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重阳的眼睛也红了,“舒生,这世上无能力为的事太多,我们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尽量让这些事少一些,让爱我们的人更放心一些。你应该知道,只有你好,你姐才会好,你不好,她就不会好,你是她的命。”

他听从了阮重阳的话,没再去兼职,阮重阳果然没有告诉姐姐这件事,他在她身边也有这么长时间,了解她的性格,一旦知道有人欺负她的弟弟,她拼了命也会打回来,不管对方是恶霸还是地头蛇。

作者有话要说:阮重阳的番外与易舒生番外在形式上是一样的,大家若不喜欢就不要买了。

第十九章

大二的时候,他的钢琴弹得越来越好,白小楼也经常指点他,并鼓励他去系里报名参加B城举办的钢琴大赛。白小楼是他在琴房认识的,开始时还以为他是个学生,后来才知道他竟然是B大心理系的老师,白小楼说早在初中就已认识她姐姐木安之,他相信他的话,他的眼神很纯净,气质温润,谦和有礼,让人不自觉地相信他。当然,他更相信的是他姐姐,很多人想对她好,无一点企图的对她好,比如阮重阳,比如白小楼。他还能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爱慕,仅仅只是爱慕,和他一样单纯,不带一丝邪念的爱慕。

白小楼告诉他,这次举办钢琴大赛的来头大,而且据说前三名可以直接进入明年全国肖邦钢琴大赛。这样一来,报名的人数一下子暴满,舒生最终被刷下来。白小楼一反平日的低调温和,很生气,想找学校评理,他不同意,说,算了吧。当看到系里公布下来的名单,他就明白了潜规则三个字,何必去白费劲。

可白小楼替他不甘心,他说,“舒生,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我就不信这世上就没个地方说理去,不信凭实力说不话!”他带他去找了一个熟人,这个人的名字吓到他一跳,他想不到白小楼竟然认识这个大名鼎鼎的钢琴家萧萧。他在钢琴家的琴房里弹了两支曲子,然后那位美丽优雅的女子让他静候消息。他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所以也不会有失望,他求职过,那些让他静候消息的全是没有消息。

偶然一天,他在校网上看见了一张跟姐姐有关的贴子,打开一看,一张图片跑出来,名车,姐姐,一个戴墨镜的帅气的男人。他心一跳,姐姐恋爱了?接下来,他看到另一张贴子,说姐姐拜金,被那人包养,里面全是极尽难听之词。他怎么能忍受如此污蔑姐姐的词语,手指迅速在键盘上移动,一下就将那张贴子黑了。木北初二时就教他上网,他对电脑发生了很大的兴趣,学习之余,自学电脑,他想,如果音乐发展不下去,就去发展电脑这门课。现在就算没有发展电脑,要黑一张贴子还是很容易的。只是,姐姐真的恋爱了吗?一时间,他觉得空空的。

一天礼拜天,姐姐出去了,他知道晚上出去,肯定跟阮重阳说的姐姐有钱了,贫穷的日子过去了有关,他不问。姐姐让他安心,他就假装安心,让她安心。木北趴在床上上网,后来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他靠坐在床上看书,突然觉得心脏有些莫名的惶恐,明显心跳加快,他放下书,站起来走到窗前。窗外,有一片朦胧的灯光,照得院子里寂静静的,那树,那花池,那凤尾竹,都那么孤独,他此刻没由来感到孤独,姐姐,姐姐。他以为他的轻呼只在心里,却不知道嘴里已喃喃地喊了出来,不由痴了。

突然一声巨响惊动了他,等他回过头时,房子里冲进来一伙人,他要大喊,哪知一人冲上来蒙住了他的嘴,然后用布塞住了。他放弃了挣扎,他知道,再多的挣扎都无济于事。他平静地抿紧嘴唇,睁大眼睛,一个个地看清,要把他们的模样印进脑子,刻进骨头。

他像一条待宰的鱼,被一群狼扑到,它们在他身上嘶咬,□,他胃里的胆汁一次一次冲出来又被那团布堵回去。它们一个一个轮流挺进他的身体,大力的撞击,他痛得晕死过去几次又被咬醒,却没有流一滴泪。“姐姐,姐姐,给我力量!”他心里喊着,这么一喊,身上的疼痛似乎少了一些,他闭上眼睛,姐姐,姐姐,我撑得住,我一定要给你撑住。姐姐,姐姐。。。。。。

那群狼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不知道,醒来时下.身全是血迹,床上也全是血迹。不,不要让姐姐看到这些,不要。他挣扎着爬起来,将床单换下来,衣服换下来,用垃圾袋装起丢进垃圾桶,若姐姐看到,一定会发疯,他不舍得她难过。可此刻,他多么想念她,多么想念!

