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人如今都住在一块儿,冯家出钱将陆家后头的宅子买了下来, 与前面打通, 总算勉强将陆家人都容纳了下来。陆家不比徐蓉娘家, 有着冯家刘家两门姻亲,在京城也算是置办了一些产业,冯家为了拉拢陆家, 更是从自家生意里头拿了一些干股出来, 陆家每年坐等分红就行。逢年过节的, 锦书这边的年礼又都比较实惠, 都是又体面又能用得上的好东西, 因此, 陆家的日子过得还算是比较滋润,自然一个个都不提回乡的话,不过是叫族里的子侄又在渝泉县添置了一些田地,租给族里困窘的人家耕种,收的租子用于族里的族学,指望着能再出几个读书人。
陆家老太太到了京城,算是见了不少世面,发现在乡下人家不太在意的孝顺在京城或者说官宦人家很有市场。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穷人家别说三餐了,两顿都别想混个水饱,一条裤子说不得都得一家子轮着穿,什么孝不孝顺的,压根不重要,还能真的埋儿奉母不成!
像是以前陆春林这样的,陆家哪怕为了免税的特权,都不可能去告陆春林忤逆不孝。可那是对陆春林,如今俨然风水轮流转,不是陆家求着冯家的时候了,相反,冯家得搭着陆家的东风呢。
因此,陆家现在尽可以拿着孝顺的旗子跟冯氏过不去,冯氏一有什么叫人不满的地方,陆家老太太立马眉毛一竖,拄着锦书送给她的乌木拐杖(尽管她身体好得很,根本不需要),然后就往冯氏脸上砸,嘴里喊着儿媳妇不孝顺,要让儿子休了她!
冯氏气得要死,回家诉苦吧,还得被冯家主骂一顿,冯家主也是遗憾啊,早知道陆家有这样的造化,就该把这个女儿教得聪明些。冯家主心里头也觉得奇怪,他虽说没见过锦书,但是一个从小被忽视,只被逼着做活计的女孩子,竟有这样的心机谋算?实在是叫他不敢置信,只能归结于天生,更可能是锦书身边嬷嬷宫女的功劳。
冯家主对这个女儿也没话可说了,正经嫡出的长女都能送去给人做妾,冯氏如今已经是不错了,有什么不知足的呢,起码人家郡王妃没当面给她没脸。你一个商家女,如今能有个诰命,还不是瞧着这个继女的面子,要不然能轮得到你?如今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至于家里婆婆如何,谁家媳妇不是这样啊,真有那等贤良的婆婆,也轮不到你啊!何况,人家老太太就是村妇出身,能有多少手段,你连个老婆子都拿捏不住,你还能干什么呢?
冯家主如今虽说没捞到皇商的名分,但是却是弄到了内务府采购的生意,一般人知道他跟着五皇子,巴结还来不及,怎么会跟他对着干,因此,短短半年时间,生意做得愈发大了起来,尝到了甜头,冯家主如何肯抛开这层干系,按照冯家主的想法,甭说女儿如今不过是被陆家老太太打骂两下,就是死了,也得埋在陆家的祖坟里头,占着陆家主母的名分!
因此,冯氏指望父亲替她做主,说什么陆家的宅子都是冯家买的,用度都是冯家出的之类的蠢话,冯家主恨不得一巴掌将这个糊涂的女儿扇醒,此一时彼一时,花在陆家身上那点钱财算什么,若是陆家能替人搭上内务府,多少商家愿意捧着银钱给陆家花销呢!冯家如今勉强也算皇亲国戚了,哪里容得下冯氏这般折腾。
因此,冯家主很是责骂了冯氏一番,表示你若是不行,冯家族里还有女儿乐意替她分忧。冯氏一听便傻了,她能依仗的唯有娘家和儿子,但是如今娘家靠不住,至于儿子陆耀祖,冯氏如今简直是后悔死了,当初怎么就没好好教导这个儿子呢?
陆耀祖的坏习气早就养成了,陆春林对这个儿子也没了多少期待值,陆家如今三个妾,有两个怀上了,陆春林如今年纪也不大,谁知道日后还有几个儿子,如陆耀祖这般的,陆春林暂时想着只叫他学得知道些眉高眼低,不要败了家业就好,陆家的前程,除了寄托在锦书身上,还得看其他的子弟是否能科举入仕,日后说不得陆家也能书香传家呢!
