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睿康从蛋糕里翻出一个亮晶晶的卡,用玻璃纸包着,那是一张邀请卡。

他拿着卡,翻来覆去的看。

【赵遥远先生的生日party邀请卡,地点:马上你就知道。】

谭睿康把沙发擦干净,客厅收拾好,穿上毛衣过来,搂着遥远,说:“下午才出发,先休息会,睡个午觉。”

当天谭睿康安排好了假,把猫送到赵国刚家去寄养,回来搂着遥远,两人依偎在落地窗边晒了一下午太阳。

遥远枕在谭睿康的肩上,睡得迷迷糊糊时听见他接了个电话。

谭睿康:“货到了吗?好的,其他的按照短信上的地址,分别给我发过去。”

“走了吗?”遥远伸了个懒腰,问:“去什么地方?”

谭睿康伸长嘴,么了他一下,拍拍遥远,说:“哥都收拾好了,你到楼下等就行。”

遥远走下楼去,冬季阳光灿烂,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谭睿康换了身运动服,戴着副墨镜下来,俊朗非凡,周围的人都在看他。

遥远越看越爱他,觉得谭睿康这些年里越来越成熟了,就像自己老爸那样,快奔三的人更有种别样的魅力。

“你越来越帅。”遥远无奈道:“我越来越老了。”

谭睿康笑着刮他鼻子,说:“你这是儒雅。”说着凑上来亲了亲他,把几个大旅行包扔上车,说:“出发。”

那是一辆越野吉普车,遥远道:“哪来的?”

谭睿康道:“找朋友借的,咱们的车跟他换着开。”

他俩坐在前头,后座放行李,第三排座位折了起来,塞了四个大纸箱子。谭睿康开车驰出车库,把录像机交给遥远,遥远用镜头对着他,谭睿康兴致勃勃地打方向盘,边凑到镜头前笑道:“今天是小远的生日,为了表达我对他的爱,我决定送他一份生日礼物,这是我们这辈子里最特殊的生日礼物。”

谭睿康把车驰上高速,打开车载唱机,悠扬的音乐飘了出来,他在音乐里一本正经地说着话,像在发表什么感言,又唏嘘道:“今年,是我们一见钟情的第二十年,我们终于认识到彼此原来是互相深爱的,所以为了纪念宝宝小远的这个生日,我打算带着他,开车走遍全中国!”

三秒后:

遥远:“啊啊啊啊啊啊——!!!!”

谭睿康一副惨不忍睹的模样,惨叫道:“声音小点!耳朵要聋了!”

吉普车离开深圳,驰上前往广西的高速公路,天色一片灰暗。

遥远拿着录像机,说:“马上就要离开深圳了,我们在加油站停车,吃第一顿晚饭,车上有什么呢?这四个大箱子里是什么?”

遥远一手拿录像机,另一手揭开车后门朝里拍,远处正在买快餐的谭睿康吓了一跳,飞速跑过来,说:“不许看!还没到拆开的时候!”

遥远看到里面是几箱电子书,当即说不出的奇怪,谭睿康买了盒饭与饮料回来,两人坐在路边,分了喜欢吃的菜,在夕阳下吃了晚饭。

吉普车调头上路,当夜谭睿康把车停在一个村子外面,摇开天窗,放下座椅,铺成一张床,两人盖上毯子,躺在车里说情话,看星星。

接下来的数天,他们边玩边开车,有农家乐就进去住一晚,在车上听音乐,堵车的时候就塞着耳机玩PSP对战,找不到宾馆的时候就把车停在路边,在车里睡。

大约一周后,他们抵达第一站,广西罗成县西面的一个小山村。

“路非非非…常不好走。”遥远拿着录像机,说:“磕磕碰碰,山路上颠簸得要死,外面都是枯草,难道这里有什么特别好看的景色么?”

他朝车外拍了一会,又把镜头对准谭睿康,谭睿康帅气地一抹嘴角,抬眼看镜头,神秘地眨了眨眼。

车停在一间小学外面,遥远继续拍摄,说:“到了,我大概能明白了。”

下课后的小孩子们好奇地围上来,谭睿康说:“找你们校长,乖。”

遥远拿着摄像机拍这个学校的操场,破破烂烂的教室,谭睿康抱着一个大箱子过来,里面是四十台电子书。

遥远笑了起来,录像机朝着一个小女孩拍,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道:“艳红!”

