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自怀中掏出一包油布裹着的酥拼,罄冉笑容渐大,面有追忆。
“小时候除了娘亲做的桃花酥,我最爱吃大嫂子做的这酥饼了。”
两人越说越高兴,又闲聊了片刻,程功才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罄冉:“这是陛下亲笔所写,陛下已下旨令我接掌睛州七万兵马,全力帮助旌国。冉妹,你下一步是如何打算的?”
罄冉接过书信,两眼扫过,心里不免涌起感激。想来狄飒是怕派他人前来,不能使她尽心相信,这才令程功接掌了睛州兵马。
微微一思,罄冉沉声道:“如今我军已经探明,塔素罗就驻守在瀛州城,他是在等,想将大战拖到冰冻。待月光河结冰对我军会极为不利,可我不能让他就这么等下去!他不出兵,我便逼他出兵。”
见程功面色沉静地点头,罄冉又道:“既然程大哥愿意帮忙,那罄冉便不客气了,我即刻送信令我军右翼做出强攻之势,制造我已到达右翼欲先行歼灭图吉左翼的假象,相信塔素罗念定然会觉得此处乃我军障眼法,他念及左翼兵马不足定然会将黑山以北的右冀兵马向东面调动。此刻我若强攻黑山,塔索罗还能在瀛洲城呆得住吗?”
程功了然,点头而笑:“到时他定然会亲自前来解救右翼之围。”
罄冉眉宇微扬:“那样的话瀛州城兵力便空虚了,我想请大哥自睛州直插我旌国瀛洲城,在塔素罗回军前拿下瀛洲城。”
程功微愣,蹙眉道:“调虎离山,计是好计。只是冉妹不怕右翼那边顶不住图吉的兵力吗?”
罄冉却是一笑:“塔素罗胸有沟壑,不会因失力而乱了分寸,一旦瀛洲城失,一面有大哥,两面受我旌国大军夹击,除非他能一日内功破我军右翼防线,不然便会陷入三面包围的局面,他不会如此冒险。令右翼坚持上一日,我还是有这个把握的。”
程功点头,目光闪亮,却忽而挑眉一笑:“冉妹就不怕引狼入室?”
罄冉却笑,起身道:“程大哥莫开冉冉的玩笑了,我还放心不下你吗?我这大哥都叫了,你若占着瀛州城不还,我便找大哥哥告状去。”
程功一愣,复朗声而笑,起身道:“如此我便等冉妹的消息,此地我不宜久留,冉妹不必送了。”
…
计划实施的异常顺利,陆霜奉罄冉的命,扮成她的模样在旌国右翼出现,挂上帅旗,每日大肆练兵,粮草军备大批向军营运。也许是那塔素罗并不将罄冉看在眼中,竟果真上当,即刻令图吉右翼中长翼王一支东进支援。
而此刻图吉人万想不到旌国的主力大军早已接到罄冉密令,秘密西进,在黑山南面数里扎营安寨。
闻讯,罄冉正与诸将研究如何在投石机上加制机关,使其瞄准性更强。一听探子回报图吉上当,众人顿时个个面露笑容,跃跃欲试,纷纷请战。
罄冉亦神采风扬,霍然起身,一把将主案上图纸推开,苏亮已将黑山附近地形图摊在了桌子上。
罄冉目光沉静扫过诸将,沉声道:“现在我军虽说用了疑兵之计,让塔素罗吃不准本帅与我军主力在何处,令他将右翼一支东移,然而时间长了休说我军右翼吃力,也难免会露出蛛丝马迹,所以此战我军必须速战速决。一举将塔索罗的亲兵引出瀛洲城,这一战是本帅出征以来的第一战,旌国的百姓们都看着呢。这一战我军必须赢,已然没有败的资本,诸将可有必胜的信心?”
“大帅,请点将吧,这一年来我军节节败退,我们都憋了一口气,盼着这一战呢!”
“请大帅点将!”
…
罄冉见将领们个个斗志昂扬,不免心中冲起一股豪气,一拍桌案,扬声道:“好!点将!陈景锐!”
“末将在!”
“令你率一万人马自东面突上山腰,攻打敌军右翼。”
“韩伟!”
“末将在!”
“你亦率一万人马自西面冲击。”
“高名扬!”
“末将在!”
“令你率五千轻骑直冲敌军中军,不惜代价也要将中军冲散。”
“苏亮!”
“末将在!”
“令你为前锋,领三万骑兵正面冲杀敌军!”