因着这样的想法,陆春林对陆耀祖几乎是不管不问,偶尔看到也是“孽畜”“不肖子”之类地责骂一番,弄得陆耀祖看见陆春林如同老鼠见了猫。冯氏溺爱儿子已经成了习惯,见陆耀祖在家不自在,还要被一干堂兄弟嗤笑欺负,便拿了钱叫陆耀祖出去玩,最好也能结识一些朋友。
陆耀祖这样的,能结识什么人,无非是些破落户家的纨绔子弟,正经的学不到,倒学了些斗鸡走狗,眠花宿柳的勾当,冯氏虽说溺爱儿子,但是一贯也在儿子身上上心,瞧着陆耀祖要的钱一天比一天多,连屋里的摆设都不见了好几样,直接就拉了陆耀祖身边伺候的小厮一阵毒打,一下子知道了陆耀祖在外头做的那些事情,只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想要教训一下儿子,又下不了手,更不敢告诉陆春林,只得将陆耀祖拘在身边。
只是猫儿尝了腥之后可就再也忘不了了,陆耀祖如今出不得家门,能勾搭的也就是身边的丫鬟了,才多大的人,倒是将身边稍微周正一点的丫头沾了个遍,冯氏只怪别人勾引她儿子,很是打发掉了好几个丫鬟,却收不住儿子的心,最终只得认命。
如今因着锦书没有归宁,陆春林只怪冯氏当日不慈,叫锦书对家中生出了隔阂,冯氏想着娘家儿子都是靠不住的,一向跋扈的她如今也只能忍气吞声,心里头恨不得将当日想要省掉一点嫁妆,提议送锦书选秀的自己掐死了事。
锦书可懒得管陆家那点眉眼官司,除了那点血缘,本就没什么亲情可讲,楚穆当日许了带锦书去清逸园小住,到了那边还要宴请一下一干皇子,锦书如今正忙着张罗这事呢!
第69章
得了圣上赏赐园子的, 楚穆还是第一个, 便是楚煜一贯受宠, 也没这个殊荣, 不过大家对楚穆也算不得什么嫉妒,楚煜自觉自个的志向不一样,将来整个天下都是他的,还差什么园子吗?因此面对贵妃的絮叨,他倒是很是宽容。
至于太子, 自从他入主东宫之后,圣上瞧他就没顺眼过,除了逢年过节例行的赏赐,额外的东西从来没有。不过太子终究是正统,下头愿意逢迎太子的人还是很多的,当然了,他们给太子一分, 说不得自个已经捞了十分甚至更多。
至于其他人,是羡慕嫉妒恨还是其他什么想法, 对于楚穆来说其实无关紧要。
在目前为止, 楚穆需要讨好的也就是圣上一个人, 至于其他人,他还真不想跟他们有太过亲密的关系。一直中立没什么, 顶多新帝登基被闲置, 但是要是站错了队, 那可就是要命的勾当了, 纵然本朝对宗室还算宽容,但是,削爵囚禁却也并不罕见,卷入皇位之争的,被逐出宗谱,从此算不得宗室的也是有的。
因此,楚穆如今要做的是保持中立,适当情况下,可以稍微倾向东宫一些,当然,这个倾向自然不是那种投靠,而是对事不对人,如今看不出什么来,日后就有他的好处了。
“除了年长的皇子们,宫里那些小皇子们要请吗?”锦书一边写着帖子,一边问道。
楚穆琢磨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跟那些小的算不得亲近,他们各自有自个的生母,也未必放心将儿子托付给我,所以还是算了吧!”
出宫并不是什么小事,尤其皇子出宫更是兴师动众的,虽说不用大摆仪仗,但是明里暗里伺候护卫的人都是不少,到时候一窝蜂跑过来,麻烦事可就多了。尤其下头小的里头颇有几个性子刁顽的,横竖他们现在也想不到那么远,何况,顽皮捣蛋的小儿子,更容易入了圣上的眼不是,上头的卖懂事听话能分忧,下头的小的唯有天真活泼调皮捣蛋了。
楚穆琢磨着叫那几个小的过来,说不得好好一次宴会,能叫他们变成一场闹剧,因此,这会儿直接打消了这个主意。
锦书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说都住在宫里,皇子所一大片地方,住了不下十个皇子,但是,她一个做嫂子的,也不能没事去关心人家小叔子不是,何况,她本来也不是什么面面俱到的性子,这么多的小皇子,自家又有自个的亲娘,没有的,多半也有差不多的养母,稍微不经心,就要落下埋怨来,与其如此,还不如中规中矩地往来。便是想要八面玲珑,四处讨好的陈芳,也没整日里去关心一帮皇子所里的小叔子呢!
