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万金与花炫雪冷笑起来,在他们眼中,白茯苓就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无知千金,仗着身份美貌硬是夺去了他们孙女和女儿的乘龙快婿,现在更咬定了海浮石未死,碍着他们的事,就算她身份高,他们不敢真对她如何,但吓一吓她,让她丢脸,不敢继续在武林盟待下去,他们是十分乐意的。
周文华的话已出口,果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白茯苓身上,有些人幸灾乐祸,有些人面露不忍,要一个弱女子接受自己未婚夫惨死的消息已经很残忍,还要她去验看未婚夫的首级,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摆在白茯苓面前两条路,一是请别人代为验看,结果必然是海浮石已死的消息被确认,然后她不能再以任何理由阻止武林盟选出新盟主,同时也要离开正气院,更有甚者会被追问武林盟信物的下落,与密室开启的方式。二就是亲自看清楚木盒里首级是否是海浮石本人,再作计较。
白茯苓上辈子生活在文明安定的现代社会,血都不多见,更别说死人的首级,这辈子虽然身边的人包括爹娘之前都是杀人如麻的非善类,大多数时候又生活在与蛮族接壤的边城,可是一直被保护得很好,没见过太血腥的场面更别说接触残肢首级一类可怕的东西。
说真的,她很害怕,既害怕死人头本身,也害怕发现那真的是海浮石。不过正因为害怕反而激起了她性子里的倔强蛮狠,冷冷一笑,道:“好啊你们搞出这么大的阵仗,不就是像我亲眼看看这个首级吗?”
白茯苓自从共开出现在海浮石身边,一直都是个娇弱腼腆的千金小姐形象,大厅上没人会想到她竟然敢这么痛快地答应要亲自验看首级,打量她的神色中惊异的有,敬佩的也有
一些人暗想道:海盟主挑妻子的眼光果然不错,就是江湖中的一些女侠,面对这样的事情也极少有她这般镇定大胆,如果海盟主真的未死,能娶到这样的夫人也算不枉此生了
周文华同样被她的镇定搞得心神不宁,不过今日的事,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也只能继续下去。
他脸色阴沉地向身后捧着盒子的侍卫打个眼色,那侍卫捧了盒子走到厅堂正中的大案上,打开盒盖,木盒四壁啪一声应声向四面翻开,露出中间一个双目紧闭头发蓬乱的首级……
大厅上顿时群情激动,看见首级五官轮廓的人不由自主倒抽一口冷气,那不是海浮石是谁?
柳依依与花影寒抢上两步,忍不住哇一声掩嘴哭了起来。
周文华心中极满意这个效果,一双眼忍不住向白茯苓方向瞟,想起自己来之前,三殿下听说了这位武林盟主未婚妻的名字,那一脸很感兴趣的模样……这美人儿现在总该死心了吧,如果自己能够想办法让这女子自愿投入三殿下的怀抱,那绝对是比控制武林盟更大的功劳。
虽说这美人儿是海浮石的未婚妻,不过据说并没有正式下聘,要掩去这一段,并不太难。
她的身份,就是皇后娘娘也当得的,三殿下如果得到她,就等于得到了白常山、陆英、安泰公主等人的支持,安泰公主是皇帝唯一的胞妹,在皇族中说话极有分量,白常山虽然已经退隐,但是京城里不少官员都是她的门生故旧,陆英在军中威信极高,有了他们的支持,这皇位还不手到拿来?
他心里转着各种龌龊主意,却赫然发现白茯苓并没有如他想象般的花容失色甚至痛哭失声,反而异常平静地走到大案之前。
柳依依与花影寒二人伏在岸边抽抽噎噎哭道:“海大哥,你死得好惨呜呜呜”
“你们让开,我身为未婚妻的都还没有哭,你们两位何必这么激动?”白茯苓冷声道。
一句话说得柳依依与花影寒二人又羞又恼,两女都是有些城府的,忍住了没有当众反唇相讥,默默退到各自家长身后,柳万金与花炫雪见自家小辈受辱,越发痛恨白茯苓,不过人家说的也在理,大庭广众之下不好与她计较。
柳万金语气僵硬道:“白小姐可要看清楚了,免得耽误我们武林盟的大事”
花炫雪假惺惺道:“白小姐节哀顺变,你年轻貌美,家世也好,定能另觅个如意郎君,免得耽误了这大好年华。”
白茯苓只当他们唱歌,理也不理,直直盯着大案上的那个首级,白果与白芍心中忐忑,站在她身边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她们也拿不准白茯苓心中所想,不过眼前这个首级确实怎么看怎么像海浮石。
白茯苓深深吸一口气,各种想法在脑子里飞快转过,她还是不相信海浮石会这么轻易就死去,还被人割下首级送来。
皇帝就算再如何生他的气,也不可能允许别人拿着自己亲生儿子的首级四处示众的,就算不提亲情,也还有个脸面问题,海浮石曾说过武林盟高层有些人知道他与皇帝的关系,皇帝拿出自己儿子的首级,你说这些知情人会怎么想怎么看?
