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听得哈哈一笑:“有孕的妇人口味难免刁钻一些,民间说酸儿辣女,看样子过几个月,老五你也要抱儿子啦!”

楚穆摇了摇头,说道:“哪有,她不光喜欢吃酸,也喜欢吃辣啊,吃个面条都要撒上一大勺辣椒面,太医也说了,王妃这一胎就是单胎!”

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圣上原本是不耐烦听的,不过,与朝堂上那些烦心事相比,还是这个省心一些,瞧着楚穆一副乐滋滋的模样,圣上更觉得顺眼了,几个长大的儿子里头,还是有个把省心的,因此,大手一挥,又是赏赐了一批补品下去。

楚穆带着赏赐回来的时候,锦书正抱着一碗加足了醋和辣椒油的牛肉汤吃着,见着楚穆回来,连忙放下筷子,叫人也给楚穆盛了一碗牛肉清汤,嘴里说道:“五郎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楚穆笑着说道:“内务府也没什么事,倒是在圣上那里又得了点彩头,正好带回来给你补补身子!”

锦书摸了摸自个圆了一圈的脸,说道:“还补啊,再补,都要变成球了!”

楚穆也伸手摸了摸锦书白里透红的脸,手感很好,忍不住又捏了一把,得了锦书一个白眼,这才讪讪地收回了手,笑道:“这算什么胖啊,这样正好,以前云卿你太瘦了点!”

哪怕楚穆这话是哄她,锦书也还是很高兴的,她如今饿得快,一天几乎要吃五顿,哪怕尽力控制食量,但是不可能真的只长胎不长肉的。上辈子上的医学院,在医院实习的时候听说过不少奇葩的事情,丈夫因为妻子怀孕的时候增重太快对妻子生出厌烦之心,在外头有外遇的不在少数,有的恨不得产检生产的时候就闹腾起来,叫人看了不少笑话。

如今楚穆这般,锦书自然很是开怀,楚穆照常伏在锦书肚子上,感受了一下胎动,在那里猜测肚子里那个小东西是不是在活动自个的手脚,然后又煞有其事地拿出一本《诗经》,对着锦书的肚子念了小半个时辰,直念得口干舌燥才罢休。

锦书在一边听着直想笑,她并没有跟楚穆说什么胎教之类的,不过是平常叫人在身边弹琴吹笛,只说是吹给肚子里孩子听的,楚穆一听,便道,光是听琴曲笛曲怎么可以,还是要多读读书才好,又觉得下头人读书不精心,自个天天回来念。

锦书瞧着楚穆在那边喝水,心中只觉得一片安然,这样的丈夫,便是后世那些男人,又有几个能做到呢?

楚穆两辈子也就见过锦书一个怀孕的,如今正是上心的时候,男人对自个的第一个孩子总是不同的,楚穆又是期待良久,因此,每日里满心里都是孩子,孩子还有好几个月才出生,就已经翻遍了书房里的书,给孩子准备的名字都写了一大本,男女都有,并无多少偏颇。他如今又管着内务府,难免假公济私,叫内务府那边准备了许多小孩子要用的东西,稳婆乳母也早早就挑选妥当了,不光把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清清楚楚,还叫钦天监那边算了八字,生怕有什么相冲的地方,每日里忙得团团转,锦书只觉得自己的事情都被抢走了,只觉得脑子都开始退化了。

锦书在家安心养胎,但是很多事情是避不过去的,比如说皇后千秋。

皇后这么多年一直过得寡淡,她就一个女儿,圣上待她固然有几分尊重,但是没有什么圣宠,即便按照礼法初一十五过去,也多半是盖着棉被纯聊天那种,往年千秋节并不大办,一般就是宫里头设宴,叫教坊司准备几台戏大家乐一乐罢了。不过今年却是皇后四十整寿,圣上已经发了话,要大办,哪怕是下头的那些臣子,也是要给皇后献千秋节礼的,皇子皇女们自然是更要表达自个的心意。

给皇后的千秋节礼楚穆早在年初的时候就已经命人开始准备了,这些倒是不需要锦书烦心,不过,千秋节的时候,锦书却是必须要出面了。

皇后千秋正是六月初,天气极为炎热,孕妇本就怕热,在屋里还可以往夹墙里头放冰,出门可就不行了,尤其进宫贺寿还得穿着礼服,这可真是叫人够呛了。

楚穆恨不得给锦书告病,不过这也只能想想而已,皇后固然圣宠平平,但是终究还是嫡母,何况,皇后对下头皇子还算是公正,楚穆上辈子过得再糟糕,也没对皇后有什么怨愤之心,因此,贺寿的事情压根是避不过去的。