“末将领命!”
“好!其他人随本帅压后,切记攻势要猛,要将敌军堵在山中,逼迫其向瀛洲城求救!”
“是!”
“好,现在各自领兵出营!”
待众人纷纷出帐,苏亮却磨蹭着留在了后面。罄冉见他分明有事,挑眉望他。苏亮犹豫一下,面有赧然色,终是抬头真诚的望着罄冉,沉声道:“谢谢你!我是说先锋之职!”
罄冉淡笑,抬手拍上了他的肩头:“不用谢我,我只要你将来对敏敏好些,莫要欺负她,敏敏可是我的姐妹,你如欺负她,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她一疯丫头,我哪里敢欺负她?!”苏亮笑言,面上却浮现一层温柔之色。
上次在青国苏亮因为燕奚敏的事受到慕帝重责,将他流放到了北地,他现下是戴罪立功。罄冉自是知道,这一年来苏亮打仗异常勇猛,简直是不要命,只求立功,能早日回京迎娶燕奚敏。
望着他面上浮现的温柔之色,罄冉禁不住又是一阵心伤。却不知四郎现在是否也在努力,努力快些回到她和孩子身边…
两人说着走出军营,罄冉望向远处苍山,不由轻叹:“这一仗下来,黑山不知又要新添多少孤魂了…”
苏亮亦蹙了眉,望着罄冉黯然的面庞,不由宽慰道:“若不打这一仗只怕我旌国死的百姓会更多。图吉的屠城史早已罄竹难书,单说去年黑州便惨死近万百姓,民间钱银已被图吉人抢掠殆尽,十户九空,黑州、潭州的百姓盼着我军打胜仗,已如久旱盼甘雨,大帅大战在即,还请放下执念,一心为战。兄弟们也都等着大帅带我们打了漂亮的反击战,早日收复黑州呢!”
迎上苏亮熠熠闪亮的双眸,罄冉蹙着的眉转而飞扬起来,将整张面容显得清冷高洁,眉宇间尽是刚毅与睿智,自信与傲然。
“好,此战只许胜,也定然能全胜!”
…
丽阳当空,山谷间回荡着两军将士们撕心裂肺的喊杀声,惨叫声。空气中全是血腥味,浓的令人作呕。
罄冉端坐战马之上,身后,硕大的帅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神情静默地看着山峰间这一场血战,看着鲜血将黄土染红,震天的杀声将山谷震动。
见图吉军有向东面突围的苗头,罄冉微微侧头:“陆赢,你带一队人去将东面缺口补上,不能令敌军突围!”
“是!”
陆赢在马上欠身,朗声道:“夫人放心,兄弟们,跟我冲!”
号角吹响,阵前旌兵一队跟着陆赢向谷中冲去,瞬间便杀到了战场。双方大军黑压压厮杀在一起,旌旗蔽日,刀剑闪辉,风吹过山谷,凛冽的寒气中夹杂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这般厮杀持续了许久,图吉队伍死伤惨重,至日落时分,已然只剩三分之一在拼死抵抗,然而塔素罗却一直未曾出现。
随着太阳西斜,罄冉的心也渐渐不安了起来!
可却在此时山谷终于震动了起来,竟有千军万马自北面狂涌而来,罄冉目光一亮,唇际浮现了笑容。
“大帅,塔素罗上当了!”
“冲啊!大汗救我们来了,兄弟们杀啊!”
身边将士的欢呼声,和山谷间图吉右翼的喊叫声几乎同时传来。罄冉目光一凛,抽出手中寒剑,高高举起,大喝一声:“兄弟们,兔子出洞了!杀啊!”
“杀啊!”
“杀!”