如果不是皇帝的意思,那就是三皇子自作主张,他这么干的好处显而易见,无非是拉拢那些想当武林盟主的人,日后好控制武林盟的势力。
三皇子被大皇子二皇子压着,本身资质平庸一直不得宠,他现在急于拉拢势力,必然是为了自己争夺皇位作准备。
皇帝忽然病倒,白茯苓一直怀疑是海浮石动的手脚,杨珩离京海浮石便对皇帝下手,脱了杨珩的嫌疑,同时也是选了皇帝防范最松懈的时刻。
以三皇子的实力,要想潜入魔教去偷海浮石的首级,纯属搞笑,魔教虽然教主“身亡”,但教中高手无数,随便一个就可以让周文华之流死上十次八次。
这个首级一定是假的
不过这个假首级又能骗过大家多久,今日的消息传开,魔教必然会有反应,如果魔神石窟根本就不曾有人动过,周文华等也从没有潜进魔教的地盘,那事实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江湖。
对了只要今日把她唬住了,逼也好、吓也好、骗也好,只要她承认海浮石已死,她就要离开武林盟,日后就算揭穿这个首级是假的,她也没脸再回来重提延迟武林盟主选举的要求了,更不可能重新住进正气院。所以他们只要今日成功了就够了
这事虽然揭穿了并不光彩,但有三皇子撑腰,再加上盟主宝座的强大诱惑,这些人会铤而走险并不奇怪。
白茯苓眯了眯眼,心里怒意渐生,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了一件很惊悚、绝对震惊全场的狠事——她一言不发走上两步伸手一把抓住那个首级上披散的头发,抡起那首级直直往周文华方向砸去
这一幕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周文华一怔之下差点被砸中,还好他轻功不错,最后一刻急急一跳,十分狼狈地多了开去。
满场哗然……
白茯苓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道:“随便拿个假货就敢到武林盟来招摇撞骗?姓周的,你究竟存了什么心?”
厅上所有人听了她的话都变了脸色,以大长老为首包括济困堂等人悲戚的神情一收,纷纷惊喜问道:“那首级是假的?”
五云门与飞琼宫的人脸色很阴沉,柳依依与花影寒停了哭声,一脸错愕看着白茯苓。
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如果那首级是真的,白茯苓又怎么舍得将未婚夫的人头当流星锤一般拿来砸人?
周文华等人见大厅上气氛瞬间逆转,心里暗暗叫苦,但事已至此,却不能不坚持到底:“你、你有什么证据说这是假的?”
白茯苓冷笑一声道:“海大哥他右边眉梢里藏了一颗极小的黑痣,寻常人都不会注意到的,你带来的这个狗头上,却什么都没有”
海浮石眉毛又浓又黑,眉梢里藏颗小黑痣确实是常人难以发觉的,白茯苓与他朝夕相处,发现这个小特征也并不奇怪,众人听她振振有词,更加信了几分。
周文华的脸色难看起来,嘴硬道:“这首级确实是我带了一众高手从魔教总坛中盗出,怎、怎么会是假的?”