好在作为皇子妃在宫中可以乘坐肩舆,伺候的人也都得顾忌楚穆这个主官内务府郡王的想法,都是从墙根树荫等阴凉的地方走,因此,锦书算是顺顺利利到了长春宫。

第80章

糟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少, 锦书来得稍微晚了一些,其他几个皇家媳妇都已经到了, 这也是难免的事情,皇后千秋, 不比其他时候, 皇后是嫡母, 才是正经婆婆, 她们几个做儿媳妇的不必先往别处去,直接就往长春宫来了, 这会儿都在偏殿等候。

座次按照长幼排好,陈芳见着锦书在几个宫女的簇拥下进来, 剪裁良好的礼服下,肚子已经明显隆起,自然生出几分嫉妒之意, 但是陈芳一向要面子, 心里再如何, 明面上都是言笑晏晏的,这会儿起身笑盈盈道:“刚刚还在说五弟妹你呢,这便来了,五弟妹这一路可辛苦了!”

锦书笑道:“出门便坐马车,进宫也有肩舆, 有什么辛苦的, 倒是我来迟了, 还望几位嫂子恕罪!”一边说着, 一边给她们

徐蓉酸溜溜地说道:“弟妹怀着孩子,就是皇家的大功臣了,还恕什么罪呢?”

装作没听见徐蓉的话,太子妃刘氏招呼道:“有孕的人难免要小心一些,何况弟妹来得并不晚,快到这边来坐下!”

锦书抿嘴一笑,在陈芳下首坐了下来,陈芳眼睛又盯着锦书肚子看了几眼,这才说道:“弟妹可是有些日子不见了,前些日子清河郡王妃府上的牡丹花会,也不见弟妹出面!”

锦书叹道:“哪里是我不想去,只不过这肚子里的小东西磨人得紧,到时候出了丑事小,扰了大家的兴致可就不好了!”

听锦书这般说,陈芳与徐蓉只觉得锦书是在炫耀,一边晋安郡王妃秦氏却是说道:“牡丹花会年年都有,一次不去有什么了不得的,弟妹还是好好照顾肚子里孩子才是。”

秦氏算年纪也就是二十出头,不过却已经显出了几分老态,穿着差不多的郡王妃礼服,却穿出了垂垂暮气,也是,说是郡王妃,她一年到头不是这样的场合压根捞不到露面,府里的中馈在侧妃林春手里,林春还有个儿子傍身,她唯一的女儿也因着她当年的事情对她生疏得很,她如今也不过是苦挨日子,想到当年那些事情,她自然心中也有悔意,如今想来,在这皇家,别的都是假的,有个孩子傍身才是真的,若不是她那会儿左了性子,哪怕有女儿作伴也好啊,如今却是已经晚了!

这会儿见着锦书有孕,秦氏难免多了一句嘴,锦书跟这个二嫂也就是在这等大宴上头才能见到,之前几乎一句话都没说过,这会儿听秦氏这般说,不免有些惊讶,不过还是领了情:“二嫂说的是,二嫂也要注意身体。”

秦氏微微点了点头,又垂头喝着那一杯似乎永远喝不完的茶水,不吭声了。

徐蓉撇了撇嘴,秦氏在晋安郡王府里的处境比徐蓉还不如呢,起码在楚煜眼里,徐蓉只是蠢,而在楚祯眼里,秦氏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毒妇,要不是林春心中另有打算,觉得与其换上一个不知根底的王妃,还不如秦氏这个已经翻不起风浪的好,劝住了楚祯,只怕秦氏也只有病逝的下场了。

徐蓉在秦氏那里自觉有了安慰感,瞧着锦书的肚子也没那么不顺眼了,她也捧了杯子抿了一口茶水,百无聊赖地等待着。皇后千秋这种场合,茶水什么的,是不能多喝的,万一到时候有什么不雅的需要,落在别人眼里,可就丢人了。她瞥了一眼锦书,心里有些恶意地想着,听说有孕的人总是想要出恭,回头熬不住,在别人面前丢了丑,那就好玩了。

锦书又没有读心术,也不知道徐蓉那点想头,她有孕之后,别说茶水了,便是花茶也不喝了,一般就是喝白水,每晚临睡前,和一杯煮过的牛奶,算是补钙,因此,虽说面前摆着茶水,她也没有喝。

不过,有个丈夫在内务府做事,还是有好处的,不多久,又有宫人捧了碗碟过来,里面赫然是放了水果丁和蜜豆的酸奶,每人一份,其他人的都是冰过的,上头冒着白气,白瓷的碗壁上还带着一点凝起的水珠,而锦书面前的却是常温的。

几个人一瞧便心知肚明,徐蓉想要说几句酸溜溜的话,却被身后的宫女拉了一下衣袖,最后悻悻地闭了嘴。

不多久,就有女官过来传旨,叫她们去正殿等候。

锦书她们才进了正殿不久,皇后就在一众妃嫔的簇拥下进来了。

皇后今日一身盛装,身边站着的赫然是荣安公主。荣安公主下降多年,平常少有回宫的时候,倒不是荣安公主不够孝顺,而是皇后不想惹了别人的眼,因此,虽说逢年过节对女儿多有赏赐,时不时还要给她塞点私房钱,但是,若不是大多数皇子公主都需要出面的场合,并不经常宣召荣安公主进宫。

