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约拿了件外套出门,一坐进车里就被对方拉过去,狠狠地吻了一通。

吻完后他问:“见着江泰了?”

尹约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

“公众场合,要知道不难。他怎么样,有没有为难你?”

“倒是没有。”

“你要害怕我给你身边配个人。”

“不用了,我以后会小心的。而且我看他对你还是有点怕,不敢得罪你。”

想起中午发生的一幕,尹约心有余悸。这个江泰总给人一种阴森感,尹约每次看到他的笑容心里都很不舒服。他就没有让人心情愉快的时候。今天下午尹约从他手里逃出来的时候,总觉得心口跟压了什么似的,只要一想起那股子感觉就阴魂不散。

她问纪随州:“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都是生意场上的事儿。”

联众最近在盛世手里吃了好几次亏,有两次还不小,损失了两个重点项目,亏损了一大笔钱。虽说家大业大,但也经不起这么糟蹋。本来江泰接手的这几年发展就一直不好,再这么下去,联众要么破产资产重组,要么引进巨额投资,几乎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江泰大概是被刺激到了,惹不了他就去找尹约麻烦。幸好他还没蠢到那个地步。但凡今天尹约少了一根头发丝儿,联众接下来在b市都会寸步难行。

纪随州这人不爱仗势欺人,但必要的时候也不会手软。没办法,论拼爹谁也拼不过他。

两人谈了一会儿江泰,纪随州又凑过来索吻。尹约就去推他:“你老实点儿,万一让人看见。”

“爱看就看,就当关爱缺爱儿童。”

“你这些俏皮话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纪随州微微一笑:“为了跟上你的节奏,你老公我特意去学的。喜欢吗?”

尹约瞪着眼睛看他,还没领证呢,怎么就老公老公地叫上了。他的脸皮还能更厚一点吗?

“更厚也行,你要听吗?”

“不用了。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可还有更想吃的东西。”

尹约觉得这真是一块超级牛皮糖,怎么也甩不掉。

两人在一起粘糊了半天,彼此都起了一点感觉。就跟小火星扔进了干草堆里,一旦烧起来很快就燎原。尹约看纪随州一副准备脱衣服的样子,吓得赶紧制止他:“这里可不行,我们小区人来人往的。”

要叫谁看到了她玩车震,以后还有脸见人吗?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每天无事还起三层浪呢。要是被他们发现她跟男人在车里乱玩,估计不到第二天,连隔壁小区都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

尹约脸皮可薄了。

纪随州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微微一笑:“好,那我们换个地方。”

说完他迅速收手启动车子冲出小区,一路往郊区开去。

尹约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探头向外张望:“你要干什么?”

“找个合适的地方。”

“你不会是想要…”

纪随州看她一眼:“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可以说不要吗?”

“不可以。”

窗外车水马龙,闪烁的灯光从眼前疾驰而过,整个世界在尹约的眼中慢慢成了一堆模糊的影像,仿佛是一块巨大的背景板。

她的世界只剩下纪随州和自己。

二十分钟后,他们开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小路两边路灯绵延不绝,一连开了十几分钟,都只有他们这一辆车。车子在树丛间穿梭,最后尹约的眼前出现了一处广袤的庄园,在浓重的夜色的掩映下,若隐若现。

纪随州把车开进庄园,随意地停在某块空阔的空地上。借着前面的车灯,尹约发现不远处就是一大片草地。

再往更远处看,可以看到矗立在那里的高大建筑群,如同一座城堡。

“这是哪儿?”

“适合办事的地方。”

尹约指指那建筑:“我们可以进去吗?”

“可以。”纪随州凑过来脱她的外套,“等结束后我们就进去洗澡。”

“不可以现在进去吗?”

她知道现在这样的状态下,不发生点什么是不可能的。纪随州的眼睛里流露着凶光,像是要一口将她吃掉。但她至少可以选择一个相对合适的环境,来做这样一件事情。

可纪随州却喜欢在狭小的车里占有她。他一把扯掉尹约的外套,捏着她的下巴道:“这里更好。”

地方越小,他和尹约靠得越近,不仅是身体上的,也是心灵上的。热恋中的男女,对后者的要求甚至高于前者。

尹约没办法,眼看人已经贴了过来,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我不要脱衣服,好不好?”