“高手?有多高?”白茯苓向白阿大他们打个眼色,他们当即会意,白阿三、白阿四二人故意恭敬向着白茯苓躬身一礼,然后忽然转身,鬼魅一般闪到周文华身边出掌便打。
别人只看到他们小姐镇定大胆,但是他们这些与白茯苓相处多年的人知道她其实被那首级吓得不轻,却还强逼自己伸手去碰触那个她明明很害怕恶心的东西,心里不知有多难过委屈。
想到一切都是因这周文华而起,白阿三、白阿四怒意更盛,出手毫不留情。饶那周文华武功不错也被两人联手打得手忙脚乱。
与周文华同来的皇子府侍卫上前来帮忙,白阿三一闪身在大厅门后取了两支扫帚,一支抛给白阿四一支自用,几下手脚逼得那些侍卫们连连败退。
白阿四扫帚在手,专攻周文华,不过十来招已经打得周文华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扫帚上长长的竹篾将周文华一身绸衫刮成了乞丐装,他脸上身上横七竖八都是一条条血痕,狼狈非常。
武林盟多数人恨周文华拿一个假首级冒充他们盟主的遗骸,还好有白茯苓分出真假,否则这事日后被拆穿,武林盟难免声名受损,所以人人看到周文华落难都觉得很欢乐。
而且白家两个佣人就把周文华打成这样,他又怎么可能有本事潜入魔教总坛而不被发现?
一些专程赶来看热闹的人本就对美貌动人的白茯苓心有好感,三皇子府的人他们不敢得罪,但很乐于看到有人让他们吃瘪,一些好事者甚至鼓掌叫起好来。
柳万金与花炫雪坐不住了,这周文华是他们引到武林盟来的,被揭穿是骗子已经很丢脸了,现在被打成这样,回头他们如何向三皇子交待?
两人交换个眼色,一跃而出拦住白阿三、白阿四,一面对白茯苓方向大声喝道:“停手”
白茯苓今日被惹得很火大,也打算彻底立威,哪里肯就此罢休,她侧头向白阿大、白阿二点了点头,两人一闪身挡在了柳万金与花炫雪身前牵制住他们,白阿三、白阿四一转头继续修理周文华等人。
225 所谓好妻子
“花柳二人组”没想到白茯苓竟然分毫不给他们面子还要继续打,他们都是名门大派的掌门人,面子至关重要,他们今日因为白茯苓谋算落空,已经十分气恼,当下怒不可歇就对白阿大、白阿二两人出手,心道:动不得你们的主人,莫非连你们这两个奴仆也打不得?
四人四掌相交,令人意外的事情再次发生,白家两个仆人神色不变岿然不动,当先出手的花柳二人组竟然被震得连连倒退了两步才站稳脚跟。
白茯苓漫不经心的轻笑声传来:“我要教训侮辱我未婚夫、胆敢到武林盟行骗的恶徒,两位掌门何必插手?”
花柳二人组心里惊骇、羞愤、后悔、恼恨各种感觉一拥而上,自己以掌门之尊,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输给了白家两个奴仆,这让他们情何以堪?
也怪他们刚才轻敌,以为白阿大、白阿二武功再强也不过跟先前出手的白阿三、白阿四差不多,自己完全镇得住,待交上了手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白阿三、白阿四其实一直没有动真杀手,因为不想在招数手法上露了端倪,而且也有心像猫玩老鼠一般戏耍周文华等人,想替他们小姐出口恶气。
白阿大、白阿二与花柳二人组对掌却是全不讲究招式,只靠内力浑厚的,他们深知面前这两个绝非普通宵小,一上来便全神以对毫不留手,当即让花柳二人组吃了个闷亏。
花柳二人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拿不定主意是要继续上前将白阿大、白阿二两人击败,还是就此退开。其实就算他们打杀了这两个人又如何?这两个不过是白家的奴仆,现在又是替武林盟出气惩治恶徒,自己上来拦阻已经让很多武林盟的人面露不满,如果再将他们杀死,恐怕在场除了他们带来的门人弟子,人人都会瞧他们不顺眼。
最糟糕的是,从他们刚才表现的功力看来,他们两人还不见得有必胜把握。
在场观战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心里也十分吃惊,没想到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美人,手下的奴仆竟都这般厉害,看来白家果然非同一般啊
大长老见花柳二人组目露凶光,神色尴尬,心下暗暗摇头,不过还是站出来打圆场道:“柳掌门、花掌门不过是一时受人蒙蔽,原也是一片好心,周文华他始终是三殿下的幕僚……”