荣安公主也一向低调,她嫁的也就是寻常勋贵,丈夫虽说不是什么纨绔,却也算不得什么俊杰,好在是个识时务的,对荣安公主也颇为敬重,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像样的事情恶心人,荣安公主去年已经生了一子,还得了圣上亲自赐名,也算是叫别人知道,圣上对皇后母女的情分并未淡薄,叫荣安公主在外头也能有足够的底气,不叫婆家人小觑了去。

如今就可以看出皇后的地位来了,甭管贵妃如何盛宠,这会儿照旧得在皇后面前行妾礼,她要是在这个场合失了礼,回头圣上头一个饶不了她,因此,虽说不甘,贵妃今儿个也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身上的礼服虽说奢华,但是相比较而言,还算是低调,并没有用那等近似于正红的颜色,却是那种柔和的珍珠红,头上也就是戴了一支七尾偏凤。贵妃尚且如此,其他嫔妃只有更识时务的道理。

锦书她们这会儿也是站起身来,垂手相迎,等着皇后落了座,又在女官的提示下,给皇后行礼拜寿,皇后也没有摆什么架子,她摆了摆手,说道:“免礼,都入座吧!”

锦书她们又道了谢,等着一众妃嫔在安排好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这才各自落座。

第81章

老实说, 锦书私底下觉得,皇后之所以不喜欢办千秋节,主要还是因为六月实在是太热了,夏天的时候,常服还算轻薄舒适,礼服就不一样了, 礼服是不可能有多轻薄的, 料子往往是锦缎,上头的刺绣也都是金银丝, 还有各种珍珠宝石做点缀,光是分量就很是不轻。

除此之外,这种庄重的场合,梳妆打扮总是要的, 别以为古人的头发就真的如何浓密, 一个个发髻如云,实际上,那种繁复的发髻里头都是要掺假发的,用小钗固定, 再戴上簪环步摇之类的,皇后戴着的是凤冠, 用金丝编织, 上头镶嵌各种珍珠宝石, 总之, 那分量看着就叫人觉得脖子痛。

皇后端坐在上首, 下头嫔妃按照品级上前行礼贺寿,然后就是一众皇子妃,接下来又是一众宗室,至于外命妇,压根就进不得正殿,只能在外头磕头拜贺了。

没有什么献礼的环节,毕竟这么多人呢,哪怕光是念礼单,就够呛了,不过,别人的就罢了,圣上的那一份却是省不了的,这会儿御前传旨的中官站在阶前,抑扬顿挫地念着圣上的礼单,圣上与皇后乃是夫妻,名义上两人是平等的,为皇后贺寿,自然不能用赏赐二字,只能说是贺礼。圣上不缺钱,一向手笔也比较大,什么首饰衣料,宝石香料,盆景摆设,古今珍玩,那是应有尽有,光是给皇后赏赐下人的金银锞子就几袋子,只叫那中官都念得口干舌燥,一边几个妃嫔都听得眼珠发红,往年皇后千秋并不大办,圣上也没这么大张旗鼓,即便有多少好东西入了皇后的私房,大家也只能靠猜的,这会儿一听,想到皇后整日里深居简出,不声不响的,竟然有那么丰厚的私房,一个个难免心中不平,平常自觉自个极得圣宠,赏赐不绝的贵妃都听得妒恨不已,恨不得都是她的,只恨皇后比她早入宫选秀,要不然,以圣上对她的宠爱,哪有皇后什么事呢?却不想想,皇后选秀的时候还是先帝在位呢,婚姻之事,哪里轮得到当今说话。

这念礼单的时候,皇后可以坐着,毕竟她今儿个是寿星,其他人位份高的可以站着听,位份低的只能跪着了,等着礼单念完,许多人都是长松了一口气。

总之,一番折腾下来,一个个都是香汗淋漓,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子脂粉的味道,锦书闻着都有些不舒服起来。好在这会儿仪式已经告一段落,便是皇后也得去更衣梳洗,因此,其他人也得以喘口气,好去偏殿梳洗一番。

锦书有孕之后便不怎么用脂粉了,好在现在还年轻,即便有孕,脸上也没有生出什么斑纹,要不然可就要叫人看笑话了,这次也不过是上了一点茉莉粉,这会儿都被汗浸湿了,好在显不出来,在春燕春晓的伺候下洗了脸,重新抿了抿发髻,春燕拿出茉莉粉,正要给锦书抹上,锦书摇了摇头,说道:“罢了,先不要用了,用花露就可以了!”

