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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苏子娴一五一十地跟她说起了她回小院之前的事。从汀贤回来到跟她们说沿途的各种事情、看各种赏赐,再到汀贤趾高气扬地给豆沙塞耳坠都说了个遍。

大致说完之后,子娴又强调了要紧的,原话是:“你让我照说一遍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字里行间就觉得那是有意炫耀,我瞧瞧数着,她还有意无意地提了至少三次‘唉,可惜雪梨没去’这样的话——这不是刻意要比么?不然平白提你干什么?御前没去的人多了!”

当时雪梨皱眉撇嘴:“这有什么可比的啊?”

可细想下去也是。她们三个一起到了御膳房后关系是近了,但是岳汀贤有个和她与子娴大不同的地方,便是她一贯好强。所以这些日子下来她若觉得眼红了…也真合她的性子。

觉得不是子娴多心之后,雪梨就更觉得这事烦了。拉着子娴商量怎么办,商量来商量去,得出的办法也只是:“避着她点好了,别跟她那么亲近。”

汀贤暗中跟她们较劲而已,又没伤人没做坏事,她们能怎么办?

所以也只好这样。雪梨默默决定以后慢慢疏远汀贤,自己呢,也活得谨慎点,别什么都跟汀贤说了——不拿御前的事激她,她大概会感觉好一点。

倒是子娴又给她补了个略细致点的办法:“陛下再赏你什么,你也别拿出来跟我们分了——我真缺什么会主动跟你要,决不跟你客气。汀贤啊…啧!”

给了她有点赔了自己的东西还捞不着好。

雪梨明白苏子娴的意思,也拿定主意以后就这么办了。可躺在床上还是会心烦意乱,毕竟相识这么久了,突然“较劲”起来,感觉太不好了!

在床边如同雕塑一般地坐到寅时一刻,想了想,起来盥洗,然后早些去紫宸殿“报到”吧。报完到她就到御膳房去,切一天土豆丝或者揉一天面团什么的宣泄一下情绪,光烦心没用。

她进殿时听说皇帝正要用早膳,原打算不进去了,请陈冀江帮忙禀一声她来过了,结果陈冀江呵呵笑说:“来都来了,还不进去见个礼?”

结果雪梨一踏进内殿,就看见当着早值、正来呈膳的岳汀贤了。明明已经想明白了,此时心里竟还是很有点不舒服,看岳汀贤笑意盈盈地将手里的点心呈上、然后笑意更深地一福…她看得好别扭啊!

“陛下大安。”她如旧福身见礼,谢昭抬头看,稍有一愣:“怎么起这么早?”

“睡够了就起来了。”雪梨低头回道。

岳汀贤从容不迫地也施完了那一礼,而后走过来握她的手,笑说:“正好,我们一起去用早膳?今天有豆沙包呢!”

若没有子娴说的那些事,雪梨还觉得这样亲热挺好的。现下却是面容有些僵,滞了会儿才应说:“好。”

谢昭扫了眼膳桌:“雪梨。”

雪梨抬眸看去。

他指了指面前略远处一只碟子:“这儿也有豆沙包。”

二人俱一怔,皇帝已信步走过来,手指一挑雪梨颈前的斗篷系带,拎着帽子将斗篷摘下来交给身边的宦官,一哂:“外面天还黑着,冷得厉害,吃完会好些。”

吃饱了本身会暖和一点,而且那会儿天也会再亮一点。

雪梨咬咬唇抬眸偷瞄他,他又笑道:“来吧,趁热吃。”

“诺。”雪梨正跟汀贤别扭,再加上“御用早膳”的诱惑,屈膝一福就应了。

皇帝转而随口向岳汀贤道:“退下吧。”

雪梨就随着他去落座了,各样佳肴放在眼前,谢昭想了想,也没特意把那碟豆沙包端给她——刚才就是岳氏提了那么一句,也不知她想不想吃,如果想吃她自然会自己拿;如果不想吃,他端给她她也非吃不可了…

想想昨天的葱段!