遥远摸了摸她的头,谭睿康正在和校长说话,把电子书送给他们,校长召集了学生,让他们回到教室里,请谭睿康去给孩子们上一节课。

“不不。”谭睿康忙摆手道:“我不会说,真的不会,这个是我弟弟。”

录像机里的校长说:“给小同学们说一说外面的世界…”

遥远道:“我可以上课。”

遥远与校长握手,校长去安排学生们回教室,准备上课。

遥远询问地看着谭睿康,谭睿康道:“每个学校会送四十台电子书,都有保修卡的,坏了寄回深圳来修就行,以班级的名义借给小朋友们看,我都帮他们安装好了内容,背后还请厂家用激光铭刻了咱俩的LOGO呢。今年的生日,你会收到很多句‘谢谢’。”

遥远幸福地笑了笑。

谭睿康英俊的脸上有点发红,说:“弟,这份生日礼物,喜欢么?”

遥远道:“喜欢,非常喜欢。”

谭睿康接过录像机,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拍遥远上课的模样。

遥远站上讲台,说:“后面那只猴子,小时候也和你们一样,坐在这样的教室里听课,上学。”

小孩子们纷纷大笑,遥远说:“知识是人生最大的财富,通过自己的努力,我们都能走出山村…”

“…广西的省会叫南宁,我们来自广东,在海边的一个大城市…”

遥远拿起一本电子书,说:“书上面有很多地方的风土人情,还有在那些城市里发生的故事,未来的某一天,你们要努力,读县城里的初中,高中。”

“长大以后就可以去更多不一样的地方,学到知识,回来建设家乡…”

谭睿康专心地看着屏幕,遥远讲了接近半小时,最后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同学们,下课。”

“谢谢老师——”稚嫩的声音响起。

他们在村子里住了一晚上,第二天走的时候,收到许多小卡片,吉普车再次驰上国道,前往下一个地方。

录像机里晃动着绿色的常青松林,谭睿康的声音道:“现在我们到贵州了,小远正在学开车…”

遥远道:“你别干扰我!”

谭睿康道:“玩玩就行了,这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无照开车,小朋友们千万不要学…”

谭睿康好说歹说把遥远劝回来,自己坐上驾驶座,凑上去“啵”地吻遥远的唇,说:“下一站是贵州山区,冬天来了。”

他们沿着广西国道进入贵州,再进滇北,把四大箱电子书挨个送出去,收获了上千张小学生亲手画出来的感谢卡片,云南今年大旱,不少地区都一片龟裂,谭睿康在昆明市的快递公司寄存部又领回来四大箱电子书,继续上路。

十二月,遥远与谭睿康的足迹遍布整个云南,一月份,他们在丽江过了春节,与闹哄哄的人群一同庆祝,拍照给赵国刚报平安,再次开车北上。

二月份,他们途经重庆,经过四川,从四川进入青海,三月份,草长莺飞的季节,在青海湖畔住了三天,进入甘肃。

谭睿康又发完了四大箱电子书,在兰州快递物流处领到新库存,遥远的录像机已经记录了他们遍布小半个中国的足迹。

从甘肃进陕西,春夏交接的时候漫天都是风沙,小孩子们在一望无际的黄土高原上追逐笑闹,遥远和谭睿康依偎在一起,对着明灭闪烁的火堆看每一张卡片上祝福的话。

“谢谢…谭叔叔。”遥远歪着头看:“这是什么东西?”

“猴子。”谭睿康说:“他们画的猴子…”

遥远把卡片朝谭睿康身上拍,继而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谭睿康笑着笑着卡片被风吹走了,两人忙起身去追。

安静的长夜里,天顶群星闪烁。

吉普车中,遥远和谭睿康亲昵地抵着鼻梁彼此摩挲。

“我爱你。”遥远低声道。

谭睿康答道:“我也爱你,小远,你是我生命里的唯一。”

他们在沙尘暴中再次启程,车在路边熄过火,谭睿康便低头端详地图,遥远找GPS定位,去寻找县城求助,被询问身份时,两人便把箱子里的卡片拿出来,一张张交给警察看。

遥远把其中的几站风景传上网去,深圳的驴友协会开始关注这件事,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读书捐赠活动中来。

谭睿康算了收支,直接联系厂家订制的电子书,每台出厂价180,送出去一千台,共计十八万。

这对遥远来说完全是值得的,这是他从小到大,所体验到最真诚的幸福与快乐了。

“这些都是无价之宝。”遥远对着录像机说:“我会好好保存它们。”

谭睿康手肘搁在方向盘上,朝录像机笑着说:“也是我们爱情的见证,今天已经是四月了,春天来了,祝宝贝生日快乐。”

