两人脸上都有着惊讶的神情。
这个时辰,恰巧是闻老太爷休憩时,他怎么会让人传唤他们前往说话?小厮跟在他们的身后,脸上浮现为难的神色,好一会冲上前去,拦阻说:“四老爷,十三少爷,老太爷没有传唤你们。是二老爷要我以这个借口,阻你们去送客人。”小厮说完之后,见到闻朝青和闻秀玉脸上没有责怪的神情,便低声在一旁解释说:“四老爷,十三少爷,二老爷说客人们气焰太过嚣张,不管如何,四老爷是自家人,容不得别人太过份了。”
闻朝青轻轻叹息一声,冲小厮摆手,由着他快快的跑走。金氏姐妹的夫婿,历来瞧不上他这个连襟,觉得他没出息没本事,要靠着长兄才能维持生活,待他一直是爱理不理的德性。这一次他们主动上门拜年,闻朝青原以为会好一些,结果也保持不了三分热度,就恢复了原形。他们待闻秀玉明显表现出亲近的姿态,言语上面,都以长辈的身份,指点他的为人行事,以及提点他,他们在外有的亲近人际关系。
闻秀玉瞧一瞧闻朝青不在意的神情,他笑着说:“姨父们都是热心肠的人,只是瞧着为人处事太过炫耀了一些,与我们府里的处事规矩不同。爹,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家的人,以后还是少与他们家多来往。我是新人,眼前最紧要是沉下心思去做事,可没有那么多的时光用来应酬无聊之人。”闻朝青瞅一眼闻秀玉,略有些不赞同的说:“你面子上总要应酬一二,毕竟是沾亲带故的亲戚。”
父子两人说着话,往家的方向走去。路上,闻朝青跟闻秀玉说:“可别让你娘知道你姨父冷待我的事情,她会心里不舒服。”闻秀玉瞅着闻朝青轻摇头说:“爹,你说得太晚了,姐夫还有峻弟和节弟可都是在场的人,姐夫不开口说话,那两人一样会说。”闻朝青想起两个小儿子,只能轻叹一声,那两个小子待他们姨父一样没有好脸色。闻秀节直接说:“我们家原来也有姨父,我还以为我们家只有舅舅和舅妈两家人。”
闻朝青父子回到家,麻家姐夫和闻秀峻兄弟正跟金氏母女说,那几位姨父的为人行事。闻秀峻轻摇头说:“外祖父和外祖母当年给女儿们相看夫婿的眼光,可算不上好,这一个个都嫁的是些什么样的人,只会空口说白话,话里话外都靠着吹牛吹嘘。瞧来瞧去,只有我爹为人处事远远胜过他们,可惜他们眼光不好,明明是珍珠给他们瞧成牛眼珠子,人人都瞧不上我爹。要我说,我还实在瞧不上他们,这几门亲戚,以后还是不要来往为好。”
麻家姐夫和闻雪意微微笑瞧着他们,麻家姐夫是不会去管妻子娘家这样的亲戚来往事情,而闻雪意觉得兄弟们已经大了,一个个瞧着都能稳得住事,也用不着她这个出嫁的姐姐,再来操心说话。金氏沉默不语,闻春意笑着赞同说:“大哥明年成亲,接着就会有孩子,男女先不说,反正我们家总会有侄女出生。我今日跟亲戚家的女子相处一会,觉得她们的人品根实在不行,年纪不大,一个个的心眼就全往男人身上钻去。
不来往,我觉得好,我还害怕常来往,给她们机会来带坏我们家的小侄女。”闻朝青父子进了房,大家都笑瞧着闻秀玉。麻家姐夫和闻雪意想着闻春意的话,两人那眼神仔细的瞧向闻秀玉。闻秀节拍手说:“姐姐说得极是,后年我们家一定能有侄子侄女。哥哥历来有本事,我瞧着嫂子也能干,一定会生许多的侄子侄女。姐姐说她们根坏了,自然不能容她们来害我们的侄子侄女。”
一家人商量好,日后还是不与金氏姐妹家来往。闻秀玉脸红着暗地里瞪眼瞧着闻春意,有这样拿自家兄长未出生孩子挡事的姑姑吗?而自个傻弟弟,竟然还跟着补上那样的话。麻家姐夫和闻雪意没有带儿女过来,也没有心多留下来,夫妻两人早早回去,又约好下次回来的时间。
第三百四十八章 牵手
金氏姐妹来这么一趟,并没有给四房人激起多少风浪出来。毕竟这么多年下来,金氏姐妹的为人品行,已经让金氏对她们生不了多少亲情。而金府大老爷和大夫人从儿子儿媳妇嘴里听说这次的事情之后,夫妻两人面面相觑之后,心里各自有了打算。