他一边想着一边看她,她第一筷子夹的果然不是豆沙包,而是灌汤包。

这个灌汤包他也挺喜欢,皮薄馅大汁足,而且加了蟹肉蟹粉,汁水十分鲜美。用筷子夹着吃不行,汤会漏得到处都是,必须用筷子夹过来之后拿瓷匙托着,一口咬下去之后赶紧吸里面的汤汁,鲜香就漫了满口。

雪梨又是一贯的“吃起东西很认真”的样子,在汤包上轻轻咬了个小口,明眸一眨不眨的,她稍吸了吸里面的鲜汤,就伸手去拿旁边装醋的小瓷壶。

一点点米醋从小口灌进去,她总是这么吃的,不倒太多就不会压住本来的鲜香,这样一融合又不会显得那鲜香太腻。

她吃得太投入,谢昭在旁边看着都不忍打扰她,就噙着笑等她吃完了两个灌汤包,递了眼色示意宦官盛碗粥给她。见她粉唇微启吹热气了,才“趁机”道:“你和岳氏怎么回事?”

“岳氏?”雪梨目光全投在眼前的红豆粥上,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是谁。

“岳汀贤。”谢昭也一笑,将盛白糖的瓷碟子推到她面前,缓缓又道,“你们俩之间肯定有什么不痛快,说来听听?”

怎么看出来的啊…

雪梨被他这话弄得都紧张了。昨晚吃火锅前她也跟汀贤说了两句话来着,那会儿他可没这么问;今天…回想起来汀贤今天和昨天的态度好像是差不多的,那就是从自己脸上看出来的?

这么一想更心虚了!

雪梨偷眼瞧瞧,知道自己没本事敷衍他,只好如实地弱弱道:“这事说来…话有点长啊!”

第78章 要强

她是想着早朝的时候快到了,说起这个万一误事就不好了。谢昭却无所谓地喝了口豆浆:“慢慢说。昨日朕刚回宫,今天免朝歇一天。”

原来如此!

雪梨这才松了口气,从善如流把昨天子娴说过的事情都跟他又说了一遍,子娴说的那番“总结”她也没落下,然后自己又补了一番话:“不过这些奴婢都没亲眼看着,只是听子娴这么说了,自己也觉得是那个意思…”

谢昭就大致懂了,想了想,问她:“那你信得过子娴么?”

雪梨重重地点点头:“信得过!子娴和奴婢关系最好了,从前有困难的时候也都一起扛着,她不会骗奴婢的!”

如果苏子娴没说谎,那就真是岳汀贤有问题了。

谢昭今天原也打算好好休息一日,便很有兴致想想这些闲事。见她说完之后就大睁着水眸望她,他把糖碟拿起来一递,示意她边吃边说。

雪梨就乖乖往粥里加糖了,瓷匙拌来拌去的,听得他问得小心:“你想怎么办?或者,如果朕帮你的话,你想朕怎么办?”

雪梨手里的瓷匙一滞,回话闷闷的:“不知道。”

实话。她昨晚和苏子娴想出来的那个“办法”…老实说她们自己都觉得不叫办法。太被动了,那个法子若能让汀贤心里舒服点不再较劲则以,如果不管用,她们也没别的辙。

至于陛下如果要帮,她没想过这个啊…

谢昭一哂,在旁边循循善诱:“你想想?”

雪梨认真思量着,脑子转,手里的瓷匙也跟着翻来翻去,想了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抬眸看看他,蹙眉恳切道:“奴婢觉得…让陛下帮忙,这事就太大了!”

汀贤除了跟她小较劲外也没干什么,让九五之尊直接出手…打她一顿还是直接喂狮子?

雪梨发自肺腑地觉得没那么严重!

于是她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和子娴的心思说了:“奴婢觉得也就是日后不多理她了就是了…御膳房那么多人,我们走得太近了,所以互相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格外容易看对方不顺眼?兴许疏远了就不会了?”