他拿起电话打过去,轻轻说,“姐姐,我想你了。”所有的创伤,只有那一个人才能抚慰,只有那一个人才能治疗。

他的姐姐在电话那头,以温暖如春风般的声音对他说:“姐就来,你等我。”

他嘴角露出一丝孱弱的微笑,如黎明前的那一线微薄的曙光,姐姐,我等你,一直等下去。

姐很快就来了,他的心终于不再悬着了,仿佛终于有了归宿,他靠在姐姐的怀里,闻着她清淡的香味,无比温暖,无比安稳,他睡过去了。醒来时姐没在,却见阮重阳赤着眼睛守在他身边,见他醒来,轻轻拥住了他:“舒生,你姐姐很快就会回来,她去给你报仇去了。舒生,不要怕,你有我们。”

他笑了:“重阳哥,我不怕,有姐姐在,我不怕。”是的,他不怕,再多的狼,都不会让他心怀恐惧,他只怕,姐不在。他没有问姐姐怎么给他报仇的,他相信姐姐,他是她的命,从小就是。

姐姐给他介绍了一个人,步轻风,他的准姐夫。他从来不知道姐姐要嫁的是这么一个人,阳刚,硬朗,帅气,他一眼看出这个人就是曾经校网上和姐姐一起出现的人。他从这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爱意和关切,他更从姐姐的眼睛里看到了信任和依赖。那种依赖的眼神,多么熟悉,和他看着姐姐的眼神如此相像!他骤然明白,姐姐再坚强,再硬气,武功再好,她还是需要依赖的,需要有一个人可以保护她,而这一点,他只怕穷其一生也无法做到,他从小到大在姐姐的翅膀下长大,受保护,受关切。

步轻风对他说:“我叫步轻风,你以后叫我姐夫,以后,你姐姐怎么保护你,我也会怎么保护你!”就是这句话,让他无端产生信任,凡是姐姐信任的,他都信任。

他和姐姐住进了步家。这一家人对他很好,这让他更安心,他们对他好,意味着对姐姐更好。他的身后多了一条可爱的小尾巴,步明月。

这是一个快乐、开朗、乐观、漂亮的女孩,亲热地喊他“舒生哥哥”,陪他练琴,陪他散步,给了他一份家庭式的快乐和温暖。在这里,他也见证了姐姐和步轻风两人是真心相爱,他承认,他们两个是多么相配!

姐一生受的苦太多,需要这么一个有能力照顾她有能力爱她的男人稳稳当当地给她幸福,他由衷地祝福,他们结婚那天,他亲眼看见他的姐夫抱起他的姐姐,两人幸福的长久的凝视,爱情的火花几乎可以照亮在场的每个人,他幸福地笑了,姐幸福,他就幸福。在他的心中,他和姐姐永远是一体的。

有一天,姐姐对他说,恋爱的感觉不错哦!他低下头,隐藏起自己的情绪。他明白姐的意思,明月天天跟在他后面,以一付爱慕的眼神看着他,那份炽热他也有,只是牢牢地埋在心底,死也不会放出来。他想远离明月,可他退一步,明月进两步,他退两步,明月进四步,步家,多大的一个院子啊,经不起他一退再退,终于退到墙壁了。

明月歪着脑袋问他:“舒生哥哥,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他叹气:“明月,你还小,等你长大再说喜欢这两个字。”

“可是,等我长大,你会跑啊,不行,我得守着你。”

