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杀人了!女孩疯狂地在林中冲撞着,脑中尖啸着。长风吹过面颊刀割般疼痛,抬手触之冷凉而潮湿,不知何时竟已是满脸泪水。

心头一愣,罄冉猛然停下了脚步,脚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木然地望着自己的一双手,只觉眼前晃动的全是红色,鲜血的殷红。

麻木回头,早已看不到任何火光,只有黑夜张着大口像要吞噬掉一切。木然,原来杀人竟是这般感觉!罄冉呆呆坐着,寒风下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任由大风吹卷起枯叶扑上面颊。

这般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快的鸟鸣恍惚间传入耳中,女孩僵直的睫毛轻颤,这才发现原来天已经亮了。日头从东边山峦之后喷薄而出,照得伏于地上的罄冉眼前黑影重重,当黑影终于再次幻化成金光。女孩半跪起身将头迈进掌中,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直到哭累了,她才缓缓站起,只觉一阵头晕,腹中空空一股股恶心往上翻腾。浑身上下更是冰冷一片,冷汗早已湿透衣衫,寒风吹过冷冰一片。

抹了把鼻子,望向远方天际,金光依旧灿烂,女孩面上闪过一抹倔强,昂起了头,咬牙咽下口中的酸涩,裂开嘴角冲天嘶喊。

“我云罄冉不会被打倒的!不会!”

嘶喊着,直到喉咙干裂女孩才停了下来,只觉一股力气支撑着疲累不堪的身子,心中抑郁之气也去掉了不少,眸中已是收敛的脆弱,如同万年寒冰一样凛冽寒冷。

小小的拳头紧握,罄冉大步向山下走去。她要去庆城!一定要去,就算是敌人挖好的陷阱她也要去会上一会!不能让爹爹和娘亲死都不得安生!

冬日正午的阳光白晃晃照射大地,女孩小小的身影蹒跚在山间与地上投射出圆圆的黑点,她朝着阳光一步步坚定地走着。父亲曾说,与太阳相关的都是勇敢执着的,是有希望的。

女孩咬紧牙关,她相信光明终会在黑夜中磨砺而出,生命的根芽在成长中一定有隐隐的伤痛,由恨到爱,由生到死,默默拔节,默默开花,终会长成一场强劲无比的生命。

这几章写的好闷,下章开始会好些。嘻嘻,会出现另外两个小男主。亲们喜欢就收藏了吧,哈哈,鼓励下素素嘛!

第08章抢马夺路

冬季的山谷是阴寒的,蒙山真的很大,罄冉在山谷中跌跌撞撞一日第二日清晨才出了山谷。回头去望,雄山依旧耸立,仅仅一日却已是物是人非。

罄冉还记得三天前当她初次看到蒙山时,那时候也是个清晨,红彤彤的太阳就挂在山巅,跃出遮盖它的云彩,放射出七彩的万丈光芒。那时候的她是多么的快乐,拉着姐姐唱着山歌,歌声荡出好远。

母亲感叹置身蒙山便如入了仙境,父亲还道以后云家便是入住仙境的仙人了。然后她咯咯地笑了起来,言道那自己岂不就成了小仙女,惹得姐姐一直大喊羞羞脸…

家人的音容笑貌如在眼前,欢声笑语恍然耳边,罄冉茫然四顾,捉到的却唯有泪水两行。

她已经两个日夜不曾闭眼了,头疼似裂,双眼更是一经凝神便会落泪,腿上灌了铅般沉重。

昨天在山上吃了些松果,一夜过去腹中又涌出阵阵酸意。临到水边,罄冉飞奔过去,跪下便将头伸进了水中,冰冷让头脑清醒了过来。翻身在溪水边躺下,望着天际的云层,只觉这天高地阔竟没有她容身之处。

闭上眼睛想要休息一下,耳朵却突然扑捉到一些声音。罄冉凝神一听,果真,有人在说话!心头一惊,她赶忙一个翻滚便藏匿在了溪水边一颗大石后。

从枯草丛望出去尚未看到人影,声音却清晰响在了耳边,清亮间带着浓浓的慵懒,慵懒下却又透出几分机灵古怪,是个男孩的声音呢。

“去,不去,去,不去。啊!什么?不能去京城?怎么可能,小毛驴,这朵花弄错了。我们再来一次,最后一次拉!”

