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清楚,无论如何,岑家是不会放她离开的。

岑三娘无奈的再一次在岑老太太面前哭自己的不懂事。回了水榭淡淡的告诉许氏和百草:“……反正不会比嫁范家公子更差。”

是啊,有着刺史夫人保媒,范家愿出五万两彩礼。岑老太太不舍得给她找门更差的亲事的。

两厢对比,岑三娘就不经意的想起了船上那人。

散发着清贵之气,嚣张豪奢的作派……还有英俊的脸上那双带着幽蓝的眸子。

选衣料

这日请安之后,大夫人四夫人没有离开。岑老太太将三个小辈留了下来:“城里新开了家绸缎铺子,听说是从长安进的货。天气热了,我出银子,你们选匹料子做新衣吧。”

来了一个打扮得体的妇人,带着两个捧衣料的小丫头。

衣料裁剪成一尺见方钉在一起,好几本,足见这家铺子颇具实力。

那妇人一看就是在大户人家行走惯了的,进门行礼,不见丝毫慌乱:“徐氏这厢有礼了。”

她逐一行礼,笑容和气,举止大方。

人是大夫人荐来的,大夫人便起了头:“前几日看到新开张了家织锦阁,店里衣料花样挺新鲜,听说都是从长安进的货?”

徐妈妈笑着接过了话头:“夫人眼力好。隆州产丝绸,衣料花样多。我们掌柜的来此开店就是图个进货方便。船也不好放空,回程时就运些外地的布料,居中赚个差价而己。老太太您看这本衣料样子,都是长安最时兴的夏衣料子……”

夏季衣料除了丝绸,还有纱、麻、绢、罗等轻薄的织品。徐妈妈带来的衣料样品不仅有这些,最吸引人的还是衣料的花样与色彩。

拿在岑三娘手里的那本红色就有大红、橘红、莲红、焦红、银红、石榴红等二十几种。图案从时令花卉到遍地撒花,有鸟兽吉物也有菱形万字不断头的回纹。有印染的也有交错织成图案的。岑三娘叹为观止。

六娘拿过了她手里这本,将另一本放进了她手里。

岑三娘翻看着,看到了印染牡丹的皱纱料子,觉得有些眼熟。

“三娘子看看这个料子喜欢不?这种衣料不太适合您。”徐妈妈低声说着,捧来了另一本。

为什么不适合自己?岑三娘有点诧异。突然想起船上那人的侍女穿的就是这种,看徐妈妈就觉得她过分殷勤了。

徐妈妈手里的衣料薄子翻到一款水红色的轻罗指给她看。

水红色,接近白色,是极浅的红,像少女娇羞时浮起的淡淡红晕。极薄的衣料,手放在衣料下,隔着料子能清楚看到。衣料上印染着牡丹团花,艳丽绚烂。

岑三娘下意识的说道:“太贵重了。”

徐妈妈的声音更低:“三娘子随意挑选,贵人早吩咐过了。”

岑三娘猛的抬起了头。

徐妈妈微笑着看着她,身体背对着众人,嘴皮翁动:“三娘子有任意差遣,吩咐打理园子的丫头小青便是。”

那人在府里还安有眼线?岑三娘吓了一跳,震惊的心脏不受控制的急跳。

“三娘子再看看这款?”徐妈妈声量正常了,翻开了另一款衣料。

“这些太华丽。我喜欢简单的丝布。”岑三娘深吸口气,理智的回绝了徐妈妈手里这本奢侈衣料大全。

“丝布衣也有很多种,三娘子慢慢选。”徐妈妈并不多纠缠,捧着手里的那本衣料又向六娘七娘推荐。

岑三娘选了便宜的丝布,六娘却看中了那款牡丹花纹水红轻罗。

“……一匹轻罗三十两银子。来时掌柜的便吩咐过了,只收十五两银子的成本。将来小店在隆州还望老太太夫人们多照看。”徐妈妈恭敬客气的说道。

不仅打了五折,还附送了老太太一匹褐色的香云纱。又说下月船来有新货,主动送衣料样子来。

皆大欢喜。

作者题外话:今天木有了,明天再更啦。周末愉快。

思虑

回了水榭,岑三娘顾不得楼下住着六娘七娘,蹭蹭的上楼:“妈妈,端碗冰镇的酸梅汤来。”