他想,他能跑到哪里去?姐姐不走,他哪也不去。

“我暂时不会跑,你好好读书,就要高考了,不要影响学业。”他温和地说。

“舒生哥哥,你放心,我一定凭我的本事考进B大。到那时,你可不要躲开我。”

他一笑,心想,以后的事,谁能预料。

白小楼告诉他,他可以参加钢琴比赛了,萧萧老师很欣赏他的才华,亲自点名取录的。他得到一个好消息,可同时也得到一个让他伤心的消息,姐姐要去当兵,这意味着她不能守在他身边了!可是,他丝毫没有表露出不快乐,他的姐姐,放弃了太多,如今她也应该为她自己活一回了,姐姐说过,她的愿望是报考军校。

姐姐一身武艺,在部队将更有一番新天地,他为什么要去制止呢?他应该为她高兴才对啊!对,他应该快乐,尽管这种快乐里有他更多的不舍。

在B城的钢琴赛上,他没有等到姐姐,当主持人问作为取得比赛第一名的他为什么这么平静时,他想都没想回答,“我答应过我姐,尽最大的努力,如果没拿到,也没关系。”

主持人又问,“你姐来了吗?”

他没有回答,眼光在大大的剧院里的搜索,他知道要在上千人中找出她的身影来是多么渺茫,可他仍然不肯放弃。突然,他的眼睛亮了,他看到了一只手,最后那排,高高举起了一只手。他开心地笑了,来不及跟主持人说话,微微弯腰就下台,一路狂奔。

他的姐姐,果然来了,他就知道,就知道,姐一定会来,姐答应过他的事没有失信过!他将头歪到姐姐的肩膀上,他一直喜欢这个动作,那么依恋,那么温暖,那么安心。

明月的热情不减,在她考上B大后,这种热情更甚。三头两头去他教室,去他宿舍,去他练琴房,她找到他并不吵,相反,很安静。她说,“我就是想见到你,绝对不会妨碍你做什么。”

宿舍的同伴笑他,“难怪易舒生这几年面对咱们学校这么多美女的攻势从不动心,原来养着这么个可爱美丽的小萝莉。”他一下脸红了。

明月问他:“舒生哥哥,你怎么才肯接受我呢?”

他想起姐姐期盼的目光,她对他说,谈恋爱不错,交女朋友也不错,她渴望看到他的爱情,她担心他被一些往事压迫,比如三元里发生的那件事。

姐,你希望的,我都会去做。易舒生在心里轻轻地说。

于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他面色平静,声音沉静,对步明月讲起了一群狼和一只羊的故事,步明月哭了,哭得很伤心。

她抱住他,头靠着他的肩膀:“舒生哥哥,我好痛,好痛,以后,让我来保护你!谁敢动你一根汗毛,我一定要他的狗命!就算我办不到,还有安姐姐和大哥,还有我二哥三哥四哥!舒生哥哥,你忘记它好吗?如果你不能忘记,我来帮你忘记,从此以后,你只有快乐,再也没有痛苦和伤害!”

参加全国肖邦钢琴大赛的前第二天,他被一个电话喊出去,电话里面的人说,他姐姐生病了,很重,要看他一眼。他一听,魂都没了,哪里去辨别里面的真假,立即奔出学校,然后,他只觉得肩部一麻,就不省人事了。

醒来后他发现手脚被绑着,身上还绑了一个大包。一个黑黑的大汉冲着他大喝:“知道身上绑着什么吗?炸弹!你小子想要命的话,就给你姐打电话!马上打!”

他明白了,原来是想以他的命威胁姐姐!

他冷笑一声,闭上了眼睛,死就死吧,想让他骗姐姐来,做梦!脸上狠狠挨了几巴掌,他只觉得脸两边火辣辣的痛,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哼。身上挨了几脚,他抵制要弯下去的冲动,还是一声不哼。

另一个汉子狂笑着,“你小子硬是吧?听说你就要钢琴比赛了,不知道没有了手指如何比呢?”上前抓住了他的一双手。易舒生还是不动,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姐不能来!电话不能打!

