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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体来说白嬷嬷挺满意,也没忘了夸夸雪梨。被她这么一夸雪梨也挺高兴的,就笑嘻嘻地又说:“嬷嬷,还有个事,我前天没多想,刚才豆沙提了我才回过味来。”

白嬷嬷就说什么事你说,我帮你拿拿主意。

雪梨便将住处安排不妥的事说了,又向白嬷嬷深一福:“嬷嬷,我不是有意的,前天当值回来也累了就没想这些。您住去正屋吧,让豆沙住到这边来,到底您是嬷嬷。”

一听她这么说,白嬷嬷笑了,一摆手:“这个啊,没事儿。就让豆沙住正屋,我住这儿挺好。”

雪梨就慌了啊,她想白嬷嬷这是不是试她呢?还是摆脸色呢?

倒是没等她再赔不是,白嬷嬷说了:“姑娘您看啊,我是教习嬷嬷,搁到哪儿我都是教习嬷嬷,今儿陈大人过来嘱咐我话的时候都还客气着。所以别说让我住这侧边,就是让我和干杂役的宫人住到一起去,只要这身份没变,我也还是压得住人。”

雪梨半懂不懂地点点头,白嬷嬷续说:“但豆沙不一样。她跟那几个年岁差不多,据说杏仁还比她大几个月。她这身份啊,只能您给抬着。您让我住到正屋去没事,刚才您那安排可就不顶用了。”

这样哦!

雪梨一脸恍悟,顿时觉得还是嬷嬷您想得周全!

刚才她和豆沙就都没本事把这两件事搁到一块儿去想,人家白嬷嬷立时三刻就把轻重都掂量明白了!

于是皆大欢喜!雪梨神清气爽地回房盥洗睡觉去了,从昨天到今天简直就是自低谷飞回云端的感觉,她和皇帝间没隔阂了、也不讨厌白嬷嬷了,昨天那几板子都是小事,现下白嬷嬷温和下来她就觉得她人还挺好的。

更要紧的是,白嬷嬷真是前辈!她且比不了呢!

就这样,雪梨一觉睡到天明准备去当值,夜里当值的子娴则刚好回来。

她看见豆沙招呼蜜枣杏仁去服侍子娴歇着,两个人还真都挺听豆沙的。很放心,又见芝麻刚好不在,还是悄悄嘱咐了豆沙一句:“今天跟芝麻说两句软话,早饭劝她多吃点,别就此结下仇了。”

“我知道!”豆沙爽快一应,一脸“本来也打算这么做的”的样子,让雪梨底气更足了。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到了十月下旬的时候,宫里各处又都开始筹备陛下的生辰了。听说后宫里最近动静不小,家在洛安又有家世的都央着家里给办个像样的贺礼进来,这事传到御前众人的耳朵里就又是想笑又是无奈了。

——甭管贺礼筹备得多尽心吧…陛下他见过的好东西到底太多了啊!每年的这天都是稀世珍宝成批地进来,陛下从来看不了几样。

还真不是他成心不给面子。又是宗亲又是朝臣又是嫔妃的,东西太多了啊,挨个赏玩一番估计得大半个月,哪有这个闲工夫。

雪梨最近就总看到皇帝脸上挂着一个硕大的“烦”,见谁都顶着这个“烦”,提到生辰相关事宜的时候就“烦”得更明显…

于是离生辰还有三天的时候,雪梨不得不传话到御膳房,嘱咐多备些蜜饯什么的。

而且还得备得有点“吹毛求疵”,颜色不均匀的不要、果肉太皱巴的不要、略有个黑点什么的不要,至于味道更不用提了,口味膈应的、口感不舒服的,一概不要。

她这么备好的当天晚上他就懂了。

那会儿是陈冀江硬着头皮给他念了半天今年都是哪路宗亲要来,听得他又是叹气又是倒吸冷气。

——这个就是很烦啊!其实他的生辰连他自己都不在意,但偏偏每年都必须腾出这么一天来让大家给他庆生。要让谢昭说心里话,他就觉得整整一天啊,让他干点正事不好吗?再不行,非要过生辰的话,那让他干点自己喜欢的、想干的事不好吗?

好歹真让他放松放松。现在倒好,又是押着必须庆生,又年年都让他崩溃一回。

每到那天他都觉得朝堂上棘手的政事很可爱啊!!!