搬到水榭,茶水间统一在水榭楼下偏院里。两只炉子,有专门烧水的粗使婆子。可这样一来,六娘七娘想吃什么点心,出入方便,还有四夫人疼着。岑三娘主仆就惨了。

守院门又多来了一个妇人,也姓田。和田妈妈一样笑的和气,伸手也自在。误了饭点百草想再去厨房端饭,使了钱不说,多耽搁了时辰就被好一阵数落。若是别的事情想出去,盘贼似的问半天,然后抬出岑府的规矩来,给银子也不肯让步。

张妈妈悄悄告诉百草,这妇人是田妈妈的远房侄女来着。

“老虔婆!”岑三娘低声咒骂着。

她自问平时待田妈妈恭敬,银子也花了不少。到头来,她还是岑老太太的忠犬一枚。该抄行李就出手,该带人绑了许氏,一巴掌打肿半边脸毫不手软。岑三娘恨岑家三房的作派,更恨田妈妈这种人。

恨归恨,办法还是要想的。

夏日岑府里按份例每日送冰。岑三娘就让许氏和百草动手做了个简易的冰箱。

原理和前世大街上的保温塑料盒一样。一口两层的藤箱,拆了许氏一件旧棉袄,用粗麻布缝了棉絮,在箱子里絮了厚厚一层。拿起中间的藤编搁盘,下面是装冰块的盆子,上面放了放绿豆汤酸梅汤,早晨剩下的粥饼点心水果等吃食。

这只冰箱藏在许氏和百草住的隔间里,外表看就是只衣箱。

小创意给了主仆三人极大的便利。望着许氏和百草惊喜的模样,岑三娘很快乐。

这种快乐让她觉得,不会琴棋书画刺绣,她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的穿越废柴。

大口大口饮下,凉意从咽喉滑进了心里。岑三娘心里泛起的烦躁不安渐渐消褪。冰箱都能有,自在快活的日子也会有的。她默默的想,她应该好好想一想了。

“三娘子,出什么事了?”许氏担忧的望着岑三娘。

“天……太热了。”岑三娘懒懒的躺在竹榻上不肯动弹。

许氏拿着蒲扇来回给她扇风,心疼的说道:“妈妈给你扇着,睡个回笼觉吧。”

这情形让岑三娘想起了前世的妈妈,眼睛涩的发酸。

前世她躺在病床上常胡思乱想,如果再有一世多好啊,如果可以健健康康的活着该有多好啊。真有了这样的机会,她又生出了奢望。希望能活得自在一些,有钱一些,还希望能拥有一次爱情。

那人为什么对自己充满了兴趣?

岑三娘闭着眼睛问许氏:“妈妈,我好像没有六娘长的美吧?”

许氏轻摇着蒲扇,笑道:“六娘子生的美貌,三娘子也不差的。”

岑三娘叹气:“妈妈,我的意思是,六娘能让人一见惊艳,我是不是另一种美?比如那种只要看我一眼就永远忘不了我?”

许氏忍笑,宽慰她:“岑家人都生得一副好相貌,当年夫人遇到老爷……”

岑三娘翻了个白眼,又禁不住哑然失笑。岑家人的确都生了不错,女子一色能上镜的小脸,白皮肤大眼睛。基因凑和得好,就如岑六娘,令人惊艳。凑和的不好,也或娇媚或清丽。照了千百回镜子,她算是中等偏上那类。

那人凭什么一眼就相中了自己,还紧抓着不放呢?