云倾天阙第三卷第69章大结局全
漆黑而阴暗的牢房,不时发出几滴水珠落地之音,为寂静的牢房增添了一丝生气,空旷的空间充斥着霉变的味道,死气沉沉,罄冉只觉这种地方休说生存一年,便是几日都是一种难言的折磨。
而那个她爱之深,痛之切的人,她的丈夫竟在此被困了两年多。
在罄冉的记忆中,蔺琦墨是天,他虽总不正经的嬉闹,然而都不失是这天下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自从与他相识,一次次帮助她,一点点开导她。在战国是他将重伤的她带出战宫,给她医治,送她出使馆。在旌国是他为她挡去流箭,初次让她内疚心疼,在青国当女姿乍现庙堂时,更是他冲上大殿挡住了众人探究的目光…
他是无所不能的,是战无不胜的,他一年灭燕,翻手间已让麟国易主,他更一人可挡图吉万军,震惊天下。在罄冉心中,他一直是伟丈夫,是不可抵挡的。
这两年多来一直没有蔺琦墨的消息,罄冉猜测过他可能受了重伤。可从未想过他是被困住了,是无能为力。
然而此刻,在得知他被看押在这种地方两年多的此刻,她才深深的意识到,蔺琦墨怕不是受伤那般简单,不然这小小的牢房是万万困不住他的。
她感激,感激他还活着。却害怕,害怕抬头看他,因为她不知道会看到什么样的景象。
直到她感受到了一道目光,那目光揉入了万千情感,仿若实质的落在她的身上,罄冉才禁不住浑身发抖,泪水汹涌着滚出眼眶,缓缓的,缓缓的抬起头来…
漆黑无比的牢道尽头,罄冉终于看到了那个思念成疾早已令她不堪重负的身影。
他依旧穿着一件白衫,身影单薄,似乎风一吹便会侧下口消瘦的身体将那袍子显得异常宽大,衣袖飘飘扬扬,为那身影凭添了几分飘渺。
他就静静站在那里,虽身姿落魄,却是完好无损的。罄冉心中涌上感激,泪水无言淌落,似有人自身边经过悄然走出了地牢,可罄冉已看不分明。
目光贪恋着那个身影,仿似一眨眼他便会消失在面前。直到眼睛被泪水涨的发涩,眼皮叫嚣着抗议她的虐待,罄冉才缓缓转动眼珠,目光凝滞在他那刺目的一头白发上。
雪白的发散落在面上,游走在他的胸前,嚣张地昭示着两年来他所受的一切。罄冉的心再次被挤压揉捏,不忍的转开了目光。
望着他依旧眉目分明的面庞,对上他盈亮的目光,罄冉顿时愣住。他的目光竟温润如明朗夜空中的星辰,轻缓地如悠云,温和的如春风,那眸中的耀眼清濯刹那间便令罄冉停止了落泪。
这样的面容,这般包容一切的目光,会让人恍然以为他正坐在花开满园的庭院中陪着妻儿赏景。罄冉这才发现,他的面上一直都带着笑意,温柔的幸福的似能融化整个寒冬。纵使面上胡须杂乱,然而仍不掩那惊艳绝俗的笑意。
如此神情,再去看那白发轻浮,那衣袄飘荡,竟是光华灼灼,惊才绝艳。
那么安然,那么温和,这不是一个困在地牢两年有余的人该有的神情!罄冉呆愕的看着,险以为时空出现了偏差,险以为这周围黑暗的景致都是自己的臆想。
她想,也许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他如今不是好好的吗,不是完好无缺的站在这里望着他吗,也许他未曾受太多的苦。这般想着,心也就真没那么疼了,虚软的身体也渐渐有了力气。
却在此时,蔺琦墨缓缓抬起了手,他轻启薄唇,几近透明的唇瓣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他说:“冉儿…又是一年…石榴花…开…”
他的话说得极慢,声音断断续续,似是喉咙受了重伤,又可能是太久不曾开口,话语说的不利索了。罄冉不知是哪种,然而这样的话已让她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她恍然明白了,他那笑,他那目光,分明就是为了安慰她这才刻意表现出来的!瞧瞧,他还是一如以往那般可恶!
又是一年石榴花开吗?
石榴树下,他为她散发,她为他展颜;石榴树下,极尽缠绵,交付一生。
原来他都还记得,原来从未相忘。
“冉儿,你是我的了,是我的了…从此我们永不分离。”
石榴树下,结为夫妻,当日的话尚在耳边。然而冉儿,对不起,我竟错过了两个石榴花开…
一句话已道尽了离殇,两人谁都不再说话,一人趴着,一人站着,四周安静的可以听到空气的流动,相对一瞬,似已穿过过往千余个日夜,将红尘光阴定格在此间。而彼此眼底那抹清影,却从来都没有变过。
不知这般呆呆对望多久,突然蔺琦墨的身体禁不住轻轻摇晃了下。罄冉这才猛地回神,暗骂自已!心里更是不由一触,猛然飞身而起。
他一直站在那里,他难道不想好好看看她吗?可他为何不过来,难道他的腿…
恐怖的思绪尚不及在大脑扩散,罄冉已到了蔺琦墨近前,却又在三步开外骤然僵住了身体。
蔺琦墨似明白她的想法,缓缓抬手,笑道:“我放手两年,冉儿…可愿再给我牵手的机会?”