春燕赶紧打开装各种胭脂水粉的盒子,里头一排小小的长颈玉瓶,里头放着的就是各种花露,上头贴着鹅黄色的签子,写着“玫瑰露”,“桂花露”,“芙蓉露”等,锦书随手一点,春燕一看便取了玫瑰花露出来,小心的在锦书脸上,耳后,脖子上都扑了一点,拍打均匀,又拿了篦子将锦书的头发抿了抿,这才作罢。

锦书这边妥当了之后,便出了屋门,在外间坐了下来,刚刚折腾了半天,她这会儿只觉口干舌燥,捧了一杯温水慢慢抿着,身后,春纤春桃缓缓地给她打扇,原本有些焦躁的她心情慢慢平和了下来。

不多久,徐蓉先出来了,她也重新上了妆,这会儿神情有些蔫蔫的,她是蜀中人,蜀中的气候与京城差别很大,徐蓉家乡在蜀地偏西的地方,那边已经差不多在高原上了,根本不热,京城的夏天却是不同,徐蓉不得宠,愈发不肯在外在的地方落了什么脸面,因此,身上从里到外,几乎算得上是全副武装了,发髻里掺了不少假发,脸上的脂粉涂了一层又一层,刚刚一番礼仪叩拜,这会儿差不多都要中暑了。

因为脂粉的缘故,锦书也看不出她的面色,不过猜也知道她这会儿大概热得难过,便出言招呼道:“三嫂,过来喝点酸梅汤吧!”

徐蓉也没精力多说什么,她从善如流地走过来,在偏殿伺候的宫人连忙捧了酸梅汤送上,徐蓉喝了一口,发觉是温的,不由皱了皱眉,只觉连长春宫的宫人都看菜下碟,连碗冰镇酸梅汤也不肯给她,她这会儿热得难受,也不肯憋着了,当即发作起来:“这大热天的,这酸梅汤都烫的不能入口了,快换了!”

伺候的宫人暗中撇了撇嘴,不过还是低眉顺眼地上前将那碗酸梅汤撤了下去,很快又捧了新的过来,里头还搁着细碎的冰块,徐蓉喝了一口,只觉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张了开来,极为舒坦。

锦书在一边暗自摇头,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吃凉的,一冷一热,最是容易伤了脾胃,锦书小时候跟着外公长大,外公对她极为疼爱,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从来不肯纵容她,因此,锦书直到长大了,冰淇淋之类的,也是极少吃的。不过徐蓉如今还年轻,也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因此,也便不多说,自个喝着温水,接下来还有的熬呢!

不多久,太子妃,秦氏,徐蓉也陆陆续续出来了,反正这会儿还没到赐宴的时候,大家再次坐在一块儿,喝着茶,吃着点心,聊聊天什么的。

只不过在场几个人,男人都不是什么省心的,说是妯娌,比起寻常人家还不如,寻常人家的妯娌低头不见抬头见,她们几个可没多少感情,好在这会儿是皇后千秋的日子,大家都不想闹出什么乱子来,叫人记上一笔,因此,一个个只说着一些没营养的话题,锦书更是只当自己没长嘴,光是听,别人说了什么,就是点头微笑,最多“嗯”两声,横竖这会儿都得顾忌她的肚子,要是在这个时候,因为谁言语不当,导致锦书动了胎气,固然别人会觉得锦书气量不足,惹事的这个也不会好过,毕竟,孕妇多思多虑是正常的。

等着锦书都进了两次官房了,才有女官过来传话表示皇后娘娘在正殿设宴。

第82章

宫宴还是很有看头的, 没错, 是看头。

吃的东西也便罢了, 这大夏天的, 玉食珍馐也很难让人有多少胃口,不过,所谓钟鸣鼎食, 那等世家贵族尚且如此, 何况是皇族,平常饮食也就罢了,宫中大小宴席, 都少不了各种歌舞表演,这次皇后千秋, 自然更加不能含糊了事,因此,教坊司搞出来的节目还是很有些意思的。

对于后宫诸人来说,一年里头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平常的时候, 便是四妃一流也是很难有机会使唤教坊司的,也就是生日的时候能够叫一班小戏, 位份低一点的, 也就只能靠蹭别人的。清平署倒是时不时都有新的戏本子出来, 毕竟, 如果老是就那么几样, 上头也烦心不是。只是, 宫中诸多后妃都是寻常人家出身,没几个认识字的,听戏也就罢了,让她们看戏本子,着实有点为难人。

至于逢年过节的时候,各种祭祀叩拜之类的会消耗绝大多数人的耐心,很难让人轻松下来,如万寿节千秋节这类的,前期的仪式就简单的多,大家也能安下心来欣赏节目。

这会儿殿中搭起的高台上,正唱着一折《麻姑拜寿》,这也是寿宴上的传统剧目了,锦书后世的时候,外公外婆喜欢越剧,常常带着锦书去听戏,这一折戏也是听过的,不过唱腔唱词稍有些不同,这会儿自然也听得挺起劲。