想到自个还得招待一干妯娌,锦书不由揉了揉额头,别人还好,徐蓉简直是个大麻烦。
徐蓉这么长时间以来,根本就没学得聪明一些,过年的时候瞧见了她几次,眉眼间的哀怨和不平几乎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如今便是贵妃都懒得跟这个不合自个心意的儿媳妇说话了,她根本就是个有些听不懂人话的,总是觉得谁都瞧不上自己,问题是她连自个都瞧不上自个呢,自己不自重,立不起来,谁还能硬撑着将她立起来不成!
她又没有个倾国倾城貌,叫人心甘情愿将一切都送到她面前,一味抱怨这个,抱怨那个,娘家不给她争脸,只知道从她身上吸血,丈夫瞧不上她,便是初一十五都不往她院子里来,沈妍明明是个侧妃,却掌着王府的中馈,瞧着她就像是她抢了自个的东西一般,便是身边的下人一个个也不顺从,尤其几个老嬷嬷,总是在那里拿大,竟是都帮着她拿主意了。
徐蓉的问题大家都看得出来,若是一开始还有人觉得徐蓉可怜,如今只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自个过得不好,便看不得别人好。她能做的不多,但是哪怕是嘴上逞点威风也足够恶心人了。偏生她又是正经的郡王妃,很多事情压根绕不过她去。
虽说觉得心烦,不过锦书还是写好了帖子,楚穆一瞧就知道她的想法,不由一笑,说道:“总之就应付个几次,她要是嘴上不留德,你就当没听见,横竖不是你一个人觉得烦!”
锦书听他这么一说,也是一笑,顺手将帖子递给春燕,叫她们安排人去送帖子,嘴里说道:“五郎说的是,虽说是妯娌,不过一年到头碰面说话的机会也不算多,要说起来,亏得咱们日后的王府不挨在一块儿,要不然,想避也是避不开了!”
楚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又道:“想要王府靠在一块儿,哪有那么容易的,开国这么多年,内城能占的地方都被占了,王府自有规制,尤其皇子开府,最好还要能预留出一些地方出来,好供将来扩建,毕竟亲王府与郡王府又是不同的,宗室爵位若是没有功劳,却是不能世袭罔替,但是只要不惹了上头厌弃,承袭个三代是不成问题的,开国下来,这就有多少亲王郡王了?现在还能想办法迁走民房,扩将王府,以后这都不能,只能等着前头将王府腾出来了!”想到这里,琢磨着自个日后的儿孙就要从王府里头搬出去,不免有些不得劲,不过再一想,儿孙自有儿孙福,以后搬出王府的不也是圣上的子孙?
楚穆也就是脑子里胡乱一想,很快就回过神来,继续说道:“咱们家不比别人,不想着什么一步登天的事情,咱们老老实实过自个的日子,也没必要跟他们走得太近,你要是不喜欢那几个嫂子,少来往就是了!”
锦书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调笑道:“既然五郎这么说了,日后可别后悔啊!”
楚穆笑道:“有什么好后悔的,云卿你只需要舒舒心心地做你的王妃便是了,其他的事情,自有为夫来cao心!”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锦书还是挺高兴的,两人又凑在一块儿腻歪了一番,一直到外头有人求见楚穆,两人这才分开,楚穆瞧着锦书云鬓散乱,面若春水的模样,心中一荡,捏了捏锦书柔若无骨的手,低笑道:“等为夫回来!”
锦书白了他一眼,在楚穆看来,却像是向他抛了个媚眼,更是得意起来,又在锦书腰上揩了一把油,这才得意洋洋地走了。
第70章
清逸园中, 锦书正在接待一干妯娌, 陈芳笑吟吟地摘下一枝绿萼红梅, 说道:“这清逸园果然是名不虚传, 听说这里的梅花可是从前朝南山行宫里面挖出来的,老英国公为此还被人弹劾了好几天呢!”
锦书笑道:“四嫂真是博闻强识,我却是不知道这些的!”
太子妃抱着一只白铜宝相莲花手炉,也是含笑说道:“这次可是占了五弟妹的光了,这等品相的好梅花,便是御花园也没有呢!”
徐蓉眼中带着羡慕之色, 这会儿也是忍不住酸溜溜道:“还是五弟妹有福气!”
锦书命人拿了云过天青的钧窑细颈瓶过来, 好让大家折了梅枝插瓶, 口中笑道:“能做皇家的儿媳,谁不是好福气呢?”