纪随州打量她一下,她上身穿一件无袖衬衣,在这个季节看上去有点冷。想了想他点头:“好。”

他果然还是宠她。

尹约赶紧抬手把车顶的灯给灭了。黑灯瞎火的,好像做什么都无所顾忌。难怪纪随州要选这么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过后她躺在庄园别墅的某一间屋子里时,觉得一切好像在做梦。纪随州在厨房里给她弄吃的,她却困得睁不开眼睛。

她记得在网上看到过一篇文章,说男人激情过后很容易情绪低落,所以经常会出现下了床翻脸不认人的情况。但纪随州似乎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是他能力特别强,还是文章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她开始思考这个无聊的问题,好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大概十几分钟后,纪随州端了碗面上来,把她扶起来慢慢喂她吃。

很普通的葱油拌面,做法简单味道却不差。尹约本来不觉得饿,吃了两口胃口大开,索性把碗抢过来,胡拉拉把面全吃了。

果然长得好干什么都好,简简单单一碗面,也能让他煮出绝世美味的感觉。

吃完面她开始夸奖纪随州,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地往外冒。纪随州有点听不下去,问她:“你胃不难受吗?”

“不会啊,刚刚吃饱很舒服。”

“我听说言不由衷的话说多了,会分泌过多胃酸。”

尹约冲他做个鬼脸,笑得有点像个无赖。纪随州拿过碗筷随意地往在床头柜上,笑道:“你要喜欢,以后每次办完事,我都给你做。”

“平时不可以做吗?”

“不行。”纪随州一本正经,“不到那种时候,触发不了我做菜的天赋。”

看他那一副自恋的模样,尹约想拿枕头打他。

吃饱喝足,她躺下来拉过被子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今晚是回不去了,家里人知道她跟纪随州在一起,估计也没人会不识相地打电话过来催她回家。

她怎么觉得,他们比她还没有原则。就这么想把她送出去吗?是不是嫌她在家占地方啊。

纪随州也掀被上床,钻进被窝从后面将尹约整个儿抱住。尹约洗完澡后穿了一件丝质睡衣,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她有点犯困,以为纪随州又要做什么,打了个呵欠去他:“好了,明天我还上学呢,赶紧睡吧。”

对方不说话,压低了声音轻笑。

尹约心头一紧:“纪随州,我累了。”

“没关系,你睡你的,我不累。”

“你明天不上班吗?”

“董事长爱上班就上,不上班也没人管。你觉得公司里谁能管我这个事儿?”

还真没有。尹约突然想到嫁给这样一个人真是莫大的悲哀。

两人搂在一起迷迷糊糊正准备睡觉,突然听得有手机响的声音,再然后尹约就感觉到身边的男人坐了起来。

她抬头看纪随州,只见他脸色阴沉,挂了电话后和她说了这么一句。

“方成就自杀了。”

第79章

凌晨时分,纪随州的车开出庄园,向城市的方向驶去。

尹约坐在副驾驶上,身上裹了薄毯。

纪随州要她在庄园里睡觉,别管这种事儿,尹约却不答应,坚持跟他一起出门。

“屋子太大太空,我害怕。”

她确实害怕,却不是怕的这个。她坐在车里一言不发,听着纪随州在耳机里跟人打电话的声音。

方成就是夜里时分自杀,用的是服毒的方法。很奇怪他哪里搞来的□□,又怎么瞒过狱警把它喝下去。

纪随州最关心对方的生死,电话那头说还在抢救,因为□□剂量不大,他服下的时间又不是太长,救回来的希望比较大。

这个方成就,从被抓的那天起就没说过一句有实质意义的话。他把所有的事情一人揽下,除了绑架案不承认警方的任何指控。而警察手里掌握的证据有限,除了板上钉钉的劫持人质事件,他们告不了他其他罪。

最后警方对他提起诉讼,他被判死缓。判罚是前几天刚下来的事儿,他还没来得及被转到重刑监狱服刑,居然就出了事儿。

纪随州眉头紧皱:“查清楚最近谁去看过他,都跟他说了些什么。还有监狱里的人也要查,越快越好。”

他挂了电话摘了耳机,扭头看了眼旁边坐着的尹约。她脸色很不好看,他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刚才做得狠了点,他担心尹约受伤。

尹约却摇摇头,声音沙哑:“我没事儿。”

“头痛吗?”

“不疼。”

“其实你不该跟我回去,要不咱们现在回去睡觉,这事儿不管了。”

说着纪随州就要打方向盘,在寂静无人的小路上调头。尹约赶紧伸手阻止他:“别,继续开吧,我没事儿。”

车里一片安静,又开出一段后,纪随州突然踩了下油门,把车停到了路边的小道上。他盯着尹约看:“你到底怎么了?”