其他人也是看得津津有味,陈芳在家的时候估计也是常听戏的,还跟着哼了几句,等着一折戏唱完,上头喊着赏,便有小太监抬了两箩崭新的铜钱过来,洒在高台上,台上众人连忙叩谢不止。

《麻姑拜寿》之后,又是一折《大闹天宫》,锦书这种被五毛特效荼毒过多年的人顿时看得有些索然无味,借口更衣便出了殿,反正孕期的情况大家都知道的,锦书又不是那种为了面子不喝水的人,因此,多去几次官房也是难免的事情。

哪怕是在偏殿,锦书也能听到殿中锣鼓之声,只是锣鼓之声似乎突然一乱,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锦书不由有些诧异。这等场合,教坊司那些人要是出了纰漏,可是大罪,虽说千秋节不好见血,但是叫人生不如此的惩处多的是。别的不说,教坊司除了相关的官吏之外,都是官奴出身,官奴与寻常奴婢不同,没有官府的特许,压根不能放良,那真是世世代代为奴为婢,不能自主,若是得罪了上头,那真是想死都难。

锦书正犹豫该何去何从的时候,殿中似乎恢复了正常,锦书沉吟一番,面上装作一副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吩咐春燕春晓帮她整理了一下鬓发衣角,照旧回了正殿。

殿中气氛有些不对,台上那些武生匆匆演完一折《大闹天宫》,又开始演起了《打金枝》,不过大家显然心思已经不在台上节目上了,只是一个个却也是不多说什么。

锦书刚刚坐定,一边陈芳瞧了她一眼,轻笑道:“弟妹刚刚不在,却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锦书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好戏?”

陈芳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说道:“东宫有个侍妾有孕,本来想着趁着今儿个皇后千秋报出来讨个好彩头,哪知道,刚刚那个侍妾竟是在院子里一个失足,摔了个跟头,把孩子给摔没了!”

锦书皱了皱眉,问道:“这等事情,怎么会报到这里?”

陈芳挑了挑眉头,低声说道:“按理说,这等好日子,这样晦气的事情要压着,只是,那侍妾却是个不省心的,大吵大闹有人害了她,竟是不肯躺自个屋里养着,竟是装成一个小宫女,跑到这里来,闹着要太子妃给她主持公道!嘿,今儿个太子妃的脸面可是丢得不轻!”

锦书瞟了一眼坐在自个上首的太子妃刘氏,果然见她神情很不自在,想着这位大嫂也是委屈,好事未必轮得到她,但是坏事,却逃不过去。听陈芳的意思,只怕在这之前,刘氏压根不知道这个侍妾已经有了身子。东宫的事情,大家也是听说过一些的,如皇后都不叫宫妃们每日请安,太子妃自然不能比皇后排场还大,因此,东宫那边,侧妃侍妾们也就是十天半个月才去太子妃那边请一次安,有品级的侧妃庶妃也便罢了,寻常的侍妾,能够在刘氏那边混个眼熟就不错了,要是有人有意瞒着,刘氏还真未必知道。

皇家子嗣贵重,刘氏别的不说,失察的罪过是肯定背上了,她本身在太子那边就没有多少脸面,如今这般,只怕回去更要被迁怒。何况,那个侍妾问题也比较大,刚刚流产,竟是就能从屋里爬起来,一路跑到长春宫,这里头要是没有猫腻那才叫奇怪了,谁知道什么人在里头掺和了一手。

锦书想着不由摇了摇头,说道:“今儿个这事,也折了娘娘的面子,这会儿虽说不会声张,回头查起来,宫里可要折腾一阵子了。”

陈芳听着不由有些不自在,她一向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之前那事,只怕推波助澜的人很是不少,说不得里头还有她婆母的一些手脚,再者说了,她之前住在皇子所,为了行事方便,在宫里也拉拢了一些人,若是仔细查探起来,只怕也要受到牵连,她如今进宫次数不多,那些眼线要是出了岔子,想要再拉拢可就不容易了。

想到这里,陈芳不由看向了锦书,只觉郁闷,楚穆掌管着内务府,算是这些宫人的直属上司之一,自然都愿意给楚穆锦书夫妻两个一些方便,亏得楚穆似乎对上头那个位置没什么野心,否则的话,以内务府的能量,宫里的事情只怕没几个能瞒得过楚穆的。不过这次的事情,内务府这边估计也要吃些挂落,要是能叫楚穆丢了内务府的差事那就好了。

不光是陈芳在那边胡思乱想,殿中许多人都有些心思,皇后看着八风不动,实际上心里难免有些不爽,不过场面上还得热热闹闹的,在这样有些尴尬的气氛中,千秋节的头一天算是混过去了。

第83章

回到王府, 锦书已经觉得非常疲惫了, 她勉强坐在梳妆台前,叫几个宫女伺候着拆开发髻,楚穆也不轻松, 他随便泡了个热水澡, 换了一身轻薄的家常衣服,高德胜亲自拿着干棉布给楚穆擦干头发, 又小心地拿着犀角梳将头发理顺, 也不再梳成发髻,而是直接披散开来。

“今儿个太子可是丢了大脸了, 嘿,原本想着有个好彩头,不早点将事情报出来,这下好了,喜事变晦气了!”楚穆轻哼了一声, 说道, “也不知道这东宫怎么回事,简直跟筛子似的, 一个刚刚流产的侍妾都能溜出来!这下子, 乐子可就大了!”