徐蓉被噎了一下, 旁边一个侍女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裳,她顿了顿,不吭声了, 这个侍女却是安阳郡王塞到她身边的,为的就是在公开场合让徐蓉不要乱说话。
大家都装作没看到那个侍女的小动作,各自取了竹制的剪刀, 在梅树上挑挑拣拣,选着自个看好的梅花,陈芳一向是个雅人, 三两下选好了梅枝, 插在瓶子里, 看着绰约生姿,很是动人。太子妃选了两枝之后便罢了手,直接将剪刀递给了身边的宫人,叫她们帮忙折枝,一个宫人讨巧,竟是折了一整根梅枝,看起来如同一棵小梅树一般,逗得太子妃掩口直笑。
徐蓉却是不懂这些的,她一下子折了好几枝,哪一枝都不满意,最后直接将剪刀扔给身边的侍女,也不插瓶了。
本来也就是个乐子,没什么好强求的,陈芳笑嘻嘻地叫宫女捧了自个那瓶梅花,说是要带回去,然后又是叹道:“可惜这些日子没有下雪,要不然,集了梅上雪用瓷瓮密封起来,回头用来煮茶,入口轻浮,又自有冷香!”
锦书笑道:“四嫂一向好茶,我却是想不到这些的,等回头下雪,我叫宫人采集了给四嫂送过去就是!”
陈芳也不推拒,反正这其实是小事,只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太子妃也是笑道:“我虽说不懂什么茶,不过还是乐意附庸风雅一番的,五弟妹也匀给我一些吧!”
锦书伸手将手里的梅枝放到一边,口中道:“成啊,大家见者有份!”
徐蓉也不是真的白目,也是在一边谢了。陈芳笑嘻嘻道:“还是有个自己的地方好,御花园花儿虽说挺多,名品也是不少,可都是有数的,惦记着的人多着呢,多掐那么一朵,说不得都能叫人记住,听说王府修建得差不多了,今年应该就能开府了吧!”
锦书说道:“前儿个也就听我们王爷说过一嘴,说是差不多了呢!”
陈芳瞟了徐蓉一眼,拿帕子擦了擦手,说道:“那真是太好了,上次我们王爷拿了堪舆图给我,叫我挑院子,还说有什么不满意的赶紧叫内务府那边改,我还以为得等一阵子呢!”
太子妃笑道:“果然还是四叔疼媳妇,才一拿了堪舆图,就叫媳妇自个挑院子了!”
徐蓉听得嘴角一抽,拧着手指,将帕子拧成一团,脸上才硬挤出了一个笑来,她来了个祸水东引:“还是四叔知道疼人,我们这些人却是比不得的!”说着,还看向了锦书。
锦书听着她那明显带着挑拨的语气,就是心烦,不过还是笑道:“我可不懂这些,这些都是我们王爷做主,总归正院格局都是差不多就是了!”
徐蓉只觉得一拳头打在了空气上,难免有些憋屈,虽说她也住正院呢,但是正院又算什么呢,去年秋天的时候,一棵桂花树枯了半边,下人也就是糊弄着将那半边砍了,看起来好不难看!
陈芳瞧着徐蓉那样子,心中冷笑,不过想着之前的事情,不免叹道:“地方大也有地方大的坏处,王府院子多,之前封的可就得接进来了!”
楚循和楚穆都有侧妃,只不过皇子所地方不大,又是新婚燕尔的时候,陈芳还尤其能干,楚循因着陈家的帮忙,手头宽裕了许多,也能在外头结交一些文武官员乃至士子文人了,因此,陈芳不提侧妃的话,他也不提,皇子还能缺得了女人不成,别的不说,楚循书房里头就有伺候的宫女,有两个就是他收用过的,虽说过了明路,却依旧没个正当的名分,做着类似通房丫头的活计,等着开了府,应该能捞到一个侍妾的位置。
而对于陈芳来说,侧妃才是值得正眼看的对手,下头那些侍妾之流,压根不值一提。
陈芳这般说,太子妃是一点感慨都没有,她早就过惯这种日子了好吧,徐蓉却是有些幸灾乐祸,大有你们也有今天的意思,锦书在一边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想这么多做什么!我虽说不懂什么茶,不过却是喜欢研究吃的,今儿个叫人做了些梅花饼,用的是新的点心方子,大家尝尝看!”
陈芳就像是刚才啥也没说一样,看着很是淡定,笑道:“那我可要尝尝看了!”
说是梅花饼,其实有好几样点心,都做成各种精巧的花样,而且也玲珑小巧,都是一口一个的大小,摆在做成花瓣,花朵,叶子形状的盘子里,显得格外精致。
太子妃笑道:“这是哪儿的官窑烧出来的花样,看着真是玲珑可爱!”