正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那人放开他,接起了电话,他想喊,却被捂住了嘴!原来他们要的是那本《津县志》,他很想告诉他们,那本书在他那儿,在学校,他去拿来给他们,只要不要伤害姐姐。可那人不容他说话,塞了一块布在他口里。他的脑海里闪过从前的回忆,那些让人呕吐的镜头,无力,残忍,悲伤,痛恨,一一回现。他闭上眼睛,姐姐,你若有什么事,我陪着你,哪怕是死!

当那人拿开他嘴里的布开始给他松绑,将一个电话递给他时,他听到对面传来姐姐的声音,他激动地喊,姐姐,姐姐。心瞬间镇定下来,姐在,姐在就好。

步轻风赶到,看着上面一闪一闪的倒计时间,进入了秒钟,他身子不摇,手不晃,异常镇定地卸除了他身子的炸弹。然后笑嘻嘻地问他,“炸弹就快爆炸了,你怎么这么镇定?”

他明亮地笑:“有你在,我不怕。你是我姐夫。”我姐姐依赖的人,也是我依赖的人。这句话,他没说出来。

全国肖邦钢琴大赛上,他一举夺下亚军。在那个晚上,当步明月在众目睽睽之下确立和他恋爱的消息,他的眼睛轻轻转到姐姐脸上,只见她面含笑容,眼睛里全是快乐和安慰,见他看来,她对他顽皮地眨了眨眼睛,那神态可爱之极,幸福之极。如一朵荷花永远开在他的心波上。

在这世上,有些字,不要说出来,有些情,不要表达出来,有些秘密,不要泄露出来。他要把它永久地放在心里,珍藏成琥珀。

他心头掠过一阵阵温暖,就这样吧,就这样,在看得见着的地方,让我看着你,哪怕中间隔着再多的人,再多事,只要我还能看见你。

安之,我的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免费章节发布完毕,接下来新文更新。欢迎收藏,多谢收藏。

第二十章

15

陆西为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别的想头,小弟弟早睡去了,他不敢睡,守在门口时不是时拍拍门,时不时喊几声,担心毛小朴犯傻啊。

毛小朴这种人,丢深山里能找蘑菇充饥,丢垃圾里都能找废纸换钱,活得如此安稳自在的人,怎么会去犯傻,她在内疚咧。

前不久,她勾引并侵犯了一个男人,她错了。现在,她又勾引了一个孩子,幸好没铸成大错。被陆西为叫大婶叫习惯了,真个把自己当大婶了,自认为比他高出一辈,好吧,退一步说,就算是平辈,可他才二十岁,还是个孩子,她怎么能害了一个孩子。

以后,以后的日子怎么办?她是不是应该搬走,原本说好了一起买房子,只怕也不能买了,两人住一起会犯错误。作为一名长久的服刑人员,思想觉悟是有的,怕犯错误,怕对不起监狱长。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大的在房里,一夜未眠,一方面是她白天睡多了,另一方面是着实操心。小的在房外,一夜未眠,一方面是担心,另一方面是不甘心。他都告诉她了,他喜欢她,很喜欢她,她还要怎么样啊!

毛小朴同学是对的,他确实是个孩子,就是个孩子!

陆小爷在人间横行惯了,不懂人情世故,他的准则是,老子都这样了,你还能那样?套用公式就是,老子都要你了,你还能拒绝?

活该你心痛,头痛,小弟弟痛!

早上毛小朴开门,看见陆西为抱着被子睡在她房门口,愣了一下,跨过去,洗刷,做早餐,吃了,跨回房里,一会儿提一个袋子跨出来。

今天要给胡教授送资料,以前送资料都是陆西为陪她去,有了车后直接送她去,现在见他睡得这么香,她本来内疚,更不想喊醒他了。

毛小朴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去了首都师范大学。交了一袋稿,又领了一袋稿,本想回家,突然想去北大校园看看,这原本是她来北京的一个理由,只是当时被生计挤到一边去了,现在,时间有,钱有,可以去了。

她甩着袋子,优哉游哉地去了北大。

今天对北大来说,是个不寻常的日子,五月四日,校庆日。小范围里的校庆,只来了驻北京的北大毕业生。

北大历史悠久,百年名校,目前毕业于北京又工作生活在北京的人,乌泱乌泱一大把儿,混得好的当然要来,为校争光,为自己争脸面,精气神儿倍足,混得不好的也要来,能认识个混得好的学长学妹,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找工作求帮助多了个去向,退一万步,跟同事领导说起,也多个谈资。