就这样,好厚的一本名册,陈冀江可算读完了。又挑了几个比较重要的人格外提醒他一遍,谢昭手支额头说:“知道了,辛苦。”

然后他的胳膊被碰了碰:“陛下?”

抬头一看,雪梨不知道什么时候捧着一碟子果脯过来了。一碟子都是橘色的,看着挺漂亮,好像是杏脯。

还有甜丝丝的味道散出来,和她眼底的笑意甜成一团。

谢昭嗤笑:“又拿甜的哄我开心?”这招她几年前就用过。

“吃嘛。”她把碟子往前一递,“嘴里是甜的总比清清淡淡没味道感觉好,陛下试试看。要是不喜欢,御膳房还备了好多种呢!陛下可以慢慢尝!”

拿她没辙。

谢昭只好依言拿了一枚来吃。其实他也知道这确实是…管那么点用的。

她最初告诉他这招的时候,他被带歪过一阵子。那阵子他御案上总放着一碟果脯,遇着什么让人心烦的奏章,手不知不觉就摸过去了,然后果脯一边凑在嘴边啃着一边接着想手头的事…

那会儿他就觉得,吃着东西好像是会心情好一点儿。可是次数多了自己都觉得丢人啊!

——堂堂一皇帝,而且还不是个小皇帝,看个奏章总要拿蜜饯哄着?说出去好听吗?

就这样,他后来勒令陈冀江不许给他端蜜饯进来了,好歹把自己这毛病给板了回来。现下看来,她还打算再带歪他一回。

谢昭一边想着一边吃嘴里这枚杏脯,吃完之后当然就不愿意吃下一个了。

低着头继续看奏章,手头是个小事,简单地批了两笔阖上换下一本。

下一本还没翻开呢,一枚橙黄晶莹的杏脯先送到嘴边了。

她的手指白皙纤长,好像把那个杏脯衬得更诱人了。他刚想说“不吃了”,她却抢先了一步:“再吃一个嘛!”

谢昭:“…”

拒绝好难!

于是皇帝正了正色,稍颔首轻一衔,将她指间的那枚杏脯吃进去了。

杏脯不大,他嘴唇稍落就还是碰了她的手指,就那么轻轻一触,他立即下意识地一声干咳:“雪梨啊。”

“嗯?”雪梨抬起头来看他。

他想想,也拿了一颗杏脯起来,旁若无人似的送到她嘴边,等她启唇吃下去了,才道:“去年生辰完全没办,今年会有几场小贺。宗亲在紫宸殿设一席,后面惠妃会做主宴请外名妇。你那天就歇着吧,别过来了。”

他这边大概又要喝得厉害,虽然宗亲们礼数上还是注意的,但酒一喝多了谁知道呢?喝高了闹起来不怕,打一架就是小事,万一出个跟她动手动脚的…

呵呵,他借着酒劲保不齐就把人砍了。

让她去后宫帮忙就更不行了。现下这情状把她搁到后宫,他倒不觉得惠妃会折腾她,其他人可就说不准了。

所以就让她歇着最好了。他想想,又说:“也没准会有人想见见你,你自己拿主意就好,拿不了主意白嬷嬷会帮你拿。”

雪梨原本认真吃着他喂过来的果脯,听到这儿,嘴巴停了一下,不懂了:“谁要见奴婢啊?”

“嗯,大概…明天你就知道了。”谢昭一脸卖关子卖得很得意的样子,雪梨撇撇嘴不追问,抬眸觑觑他,又存着点小报复的意味再度塞了个果脯给他,然后告退,回去睡觉。

等到“明天”到来的时候,雪梨就惊呆了。

——还真有人要见她!而且弄得非常正式,离陛下生辰还有两天呢,就先递了帖子进来!

豆沙和杏仁一人抱了一摞帖子,往她桌上一放,接着豆沙就擦着冷汗感慨:“原来姐姐名气都这么大了啊…”

雪梨也很惊讶,自己在权贵间都已经大名远播了吗?!