陈芳也是笑道:“娘娘你是不知道,五弟妹最喜欢在器具上头做文章,我还见过她为了配不同的花茶,烧制了许多不同形制的茶具呢!”
锦书笑道:“我们王爷也喜欢这些,这些器具烧制起来其实简单得很,不过是形状有些新奇罢了,娘娘若是喜欢,直接交代下去,内务府可不就吩咐官窑专门给娘娘烧制了?”
太子妃摆了摆手,说道:“我也就是看个新奇罢了,回头真用上了,还不知道说些什么呢!”
说着,她眼中流露出些许的羡慕之色,却没有多说,而一边,徐蓉已经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凭什么啊,大家一起被赐的婚,偏生就自个过得不如意呢?
女眷这边除了徐蓉之外,还算是其乐融融,前头男宾那边,也挺顺利,这次宴请总算是圆满谢幕了。
第71章
楚穆跟锦书坐在软椅上, 两人穿着宽松的衣裳, 身后各有几个人拿着干毛巾给两人擦头发。
两人刚刚洗了个鸳鸯浴, 清逸园中有个很大的浴池,当年英国公戎马一生,落下了许多伤病, 有神医建议他经常药浴,最好是将药物装在药包中, 浸入温泉里面, 等着药性散发出来之后入水沐浴, 便可缓解身上的旧患。
问题是京城附近虽说有温泉,但是距离京城骑马也得有个一天左右的路程, 要是坐马车的话,只有更远的道理。英国公总不能为了泡药浴, 整日里住在温泉山庄上,有事再两头跑吧!
因此, 最终有人给英国公出了个折中的主意, 命人在北方开采了一批火山石, 建造了一个浴池,浴池下面铺设地龙, 用来加热池水,勉强算得上是人工温泉了。
当时这还算是引起了潮流,不少开国勋贵也跟着搞起了人工温泉, 不过等着英国公被儿孙连累坏了事, 这便成了罪状, 被弹劾奢侈无度,劳民伤财,京中其他跟风的人家为了跟英国公划清界限,纷纷将浴池给填了,即便后来也有人有心为之,想到前事,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如今京中,这样的浴池也就清逸园才有了。
楚穆可不管那许多,这好好的池子填了才是暴殄天物。之前就想着跟锦书在池子里胡天胡地一番,锦书一直推脱不肯,昨儿个楚穆借着三分酒意百般痴缠,锦书瞧着他眼神炙热,也半推半就从了,结果最后是被楚穆从水里抱上来的,直到现在依旧觉得腰酸腿软。
楚穆看着锦书面色绯红靠在软椅上,手几乎都要抬不起来,脸上得意的神采几乎要溢出来,他嘿嘿笑着凑过去:“云卿,我帮你捏一捏!”
楚穆一把抓在锦书的痒痒肉上,锦书想躲却躲不开,只得横了楚穆一眼:“五郎,再胡闹我可就不理你了?”
楚穆见锦书一副酥软模样,眼波流转,秀美的脸上露出七分妩媚之色,更是心中一荡,他凑了过去,在锦书耳边低声调笑道:“不理我,云卿,你舍得吗?”
楚穆温热的气息吐在锦书耳边,锦书只觉得心跳得飞快,脸上血色上涌,更是艳若桃李,她勉力侧了侧头,低声道:“五郎,还有人在呢!”她不知道,自个的声音显得又娇又柔,不像是推拒,反而如同邀请一般。
一边伺候的宫女内侍都是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楚穆不由一乐,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压根没有多少隐私的观念,或者说,对于这个年代很多人来说,伺候的下人压根算不得什么人,根本就是摆设,自然没必要避讳他们,锦书在这事上一直放不开,楚穆琢磨着大概是她还在闺中的时候,那个所谓伺候她的丫头根本就是继母放在身边监视干活的,因此一直有心结,这会儿自觉想明白了,也就不再故意引逗锦书,笑嘻嘻地坐回了自个的椅子上。
等着两人的头发擦干了,楚穆才一挥手,叫伺候的人都下去,他硬是挤到了锦书身边,却没有像刚才那样逗弄锦书,反而摆出了一个闲适的姿态,一只手抚摸着锦书柔软顺滑的头发,一只手拦着锦书的腰,轻松地呼出一口气。
锦书问道:“之前也忘了问了,五郎,今儿个前头怎么样啊?”