她突然想起徐妈妈说过的地下交通员,打扫后花园的丫头小青。岑三娘按耐不住,起身就想去认识认识。

“三娘子,我回来了。厨房今日炖了绿豆排骨汤。”百草拎着食盒回来了。

作者题外话:今天会多更,但大家不用一直刷屏,晚饭后集中看吧。

困惑

百草摆好饭菜。照例服侍岑三娘先吃,吃完她和许氏再吃。

到了一个地方就要遵循这个地方的规则,否则会被视为异类。岑三娘会在能力范围内给予许氏和百草尊重和爱护。让许氏和百草和自己一起吃饭完全没有必要。只能让两人惶恐,让别人瞧见耻笑自己不懂礼仪,嘲笑她们不懂得尊卑。

“百草,你打园子经过时,可见到扫园子的粗使丫头?”饭后岑三娘围着二楼的回廊散步。

目光所及之处,岑家带着江南园林风格的后花园尽收眼底。石子小路的深处,靠近院墙的东北角有几间屋舍。那是在院子侍候的婆子丫头们的住处。

百草哦了声回道:“三娘子是想问扫园子的丫头,还是管理花草的?扫园子的丫头一早一晚洒扫。管花草的一般在花圃里,每天会有妈妈巡视,随时更换的。”

岑三娘问道:“你认识一个叫小青的丫头吗?”

百草笑嘻嘻的说道:“小青啊?我认识啊。她才来没多久,待人很好的。早晨我去厨房拿早饭总会遇到她。三娘子怎么问起她来?”

来了没多久,偏就认识了百草。看来真有这么个眼线在府里了。岑三娘心里有了数,轻声交待百草:“你记住她就行了。平时不要和她太过热络,少和她说话。”

说得百草紧张起来:“三娘子,她是坏人吗?”

岑三娘笑道:“不是。她可能以后会帮到咱们。”

百草松了口气应道:“晓得了。”

话说出口,岑三娘心头一跳。明明小青是那人的眼线,为何自己有种没来由的安全感呢?这种想法真是要不得的。最好连想利用的念头都打消掉。她真的不愿意成为一位皇室宗亲成群姬妾中的一员。

人都走了,却特意安排了眼线进岑府。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上心?岑三娘想得头都痛了,也没想明白。

作客(一)

几日后,方九娘下了帖子,请六娘七娘和三娘去方家作客。

就在同一天,岑家送新麦去长安的管事回来了,带回了二老爷的信。

二老爷登门拜访。李老太爷不仅没见他,还让门房将岑二老爷带去的礼品扔出了门外。

岑老太太看完信后摔碎了珍爱的邢窑茶杯:“李家欺人太甚!”

大夫人低声劝道:“母亲,这也是好事,免得咱们像捧着烫手山竽。”说着就心疼起范家的彩礼来:“刺史夫人人保媒,五万两银子的彩礼。打哪儿寻这么好的亲事。虽然没有直接回绝方家,可方家有钱却是一毛不拔……”

“等着看吧。”岑老太太心疼的看了眼摔碎的茶碗,把一腔怒气发作到了岑三娘头上,“满嘴胡言,实在可恶之极!”

李老太爷的态度无形中戳穿的岑三娘的谎言。如果真顾及这个外孙女,不会将二老爷扫地出门。

岑三娘彻底失去了一张重要的牌。只剩下陇西李氏这个身份可以让岑家三房借用。

“方家行商,消息灵通。方九娘下帖子请她过府,应该是方老爷的意思。”岑老太太沉思着,“方家若还有意,又肯出银子,倒便宜了她。”

大夫人轻声问道:“方家若不肯出大笔彩礼呢?”