白茯苓还是很给他面子的,当下笑了笑道:“好吧”
白芍听她这么说,扬声道:“停手”她的话可比花柳二人组的有用多了,白阿三等几个当即收手,整齐划一地退到了白茯苓身后,垂手而立。
不过现在大厅上没人再敢轻视忽略他们了,能够一掌把柳万金与花炫雪震退,这是个什么概念,那就是这大厅上武功能够胜过他们的不超过五个。
这样的人心甘情愿被一个小姑娘呼来喝去,甚至替她抬轿跑腿,白家的能量有多大可见一斑,一些本来心存侥幸惦记着盟主之位的人,都暂时息了心思。
赤地榆见到这一幕不着痕迹地退到了人群之后,花柳二人组与他本是同谋,游目四顾找不到他,也知道这老奸巨猾定是见势色不对便不肯出面,两人不得已悻悻然回到自己的座位,附近那些带了幸灾乐祸与不满的眼神,如尖针一般刺得他们浑身难受,这样的羞辱他们多年不曾试过,如果可以,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召唤门下弟子一拥而上生撕了站在厅中那个不可一世的小丫头。
白茯苓看着地上狼狈不已努力挣扎起身的周文华,冷声道:“回去告诉你主子,今日打你的是我白家的人,他要不服气,只管去问问皇上、问问安泰公主,他的所作所为,是否是皇子该有的行事气度。如果传了出去,朝中百官又会如何看他。”
她这番话其实是说给在场其他贼心不死的人听的,她是皇帝亲封的景绫县主,皇帝对她究竟如何,江湖中人根本不得而知,她的家世显赫,却是大多数人都知道的。
听她一口一个皇上、公主、朝中百官,连三皇子都敢公然得罪教训,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连满肚子报复计划的花柳二人组都不由得心灰意冷。
因为皇帝病重,再顾不上武林盟这边的事,三皇子的人无意中得知皇帝打算扶植五云门等几个门派共同执掌武林盟,并从中选出听话又愿意受皇家控制的新盟主,便起了别样心思,暗中派人与五云门、飞琼宫等几个门派接触,向他们吹嘘自己已经成为皇帝属意的太子人选。
皇帝病重的消息还未传开,五云门等也是最近才搭上皇帝的线,正是急于表现的时候,加上他们江湖经验老道,但官场皇家那一套他们还嫩得很,很快就被周文华一番说辞的蛊惑,于是有了今日这一出。
他们现在被白茯苓的说辞一吓,不由得后悔起来,他们之前就觉得这计划有些过于冒险,不似皇帝之前与他们接触时指示的那么缜密。听白茯苓的口气,顿时恍然,知道自己上了三皇子的当,原来这家伙在皇帝面前也没有多受宠,不过是拿了鸡毛当令箭,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继而又想起白茯苓的诸多靠山,心里明白今日的仇一时半刻报不得。能够由皇帝做靠山固然好,但他们心知皇帝现在不过把他们当棋子用,如果把白茯苓得罪狠了,她那些靠山们就算是失势的,随便一个都能将他们像蚂蚁一样捏死。
这就是官与民的差别武林中人再怎么好勇斗狠,也不愿意得罪官府,一旦惹来官府的雷霆震怒,只需派上一两万军队以剿匪名义就足以将他们的基业连根拔起。
他们只隐约听说多出海浮石轻易让赤地榆退下来取而代之成为武林盟主,就是因为他有皇帝撑腰,所以皇帝一找上他们,便急急投诚,帮助皇帝逼迫海浮石与魔教正面开战。
没想到海浮石在魔神石窟遭遇意外生死不明后,皇帝便久久没有跟他们接触,害得他们一见三皇子的人就以为贵人终于想到要提携他们。
天威难测,朝廷水太深,果然不是他们随便玩得起的。
柳万金与花炫雪两人神情灰暗,本来雄心万丈,一下子都没了着落。
一场闹剧以周文华一行仓皇逃离宣告结束,白茯苓带了白果等人告辞离开。武林盟的人远远看着白阿三、白阿四抬轿远去的身影,心里都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回想刚刚那一幕,这看起来娇滴滴、柔柔弱弱的盟主未婚妻,真真深藏不露,单是她敢提起人头当流星锤用的彪悍举动,就是现场大多数刀口舔血的男人都干不出来。
一个风吹就倒的千金小姐,竟然能为了未婚夫做出这么彪悍惊悚的事情,连那些好勇斗狠看不起女人的豪客侠士也不得不写个“服”字。
如果说之前大家认同白茯苓的地位是因为海浮石、因为她的显赫家世,甚至是因为她的容貌,那么今日之后就又再多一个重要理由——因为她这个人本身。