“不去,去…不去,咦?怎么还是不去,不对不对,再来。十局六胜!”

“不去…”

随着那清亮的男声,罄冉只见一匹马嗒嗒迈着步从山脚处探出头来。那是一匹瘦小的马,毛色发灰,两耳高竖,显得一双眼睛尤其黑亮。

马儿头上还带着一个花环,说它是花环皆因为上面还残留着一朵花,尚能依稀看出本来的面目,实际上它已更似只草环了。

就在罄冉观察间,那朵仅剩的山茶花成功被躺在马背上的人扯到了手中,又一场摧花游戏开始了。

“呜呜…哇哇…小毛驴,最后一朵了耶。你说我是先从去数起呢,还是先从不去数呢?”

马头挡住了目光,从罄冉的方向只能看到一只纤瘦白净的手捏着那只花山茶伸向高空摇晃着。显然,那马儿嫌弃它聒噪的主人了,男孩的声音刚落,那马儿竟摇了摇头,使劲打了个响鼻。

借着马儿的动作罄冉成功看到了马上之人,那人穿着件雪白的锦袍,躺在马背上,一腿曲起,膝盖上架着另一只腿,那高高在上的脚还不时地摇晃着。

罄冉诧异地发现这般动作那男孩竟能安稳马上,马儿摇晃身子都不见他动上一动,身体就似黏在马背上一般。

她看不到男孩的面容,只看到他的头顶随意地高高扎着马尾,不似时下的小男孩梳成发髻。长长的头发散了一马鞍,随风轻扬,兴许是一瞥之下那闲散随意的潇洒感染了罄冉,她竟微微愣神一下。

待到回神,那马儿已经溜达到了近前的小路上。男孩依旧在叭叭地说个不停,手中的花却被他插在了发间,样子有些滑稽。

“小毛驴,你看,这一朵花一个意思,它们这么随意要是本公子听它们的,那显得本公子多没水平。爹爹说做人是要执着滴,夫子说男人是要坚持滴,连你这只小毛驴都知道跑路要冲着一个方向。要是本公子听信这些花,那显得多…对了,随波逐流!哈哈,本公子也坚持一回,咱就去京城。我跟你说啊,京城可好玩了,有好多好吃的,知道花记清蒸鱼吗?啧啧…那味道真不错。还有白老伯做的清水面,哎呀,又滑又香…”

男孩不停地说着,时不时还摇头晃脑,头上插着的红山茶也跟着动来动去。马儿似乎很习惯他这般,竟微微闭着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迈着蹄子。

临到马儿从罄冉身前小路走过,罄冉这才发现那马儿果真很像只驴。灰毛不说,耳朵还又高又大,尾巴好不容易像马了,可长长的马尾竟似被剪过,秃秃的一条带着短毛,显得尾巴更长了。罄冉唇边一抽,只觉这男孩是第一个给马化妆的鼻祖。

随着马儿经过,罄冉也看清了那男孩的面容。可能是他声音中的洒脱劲作祟,罄冉本以为这男孩该有十来岁,现在看来也不过八九岁的样子。

他躺在马背上,侧面柔和细白,阳光下更是渡着层金光般有着温暖的线条。微微眯起的眼睛上浓浓的睫毛在侧面看尤其惹眼,长而卷曲,如同扇子闪动着金光。高挺的鼻,上翘的嘴角,一张一合的樱红薄唇。虽是看不到整张面容,但罄冉能想象到,这是个极为好看的男孩,就似个洋娃娃。

一身白衣不算干净,带着风尘的气息,曲着腿,衣裳的褶皱处还能看到好几片红色的花瓣。整个人说不出的空灵与俊秀。罄冉暗赞一声,无奈地发现这个好皮相的男孩长相似乎跟他的聒噪很不相称。

“别生气嘛,公子我说的这些美味虽然小毛驴你不能吃。但是,你听好了,但是,京城郊外的草,本公子保证长得特别肥,吃起来特别香。”

“小毛驴?你怎么又不高兴了。好吧,我承认冬天京城的草也是枯的,不过没关系,本公子可以为了你多留几个月,哈哈,咱们到春草茵茵再回程。啊!这个主意不错。”

说话间,一人一马已经经过罄冉待的大石向远处而去。罄冉望着马儿摇动的秃尾突然眸光一亮。

马!她现在不正需要一匹马吗!她迫切地想见到爹娘,迫切地想早些到庆城,为此昨夜都没有合眼,一直在赶路。现在马儿就在眼前,为什么要错过呢!