楚穆笑道:“还能怎么样,太子跟老三,哪怕私底下都要你死我活了,明面上还是得装样的!何况这会儿在我这里,太子要是再摆架子,可就把人都给得罪了,太子又不是什么傻瓜,真要是傻,也不能这么多年看着危如累卵,实际上还算是稳当!”
说到这里,楚穆摇了摇头,太子是个聪明人,虽说因着身份的缘故,总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但是这也是难免的,太子哪怕是储君,那也是君,自然是要摆架子的,除此之外,太子在政事上头,真没出过什么纰漏,大是大非上头,更是没有什么问题,因此,圣上即便想要打击太子,也只能拿捏着太子身边伺候的人,还有就是追随太子的一干官员,却不能真正牵连到太子身上。
若是圣上寿数一般,太子说不得真能熬出头,毕竟,圣上若是身体真不行了,哪怕是为了求稳,也是不肯做出废立之事,导致朝堂混乱的,那样的话,太容易有人浑水摸鱼了。
问题是,圣上比自个的父祖都活得长,太子乃至三皇子也就一块儿悲剧了。
楚穆也不提楚煜,只是继续说道:“至于老二,甭管他到底是不是真没那个心,但是明面上,素来是个和稀泥的,谁也不肯得罪!”说着,楚穆不由冷笑了一声,谁也不得罪,就是谁都得罪了,上辈子即便老大老三一块儿完蛋了,老二也没讨到好处,他立场不坚定,又被人拿着什么立长的旗号推了出来,结果直接成了靶子,为了脱身,这家伙也是对自个够狠,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本来只是想摔断腿躲开一阵是非。哪知道,那马也不是他一个人做了手脚,结果,直接摔断了腰,下半辈子却是站不起来了。
他那王府里头,立马变成了王妃当家,秦氏也是个狠人,借口林侧妃伺候得好,是伺候王爷的老人了,直接将楚祯往林侧妃那里一塞,却是直接抱走了林侧妃好不容易生下的儿子,嫡母抚养庶子本就是寻常,楚祯也不能拿着这事问罪,何况,楚祯经此大变,人变得阴沉愤懑,即便是林春也摸不着他的脉了,总之府里一团糟,叫人看足了笑话。
想到上辈子那些事,楚穆脸色沉了一下,很快恢复了正常,横竖沈妍如今在楚煜府上祸害呢,日后也有的是她好看的,他还惦记着那个贱人作甚,如古人虽说,不如怜取眼前人啊!
这样想着,楚穆瞧着锦书眼神愈发热切了一些,他用力搂着锦书的腰,头埋在锦书的脖子里,锦书刚刚沐浴过,身上还带着玫瑰露的香味,楚穆深吸了一口气,呢喃道:“云卿,给我生个儿子吧!”
第72章
锦书被楚穆那句话说得吓了一跳, 还以为楚穆发现自个在避孕呢,不过瞧着楚穆的神色,就知道楚穆也没这么想。
不是谁都觉得成亲之后就该怀孕的,正常情况下, 成亲两三年肚子还没动静的话,一般人才会着急,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神枪手, 一个个都一发中标啊!
上辈子楚穆没有孩子, 沈妍对他爱理不理,楚穆对后院也不太热衷, 似乎有人怀孕过,后来又没了,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感情。他那时候真是没有想过, 自个会有如今这样和一个女人近乎如胶似漆的一天。
男人天生具备繁衍的本能, 所谓多子多福,这是人们的普遍认知, 皇家尤其如此, 要不然, 当年朱棣也不能因为一个看所谓圣孙的说法, 选择了一直不怎么喜欢的长子作为继承人。
皇家不看重嫡庶, 其实下头的大臣也未必看重这个, 不过就是给自个下注找个合适的理由罢了。尤其是如今, 横竖所有的皇子都是庶子, 太子作为长子的优势也就那么大, 要是下头人都看重什么立嫡立长,也就没什么事了。
楚穆如今也没多大野心,他不过是想要做个太平王爷,手里头有点实权,不会因为上头一个眼色,就遭受灭顶之灾。最好下头子孙也能富贵绵延,如此,有个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锦书可不是什么天真到只知道爱情的人,两辈子加起来也是不惑之年了,她清楚的知道什么是该想的,什么是不该想的,当然,坐等是不行的,一切也得争取才行。
因此,听着楚穆这么一说,她微微低了低头,看了看自个的小腹,脸上流露出有些失落的神情来。
楚穆见锦书神情,却是安慰道:"咱们新婚才多久呢,这么着急做什么,何况,我也不想这个时候就有孩子,等过几个月咱们就开府了,在咱们自家的地方,生几个不行呢?"