每一年里,最热闹的不是过年头几年,各家人来人往奔忙不息,而是上元节时,满街的花灯,映照安城成了一个不夜城。四房,第一次全家出动去赏灯会,前后下了马车,大家团聚在一处,瞧着灯火通明的街道,人人的脸上都笑靥如花。闻朝青和金氏瞧着围着他们的儿女,两人满脸的笑容看着他们。街上人来人往,闻朝青和金氏已瞧见远远行过来的曾家人,还有转弯处行来的钟家兄弟。
夫妻两人笑望对方,眉眼舒展笑意更加的深浓起来。闻朝青直接对儿女开口说:“我和你母亲操心你们这么多年,如今你们大了,我们也想轻松的逛一会灯会,就用不着你们跟前跟后。你们各自方便,峻儿要瞧好节儿,你们兄弟同来同回。秀玉和雪朵是定下亲事的人,我们就不拘着你们行事,秀玉照顾好曾家小姐,雪朵,你跟紧池春的身边,都不要失散了,两人都要记得早早回家。”
闻春意瞧着难得开通的闻朝青夫妻,眼里惊讶神色分明,闻秀峻轻扯一下她,低声说:“雪朵,我觉得爹娘觉得我们太过碍眼,想早早打发我们自在轻松。雪朵,我和节弟就跟着你和池春一块吧,哥哥那边用不着护着,你可是第一次出来赏灯会,我们护着你,你就安心赏灯。”闻春意瞧着他连连点头,闻朝青放心钟池春的为人行事,可闻春意打心眼里还是相信闻秀峻和闻秀节两人,觉得他们不管如何,都不会放单她。
安城这么大,夜里瞧着繁华,可是谁不知每年都会发生一桩两桩拐人事件。闻春意就是因此,才被家里人限制着灯会不许出门。闻秀玉兄弟每年游玩灯会前,都会跟闻朝青和金氏保证会看好闻春意,只是闻朝青和金氏从来不曾放心过。这还是第一次许闻春意来赏灯会,两人心里大约还是有些不安心,竟然跟着一块出门。闻春意想起闻大夫人知晓这件事情后,还当着她的面,那瞪得大大的眼睛,满眼都是诧异的神情。
闻春意轻轻的笑起来,挨近闻秀峻的身边悄语:“峻弟,娘嫁给爹那么多年,从来不曾夜里出来过,更加别提赏什么灯会。你没有瞧见大伯母听说爹娘会出来赏灯时,那惊讶的神情,瞧得大嫂子在一边不得不扯她的衣袖,暗示她一定要稳住。”姐弟原本就投契,眉眼一动,互相已知心意。钟池春跟着兄嫂一块过来,恰巧瞧见这对姐弟相依着,笑逐颜开的模样。曾家兄弟陪着曾家小姐,此时也相遇上,大家打过招呼后,又说了说来时所见的美妙灯盏。
闻秀玉被曾家兄弟拉扯着去赏灯,钟池春被钟家兄弟留下来了。闻朝青和金氏原本有心夫妻单独行动,却舍不下两个年纪小的儿子,只能归跟在身边。而闻秀峻和闻秀节还未真正懂事,自是没有那么知情识趣,他们拉扯着钟池春在一处说话,三人评说着街头的灯盏。闻春意陪在父母身边,时不时陪着他们瞧着众人注目的灯盏。灯盏样式多,然而种种混杂一处,反而不如清一色样式的灯盏那般的吸引人。
繁华入眼,人潮往来,多的是许多定下亲事的男女,借着这个机会,大胆的行走在人前。闻春意不去看灯盏,她很有兴趣去瞧人,灯盏明亮,灯下双双对对的人,各有各的故事。有的人,脸上写满了不服气,却不得不曲从身边人。而有的人,满心的欢喜遮蔽不住,恨不得满大街的人,都能来分享他们的喜悦。小夫妻,抱着娇儿赏着灯,少数中年夫妻也行在当中。当然街楼上,各店家各扇窗户的后面,同样坐着赏灯人。
闻朝青和金氏陪他们行过一条街后,夫妻交换下眼神,他们已经习惯慢慢来,就不想跟着年青人的身后。这一路行来,两人瞧得分明,闻秀峻和闻秀节绝对不会给钟池春和闻春意单独相处的机会,而他们瞧着钟池春时不时偷瞧闻春意的眼神,心里已经暖了几分。然而闻春意眼神平平,仿佛待钟池春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让夫妻两人暗自操心起来。这桩亲事,瞧着样样都不错,只是不知闻春意的心事究竟几何?