对!不能!爹爹和娘亲还在等着她,她要早些去才行!有了这马,她便可以早些到庆城了。

罄冉这般想着,微握双拳,染着血丝的双眼为这突来的惊喜而闪现着明光。

打定主意,罄冉便再不犹豫,御气凝神,小小身体如同一道利电,带着水花晶莹。身形矫健,一个纵跃,一个点地,纵身直扑那马背上的男孩。

眼见身影已至,伸臂五指张开便要去扣男孩肩头。虽是事出突然,男孩却仍警觉到异变,眼眸尚未睁开,身体已向一旁歪去。躲过罄冉的一抓,右手扣着龙头身体一个飞旋,与马侧灵活一转,左腿便向罄冉扫来。

罄冉不妨他身手如此敏捷,险险避过,右脚在马头上一踏,纵身而起,小小的身子在空中一个倒扣便直插而下。此时男孩已经坐于马上,仰头便要向上击出一掌,然而目光触到罄冉却似一愣。

他的双眼大而黑亮,像黑水晶一样流转闪烁,罄冉分明在他眼眸看到了诧异。就是这诧异让他手中动作微顿,然而也正是这微顿便足够罄冉将他甩下马背。

一掌直击男孩面门,在他仰身相避之际,罄冉一个飞旋一手按住马头,一脚便飞踹上了男孩胸膛。

男孩生生被踹下了马背,翻身而起却见那容貌甜美却异常凶狠的小女孩一掌击上了他的小毛驴。小毛驴吃痛,一声嘶叫冲向前去。

男孩大喊一声:“小女贼!不对,小女强盗!给小爷回来!”

一面喊着,一面忙提气疾追,他瞪眼发现小毛驴吃痛下奔得还蛮快,转瞬竟跑出老远。男孩面容一跨,心中暗叹,小毛驴啊小毛驴,公子我对你这么好,天天吃香喝辣你不好好跑路,现在你知道那女孩是谁啊,就这么卖命地跟着她跑!

“借你马用用,这里只通庆城,马在庆城归还。”

罄冉大喝,手中却依旧狠狠地抖动着马缰,回头去看,那男孩离自己的距离已被拉开。

男孩眼见追赶不上,停下将右手手指撮入唇间,罄冉将他的动作收入眼中,轻轻一抿嘴角,回身拉紧了马缰。

果然,一声呼啸冲破云霄,罄冉身下的小毛驴听到主人呼哨,一声长嘶,前蹄陡然纵起。

罄冉由于早有防范也不惊慌,小小身体在马上腾空,手中缰绳左右紧收一个拉扯便死死勒住了小毛驴的脖颈,小毛驴再次吃痛,长鸣一声便又向前急冲而去。

男孩一直弯起的唇角却在看到罄冉动作后陡然一抿,双眸迸射出犀利,大声喊道:“死丫头,你弄疼它了,看小爷追到你不打你屁股!”

他的话罄冉听没听到已经不好度量,此刻小道上压根就没了女孩和马儿的踪影。

男孩愤愤跺了两下脚,一把扯下头上插着的红花,撇撇嘴。

“花儿啊花儿,那小丫头长得怪好看,你说小爷追到她是打她屁股呢,还是把她绑起来亲她嘴巴呢?”

“亲嘴,打屁股,亲嘴,打屁股…亲嘴!啊!好,就这么着!死丫头,给小爷等着!”