第101章 待客

雪梨确确实实是被这两摞帖子的架势吓着了,也顾不上看,让豆沙和杏仁抱着,直接就找白嬷嬷去了。

白嬷嬷一见她这一脸惊悚就觉得好笑。

宫里头其实也没那么“与世隔绝”。小宫女们大多见不到外人,但晋到了女官,就多多少少会见见外头的人了。大多都是逢年过节、或者要给陛下贺生的这种大日子里,宫里设宴,想拜访一下女官们的人便也递帖子进来。女官们若想见,就差手底下的小宦官送个帖子回去,写明什么时候来坐,然后到时候以礼相待就得了。

这样安排可不是为了让女官们添点乐子,而是因为她们位份高了知道的宫中之事自然就多,外头的人想打听点什么,走这条路是最简单的。

诚然,若简单去想,宫中的事大多不该往外说。可说实在的,想打听事的人怎么都会想法子打听的,如若没有这条道,更多的人就会走暗地收买之类的路子。

还不如就大大方方地准许女官们适当见见外人。谁进来、见了谁,都有典记女官记着档呢,万一出了岔子便很好查,女官们知道这个,说话自然就有了分寸——这就比暗地里被收买去、出了事也查无可查要好的多了。

数算起来,雪梨当这御膳女官都有两年了。但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事也真不怪她。

御前总归是和六尚局不一样的,这里的宫人接触的要紧事太多了,便没有可见外人这条规矩。又在天子眼皮子底下,真要收点好处跟外头通风报信,风险太大了。

所以素来也并不怎么怕这些御前的这些人会被买通传话。每逢有帖子递过来,总要先过陈冀江的眼,陈冀江就会无一例外地把送帖子的人都打发回去,理由就一条:“我们御前就这规矩。”

这么一来甭说雪梨了,所有从宫女开始就到了御前、然后又在御前一路晋升到女官的,多半都不知道其他地方的女官原是可以见见外头的人的。

至于今年这些帖子能顺利地送到她这儿来,那是皇帝跟陈冀江嘱咐了一句,日后可以让雪梨见见外头的人。

他知道,刚开始她会觉得累、会觉得应付不来,但慢慢地会好的。这些人里会有一大半是有求于她,但也总能有那么几个是真心实意想跟她交个朋友。

而让她多些朋友没有坏处,甚至,让她身边围着一群有求于她的人也没有坏处。

他很清楚她心里头担心“日后失宠”的那点念头不可能因为他那一番解释就尽消,真想让她过得松快,就得给她让她“有底气”的机会。

她需要有她自己的小圈子,这种圈子可以让她觉得安稳。

哪怕这会让她变得不像现在这样依恋他也不要紧。

他喜欢她、享受她小鸟依人的样子,可他并不想她真的像只笼中小鸟一样活着。他很怕她眼前的日子过得再开心,静下来也还是会觉得毫无安全可言——这种情绪积攒多了是会逼死人的。

荣辱兴衰都系在一个人身上是什么滋味他也是感受过的,那种无形中的束缚比大狱里的牢笼还要可怕。从她那日哭着劝他见安锦开始,他就知道她现在正在往这种境地里陷——不管那个呆梨子自己有没有意识到,日子久了,这种束缚都会让她郁郁寡欢的。

如果真要这样,他倒是宁可放她飞出去,飞出去之后至少她还可以活成她自己的样子。

归根结底,谢昭希望她能为她自己活着,而不是为他——他要是想享受“被讨好”,那他早就流连后宫去了。

小院里,雪梨在白嬷嬷的鼓励下,眉头紧锁着将这一堆帖子都看完了。

别说,要来见她的人还真说得上是“鱼龙混杂”了——有的是各位外命妇身边的侍婢,也有的是府里的小姐或者侧室什么的。

相比身份的五花八门,拜访的理由倒是单一多了,都说是要找她这御膳女官讨教一下厨艺,没什么别的说辞。

等她看完,白嬷嬷就问了:“姑娘觉得都谁该见、谁不该见?”

雪梨想想,她说她觉得应该见外命妇身边的侍婢们。

——原因是明摆着的。宫里这样见人,不都是比照着对应身份来的嘛?比如陛下在前头宴请宗亲和朝臣,惠妃夫人就在后头见外命妇们。

那她这个御膳女官,当然也是见命妇身边的婢子啊,见人家家里的小姐或侧室算怎么回事儿?她又不是公主帝姬或者嫔妃。

但白嬷嬷板着脸说了:“这话不对。那些侍婢啊,不管在夫人们跟前多得脸,都不配让姑娘去见。”

雪梨就不懂了。

白嬷嬷也不急,语重心长地跟她解释。其实这些帖子,早在她回来之前白嬷嬷就全看了一遍,想着陛下的意思是要提点她,才没直接替她拿主意。

要白嬷嬷说,知道把帖子递到她这儿的,就都是聪明人。但这一拨聪明人里,差身边侍婢来见的,那就是明摆着还聪明得不够。

——雪梨日后要被陛下收了的事儿已经算是搁在台面上的了。这会儿还只知道比照着她的女官身份遣侍婢来的,那都是脑子不够活:哦,现在差个侍婢来,人家结交成朋友了,那等雪梨进了后宫之后怎么办?接着让侍婢来,不合适对吧?但到时候再换主家来,那是雪梨这个跟你家侍婢做朋友的给你见礼啊,还是你这个外命妇向陛下的宠妃见礼啊?