她这话也有道理。但谢昭想了想,还是摇头轻笑——她看事情就看一层,这回考虑到“离得远近”姑且算看了两层。可其实更深一层的事儿也算是直接放在她面前了的:岳氏会在她们面前炫耀赏赐,归根结底是他赏了。她在御前这么久,稍多想点就会知道他不是会对宫人赏赐太过的人,其中的“度”拿得一贯还是挺紧的。

这一趟下来赏岳氏的东西算很不少了,珠钗首饰绫罗绸缎都有一些——这个呆梨怎么就想不到是有别的原因呢?!

至于这原因,他是因知道岳氏跟她关系好才乐得看重了些,东西多赏点也不打紧。这种细由乍看正常,实际上若换个心思缜密点的宫人,一准儿能想到这是岳氏主动露脸了才会让他知道这个。

这雪梨嘛…

谢昭一边心底低笑,一边把手边一碗鸡汤小馄饨也推到她面前。

啧,不指望呆梨子懂这个了,她能每天这么安安心心认认真真地这么吃东西就好,想太多影响食欲,还不如交给他。

吃完早膳,雪梨到御膳房准备上午的点心。按理说岳汀贤是当上一班值,这会儿该回去歇着了,她却还是在膳间见到了汀贤。

虽然心里别扭但毕竟没撕破脸,雪梨就和气地询问她怎么没回去歇着,汀贤笑说:“敏姐姐风寒了,我替她一天。”

雪梨下意识地就想说“这么连着当值多累啊”,话到嘴边又忍了——还是不多这个话好,累归累,但汀贤没准正希望这么多露脸呢!

天正寒着,上午下午各一次的这点心也多是挑热乎暖胃的做。过了片刻崔婉拿了膳单来,虾仁蛋羹交给雪梨,让汀贤去做蒸饺,另还有几样烧麦、蒸豆腐什么的,也各有人去做。

约莫半刻后,徐世水来了。

他好像也没什么事,就在膳间里踱着步子看来看去,要是旁的宫人这会儿大抵已经轰出去了,但他身份放在那儿没人敢轰。

倒是规矩一贯严的崔婉还是有些看不下去,上前挡了她的路,一福:“徐大人您要吃点什么?我们给您做。”

“哦,不劳烦、不劳烦…”徐世水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瞧着特客气。又踱两步,到了雪梨和汀贤用着的灶台中间,先看看雪梨,“你这是做蒸蛋?”

“嗯,是虾仁蒸蛋!”雪梨脆生生答说。

她到底和徐世水比较熟了,应完这一句觉得不说点什么不合适,又问他:“大人吃不吃?给您添一碗?”

徐世水还是那句“不劳烦”,再看看汀贤:“你这是做什么呢?”

“是蒸饺。”岳汀贤垂首道。

徐世水“哦”了一声:“这个淑妃夫人爱吃…正好,一会儿淑妃夫人带着帝姬过来,这蒸饺和蛋羹各添份吧,蛋羹是给帝姬的,就别放虾仁了,也别做太咸。”

“诺。”二人齐一应。

雪梨想一想说:“要不要给帝姬拿小碗做,甜咸各来一样?”阿杳明显爱吃甜的。

徐世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不得不说,他挺喜欢雪梨这个优点——做菜不死板。和旁人光记“谁喜欢几分糖”什么的不一样,她更能把别人的这些喜好融会贯通在自己脑子里,做哪样的时候都能拿来用。比如这蒸蛋吧,旁人可能就跟他似的,知道个“别做太咸”,她就立刻能想到再搭个甜的出来。

要不怎么连陛下都喜欢呢?这姑娘看着呆,其实是“又呆又机灵”。

徐世水心思转着细品这事,越想越觉得太有意思。是以即便自己此行的重点不是帮雪梨出风头,他也乐得顺手再让她出个风头。

他点点二人,说:“一会儿你们俩一起送过去。陛下器重,你们一同干这事,准没错儿。”