男孩扔下手中光秃秃的花枝,撇嘴一笑大步便向前冲去。

嘻嘻,第二个男主出现,亲们喜欢这小子的话记得跟素素说声哦!哈哈,素素可没定好男主呢,全看大家的力量咧。喜欢的收藏下吧,呜呜,都没收藏,没票票哦…

第09章扮乞进城

罄冉是在翌日正午赶到庆城的,女孩不敢直接进城,将小毛驴藏到城外的树林里便悄悄潜到了城门处探查。

目光看向庆城巍峨坚实的正门,阳光下青石发出一片白光,一如心间的冰冷。女孩紧握双手,凝然不动的面上没有一丝波乱。

寒风吹过,她零乱的发被风吹起,有几丝覆上苍白的面颊,使稚气的脸袋竟生生透出一股深邃的沧桑和悲凉来。

她的目光穿透厚厚的城墙望向西面。就在那高高的城门中、在庆城的西市、在沾满污血的法场上,她的父母,爱她的爹爹、疼她的娘亲正盯着这青天白日,迎着这寒风猎猎,受人非议、被人指点、让人唾弃。

“活该,通奸啊,这种人真是死也不得安宁。”

“你去看了吗?那男人都被烧成黑炭了,面目都看不清楚了。真是吓人,我就看了一眼一天都没吃下饭。”

“看了,怎么会不去看。那女人倒是长得好看,一脸狐媚样,难怪干那种勾当。为了奸夫,连自己当家的都能狠心杀死,活该死了被暴尸。”

“听说是京城的大官,什么大内禁军统领曲大人当场抓到他们通奸的。大人要捉拿他们,那男人还反抗,还杀了几个官兵,这才被火箭射成了那副样子。”

她一路已经听了太多关于西市暴尸的事,从一开始的尖叫扑上去撕咬那些胡说八道的人,到放声大笑讥讽这个荒谬的世道,再到伤痛地欲哭无泪,最后终是心成死灰、彻底麻木。

通奸罪暴尸?多么可笑的借口!多么可笑的罪名!她的爹爹和娘亲因为通奸被暴尸!她简直要为那个叫曲升平畜生暗赞喝彩了,他的想象力真是绝妙。

这群畜生!爹爹是当世名将,是为战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国家栋梁,是为战国百姓撑起一片安宁天地的英雄。他们暗杀了爹爹,又想要引出她这个漏网之鱼,于是便卑鄙地用暴尸为饵。

可是他们却不敢直言那暴尸之人是赫赫有名,威震宇内的擎边王云艺。他们不敢!所以他们便为爹爹和娘亲安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通奸。他们知道就算不指名那暴尸之人是云艺,有心之人比如她亦心中清楚,亦会前来。

看着吧,他们不是怕吗,不是怕百姓知道他们的英雄已被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薄凉地暗害了吗?她偏要将这一切昭告这天下,揭开帝王邪恶的嘴脸。

这苍天不长眼,这青天白日枉为人仰视,可她云罄冉不会就这么倒下。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苍天不开眼,那么她就要将其撕开,将这丑陋的一切全暴露在朗朗乾坤之下。她就不信,不信她做不到!

望着城墙下盘查甚严的兵士,罄冉蹙眉凝思,心中暗道,总会有办法进城的。不急,千万不能急。他们排开这么大的阵势,是以为她有同伙吧。可笑!不过既然他们这么看得起爹爹,那她便不能让他们失望,这庆城她定要闯上一闯。

女孩极目四望,竭力搜寻着进城的机会。经过观察她发现看守的兵士对年轻体壮的男子和她这般大的孩子查得特别严,这摆明了就是在找自己。不能盲目往上撞,一定要冷静。怎么办…

或者扮成个傻子兴许他们会放松警觉,罄冉正想着这法子的可行性,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叫嚷声。她回头正见一群男女老少穿着破烂,从树林中冲了过来。个个手中拿着破碗,掂着破罐的,吵吵嚷嚷目光却直盯城门。

是一群叫花子!重要的是他们摆明是要进城!罄冉尚来不及细想就将外套一扯扔了老远,以最快的速度撕裂身上的衣服,在地上滚了几圈,又扯乱头发,在脸上抹了些灰土。

此刻那群叫花子刚好冲到她藏身小凹坡的上面,罄冉毫不犹豫身影一闪便到了他们中间。用不着她跑,一股推力从身后传来,一群人疯了一般向城门蜂拥冲去。罄冉不免蹙眉,心中纳纳,这些人这到底赶着做什么,竟跟不要命了般。

推推挤挤,一阵风般一群人便到了庆城高大的城门下。守城的兵士远远看到已是执矛堵了一排,将他们挡在城外。叫花子哪里管他们,将手中破碗举得高高,推推嚷嚷便要冲进城去。

“别推,他娘的都别挤!干什么干什么这是?!”