所以白嬷嬷说了:“这些个遣侍婢来的,您一概不用管,不理就是了,人家心里头怎么想也不用您操心。您要想明白的,是陛下把您当什么看,您得比照着您在陛下心里的位置见人,这准没错。”

哦,这样哦!

雪梨弄明白这个倒是轻松了——各府侍婢在那摞帖子里占三分之二,小姐妾室什么的就占三分之一。这样招待起来就容易了啊,刚才她还认真苦恼了一下如果来那么多人该怎么设宴呢。

便是这样,白嬷嬷还是拿过那三分之一的帖子又替她筛了一遍,挑挑拣拣地搁下大半,只留了十一二封下来。

白嬷嬷把这十一二封扭脸交给福贵:“张随才有些文采,让他写好回帖,你明天一早就带人一起送出去吧。余下的都不用管,咱不吭声,人家自然知道是不见!”

白嬷嬷说得特别云淡风轻,可雪梨看看这第二拨被她筛出来决定不见的帖子心里就不懂她是怎么挑的了。

想来白嬷嬷是有她的道理的,可她追问,白嬷嬷却打着马虎眼不肯多说了。雪梨还挺纳闷,自己翻来翻去又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只好先听话,以后再慢慢弄明白就是了。

这里头的道理,白嬷嬷也是实在没法跟雪梨明说,她怕吓着雪梨。

她第二回筛下来的那些帖子,是府上有正妻、却遣了妾室来见的。

也就是说,现下经她筛后,真正能来见雪梨的,除了跟她年龄相仿的各府小姐,就是还没有正妻的各府妾室们了。

这是白嬷嬷自己捏得细。她仔细想过,陛下是没拿雪梨当个宫女看的,可往后宫里数,便只有皇后和三夫人能做这接待外命妇的事,底下的九嫔若要办这个,也得是上头下旨。

所以白嬷嬷就有点心惊——陛下这是打算直接把雪梨搁到贤妃夫人的位置上啊,还是那个更高的…

那两个字她想都不敢多想了,毕竟陛下没有明说,那不管是雪梨还是她身边的人想着回事,就都算“野心”。

考虑这事的时候却不得不把这个因素考虑上。如此一来,简直是让雪梨向两位夫人一样见各府正妻才更合适,但夫人们毕竟是要去参惠妃夫人的席的。

她就只好找没有正妻压着的妾室们进来见她。这样就算雪梨不懂,外头的人看一眼也明白了,会知道以后上头能不能再有别人压着雪梨也是不一定的事儿。

第二天,福贵带着彭启钟和彭启钰出宫去送回帖的时候,雪梨在房里正襟危坐地听白嬷嬷说见客的要领了。

白嬷嬷告诉她的第一条,就是在这些个客人面前,大可不必以“奴婢”自称。

白嬷嬷说:“您别觉得自己就是一宫女,您得想着自己是陛下亲封的御膳女官。那些个小姐啊、妾室啊,哪个有陛下赐的封位啊?所以您这身份,在宫里许不能算个‘主’,可搁在外人面前也绝不算‘仆’,那到时候在这院子里就只有主客关系,您啊,别看轻自己。”

雪梨点头:“知道了!我那会儿显得谦卑就是丢陛下的脸,我不会的。”

白嬷嬷很满意,然后交待的事情就细致又琐碎了。比如让谁去宫门口迎、她自己在哪儿等着迎,见面怎么寒暄,还有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雪梨认真听下来,一句句清楚记下。然后便在白嬷嬷的启发下,自己着手安排人了。

她说:“让小全子暂且把鱼香领回驯兽司待一天吧。到底是狮子,万一见了热闹兴奋起来伤了人就坏了。”

考虑得周全,白嬷嬷赞同:“这安排得不错。”

雪梨笑笑,又道:“都是夫人们要去后宫,小姐们和妾室们随着进来的对不对?那嬷嬷您带杏仁去后宫门口候着?只有您认识得人全,带着杏仁让她也熟悉熟悉。”