岑老太太轻描淡写的说道:“找个小门小户提前打发了。她不是有心机留下她母亲的私房吗?早早打发了,省得成天在我眼前晃。”

十三岁出嫁也不是没有的事。大都是家贫养不起,早早嫁进婆家,待到及笄后再圆房。岑老太太显然对岑三娘厌恶到了极点了。

六娘七娘和三娘梳洗完毕,去给岑老太太请安。

岑府的规矩,去别人家作客之前,老太太都要先看看各人的穿着,唯恐失了府里的颜面。

三人都穿了新做的夏衣。六娘穿着水红色的纱裙,配了白色的半袖,蓝色的襦衣。婷婷如新荷初绽。七娘穿着蜜合色的襦衣,扎进了白色高腰裙里,甜美的像饱满的杏子。三娘的丝布衣揉蓝色,鲜如春水。

岑老太太审视了番,吩咐田妈妈从妆匣里取过一枝花簪。簪头是一串薄薄金箔打造的花朵,她亲手插在了三娘的髻旁满意的赞了声:“太过素净,反而有失身份。这样极好。”

阳光照进堂屋,花簪映亮了三娘的脸,添了几分华贵。六娘嫉妒的咬着唇,突然觉得头上戴着的纯金步摇太过陈旧,心情更加不好。想求祖母也借样首饰戴,却被岑老太太狠狠瞪了一眼:“出门在外,你们三姐妹要相互包容。别丢了岑家的脸面!”

六娘不甘心的低下头,应了。

三顶竹帘小轿护着三人穿城而过,半个时辰后到了方家。方九娘打发了婆子在偏门候着。三人的轿子一路抬到二门,下了轿,方九娘早带了丫头站在了影壁处。

“等你们好一阵了,太阳都晒起来了。”方九娘一手挽了六娘,一手拉了七娘,嘟着嘴抱怨。

岑三娘带着百草沉默的跟在后面。

六娘回头瞥了三娘一眼,气呼呼的对方九娘说道:“你怎么连她也请了。”

方九娘压低声音:“我娘让请的。”

六娘更是不忿:“难道你愿意让她做你嫂子?方七哥这么好的人,凭什么偏要娶她?”

方九娘也不高兴:“我当然不愿意。先去见过我娘,回头咱们再细说。”

听到方九娘早有安排,六娘开心起来。

作客(二)

到了方夫人住处,请了安。方九娘拉着六娘七娘要说私房话。方夫人极自然的将岑三娘留了下来。

虽然大致猜到了一些,岑三娘仍有些不安。

方夫人是继弦,三十出头,身材还没发福,看上去娇嫩如少女。大夫人喜欢华丽的服饰。方夫人更甚一筹。银红色的苎麻连身裙,衣上的花鸟图纹都是用金银线刺绣而成。手指上戴着三枚戒指,黄金为托,镶着蓝宝与珍珠。工艺精湛,衬得十指如葱白一般。梳了半尺高的髻。正中一朵拳头大小红宝石花镶成的分心,左右各插着枝步摇,坠着细长的金制流苏。戴着对熏笼样式的金制耳坠子。

岑三娘暗赞,这位方夫人真会打扮。显露出豪富又不粗俗。她记得端午看火龙游街时,方夫人打扮要老成许多,大概是带着一群成年继子与女儿的缘故吧。

“三娘,听说你外祖父住在过世的襄武郡王旧邸?”方夫人开门见山的问道。

岑三娘轻声回道:“襄武郡王无后,从本家过继了外祖父承了家业。爵位并非世袭,是以外祖父并无王爵在身。”

方夫人摇着团扇笑道:“李老太爷没有封爵有什么打紧。你一位舅舅如今可是幽州大都督,一位是折冲府的果毅都尉呢。”

岑三娘吓了一跳。大唐有只五个州才设有大都督,没想到母亲同父异母的弟弟们居然手握重兵。李氏嫁到隆州已有十来年,许氏陪嫁而来,是以并不清楚。岑三娘心里哀叹,继外祖母对母亲并不亲近,这两位舅舅如果是亲的,自己就可以横着走了。

她面上却不显,谦和的回方夫人:“三娘还没见过两位舅舅呢。”

变相的承认有这么两位亲戚了。

方夫人在正堂接待她,身后是十二扇木屏隔成的内室。岑三娘听到里面有细碎的声响。她禁不住想乐,方老爷难道在里面听壁角不成?