他说罢向前一步,步履缓慢,有些虚浮,可却稳稳地站在了她身前,颤抖的手缓缓抬起欲去触罄冉的面颊。
罄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大力扑入蔺琦墨的怀抱,狠狠的咬上了他的脖颈。蔺琦墨单薄的身体摇晃两下,抬手扶了下墙壁,这才站定,含笑闭目,淌落一行泪来。
这两年多来,她怕是受苦了。
“混蛋!你混蛋!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有我和孩子在,我就知道你不会舍得死,便是死了也会死不瞑目!”
罄冉口不择言的哭喊着,一锤头一锤头的打着蔺琦墨消瘦的肩背,而蔺琦墨便那么任由她打着,只将扣在她腰上的手越收越紧,越收越紧,紧到他手上不及取下的铁铐勒的罄冉生生的痛。
许久后,罄冉才缓缓收回拍打他肩背的手,改而缩在他怀中嘤嘤地哭。直到蔺琦墨轻轻的笑声传来,罄冉才渐渐停止了哭泣。
“我只道我的冉儿长大了,都能做大帅独当一面了,原来竟还是爱哭鼻子的小女娃。”
他的话依旧说的极慢,然而却已不再艰涩。罄冉心中一阵感动,感谢上苍厚爱,让他一切都好。禁不住被逗的一笑,罄冉抬起通红的眼睛瞪了一眼蔺琦墨,缓缓退出他清瘦的怀抱,大步便欲错过他向狱道尽头的地牢走。
身体错过,手腕却被握住,回头迎上蔺琦墨盈着恳求的目光,罄冉便停下了脚步。
“别进去了,这里和我已没什么关系了,不是吗?”
目光扫过蔺琦墨脚腕上极为刺眼的铁枷,罄冉心中了然,他是怕她进去看了会伤心难受。低头掩去眼中的泪水,罄冉这才抬手一笑,道:“对,没关系了!我们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
“四郎?”
“我在。”
“四郎?”
“我在。”
屋中依旧持续着这样的问话声,一问一答中能听出浅浅的幸福和浓浓的满足来。已经一日了,罄冉二人自狱牢出来城中图吉兵马早已被尽数控制。苏亮等人也未等罄冉裁决,已让旌国军换上图吉兵的衣服前去惠城诈城。
陆赢等人则早已在郡城府中为蔺琦墨安置好了修养之所,罄冉随他进了屋洗漱、沐浴、挽发、刮胡…罄冉都亲力亲为,无一假人之手。
然后,两人就互拥着躺在床上,他拥着她,静静看她。她亦不言语,那一刻的宁寂中她能清晰听到他心脏的跳动,相拥而卧,没有任何的隔阂,她终于寻回了她的夫,痴痴凝望间已完全地毫无保留地拥有彼此。
一室静谧,罄冉想,所谓的此处无声胜有声便是这样。四目相望,到现在她都不相信,他们竟一言不发的互相望了一个多时辰。然后他们同时发笑,互相畅诉相思,这一恍竟已过去一日。
其实,四郎身上并没有什么大伤,只是被强行废去了内力,又两年多缺少阳光和营养,身体比较虚弱。如他这种情况,内力虽已散去,但招式都还是在的,而且身体受损也不严重,再度修炼内力,重新来过,武功还是能恢复的。
这让罄冉庆幸不已,已感谢过上苍无数次。在这点上,罄冉甚至是有些感激塔素罗的,感激他没有对四郎下狠手。
想来在见识到四郎一夫当关的气势后,塔素罗已然明白,对蔺琦墨这样的人根本就是来软来硬都无济于事。
故而塔素罗对蔺琦墨的态度是不闻不问,只将他看守起来。这两年多,蔺琦墨在那种地方,图吉人休说是给他疗伤,便是吃喝也无法维系,有一顿没一顿的。致使蔺琦墨先前的半年时间都在养伤,后来虽每日都打坐运功修习内力,但牢狱中有专门看管他的狱卒,每日所用的时间仅夜半看守沉睡时。
双手双脚都被巨大的铁链栓着,非强劲的内力不能震断,蔺琦墨纵使每夜打坐运功,终究是内力欠缺,震撼不了那铁链一分。再加上牢狱自图吉人攻入便杀了所有囚犯,他几乎是与世隔绝的,根本没有任何可利用的机会。
直到上个月金州城中发生了百姓暴动,白大叔一众被关押进牢狱,蔺琦墨才总算找到了机会,有了以后的事情。和塔素罗交兵以来,罄冉对塔素罗其人倒是有几分了解,此人性情暴虐,却也不是有勇无谋之人,做事更喜欢留后招,设后路,这点倒极不似图吉人。
罄冉想四郎也许就是塔素罗为自己留的一条后路,是他手中握着的筹码。若真有一天要用到这筹码了,那一个四肢健全,完好无损的战将对旌国来说才是有用的,这个筹码的价值也才更高,不是吗?