各式名车,各式精英,川流不息,毛小朴站在校门口向内张望,她不想进去了,反正学校暑假也快了,放假再来,自自在在安安静静逛个够。她将手中的袋子往肩上一甩,转身离开。

“毛…小朴?”一个声音惊讶地响起。

毛小朴朝声音方向看去,眼睛里布满疑惑。

一个身着白裙的绝色女孩从一辆奥迪A8里急匆匆地出来,一路小跑,跑到毛小朴的面前。她身后,一个男人从车里出来,懒懒地靠在车子上没动。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竟然找到北京来了?你是特意来这里堵我的吧?”女孩凑近毛小朴,脸上不动声色,牙齿崩出的话却透着强烈的恨意。

毛小朴后退一步,她终于认出来了,眼前这位青春靓丽气质优雅的美女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毛敏儿。

毛敏儿才从北大毕业,目前在北京电视台当一儿童节目主持人。北大校庆日,她怎么可能不来,还没下车,她就发现了校门口那个徘徊的女子,探着身子朝里面东张西望。

那个身影太熟悉,她怎么能不熟悉,嫌了多年的身影,好不容易摆脱她,可没想到八年之后,她竟然守在这里等她,她要干什么?!想拿回长女的身份?想拿到毛家财产?想夺了她的继承权?

毛小朴看着毛敏儿,她很奇怪,我碍着你什么了?你过你的,我过我的,我们有什么关系呀?她是求天求地求菩萨不要见到她们,哟,今天真不是个好日子。

毛小朴甩甩袋子,转身就走。心里还在纳闷,怎么就躲不开呢?难道只有监狱才可以?

“你站住!”毛敏儿小声地吼,如果这不是北大校门口,如果后面不是站着一位大爷,她立即就会拖了毛小朴就走,这是颗毒瘤,必须马上解决!

毛小朴才不理她咧,凭什么我要站住,我偏偏就要走。个嘎巴子,还将故意头昂昂,昂首挺胸地走。

这个宝气的动作可把毛敏儿气炸了,站在车边的男人顿时乐了,这女人,有意思。

这个男人是谁?如果陆西为此时在的话,一定会立即就跑,倒不是怕,是怕抓。他正是陆西为的哥哥,陆东来。

陆东来并不是北大毕业生,他是在毛敏儿强烈请求下来当陪伴的。

毛敏儿踩着高跟鞋猛跑几步,挡到前面。

“说,你找我想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爸早不记得你了,你已经从我家户口本上脱离,意思就是你跟我们没任何关系。”

从户口本上脱离,毛小朴早就知道,当初她出狱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办身份证,工作人员拿着她的假释证明一查,告诉了她这件事。她当时一听眉开眼笑,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她要的就是跟她们没有任何关系啊。至于你爸,需要他记得我么?答案是,不,NO,言えない,Non。

毛小朴斜斜看了毛敏儿一眼,弯过她的身子,继续走。

毛敏儿哪被人如此轻视过,追过去又挡住。

毛小朴看看毛敏儿脚下三寸高的鞋子,又抬抬自己的脚,脚上平板运动鞋,朝她示威地昂昂头。

意思是,你跑得过我么?

陆东来被这个动作又逗乐了,这个女人有点憨,有点娇,有点愣,但给人大气之感,那一甩肩,一昂头,一抬腿,每一个动作带着孩子气的可爱和大将般的坦荡。他从来没见过毛敏儿如此气急败坏过,如此丧失风度气质过。不简单啊,能让成年淑女毛敏儿失态。

毛小朴走了,毛敏儿这回没跑,她从包里拿出了手机,眼神沉下来,声音透着寒意,“妈,她找到北京来了…正在北大…快点…我会跟着的…”

毛敏儿收回线,立即回到陆东来身边,恢复优雅的笑容,“东来,今天的校庆我不参加了,刚才那个是我的老乡,她似乎不认识我,我想跟着她,你先回去好不好?”