方夫人并没久留她,吩咐身边的丫头带岑三娘去花园:“我们方家的园子比不得岑府雅致,不过湖里种有十来亩荷花,这时节正开得热闹。我家九娘爱同六娘七娘说私房话,三娘不必搭理她,可去凉亭瞧瞧。想划船采几朵莲蓬吩咐丫头便是。”

岑三娘求之不得,起身向方夫人告谢。

从内堂穿过一座月洞门,有一条回廓直通后花园。两旁载满了木芙蓉,桃红粉白的花朵开得正绚丽。远望去如一座花墙,美不胜收。

不和方九娘,岑家六娘七娘打交道,岑三娘有些开心。

引路的丫头回头瞧见,莞尔笑道:“三娘子定会喜欢荷花池的。”

说话间,一片碧色映入了眼帘。

百草喜欢花草,雀跃的指着连天碧的荷花说道:“三娘子,你快看!”

岑三娘伫足在岸边,瞧着一人来高的荷叶层层叠叠,中间花箭或怒放或含苞,翠绿的莲蓬鼓涨着,心里涌出了一种久违的清新感。

方家的后花园的确不如岑家精美雅致,却另有一番大气之美。

她想起方夫人的话,笑着对丫头说:“能划船么?”

丫头应了声,叫了撑船的婆子来。是条不大的画舫,坐里面可避日头。岑三娘和百草上了船,见船舱中间的矮几上摆放着点心水果与茶具,知道方家早有准备。引路的丫头笑道:“三娘子若想钓鱼这里有钓具备着。”

岑三娘笑着谢了,任由画舫划进了莲叶深处。

船只行了一盏茶工夫,荷叶间便出现了另一只画舫。

“是七少爷!”那丫头走向船头,两只画舫挨近,她上前行了礼,回到舱中笑咪咪的对岑三娘说道,“七少爷钓了尾鲤鱼,正亲自烤呢,想请三娘子去尝尝味道。”

岑三娘心里再明白不过,方家故意安排自己和方铭相见。她欣然同意。

作者题外话:今天更到这里啦,明天再更啦。

咱俩不熟

方铭穿着件灰蓝色家常丝布圆领长衫,左手拿着蒲扇,右手握着双长长的竹筷。见岑三娘过船,也没起身,熟络的招呼她:“三娘,我的荷叶烤鱼马上就好,你且等着。绝对美味,不好吃我包赔!”

岑三娘忍笑,想起前世吆喝羊肉串的:“好吃的羊肉串,五块钱一串嘞!不好吃不要钱嘞!”

她进得舱来,在案几对面坐了,轻摇着团扇看方铭烤鱼。

小炭炉上放着铁网,上面搁着条用荷叶包着的鱼。

岑三娘真是没想到,这时候就有了烧烤架子的出现。而方铭的熟络让她有几分奇怪。这是古人吗?她记得上回在岑府院子里,方铭连多迈出一步都不肯。

她摇着团扇,遮挡着对方铭的观察。

方铭十七八岁年纪,面如冠玉,身材高大。

岑三娘用面如冠玉形容他,并不是觉得方铭长得英俊,而是他的皮肤光滑白皙,没有青春痘痘的痘痕,眉宇间带着年轻男子特有的朝气。他的眼神清澈,令岑三娘本能的愿意信任他。

她想起他托着银子替方九娘致歉的模样,又想起他撑着柄烧着的油纸伞恍然不觉,大步走向人群的样子。岑三娘在心里轻轻叹息。她有些歉疚……当她拒绝了船上那位贵人之后,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算计方铭。

鱼烤了有一会儿了,翠绿的荷叶已经变黄,飘散出一股荷叶特有的清香。

“应该好了。银子!”方铭朝身后喊了声。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百草咯咯笑了起来。岑三娘知道她在笑什么,只用团扇挡了脸,忍着没笑出声来。是的,方铭的贴身小厮叫银子。

银子听到了百草的笑声,羞红了脸,低着头将炉子移开,剪开了荷叶,用只木铲将鱼装进了只青花大瓷盘,端上了案几,又躬身退到了舱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