“肃静,嚷个屁啊!再推老子动手了!”

“我们要进城,让我们进城。”

罄冉夹在一群叫花子中间,本来身量就小,一时之间眼前晃动的全是穿着破破烂烂裤子的双腿。叫花子身上的味道极为难闻,鼻翼间充斥着怪味,她也没心思计较,听着士兵的喝斥声心头怦怦直跳。四周吵哄哄,每个人都在吆喝,她便也放粗声音喊了起来。

突然一个身穿高级将领服饰的中年男人策马从城内过来,见这边混乱情景大喝一声:“都别吵了,再吵按扰乱治安罪,全部入狱。”

那男人有些功夫底子,一声大喝倒是场面慢慢安静了下来。罄冉躲在人群中隔着缝隙望过去,只见那人翻身下马,众士兵忙上前作揖。

“杨功曹您怎么亲自到这里来了,有什么事让小的们来通传一声不就是了。”

“是啊,怎劳您亲自前来呢。”

“这里是怎么一回事?乱哄哄的像什么样子。”杨功曹蹙眉怒道。

罄冉听兵士们喊那男人功曹微微挑眉,这功曹掌管一郡之中所有人事,相当于现代的省人事部长,也难怪小兵个个仰其鼻息。

“这些叫花子嚷嚷着非要进城,这两日上面吩咐要严加查查,高大…”

“行了,别说了。李老相国家的孙小姐今日在西城街头布施,行善事。你把这些叫花子都堵在这里,那边没人冷了场你叫百姓们怎么看。上面让你们查什么人不清查吗?这些叫花子天天进进出出你能次次都查啊?没看后面等着进城的都堵成堆了?弄得城门鸡飞狗跳,不知轻重。”

小兵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杨功曹急急打断,怒喝完,见那小兵战战兢兢连连应是,杨功曹这才翻身上马。

“赶紧将这里疏散了,臭烘烘的惹人嘲笑。”

“是,是。”

那杨功曹刚打马离去,小兵们便赶忙让开了道,驱赶着人群。

“还不快滚。”

叫花子群一时间又激乱了起来,罄冉难以相信自己竟这般容易混进了城。脚下跑地飞快,生怕被突然冒出的人抓去。进了城怕引起注意,也不敢脱离人群,只能跟着一干人向西城街头奔去。

西城街是庆城的繁华街区,热闹异常,一路跑过一片和平景象。罄冉混在人群,自己和他们一样衣衫褴褛,鸠衣百结,肮脏的脸,如同杂草般的乱发。一群人从这繁华的街市穿过,便宛若过街老鼠般为人不齿,格格不入。鄙夷的眼光追随一路,然而叫花子却面上充斥着欣喜和兴奋。

罄冉恍然间已经跟着众人跑到了西城街头,果然远远便见几个衣衫鲜亮的侍女簇拥着一位仪态不凡,轻纱拂面的少女,想来那女子便是李老相国的孙女了。

这个李老相国罄冉倒是听爹爹说起过,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向来主张一切顺应自然,采取无为而治的做法。按罄冉的话说,他是根老油条,坚定地按照皇族制定的方针政策办事,从不逆着来。

老皇帝驾崩新皇帝登基,他和爹爹一样辞官归野,然而结局却是这般不同。圆滑的人如今高高在上,受人尊崇,享受着荣光万代。而耿直的人家破人亡,蒙受不白之冤,被暴尸唾弃。这便是这个世界的潜规则吗?