在目睹今日之事的江湖人眼中,白茯苓成了一个勇敢维护丈夫尊严的忠贞妻子模范。如果海浮石真的不幸死了,他们不但替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武功地位可惜,更可惜他错失了这么一个令人羡慕的好妻子。
模范妻子白茯苓回到摘星岭上,第一件事就是让白果白芍去准备洗漱沐浴的热水胰子以及烈酒,不但从头到脚洗了一遍,衣服全部换下来不要了,手更重点洗了无数次,还用烈酒反复擦拭,又泡又擦皮都快要擦去一层了还不愿意停下。
白果看不下去了,一手抓住白茯苓的双手,几乎要哭出来道:“好了好了,已经很干净了,小姐你不要再擦了……看你一双手都成什么样子了……”
白茯苓也知道自己这样过了,但是真的好恶心,一想到自己双手揪着那一大把死人头发的恐怖手感与沉甸甸的头颅重量,她就浑身发抖,恨不得把手上的皮都擦掉了换一层才好。
白芍沉默地取过一大盒滋润的药膏,与白果一人抓住白茯苓一只手,将药膏细细地均匀涂抹在她手上。她也很心疼,她的小姐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都是她们没用,总以为能够保护好她,事到临头却是她自己挺身而出去面对解决问题。小姐给了她们这么多,她们能回报的却太少了。
白芍一时冲动,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白茯苓被她这个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两眼圆瞪地看着她,白芍被她看的不好意思,轻声道:“小姐的手很干净,比我的要干净多了。不要再难过了好不好?”
白茯苓咬咬嘴唇:“真的好恶心,我会做噩梦的。”
白果挽住她的手臂道:“我陪你一起睡好了”
“小狸花也一起哦……”白茯苓斜了她一眼道。
白果挣扎一下道:“那、那有小狸花陪你,你也不用怕了”言下之意,她就不奉陪了。
白茯苓与白芍都忍不住笑起来。
226 我要一个答案
白芍与白果一人抓住白茯苓一只手,默默给予她支持,淡淡的暖意自她们手上传来,带着柔软肌肤的细嫩触感,白茯苓终于觉得那种恶心惊悚的感觉淡去了一些。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回自己的手,笑道:“我没事了。”
“真的没事?”白果很怀疑,她家小姐十分擅长虚张声势、粉饰太平的。
白茯苓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主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冰凉软滑,像上好的丝缎,又伸手去揪住白果散落在肩背的头发,道:“真的我没事了你看我摸你的头发都不觉得恶心了。”
白果被她打败了,气道:“摸我的头发有什么可恶心的?我又不是死人”
“死的活的都是头发嘛。”白茯苓做个鬼脸,笑得狡黠邪恶。
“小姐你稍微好点就作弄人”白果愤愤不平,不过很快又一脸八卦凑过来拉长声音道:“海盟主眉梢上有颗黑痣?我眼睛这么好都没发现,小姐你跟海盟主得多亲近才能发现这个小秘密啊……”
白茯苓微微一怔:“我随口忽悠他们的罢了,你也当真?”
这下子轮到白果吃惊了:“那小姐怎么看出来那是个假货的?”
“我其实根本没仔细看……”那个头颅的五官轮廓太像海浮石,她看了一眼便不敢多看,别人以为她是在凝视,其实她是视而不见,早就努力把心思转到了别的地方。
白果无语了,她很想问:万一那是真的怎么办?
幸好刚才离开大厅时,曾听大长老交待武林盟的人,说人死已矣,要手下的把那头颅装殓好妥为安葬。
她不用说,白茯苓也知道她的意思,她没有解释只是语带恨意道:“如果他这么容易就死了,活该我把他的脑袋当球踢”
真是好狠白果与白芍今日算是再见识了一次自家小姐的顽固凶悍,那位海盟主,真的好可怜的说。
午后,宿醉的白常山先醒了,白茯苓亲自送了一些清肝养胃的食物过去,白常山用过了,遣退房间里伺候的人,拉着她道:“你的事,你爹娘已经给我说过了……唉,爷爷也不是个食古不化的人,海家那小子你若喜欢,爷爷也不说什么。可是他现在生死不明,若是他一直没有音信,你莫非就要白白虚度青春?”