锦书流露出几许醋意:"到了那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要给五郎生呢!"
楚穆笑了起来,他点了点锦书的鼻尖,亲昵道:"真是个小醋坛子!"不过,却没有说出什么承诺。
他没有承诺,锦书却也没有因此有多少失落,这也是难免的事情,这年头,谁真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了,纳兰容若自个还不是妻妾俱全。感情是需要经营的,无论是为了什么,锦书都不希望将楚穆拱手让人。
时间过得飞快,清逸园虽说是个安逸的地方,但是却也不能长久待着,别的不说,在这里,楚穆去内务府都没那么方便,因此,过了正月,楚穆就跟锦书回了皇子所居住。
宫里没有太大的变化,这会儿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御花园里头虽说有些早春的花开了,那些宫人也将原本养在暖房里的花搬了出来,不过还是显得有些寥落,毕竟,这么冷的天,圣上也不怎么喜欢到御花园来赏花,自然,后宫那些美人也不会没事跑来挨冻。
年后的一件大事就是中山郡王要开府了,王府其实年前的时候已经建好了,楚循找钦天监那边算了个黄道吉日,比较早的就是二月,楚循如今急着在外面建立自个的小班底,因此,早早就准备起来了。
这日正是中山郡王一家子离宫的日子,前几天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收拾箱笼,这日一早,大大小小的箱笼摆设器物就连绵不绝地往外抬去。
楚循从小到大,虽说不比楚煜受宠,但是积攒的好东西也是不少,加上陈芳嫁妆丰厚,又有陈家这样老道的商家帮着打理,生财有道,又有下头形形色色的孝敬,以至于搬运行李的车马几乎将出宫的路都给堵上了。
陈芳的一个陪嫁宫女站在道旁,指挥着一帮粗使的小太监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箱子柜子抬到大车上,见一个小太监脚下趔趄了一下,呵斥道:“挡着点心,要是洒了一星半点,拿你的小命都不够赔的!”
那小太监赶紧低头告饶,一边另一个大宫女解围道:“他也不是有心的,下次小心些就是了!”
之前那个宫女撇了撇嘴,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只是冷哼了一声,又开始盯着那些粗使宫人干活。而那个大宫女却是勾了勾嘴角,和和气气地叫人拿了热姜汤过来,叫那些粗使的宫人歇下来的时候能够喝一口,毕竟这会儿天还冷着,他们身上衣裳可不够暖和,干活的时候不觉得,等着停下来了,可就够呛了,说不得就得染上风寒,这对于这些宫人来说,简直是致命的,毕竟,他们可没那个资格请太医,便是太医院那些药童,也是懒得理会他们的,顶多不过是能求个一副不痛不痒的药方罢了。
因此,那个大宫女这一手出来,顿时就得了不少感恩,叫之前那个宫女更是不忿起来,扭了扭腰,直接走人了。
陈芳如今身边两套班子,一个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另一个是内务府分派的宫人,陈芳自然是更信任自己的陪嫁一些,毕竟,陪嫁的都是陈家的家生子,一家子老小都握在陈家人手里,而内务府这边的宫人呢,她能知道多少底细,因此,自然不怎么愿意让他们近身伺候,好几个顶着一等宫女的份例,其实做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不过,能够分派到她这个郡王妃身边的,十有八九都是有上进心的,没这个心的,干嘛不在如尚衣局之类的地方执役呢,因此,一个个也得显露自个的能耐。宫里的各种关系盘根错节,陈芳那些陪嫁哪里知道根底,还不得他们这些人查漏补缺,只是一直以来,也没出什么岔子,因此,这些宫人一直不得意,眼看着要出宫了,等到了郡王府,有的是人供王妃使唤,这些宫人自然也有些心急了,自然得想点歪主意。
如刚刚那个小太监,虽说是个粗使的,但是,却不是没根底的。皇宫里头,太监这个群体非常微妙,他们不比宫女,一辈子都没有出宫的机会,只能老死在宫里,那等得宠的太监,还有机会收养个养子,年纪大了,得个恩典出宫养老,因此,太监想要出头的欲望更强烈。
为了出头,这些太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认同乡,认干亲的,结对食的,像之前那个小太监,他有个干姐姐,是贵妃那边的二等宫女,回头在那边添油加醋一番,说不得就能叫陈芳在贵妃那边落下个把柄,别的不说,御下不严是肯定的了。
这样的事情有个几次,陈芳就知道,身边这些内务府出来的宫人是不可缺少的,那些陪嫁也未必真的如何忠心,或者说,忠心是有的,不过,却不够聪明。
陈芳这边还不知道自己身边伺候的人在互相较劲,等着知道了情况之后,也就是不痛不痒地说了身边人一番,她如今急着掌握郡王府的内宅大权,其他的事情,都得靠后。
第73章
且说锦书这边,自从回宫之后, 锦书就有些懒懒的提不起精神, 她只觉得大概是宫里比较压抑,除了初一十五请安, 寻常都不好出门,因此,也觉得不以为意。其实这还是春寒料峭的时候, 锦书其实也懒得出门走动,毕竟这年头也没有什么羽绒服暖宝宝之类的东西, 屋里面有地龙, 出门就得穿裘衣大氅, 看着好看是好看,但是着实比较有分量, 锦书可懒得穿这么多出门,实在是累得慌。
何况, 如今陈芳走了, 皇子所这边也没有什么能来往的人, 锦书就更不想出门了。
傍晚的时候, 楚穆回来了, 换好了衣服就到了锦书这边, 笑嘻嘻道:“云卿,瞧瞧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锦书正拿着一本话本解闷, 听了放下手里的话本, 笑道:“五郎又带什么新鲜玩意了, 叫我开开眼界!”