“在想什么?”
四郎的轻语唤醒了思虑中的罄冉,她拉起他扣在腰间的手,翻身望他。那熟悉的面庞便在眼前,只是骨子中似是少了一点往日的跳脱,多了岁月沉淀的内蕴。
面若温玉,俊眉飞鬓,肌肤由于常年缺少阳光显得越发白皙透明,将长长的睫毛映得如同两只翩然起飞的蝶羽,苍白的唇略微勾起,少了几分以往的魅惑,却多了温柔涟漪。
罄冉抬手,沿着他俊美的面容轻轻摩挲,最后停留在雪白的霜鬓,目光禁不住再次滑过水色,蹙眉骂道。
“傻瓜!”
蔺琦墨却将眉宇一蹙,叹息一声,摇头道:“本还想将来告诉孩子们,他们的父亲魅力无双,当年被云大帅强行掳来,才不得不屈从。哎,没诚想现在竟落下了相思白发的铁证。看来以后只能告诉孩子,是四郎我不要脸的使劲追才将名满天下的云女帅娶回家中。”
他说罢连连摇头,一脸惋惜,罄冉莞尔,挑起他一缕白发想笑语几句,奈何喉咙阵阵发紧,竟是半晌无语。许久才缓缓启口,笑道:“寻寻可精明着呢,你便是想胡言乱语糊弄孩子,可也没那么容易。如今又落了铁证,哎~~”
说罢罄冉亦频频摇头,见她眉宇染笑,原本绝美的面容更是因为身为人母还蕴上一层光华风韵,温柔妩媚,蔺琦墨由不得心口一紧,只觉这样的笑容搔人心扉,望之感之,满身满眼都落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见他望着自己发愣,罄冉面颊微红,转而右手已被他拉起,纤长的手指被他浅尝流连。他的眸柔情荡漾,流着光泽,薄唇轻扬,轻声道:“冉儿,我好想你…”
他的声音悦润动听的令人屏息,又极为煽情,罄冉面颊瞬时更红,颤着睫毛垂下了眼睛。却将手自他掌心划下,改而挽住他修长的脖颈,将自己的身躯越发紧密地贴近他。
蔺琦墨眸间瞬时泛起摄人的星光,瞳仁深处如有魔力,叫罄冉抬眸时已昏眩迷失在其中。他略一用力,骨节分明的手臂张力而发,便将罄冉翻身压在了床上。锦被柔软丝漫过罄冉绯红的双颊,温凉如水,划过心扉,驱散了夏日的炎热,也在心尖带起轻颤。
罄冉只觉身边尽是蔺琦墨身上那熟悉的气息,他的体温如同深沉的海,无处不在的包容,几乎将她溺毙在这样的温存中。
罄冉专注地看着身上的男人,他薄而淡的唇角浅浅笑意柔软恣意,叫她看的痴迷,不觉伸手触摸上他的唇。
蔺琦墨身体一颤,接着伸出舌头将她顽皮的手指轻轻一勾便带入了口中,酥麻顿时由指尖传遍了整个身体,罄冉丝丝战栗。
温柔的晚阳落了一屋,将他雪白的衫映出一片绯红,映着那银白的发,漆黑的瞳,淡薄的唇,颜色纯猝而极致,有股近乎妖异的圣洁,罄冉完全呆住。
却见他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嘴角慢慢弯起一道漂亮的弧线,眉梢眼角竟是满意的笑,明亮的眼眸一股克制不住的欲望蜂拥而出,接着他的吻便细细落下,轻柔而深情,似品一盏甘醇的美酒,浅啜着一路蔓延。
罄冉止不住颤抖,将手指深深插入锦被,脑子一片空白,似置身温软云层,无数星辰汇聚成瑰丽的光芒在身体中轰然绽开。
可蔺琦墨却似打定主意不让她好受,轻声在她的耳边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