白丑夫妇不放心女儿要来与女儿团圆过中秋,白茯苓的借种计划对于白常山而言太过刺激了些,所以他们通过书信与女儿事先商议好,只说白茯苓半路遇袭,被海浮石所救,为了逃避魔教的滋扰不得已与海浮石同行,结果日久生情,他们夫妇拗不过女儿,已经口头答应亲事,后来海浮石却出了些意外,至今未归。
白茯苓听了爷爷的话,想也未想就答道:“我当然不会这么傻,明年六月,他如果还没有音信,我就回家去陪爷爷还是有爹娘、弟弟”
白常山本以为要花一番唇舌说服“痴心”的孙女儿,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拿得起放得下,他一番苦口婆心全部用不上,不由得愣在那里苦笑起来。
他这孙女儿果然与常人大不相同
“你能这么想爷爷就放心了,不过还有一件事。”白常山摸摸白胡子,觉得这事必须现在就说定了。
“什么?”
“不管日后你的夫婿是不是海浮石,至少你生的第一个男孩儿都必须要姓白,当我白家的子孙”白常山知道就算海浮石平安归来,以他的身份不可能入赘白家,儿媳妇肚子里的不知是男是女,如果是男孩子那当然好,如果是女孩……那也不妨,他还有孙女儿这个“生力军”,反正白家的香火绝对不能断在他这儿。
儿孙不嫌多,其实他恨不得白茯苓生的所有孩子不管男的女的都姓白,不过除非是入赘女婿,否则哪个男人愿意如此?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只要一个男孩儿。
白茯苓彻底服了,古人传宗接代的信念真是坚定无比,反正她多半不会有孩子了,答应下来让爷爷高兴一下又何妨?
所以她很痛快地点头答应下来,白常山乐得嘴都合不拢,连赞几声好孙女儿,不过开心过后又忍不住有些歉疚:“只怕日后我的孙女婿会因此生你的气……”
白茯苓抱住他的手臂傲然笑道:“他要敢为这点事跟我闹脾气,我就不要他了”
白常山只当她童言童语,哈哈一笑便不再放在心上。
下午白氏夫妇休息够了起来就听说了早上在武林盟大厅上发生的事,白家的人不会擅自把这些事告诉白常山,却不会隐瞒他们两个,白茯苓的封口令对于四个老资格护卫是没多大用处的,她也不指望他们会替她隐瞒。
两夫妻听了之后火冒三丈,同时也开始为女儿的处境担忧,这次是送来一个人头恐吓,下回呢?总有一天那些利欲熏心的人会直接动手的,到时她岂不是危险?
白茯苓以盟主未婚妻的身份住在正气院,其实也称不上名正言顺,他们如果一家都住进来陪她,就更加不妥,而且容易招人闲话,所以两夫妻决定劝说白茯苓跟他们一起离开返回北关城,女儿的阳寿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两年多,他们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看见她在身边。
白茯苓却不答应,沉默了一阵,挨着娘亲道:“我要等一个答案,只要一年时间,明年六月不管等不等得到,我都会回到北关城去陪你们的。”
木佩兰看了她一阵道:“有些事情明知道答案,你又何必花这个时间?”
他们两夫妻相信女儿的判断,如果海浮石已死,以白茯苓的性情,绝对不会这么拖泥带水的在这里等一年,最可能的做法是立即转身离开。
而如果海浮石未死,现在距离出事当日已经有近三个月时间,他却音信全无,明摆着是另有图谋的,把他们的女儿放在这么个显眼的位置上分明是有心算计。
白茯苓笑了笑道:“其实我有负于他,等他这一年就当是还了他的情,不管答案是什么,我们之间的情分都结清了,我也才好心无牵挂。”
白丑还是有些吃醋再加上为女儿担心焦虑,说话就有些直白了:“你将清白之身都给了那混小子了,他还这么对你,要说负心也是他负心”
木佩兰瞪了丈夫一眼,不过其实她心里也是赞同丈夫的话的。
没想到白茯苓的回答更直白:“他也是第一次的,我不算吃亏……”
这话一说,白丑首先跳起来道:“他?怎么可能?他说的?”海浮石看年纪就二十五六了,怎么会还是童男?女儿一定是被这小子骗了正常男人,尤其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怎么可能到这个岁数还是童男?不过正常男人也不会把这个挂在嘴边讨好情人,这说来不是什么值得风光得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