罄冉冷笑,回神之际面前已是乱作一团。上百的叫花子一拥而上,白花花的馒头在眼前晃动着,一个馒头刚刚被洒出未等落地便会有几双黑手撕抢着。抢到手的,看也不看胡乱地便塞进嘴里,贪婪地咀嚼,目光却仍盯着空中。

罄冉望着眼前这轰抢的一幕,心头说不出的悲凉。就在十日前,爹爹,娘亲还有姐姐,她们便坐在不远处的四层酒楼里品着香喷喷的菜食,欢声笑语地看着街头忙忙碌碌的人群。那时候的她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从不知父母为她撑起的是怎样一片晴空。

父亲总是说这是个乱事,说百姓疾苦,说世态炎凉,说战乱灾荒…那时候的她总是半信半疑,现代的她没有接触过战争,而这世的她从不知父母竟将她保护地那么好…

肚中空空,她已经好几天不曾进食,能撑到现在完全是靠意志力吧。可是面对眼前这疯狂的一幕幕她没有办法让自己挪动脚步加入他们。不是因为骨子里不甘示弱的劣根性,不是因为放不下颜面,仅仅是因为心中升腾起的悲凉,透骨蚀心的悲凉。

罄冉低头轻笑,正欲转身眼底却落入一抹月白,精致的雪锦广袖,繁琐的祥云银丝绣工,一双修长优雅的手托着一个大大的白面馒头。

罄冉抬头,刺眼的阳光下只觉眼前一阵黑云,微微眯眼隐约中有个淡雅的身影在眼前晃动。那该是个十多岁的少年,阳光在他面容上染起金边,在尚未看清他的面容前罄冉已感受到了那股出尘脱俗的气质,高雅的仿似天际蓝天白云。

罄冉轻轻眨眼,少年秀丽的面容映入眼幕,他含笑的眼眸笼了一身,那双明眸中的黑沉倒映出狼狈的她。一瞬间竟如落入梦中,身心被清旷之气洗涤,她只觉心底奇异的情绪忽而静默了下来…

又一个男主出现咯,嘿嘿,亲们喜欢他的话也跟素素说下哦。

群亲个!祝亲们天天交好运!O(∩_∩)O哈哈~

第10章不为乞丐

“饿了吧,给你。”

雅然的声音似是来自梦中,和另一个声音重合。罄冉有一刹那的恍惚,好似沉沦梦中时光流转。

曾经靖炎也总这么说着,在她玩疯了突然饿的时候,不管何时何地,他总能变出吃的来。或是一颗糖,或是一块糕点,或是某样她爱吃的水果,然后笑嘻嘻地说。

“冉冉饿了吧?给你。”

她会毫不客气地抓过塞进嘴中,然后他会闹着让她叫声炎哥哥。那个总是在不经意间宠着她的小男孩,她一直以为他只是个孩子。然而却是这个孩子在最后一刻,用他的命救了她,舍了他的命保护了她!

她才是大人啊!一股撕心的伤痛拉扯着心肺,眼眶一热,一滴晶莹的泪水便自行滑出了眼眶,正滴在那白花花的馒头上,阳光下印成暗暗一点。

罄冉忙扭头闭了下眼睛这才抬头看向那少年,他也就十二三的模样,一条银色丝带束发,双眸有着些许探究。

这是几日来第一个对她表示关爱的人,虽然他也是不经意的…

罄冉正欲道谢,目光却落在了少年身后一群疯抢食物的乞丐身上,微动的手指一顿,目光穿过眼前之景恍然落在远方。

她知道,隔着三道街便是西市,那里她的父母是不是在看着她?倘若他们知道她如同乞丐一般被人可怜,不知会有多么伤心,死都不会瞑目吧…

她是云艺的女儿!她不可以被人看不起!不可以这般被人可怜!

“我不是乞丐,不过还是谢谢你。”罄冉点头谢过,转身便要走。

少年不想她会这般,微微一愣,方才他很远便注意到了这个小女孩。她太引人注目了,虽是一样衣着褴褛,形容脏乱,可她的眼神太过清亮,便如黑玉明珠般让人望之一眼便心头一震。

她稚气的面上浓浓的哀伤太过不合年龄,小小的身子分明已经疲累不堪,可站在人群中却偏让人觉得傲然凌立。偶尔眼中滑过犀利,更显清冷。

望着手中的馒头,那上面一点湿润清晰可见,少年竟心中一纠。大步跨前,伸手便拉住了罄冉。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