闻朝青和金氏提前离开之后,闻秀峻寻问钟池春知不知灯盏最美一条街,钟池春听后笑起来说:“那是最美一条街,只不过是那条街店铺掌柜齐心,大家都不愿意做出风头人,商量后,家家店铺门前全挂上一模一样的灯盏。我们瞧多了各样不同的灯盏,进到那条街去赏灯,瞧着一模一样的灯盏,瞧得舒服顺眼而已。”闻秀节在一旁点头说:“我知道,肉吃多了,就肥腻了,要吃些素菜。”
闻秀峻拖着弟弟去路旁重新教育,钟池春行到闻春意的身边,红着脸问:“十八,你喜欢什么样的灯盏?我给你买。”闻春意瞧了瞧满街各式的灯盏,她笑着轻摇头说:“这么多的灯盏,瞧得我已经花了眼,反而不知喜欢什么样式的灯盏。我听说,有一个习俗,河下放灯,不知我有没有记错这个习俗?”钟池春眉开眼笑起来,笑着说:“十八,你没有记错,再稍晚一会,河边就有许多人放灯。
一会,我们也过去放河灯,就在河边。灯上可以写上心愿,许了愿,他们说心诚则灵。”“钟哥哥”远远的地方,传来少女的呼唤。钟池春伸手轻扯着闻春意,往闻秀峻和闻秀节那边行去,他嘴里解释说:“人太多了,我们不要挤得散开去了。”两人往路边行去,却被人挤了一下,钟池春慌乱的扯住闻春意的手。闻春意惊讶的瞧着他,却感觉到他握得更加紧起来,他低声说:“十八,人太多了,我还是拉着你为好。”
闻春意抽了抽手,没能抽出来,能感觉到年青男子暖和的手,分明由轻握变成紧握起来,那般的暖和,只是她的手太冷了些,她低声说:“天冷,我的手也冷,别冻着你。”钟池春眼神炽热的望着她,说:“十八,我不怕你的手冷,我只怕你会讨厌我。”闻春意惊讶的抬眼瞧向他,说:“我从来不曾讨厌过你,再说,你也不曾做过令我讨厌的事。”钟池春脸上绽开灿烂的笑颜,闻春意瞧得晃了心神。
闻春意的另一只手,也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闻春意的脸慢慢的红起来了,她没有想过钟池春会有这般的举止,她抽了抽手,脸红着低声说:“快放手,这么多人瞧着呢。”钟池春眼神如春水般的荡漾瞧着她,双手握紧她的手,后来瞧着闻春意的神色,松开了一只手,他低声说:“十八,你瞧,街上许多人,他们都牵着手赏灯,我牵你的手可好?”闻春意恼怒的瞪他一眼,手都在他的手里,她说不,他会放手吗?
“钟哥哥,钟哥哥”这叫声渐渐的靠拢过来,钟池春和闻春意往声音来处望去。闻春意瞧了瞧那奔过来的小女子,粉色的帽子粉色的衣粉色的鞋子,她灵巧的穿行过来。瞧着那方向仿佛是他们这一处,四周的人,互相的张望起来。闻春意望向钟池春,他连忙摇头说:“十八,那不是我家的亲戚姐妹。”闻秀峻和闻秀节兄弟这时也行了过来,钟池春提议去放河灯,他们两人瞧了瞧闻春意的神色,自是赞同点头。
四人转了方向,由着钟池春引路往河边走去。钟池春笑着跟闻春意说:“我小时,家里三位姐姐和我们兄弟一块去河边放河灯,那时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只知姐夫们与我们兄弟亲近,便帮着已经定下亲事的姐夫们,传递河灯给姐姐们,还顺带去帮他们,瞧姐姐们写下的心愿。如今三位姐姐都已有儿女,她们提起这些旧事来,一个个都不记得我当年的好,只知笑话我那时做过红娘的事情。”
闻秀峻扯了扯闻秀节,他一脸正色的跟钟池春说:“池春哥哥,我和节弟已经大了,实在做不来红娘的事,你就自力更生吧。我和节弟会瞧在我们多年交好的份上,有些事情,就全当做没有瞧见,夜太明,瞧不清啊。”他感叹的说着话,可他的眼神故意放低下来,瞧向钟池春和闻春意相连紧挨着的衣袖。闻春意用力扯了扯手,钟池春就是不肯松手。只听见他厚着脸皮笑着说:“多谢峻弟和节弟通融,我下次借了好书,一定主动送上门去给你们借阅。”