方成就这个事情已经过去半年,这期间他给她找过心理师辅导,没发现她在哪方面有抑郁和创伤的倾向。但他仍然担心。

医生说过,有些隐性的伤害会存在很久。也许连本人都没有察觉到,但它们会在某个特殊的点被激发出来。一旦激发,可能就是地动山摇般的灾难。

这也是他这段时间为什么总把尹约拴在身边的缘故。她这几年经历的事情太多,纪随州真有点担心她。

他摸着尹约的头发,慢慢把她搂进怀里:“你要觉得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特别是心里。方成就自杀让你有了想法是不是?”

尹约把头埋进他胸前,不住地摇头。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闷得厉害,还带了一丝颤抖:“纪随州,我弟弟今天出门去了。”

“嗯?”

尹约挣脱他的怀抱,重复刚才的话:“我说我弟弟今天出门去了。你放心我没问题,我不说话不是因为我受了什么刺激,是我想到了什么。阿姨说今天尹含出去了几个小时。后来我问他,他说他就在附近走走。可是我家附近有什么可走的,值得他走四个多小时。”

纪随州皱眉,他瞬间明白了尹约的意思。方成就今天还在b市,从尹约家到他关押的地方不用一个小时,所以…

“你怀疑他去见了方成就?”

“他们应该认识不是吗?方成就上回做杨教授的助理,他们肯定见过。”

方成就见过她弟后,尹含就割脉自杀。现在方成就死了,是尹含的手笔吗?

纪随州沉思着摇头:“应该不会。方成就现在的处境,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见的。探监也有流程,他不可能就这么跑过去见他。你想多了。”

这么一听有些道理,尹约原本提起的心又落回一点。可她还是不放心。

“说实话,我弟弟回来这么久,我一直看不透他。纪随州,你觉得他像个疯子吗?”

“不像。”

“那如果他没疯?”

“他疯过尹约,这点你别怀疑。”几个专家级教授都对他的精神状况做出过评估,尹含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不可能有那么高超的演技,骗过所有人。

他曾经确实疯过,只是疯的程度或许不像他们想的那么深。

“先别急,等方成就抢救回来再说。什么事儿都别急着下结论,咱们先回去。”

车子重新启动,开进了深沉的夜色里。回到市中心的时候已近三点,尹约去了纪随州家,两人都很疲倦。就在这时医院传来消息,说方成就抢救成功,暂时脱离危险。

这让两人都松一口气,洗漱一番上床睡觉。

尹约有点睡不着,就跟纪随州说话:“你说方成就会不会是学我弟弟?”

这事儿不是不可能。当初尹含自杀后,他的精神状态才得到重新评估的机会。方成就在这场官司里,一直走的就是精神障碍这个路线。一审开庭前,方家、警方都找过这方面的专家对他做过鉴定。

鉴定的结果没让他如愿。报告显示他在做案时不处于精神失常的状态,所以他的所有罪名全部成立。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没问题。事实上纪随州后来去见过他一面,方成就在牢里整个人非常颓废,和以往的他判若两人。若叫个不熟悉他的人来辨认,绝不会将这两个人看作是同一人。

他看上去真的不太正常。

想想也是,一个正常人又怎么会做出那么不合常理的事情。

纪随州始终对当初的劫持案持怀疑态度。方成就的背后一定有故事,只是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第二天一早,派出去的手下传来消息,把最近去看方成就的人一一列出。除了他的家人外,只有两个他曾经的好友去探视过。

这两人目前看来没什么问题,并且在尹含出去的那一天,方成就没有见过任何外人。

疑点暂时被排除,尹约的心情却依旧轻松不起来。纪随州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开车带她出门。

尹约问他:“我们去哪儿?我不想在外头吃饭。”

她现在没什么胃口。

“去见一个朋友。”

他们去到一个工作室,见到了一位外国人。这是个女人,年纪不到四十,整个人极具气质风韵。纪随州跟尹约介绍。

“这是我们的设计师,专门负责这次的订婚戒指和结婚戒指。”

然后尹约才知道她的来头有多大。曾为欧洲皇室设计过不少作品,甚至是婚礼皇冠及首饰。这里只是她的一个据点,最近她在中国采风寻找灵感,想设计一套带有中国元素的作品。

设计师请尹约进自己的设计室,把自己的灵感和想法跟她沟通。没有一个女人不爱这些精巧的设计,尤其是当它们将变成实物,戴在自己和伴侣的手上,成为见证他们爱情的信物时,那些此刻还在草稿上的雏形,就变得分外迷人起来。

尹约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去。她在工作室里待了一下午,试戴了许多作品,也看了很多设计稿,又和对方交流自己的想法。

纪随州就一直坐在不远处的地方望着她们,目光里只有尹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