“会影响到五郎你吗?”锦书将腕上的玉镯褪了下来, 口中问道。

楚穆摇了摇头,说道:“这跟内务府干系不大, 宫里的那些有点头脸的太监宫女, 背后多半都有人, 便是那些粗使的,为了日子好过或者是想要往上爬,也得找个靠山,这些事情大家心里都明白,要是这也要内务府管,上头还放心内务府吗?所以啊,这事就算落到我头上,我也只需要在边上瞧瞧就行了,真正要查的还是父皇那边的人。”

说到这里,楚穆也有些蒙圈,上辈子好像没记得有过这事,不过他很快将这想法给丢到一边,此一时彼一时,要是什么都按上辈子的路子走,那他再来一次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东宫这一场出来,圣上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还说不定,是觉得太子受了算计可怜,还是觉得太子无用呢?

东宫那边,太子楚瑞正在大发雷霆,他不是儿子多得死不完,东宫儿子就两个,一个六岁,一个四岁,也还没到万无一失的地步,这次怀孕的侍妾算是他这段时间的新宠,准备等着孩子生下来就提庶妃的,哪知道竟是出了这么个事情。

他不由暗恨那个侍妾不知轻重,等他晚上回来也好,非得将事情闹得众所周知,只是他也不是蠢人,那个侍妾虽说看着轻狂了些,但是,也不至于不顾自个流产之后的身子,闹出这么一出,如此,她又能得个什么好呢?

这会儿他坐在那里,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侍妾,冷笑一声:“周氏,说说看,你到底是哪来的胆子,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这会儿对这个害自己丢了大脸,甚至可能会影响到他储位的侍妾已经没了任何怜惜之情,原本还会唤一声闺名,这会儿只肯叫她一声周氏了。

周侍妾花容惨淡,全身无力委顿在地,她神情有些空茫,甚至显得有些疯癫,在那边喃喃自语:“我的儿子没了,皇孙没了,哪个贱人害了我,娘娘,奴婢冤枉,娘娘,娘娘……”她看着竟然像是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刘氏坐在一边冷笑了一声,楚瑞顿时把气撒到了她身上:“刘氏,你好歹也是东宫的女主人,这点事情都捂不住,要你有什么用?”

刘氏懒洋洋地说道:“原来殿下还知道本宫是太子妃啊,本宫还以为这东宫是李氏做主呢?这周氏什么时候有孕的,一直又没有报上来,本宫怎么知道,若是早让本宫知道,有孕的侍妾身边能多两个宫女一个嬷嬷伺候,自然也就没这档子事了,依我说,这周氏就是活该!”

楚瑞气得脸都青了,指着刘氏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说道:“东宫出了事,你个太子妃又能落到什么好不成?”

刘氏斜了他一眼,说道:“殿下,我这个太子妃的脸面早就没了,谁不知道,这东宫里头,真正做主的是李氏,我一个没儿子的太子妃,喊一声都没人乐意听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是日后殿下登上大宝,我也只有给你那些心肝儿让道的份,不是吗?”

楚瑞对刘氏这个太子妃也没多少感情,刘氏生得并不出挑,又不是那等善于谄媚的人,又没个儿子,两个女儿养得也跟他不亲近,在东宫也算不得能干,因此,他还真跟李氏许诺过,日后自个登基,就废了刘氏,叫李氏做皇后。他也不想想,刘氏不过是举人之女,身后没有根基,他这个太子又不肯给妻子脸面,刘氏空有名分,却无实权,在东宫就是个尴尬人,她对自个的未来没什么信心,反正好事轮不到她,坏事一定有她的份,如此,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干脆破罐破摔罢了。

楚瑞想明白这点,难免有些后悔,名不正言不顺,李氏终究只是侧妃,对下头总是宽仁怀柔,以此邀名,好为日后取而代之做打算,何况,这东宫里头伺候的人,真正忠心的是谁,还真是不好说,别的不说,楚瑞自个身边伺候的那些太监,哪个不是圣上赏赐下来的,他自个平常都要陪着小心,生怕出了岔子叫人告上一状,自然更不能强硬了,如此一来,想要将东宫整治一番,有资格的也就是刘氏,如今看来,却是已经晚了。

楚瑞瞧着刘氏这般,不由咬牙,不过还是勉强低了头,说道:“是孤的不是,之后这东宫内务,还是由你做主!只是,今儿个这事实在是有些棘手!”