第三百四十九章 将心比心
四人缓缓往前行,听着后面有追奔的脚步声音,四人往后面望去,只见有几个男女往这边奔了过来。四人往路边靠拢过去,然而却已经来不及,那个奔跑过来的粉红衣裳小女子,满脸的汗水,急急的挡住他们的去路。
只见粉衣小女子满脸春色瞧着钟池春叫着“钟哥哥”,那纤巧的身子已经往钟池春这边扑了过来。钟池春忙扯着闻春意避了开去,两人握住的手,便露在众人眼光下面。闻秀峻带着闻秀节同时避让开去,这般的艳福,两人虽说年纪不大,可也享受不起。粉衣女子就这般在众人面前投身大地的怀抱,而跟来的年轻男子,急急过来扯着她起身,只见那女子站起来,她满脸委屈神色瞧着钟池春继续叫道:“钟哥哥。”
小女子满眼泪瞧向钟池春,小眼神里的炽热,让人瞧得分明,瞧着就是痴情女子负心汉的戏剧。钟池春满脸不高兴的神情瞪着她说:“你是谁啊?说,是谁出银子请你来捉弄人的?你赶紧说实话出来,别让我恼起来,直接报到官府去查究你。”粉衣女子捂脸呜咽起来,而跟着她奔过来的年轻男子,脸上露出急色,低声说:“妹妹,你赶紧收敛起来,认错了人,不算怪事,跟人道歉,我们走人。”
钟池春赶紧跟闻春意解释起来,说:“十八,我两年不在安城,回来后,要忙着科考的事情,连家门都少出去,那可能去认识这样的一个女子。一定是我总拒着那些损友相约见面,他们便行事过份起来,请人来捉弄我。”这么热闹的街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是少不了看热闹的人。钟池春是不管不顾的只顾着跟闻春意解释起来,而闻秀峻和闻秀节也乐见他这般紧张闻春意,而众人瞧得分明,钟池春的眼里,分明只有身边人。
那个小女子愤愤不平放开手,冲过来向着钟池春说:“钟家哥哥,你敢说不认识我?我哥哥可是跟你交好的人。”闻春意实在不想吸引众人的注目,然而钟池春不肯松手,她不想闹得大家面上过不去,便不得不陪在一边静瞧着事态进展。钟池春听着她的话,分明是跟着恼怒起来,说:“这位小姐,我两年没在安城,回来后,由长辈做主,跟未婚妻定下亲事,还来不及跟从前的朋友述旧,我实在不知你是何人。”
此时匆匆忙忙奔来一年青男子,瞧瞧粉衣小女子,微微皱了眉头。他笑着瞧向钟池春说:“钟少,你总算舍得露面了,我们可是约你多次,你就是不出来见人。我瞧着你,在外面没有被人伤了脸面,怎么就害羞起来不敢见人。”钟池春瞧着他笑起来,他笑着说:“不是上元节,赏灯会,我家里人还不会放我出门。这是我未婚妻闻府十八小姐,我们明年六月成亲,到时候,我下帖子给你,你要赏光。
这是我的两个妻弟,峻少是你见过了的人,这是他的弟弟。”钟池春又跟闻春意低声说了焦姓男子的身份,说是焦家的三少爷。闻秀峻已经扯着闻秀节上前来跟年青男子打招呼,说:“焦三哥,许久不见。”焦姓青年人,很快的扫了一眼闻春意后,他笑瞧着闻秀峻说:“峻弟,你池春哥不在安城,你也不认识我们这些做哥哥的人。”闻秀峻连连摇手,说:“焦三哥,小弟一向都惦记着哥哥们,只是我年纪太轻,怕烦扰了你们的正事,才不敢去寻你们说话。”
焦三少听他的话笑了起来,指着闻秀峻对钟池春说:“钟少,我们带出来的人,可比我们这样大时,会说话许多。”钟池春瞧着他,面上没有多少欢喜的神情,神色淡淡让人瞧得出生气模样。焦姓男子转头瞧向那个小女子,皱眉问那个年轻人说:“十一弟,她身边服侍的人呢?她这一向生病,都病得有些糊涂,你也能由着她胡来?我都瞧着她失控两条街了,回去,大家谁都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