“陛下器重”四个字落进耳朵里,岳汀贤的双眸分明一亮。

紫宸殿里,平安帝姬和皇帝直接的氛围是热的,周围就冷了…总的来说有点尴尬。

淑妃特意来这一趟就是为了谢罪的。昨天当着雪梨的面她拉不下脸,傲骨一起来觉得大不了就是被陛下斥一顿——结果陛下倒是没发火,人走了之后她自己越想越绷不住了。

总归是什么后果都摸不着才更可怕。

于是矛盾再三,淑妃还是决定过来,主动把这事收个尾。原想着天寒地冻不带帝姬了,可她又怕自己独自一个人来皇帝会不见她。

现在见倒是见了,可皇帝话不多,在她行完礼吩咐上茶然后就让她自己喝去了,弄得她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阿杳倒是怡然自得,也不理奶娘,在地上爬得挺利索,咿咿呀呀地自言自语着直奔皇帝去,到了皇帝脚边伸手就拽袍摆,一看就特使劲!

淑妃心里“咯噔”一下。

谢昭倒不在意,弯腰把阿杳抱起来放在膝上,接着就豁出去随她折腾了。阿杳摸完眼皮按鼻子,小拳头一攥就朝他嘴上糊,他也不生气,实在被折腾地受不了就伸直胳膊把阿杳举得高高的。

阿杳“啊——”地一声又叫又笑,过了一会儿被放下来,定定神便锲而不舍地继续折腾养父!

雪梨和汀贤端着点心进殿时就看见阿杳被举得可高了!

谢昭个子本来就告,再伸直胳膊,雪梨都得仰头看阿杳了。

二人都忍着笑装没看见,向皇帝见完礼又朝淑妃一福,然后把给皇帝的几样点心端过去、给淑妃的蒸饺呈到她手边。给阿杳的那两样蛋羹雪梨原想交给奶娘,还没说话就听皇帝温声跟阿杳说:“让你雪梨…姑姑还是姨?喂你吃蛋羹好不好?”

雪梨:“…”

阿杳还在傻看着皇帝明显没听懂,但她可不能装没听懂!

雪梨第一回干起了喂孩子吃东西的活,如临大敌地喂了三四口之后…发现还是挺好玩的。

阿杳好乖啊!

她舀一勺送到她嘴边,阿杳就张开小嘴“啊呜”一下吃进去。蛋羹做得嫩,她牙没长齐也照样吃着不费劲,吃完吧吧嘴还要,雪梨就笑眯眯地在给她喂一口进去。

阿杳你太可爱了啊…

雪梨喂着喂着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比蛋羹软了,不由自主地开始想象自己以后嫁了人一定也要个女儿!

她要什么好吃的都做给她,穷尽宫中所学把她喂得白白嫩嫩的!

——但是嫁人感觉还要好久啊。宫女大多二十四五才放出宫,现在算起来还有十年呢。

雪梨不禁叹气,大感要是没进宫就好了。若没进宫现在已经可以嫁人了,没准明年就有个女儿了,后年女儿就有阿杳这么大了…就可以喂蛋羹了!

她一边味着一边胡思乱想,被晾在旁边的淑妃看得脸都白了,又见皇帝冷着一张脸,滞了须臾,终于面前蕴了点笑:“阮姑娘…”

雪梨望过去,淑妃没待她放下阿杳离座起身就赶忙道:“之前的事是本宫不是…本宫不知道你和阿杳的生母那么亲近。”

怎么居然亲自给自己道歉了?!

雪梨有点蒙。她哪知道皇帝无形中给了淑妃多大压力,直被淑妃这番话吓了一跳,赶忙道:“夫人别这么说,夫人是为阿杳好。”

这边互相客气一番上一篇就算翻过去了,谢昭看着闲书静听着松了口气,终于看向手边的那碟蒸饺。

蒸饺做得白而规整,隔着皮都能看到里面馅的颜色,每一个都一样大,褶子齐整好看,确实是好手艺。

不过若论手艺,他也真不差这一个人就是了。

岳汀贤压着心念在旁边垂首站着,见皇帝执箸夹那虾饺,一颗心猛地提起来了。

其实数算起来,她呈到御膳桌上的东西也不少了,随驾出去的那几个月因为人手少、她费了心思,更有许多她当着面呈上去的。

但每每看到皇帝尝自己做的菜仍旧会紧张,岳汀贤平了平息,再定睛看去,却见皇帝在咬了一口那蒸饺后蓦皱了眉。

“陛下…?”她心弦一紧,低声细气地小心问说,“可是…不好吃吗?”