白嬷嬷又点头:“成,我也会提前跟杏仁交待交待。”

连续两条安排没被反驳,雪梨的自信被提了起来,继续说:“进了这边,我让豆沙带蜜枣在院门口迎,呈点心上茶的事让芝麻带红糖做。因为这些不用说太多话,红糖就算年纪小也出不了什么错,真有了岔子也不怕,芝麻反应快。”

芝麻玩心重是真的,但也确有一张巧嘴。闲聊起来很会找话,出了错要着补的时候,她也能应对得巧妙。

这样一来,宫女都安排出去了,到了宦官这一块,雪梨思量着道:“嗯…让张随才带着彭启钟、彭启钰跑腿吧,点心和午膳都要从御膳房那边端过来,那两个年长的干事稳重,张随才口齿伶俐些,说得清要求。戴旭勇…就让他前前后后盯着,哪儿要帮手他就帮一把,毕竟哪儿会有点小意外是没法预料的。”

白嬷嬷大致满意。只是关于张随才这安排,她原以为雪梨会交给福贵。

不过交代给张随才倒也一样,她只又问了一句:“那福贵呢?”

“福贵让他闲着。”雪梨一字一顿道,“就让他在屋里等着就好,什么都不用干。一旦出了我们自己料理不好的事情,就让他赶紧去找陈大人或者徐大人,他如果手头有活难免要耽搁一些,篓子就更大了!”

啧,这小姑娘规矩和世故不懂多少,用起人来倒真有自己的门道。

白嬷嬷有点儿感慨,好像突然明白了这么个呆愣的姑娘为什么招人喜欢了——她不是真蠢得没救的人,真在大事上,但凡把机会给她,她是有巧思、会拿主意的,至于好些个弯弯绕绕她不明白,那是因为她心里头还干净着,而非分不清好赖。

如此,又隔了一天便是正日子了。这天雪梨卯时不到就起了,困得够呛,还是心弦紧绷地着手准备起来。

她惊讶地看着白嬷嬷把那支皇帝贺她金钗之年的梨花簪从妆奁里取出来让她戴——这簪子到手里快三年了,她可是从来没正经戴过,顶多照着镜子戴一会儿给自己看,要出门就摘了。太耀眼了啊,簪杆是纯金的,梨花都是质地上佳的白玉片。喜欢是真的喜欢,可是实在太招摇。

白嬷嬷就在旁边笑话她:“您当客人会觉得您戴这个就是招摇?真要觉得您戴个金钗都招摇,她们犯得着来拜见您吗?”

专程来见,不就是因为知道她在陛下跟前得脸么?那本来就得脸的人,房里有点好东西多正常?没有那才是不对——和别人用的东西都一样,你到底哪里得脸啦?

雪梨这才强定着心神让这支钗子留在自己的发髻上了。衣服倒是挑了身简单的——黄白搭配的齐胸襦裙,从颜色上能搭这支钗子,但衣料并不算华贵。

白嬷嬷说了,这叫让钗子做点睛之笔,全身上下都华贵得不得了那就真是显摆了。

巳时,客人们陆续到了。兵部侍郎家的二小姐、礼部尚书身边的宠妾、景允侯的外孙女…

一个个若论家世出身都够让雪梨磕头的,这会儿反过来对她客气得不得了。

闲谈的过程和她所以为的不一样,她以为她们必要打听御前的事,结果从头到尾半句都没听见,人家还就光跟她聊厨艺来着。

从糖蒸酥酪加多少糖味道最好,到这开水白菜到底有什么绝密配方,一众人聊得特别认真,好像平日在府里都天天下厨似的。

一个时辰后叫了午膳。十几个人在堂屋里设了两席。

知道是御膳房里出来的东西,众人当然要夸,这个做得好吃、那个做得讲究,反倒弄得雪梨接不上话来了。

结果宾客里有个说话不怎么过脑子的,大理寺少卿的侄媳胡氏,胡氏见她半天没怎么接口,张嘴就问:“是这菜不和女官的口味?”

众人就傻了好吗…

这种话主问客是对的,客问主可就拧了。而且人家是御膳女官啊,在御膳房当值的人啊,问这个不是打脸么…

连白嬷嬷脸上都有点不好看。偏雪梨没意识到什么,一听胡氏问得关切,立刻答得就无比诚恳、甚至还有点因让客人担忧而生的歉意:“没有。我是天天吃这个吃惯了,品不出个特殊来,觉得哪顿都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