刘氏并不是蠢人,楚瑞这般低了头,她也是不肯接下来,就是不识好歹了,因此,她也不多说什么,直接点了点头,说道:“希望殿下说到做到才好,至于这周氏的事情,哼,前几个月月事都照常,哪里就真的怀孕了,不过是她被人骗了,又发了癔症,把来了月事当做是流产了!”

楚瑞一呆,月事跟流产差别大了,这就是自欺欺人罢了。不过想想这事对外这般宣称其实是最好的了,皇后千秋,没了个皇孙,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干脆就当这事压根没发生过,他也是能够狠心决断的人,当即说道:“不错,周氏想要一个皇孙想得要疯了,发了癔症!来人,送周氏去清心阁!”

周氏似乎一下子回过神来,不知道从哪儿又来了力气,连滚带爬地爬到楚瑞脚边,抱着他的腿,哭诉道:“殿下,奴婢没有疯,奴婢的孩儿没了,没了,奴婢不要去清心阁……”

楚瑞脸上现出厌恶之色,冷哼了一声,呵斥道:“还不把周氏带走!”心里却是明白,这周氏肯定有问题,还是要仔细询问一番才行,不过,明面上,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第84章

宫中的事情就是这般, 甭管内里有多少龌龊,明面上必须是一派光风霁月, 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是下头的错,坏事都是丫鬟做的,好事都是小姐做的, 古来道理都是如此。

总之,东宫那边给了个说法, 不管你心里头怎么想,对外口径都得一致,就是这样, 那个侍妾就是个想要孩子想疯了的疯子, 疯子说的话有什么可信的。

暗地里头, 宫里自然也在清查其中的一些纰漏, 这事压根没楚穆什么事,不过楚穆却也在暗中关注,有的时候还会回来跟锦书说上几句。

那周氏算不得蠢人, 不过也算不得聪明。要不然也不会想着瞒报身孕, 如高位的妃嫔也就罢了,她们已经有了自个的心腹,用惯了的太医, 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 瞒个一两个月几乎不会出什么纰漏, 自然有身边的人将一切安排得好好的。可她就是一个寻常的侍妾,乃是贤妃新赐下不久,身边伺候的就两个小宫女,即便有几分忠心,又有多少能耐,再瞒报身孕,就给了许多人做手脚的余地。

有孕之人,本就多思多虑,她这几个月一直受宠,又得意忘形,太子妃刘氏多年无宠,对此没什么好说的,甚至乐见其成,但是别说有两个儿子的李氏,即便是田氏心里头也是有想法的。她自以为自个瞒得紧,月事带也是照常领,叫贴身宫女亲自清洗,实际上却漏洞百出,刘氏没怎么注意,李氏毕竟是生过两个皇孙的人,很快就发现了。

宫里头这种事情,一个人知道了,那么许多人也就知道了。一帮皇子中,如今有子的也就是太子楚瑞和晋安郡王楚祯,再有锦书也已经有孕,还不知道男女,其他的如今还都没有孩子呢!皇子多子多孙是福气,如果太子膝下儿女众多,那么对于夺嫡也是一大优势,因此,多的是人不想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东宫名义上的女主人刘氏早就心灰意冷,懒得管事,李氏限于身份,许多事情,刘氏能做,她不能做,至于楚瑞,自个身边都是圣上派下来的人,何况男主外女主内,他也很少管内院的事情,如此一来,东宫内院伸手的人不要太多。

周氏同样是上一批选入宫的秀女,虽说生得美貌,不过因为性子略显轻浮,最终虽说通过了复选,却也没能真正飞上枝头,不过是分到了贤妃那里做了个宫女,因着她美貌且有几分伶俐,不多久就叫贤妃注意到了,教了她一段时日的规矩,就准备把她赐给太子,因此,她还真没吃过什么苦头,也没真正学乖。

身边一帮别有用心的人若有若无地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她身边伺候的宫女也是不晓事的,也跟着说些有的没的,因此,周氏明面上没什么,实际上成天疑神疑鬼,看谁都想害她。等着流产了,又有人说她伤了身子,再也不能生了,她顿时就差不多崩溃了,再有人一引导,再开点方便之门,她就冲到长春宫去了。

这里头做了手脚的人实在是比较多,真正导致周氏流产的不过就是几块抹了油的冰块,要不是原地留下了一点油污没能完全清洗干净,真叫他们给瞒过去了,抽丝剥茧之下,可是抓了不少人出来。宫里头如今看着风平浪静,实际上却已经是暗潮汹涌。

太子虽说这些年愈发不得圣心,但是也是圣上曾经殷切期盼过的长子,流掉的也是正经的皇孙,出了事,自然不能真的大被一遮,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因此,圣上暗中下了严令彻查,涉事的宫人直接下去给皇孙陪葬,便是牵扯其中的那些妃嫔一流也没讨得了好处,哪怕没有立刻发作,也被圣上记了一笔。