楚穆直接拿了个竹编的小篮子过来,揭开盖子,里面赫然是几条白白胖胖的蚕宝宝,正趴在一片片碧绿的桑叶上“沙沙”地吃着。
锦书一见就认出来了,她上学那会儿强调素质教育,经常会有各种课外活动,有一次就是观察蚕宝宝结茧,她后来还把那几个蚕茧串了起来,挂在了房间里的风铃上,这会儿再次见到,不免高兴起来:“怎么会有这个,五郎拿回来给我养着玩的吗?”
楚穆乐了:“我还以为云卿你不认识呢,看样子你见过?”
锦书伸手小心地拨弄了一下,说道:“还真见过,宫里可没见过桑树,这可怎么养着啊!”
楚穆笑道:“放心吧,宫里没有,外头还没有吗?我瞧着你最近提不起精神来,大概是宫里太无聊了,正好这些小东西拿回来给你打发打发时间!”
“怎么想起来带这些回来了,我都好些年没见过了,那还是小时候的事情呢!”锦书取了一片桑叶,丢到篮子里,瞧着一条蚕宝宝爬上去小口吃着,嘴里问道。
“过些日子就是亲耕礼和亲蚕礼了,这些自然得早点准备起来,这亲蚕礼是皇后娘娘主持,不过后宫妃嫔也得跟着献茧缫丝,虽说下头都会准备好,但是每年内务府都要挑选一批蚕种送到各宫去,我想着你大概没怎么见过,就带几个回来给你看看!”楚穆笑道。
锦书问道:“这亲蚕礼,我们这些皇子妃要参加吗?”
楚穆点了点头,说道:“也就是跟过年一样,跟着皇后娘娘参加祭祀就行了!”说着,他忽然笑了起来,压低声音说道:“亲蚕礼其实也不是年年都有,我记得前几年的时候,皇后娘娘偶感风寒,上折子说这亲蚕礼实在是无力主持,结果贵妃娘娘冒出来说自个可以代劳主祭,却叫圣上驳回去了,丢了好大的脸面,所以那年亲蚕礼干脆就没举行!这次之后,皇后娘娘纵然依旧深居简出,却也没谁敢在娘娘那里不敬了!”说到这里,楚穆也是一愣,要是圣上真的有意叫贵妃母子上位,那次就不该驳了贵妃的脸面,这可真是圣心难测啊!
锦书也不是什么对这种事情敏感的人,别以为看过几本宫斗宅斗的书,什么夺嫡争位的电视剧,就能明白什么叫做帝心,什么叫做权谋了,后世各种专家讲解什么厚黑,帝王心术,但是真要叫他们自个上,估摸着多半也是扑街的命,反正锦书从小蜜罐子里头长大的,职场都未必玩得转,别说其他的了,因此,她也不在这些事情上头烦心。
楚穆见锦书这般,也不以为意,他当日受够了沈妍那等自作聪明的蠢货,明明什么都不懂,偏生心比天高,即便当日楚谦能够成事又能如何,跟着他楚穆,起码是个正经的王妃,跟着楚谦呢,她比楚谦大几岁,那会儿即便不是人老珠黄,也差不了多少,将来撑死是个外室,何况楚谦是什么人,回头不就是个兔死狗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