他们走过了谭睿康联系的所有山村小学以及希望小学,回到深圳。

三千多张手写的卡片,谭睿康把它们全部过塑,再依次贴在书房的墙壁上,遥远用笔涂了许多爱心。

窗外百花盛开,晚春时节,树木的绿叶繁华茂盛,春意浓厚得令人无从抗拒,整个大地,一片焕然生机。

——完——

第67章 王子病的春天·不知秋思落谁家

谭睿康最近被附近的几个公司里的高级白领誉为“男神”,前段时间长胖了,被赵遥远逼着去健身,现在肌肉练出来了,上班时一身笔挺西装,衬衣领带,开个玛莎拉蒂新款的SUV,又搬了公司,每次引得不少人侧目。

但是实业今年大滑坡,生意不好做,赵遥远心里苦但是不说,天天在家里算账,想什么时候把公司关了去炒房算了。但以谭瑞康打哪儿指哪儿的本事,万一最后从去赚钱的变成接盘的,更哭不出来。

“喂,男神。”赵遥远说,“注意一下形象,对面有人看着呢。”

谭瑞康回到家里,便穿着个大花老年裤衩,打着赤膊走来走去,腰上贴两块胶布,展示他雄性的健美身躯,要么就朝沙发上一躺,夹着人字拖开始打游戏。

“快过中秋了。”谭瑞康说,“得去准备月饼。”

“今年经济下行啊。”赵遥远说,“要么公司收缩规模,尽量先不做了吧。”

谭瑞康也着实有点郁闷,但是两人起码赚了一笔,因为去年股票大牛市时,遥远携全副身家入市,根据前两次全民疯狂炒股的情况判断,在公司里清洁阿姨入市的第一天就果断撤了。

接着就迎来了断崖式下跌、熔断等各种层不出穷的花样,一夜间有人跳楼,有人倾家荡产…遥远有时候也纳闷,为什么人类总是会犯一模一样的错误呢?为什么总是历史重演呢?06年那次还没学精吗?

总之,赚完这笔钱后,面对的就是像上一次股市涨完轮房地产的节奏,接着实业开始连年萎缩,连带着遥远的公司也被波及。开了这么多年公司,总是比不上突如其来的全民经济热潮,这令遥远很是郁闷。

“收缩规模吧。”谭瑞康说,“正好去度假。”

于是遥远开始公司裁员,减少接单,遣散费发足,幸好这次公司里人本来就不多,做好准备,预备抵抗来年即将开始的经济寒冬。

暂时放下一切后,遥远突然无比的轻松,感觉天高海阔,又是两个人的世界,回到了少年时光里。

那年他与谭瑞康出发去北京,各自背着个运动包,而如今,一切都一模一样,谭瑞康收拾打包好行李,换了身运动服。两人回身关上门,遥远给父亲打过电话,查着手机地图,预备中秋出去度假赏月。

谭瑞康与遥远经过丽江,遥远说:“听说这儿有家蜗牛客栈,二老板在网上很出名。还经常和大老板开直播。”

“明年再去吧。”谭瑞康笑着说,“今年没有订位置,应该都订满了。”

遥远仍然不死心地去问了句,果然二老板与合伙人在柜台后面开着直播闲聊,大老板陆飞虎看了他们一眼,说:“中秋没房了!感谢老板抬爱,要吃饭可以过来。住宿等节后吧!”

“我们去大理了。”谭瑞康说,“明年再来赏月吧!”

陆飞虎送了他们两块自己研发的花椒月饼,让他们空了再来,耿小杰还在柜台后朝他们挥手拜拜。

“那老板像个当兵的。”谭瑞康说,“你想开客栈,咱们也在丽江开一家,开他们对门?“

“你就不像开客栈的。”遥远说,“开了又得我去收拾,算了吧。”

“那你看我像什么?”谭瑞康一本正经地问道。

“像个体育老师。”遥远笑道,继而朝谭瑞康背上一扑,让他背着自己走。

洱海畔明月朗照,遥远与谭瑞康找了好几家,终于在双廊找到一家满意的客栈,湖水哗哗地冲着岸边,一浪接着一浪,万里晴空,两人在码头上对着悠悠秋思,天地间杳然广阔,令人无比心旷神怡。

“小远。”谭瑞康说。

“嗯。”遥远倚在谭瑞康怀里,两人靠在一艘小船上,谭瑞康摸了摸遥远的头,时间无声无息,就这么擦肩而过,不知不觉,这已经是他们相识的第十六个年头了。

——中秋番外·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