陆东来笑了笑,点点头,坐进车里,一会儿车子开走,在后视镜里,陆东来看见毛敏儿小跑的身影,颠簸颠簸,像只逃命的兔子。

毛小朴上了公交车,眼睛四处张望,话说她来北京一年,都没好好看过北京,现在坐在公交车上也可以好好欣赏北京街头面貌。

毛敏儿招呼了一辆出租车跟在后面,毛小朴下了公交车,走到小店子里买了一瓶水,拧开,喝了几口,又东张西望地到处看看,毛敏儿远远地也下了出租车,那地儿没水买,还得躲避毛小朴没有章法的视线。毛小朴又上了公交车,毛敏儿连续拦了三趟出租才挡到车,急促地催司机快跟上前面的公交车。

就这样,一个优哉游哉地走,还顺便逛一下书店,翻一翻杂志,另一个一路急跟,不能远,怕跟丢,又不能近,怕被发现,更不能跟着逛,怕眼睛一眨,人不见了,北京人多啊,稍不留神就被淹没。

毛敏儿连连打电话接电话,李湘湘终于到了。

“妈,她在那儿。”毛敏儿急切地指着书店。

李湘湘冷笑一声,轻轻拍拍毛敏儿的肩膀,安抚着女儿,走进书店,来到毛小朴跟前。

“小朴,我们谈谈吧。”李湘湘说。

毛小朴正在看一则笑话,

校长和英语老师一起去法国某中学访问,校长在礼堂讲话,英语老师做翻译。校长:“各位老师们,同学们!”英语老师:“ladies and gentlemen!”校长:“各位女士们,先生们!”英语老师-_-!想了下说:“Good morning!”校长:“早上好!”英语老师:… ==”汗

毛小朴想,这英语老师有点傻,哟,还说别人傻!毛小朴傻得连笑话都看不懂。有一次陆西为无意看到一句话,顿时狂笑暴笑跳起来笑弯着腰笑,毛小朴不解,拿过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个故事:

一男一女相亲。女孩说自己的要求,“我是一个淡淡的女孩,要找一个淡淡的男孩。”男孩听了很羞惭,他不意思地说,“对不起,我有两个淡淡。”

毛小朴研究了半天,也没发现这里面有什么好笑的玄机。可她偏偏又喜欢挑战自己那根迟钝的神经,常常看笑话书。

又是被小朴两字惊到了,想起陆西为的举动,她还惊着呢,于是肉一跳,她抬起头,看见了李湘湘。

“隔壁有间咖啡店,我们过去那边。”李湘湘微笑着对毛小朴说,七年的监狱生活居然没怎么改变她,除了多一付黑框眼镜,其它都一样,还是那么呆,那么迟钝,她到底是怎么找到她们的,难道背后还有人帮她?

“我不喜欢喝咖啡。”毛小朴纳闷,你找我就是要我陪你喝咖啡?我凭什么要陪你喝咖啡?

李湘湘脸都绿了,这死女子,还是那么爱装傻,有意思么?装了这么多年,有意思么!真想,真不想看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陆西为他哥暂露头角,又一流氓露出水面。求收藏,求包养,求动力。

第二一章

16

“不是喝咖啡,我想和你谈一谈。”李湘湘保持脸上的风度,和腐烂的内心。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吗?”毛小朴不解。

“有,可以谈谈钱。”

钱?可以谈。

毛小朴放下书,她还真不想打扰书店里看书的人,读书写字需要安静,这是她一向的原则。

咖啡店里,毛敏儿,李湘湘,毛小朴,三人坐在一角落里。毛小朴看看毛敏儿,又看李湘湘,她觉得这两人很莫名其妙。她们那么紧张干什么?

李湘湘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毛小朴的面前,“小朴,这些年辛苦你了。”

毛小朴低下头看看卡,又看看李湘湘,不作声。

就是这表情!就是这表情!毛敏儿最讨厌的就是毛小朴这表情,无论怎么骂她讽刺她,她就是这个表情,不作声,不反抗,不回击,无辜地看着你,她使尽力气的拳头总是被她这么轻易的挡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