皇帝眉头未展,将那没吃完的蒸饺搁在一边就尝别的去了,也没理她。

徐世水在旁垂着头同样不言,心底一声轻笑——这也就是岳氏对这些“不成文的规矩”同样不熟,还问呢?多什么嘴!

换个资历更深的女官过来,准就当即明白自己近来的日子不好过了。

那“不成文的规矩”里有这么一样:皇帝大多时候不会对菜肴显出特别的喜恶。

所以当初雪梨那道冰糖炖梨被皇帝格外一夸,就让她得以顺利晋位了。而反过来,若皇帝明摆着显出什么特别的不喜欢来,做这道菜的人起码三个月别想往御膳桌上呈东西,至于三个月后能不能也得看运气。

鲜少拿这种“不成文的规矩”暗地里折腾人的谢昭稍抬眸睇了雪梨一眼,她没察觉这边的事,还在一勺勺喂阿杳吃蛋羹呢。

小孩子吃东西到底慢,但她也不急…

还挺自得其乐的。

第79章 年关

年关一天天近了,看出皇帝心情还不错,宫中因听说南巡时的消息而生的紧张气氛也松下来了些。各宫嫔妃该赏宫人的赏宫人、该置办新衣服的置办新衣服,年味慢慢地出来了。

正则宫里,七王谢晗装病装得生无可恋。

最初装病是为了赶紧见到皇兄,把该说的事说清楚来着。结果见了面之后,皇兄一语戳穿他装病,还一派“压根没疑你”的样子,然后就让他接着装。

于是满宫乃至满朝听说的,都是皇帝怀疑南边苛捐杂税的钱和私自锻造的兵器是贡给七王了,这才把七王叫去斥了一顿,弄得七王一病不起。

——始末听下来,谢晗知道这是和大局有关的安排。但三四个月装下来仍无奈得很,心下还是忍不住暗搓搓地觉得皇兄这是故意整他呢!

在外面的时候是天天闷在船上或者闷在马车上,回宫之后就是天天闷在正则宫里,什么都不能做啊…

七王现下十五岁,过了年关虚岁十六,这个年纪的男子天天被关在屋里别说多难受了。可是也只好忍着,还得装得像,他觉得自己都可以演戏去了。

身边的人里,就张康和丁香知道实情,来外人的时候这二人偶尔哭一哭表示担心,这是做给外人看的;楚良媛性子比较“正”,素日都喜怒不形于色,他回宫后养病的这些日子她一早一晚过来问安,言辞间的担忧也有,哭闹倒是从没有过。

真正提心吊胆地就只有易奉仪了。

看他总不好,易氏就特别扛不住,有好几次明明想好好说话让他开心,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避出去缓过来后再回来就谢罪,谢晗还得宽慰她,宽慰几句她眼圈又红了…

倒是这种事次数多了,二人反倒亲近了些。谢晗不敢告诉易氏实情,但再见她要哭,就抢先一步哄她说“没事啊,没事,我感觉挺好的”什么的,之后的谢罪什么的就自然而然地免了。

张康和丁香互相看看,觉得挺好。

这天易奉仪却是和楚良媛一同来的,进门见了礼,还没说话呢,易奉仪就先哭了。

这情状可没有过,宫人们面面相觑,楚良媛没好气地一瞪她,声音四平八稳地禀话:“殿下,过了年关又是采择家人子的时候,惠妃夫人方才召妾身去说了这事,说是太后吩咐给殿下身边…再添两个人,问问殿下想要什么样的,惠妃夫人帮殿下留意。”

怪不得易氏扛不住,这话连楚良媛在说到一半时都滞了一瞬。

谢晗躺在榻上滞得更厉害了:干什么啊!自己才十六岁啊!楚氏、易氏是正经召进来的不说,尚寝局那两个比他年长的大宫女也都是按规矩封了孺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