何况,楚瑞如今也才是真正注意到,自个东宫的情况已经恶劣到了什么人都能掺和一手的地步,枕边人也不是真的跟他一心,各有各大打算,为此,无论他对刘氏有什么不满,还是得将内务交到刘氏手上,刘氏早就对东宫那些捧高踩低的宫人不满,这会儿正大刀阔斧地整改呢。

因着这番变故,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显得风平浪静,便是最喜欢交际,长袖善舞的陈芳也窝在自家王府里头,不再搞什么饮宴聚会,而是想办法制造下一代,只不过一直没什么成果罢了。

而锦书这肚子,也快到瓜熟蒂落的时候了。

锦书这一胎怀得并不艰难,甚至是比较轻松,她毕竟学过医术,也在医院妇产科实习过,对于怀孕的一些事情还是比较了解的,这年头没有那么多的什么维生素叶酸钙片之类的,但是没有药补,食补也行啊,锦书又不是要吃什么龙肝凤髓,都是一些并不稀罕的东西,她怀孕的时机还不错,夏秋季节水果丰富,楚穆又管着内务府,各种时令果蔬就没停过,至于其他什么补铁补钙之类的,更是简单,她反而得控制着一点,不能让自个补过头了,到时候不好生。

锦书距离预产期还有差不多半个月的时候,半夜的时候突然觉得不对劲,手一摸,褥子上已经湿了一片,肚子也有规律地痛了起来,她这一动,孕期也没去别处的楚穆也醒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锦书下意识地说道:“五郎,我好像要生了!”

楚穆原本还有些睡眼惺忪,这会儿顿时吓了一跳,外头伺候的人也一下子忙碌了起来,产房早就准备好了,这会儿给锦书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披上一件薄披风,就扶着锦书去了产房,早就住进府里的几个产婆也换了衣服,在产房里头伺候着。

楚穆等着锦书进了产房,就在产房外面走来走去,锦书嘴里咬着一块软木,忍着越来越频繁的阵痛,忍不住了才闷哼两声,以前听人家说如何如何,轮到自个身上,锦书真的觉得有些忍不住,一时间心中生出许多恐惧来。

第85章

锦书这一胎出乎意料的顺利,半夜开始发动, 第二天还不到午时的时候, 产房里就传出一声嘹亮的哭声, 精疲力尽的锦书勉强睁开眼睛, 看着产婆抱着刚刚用棉布擦干净身上羊水污迹的小小婴儿, 哑着嗓子问道:“孩子好吗?”

产婆喜气洋洋地说道:“恭喜娘娘,小世子六斤八两,健壮得很, 生得也俊俏!”

锦书心里翻了个白眼, 刚出生的孩子没几个生得好看的, 红通通的不说,身上还都是胎脂,因为生产的挤压, 脑袋都有点变形,真不知道哪儿看得出俊俏了,不过自己的孩子自己爱, 锦书瞧了几眼,还是生出了无比的怜爱之心来。

楚穆在外头听到产婆报喜,也是大喜过望, 他早上就告了假,在外头走来走去, 差点没把地皮都磨掉一层, 听得母子平安的消息, 当即一挥大手, 表示大赏,正院里头的直接赏赐了半年的月钱,其他人从三个月到一个月不等,除此之外,每个人都能多领两身冬衣,顿时,一个个更是喜上眉梢,没口子地说着恭维话。

产婆已经给孩子裹好了襁褓,从产房里头抱出来,楚穆看着小小襁褓里头红通通的小人,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楚穆想要伸手抱过这个小小的婴儿,可是压根不敢伸手,倒不是抱孙不抱子的传统,而是孩子太小太软了,生怕一个用力,就要将孩子抱坏了。

尝试了半天,楚穆最终还是没敢伸手抱他,只是有些稀罕地摸了摸孩子娇嫩的小脸,然后不顾一帮人的阻拦,直接进了产房。

产房里头已经稍微收拾了一番,换了被褥,锦书也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用温热的毛巾擦干了头发,重新挽了一个发髻,斜靠在软枕上,她其实已经很累了,产婆正在帮她按肚子,这种情况能睡着才奇怪了。

楚穆原以为自个对着锦书能说出一连串的情话,结果到头来却只憋出一句傻话:“云卿,累着你了吧!”

锦书“噗嗤”一笑,正要说话,早就预备好的奶娘已经将刚刚睡着的孩子抱到了小床上。

婴儿床是按照锦书给的图纸做的,当然,要比锦书预想得精致得多,小小的婴儿平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楚穆探头看了过去,说话声音都压低了许多,生怕把孩子吵醒了,他有些惊叹地说道:“他真小!”

一边奶娘壮着胆子说道:“王爷,小世子这般正好,再大一些,娘娘生起来就要艰难,反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