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儿将托盘置于桌案上,指了指还冒着热气的食物,道:“你刚才没吃饭,我让厨房热了热饭菜,你先趁热吃点东西吧。”
龙飞冷没有动,愣愣地看着柳芸儿,仍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我不需要。谁让你多事的?出去!”
柳芸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望着眼前这个如刺猬般的少年,她早已经料到,龙飞冷会有这样的反应,因此她显得格外平静,反问道:“若我不走呢?”
脸上闪过一丝怒意,龙飞冷猛地抽出一旁的剑,光影一闪,那锋利的剑直指向柳芸儿,他冷冷地道:“难道你连死也不怕?”
“你都不怕死,我孑然一身,又为何要怕?”柳芸儿毫无惧色地回视着龙飞冷,“我来,是为了帮助你。你难道真的甘心,就这样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幽深的眼眸中光芒一闪,龙飞冷似有了片刻的动摇,但那动摇匆匆而逝,旋即他又恢复了如初的冷漠。片刻之后,他刚要开口,却从口中溢出一阵咳嗽声,手中的剑也紧接着微微颤抖起来。
柳芸儿摇摇头,走上前按下他拿剑的手,全然不把他刚才的冷漠放在眼中。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后,柳芸儿轻声道:“你的心脉不好,喜怒忧思皆伤身,你不可经常动怒。另外,练武也不要太过频繁,偶尔为之可强身,但经常动真气恐也没有好处。”
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龙飞冷有些气虚,只得坐于椅子上,急促地喘着气。他虽仍瞪着柳芸儿,但不像方才那般咄咄逼人。
柳芸儿浅笑着从托盘中拿出碗筷,递到龙飞冷面前,“饿了吧,你先吃些东西。”见龙飞冷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柳芸儿会意地继续说道,“你先吃,我准备一下针灸要用的东西。”说罢,她便转过身,拿出随身带来的木匣,背对着龙飞冷忙碌了起来。
龙飞冷凝视了柳芸儿的背影半晌,这才缓缓地拿起桌案上的筷子,吃起东西来。这时,背对着他的柳芸儿,这才露出一抹龙飞冷无法看到的笑容。
为了方便给龙飞冷治病,柳芸儿和司空曜被安排住在和墨冷苑相邻的晴雨轩。晴雨轩虽然并不大,只有几间紧邻的厢房,但环境清幽,景色雅致,倒也是一处宜人之所。
司空曜坐在厢房外的回廊里,沉思着,脑中错综纷乱,许多事交织在一起,他一时难以理出个头绪。他暗自一笑,许是方才有些微醺,才会如此神情恍惚。
一阵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尽管很细微,但司空曜细细听来,立即就分辨出来者是何人。
他坐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侧目望向拱门,只见一身樱色罗裙的柳芸儿出现在了门口,清风扬起,吹起她的衣带,院子中的几株桃花,此时也落英纷飞,那花瓣随即掠过柳芸儿的脸颊,衬出她倾城的容颜,一瞬间,司空曜有些失神。
柳芸儿走了进来,看到司空曜颇感意外,她走到司空曜的面前,轻声问道:“子唯,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方才同龙大哥喝了些酒,想吹吹风,让头脑清醒一点。”司空曜笑了笑,不经意地问道,“你去给飞冷针灸了?他可有为难你?”
柳芸儿闻言一怔,继而明白了司空曜其实是在等她,他怕龙飞冷会对她不利。在司空曜的旁边坐了下来,柳芸儿柔声说道:“他还是个孩子,你以为我会拿他没办法?”
“也是。”司空曜顿了顿,接着问道,“你对庄内发生的事情怎么看?”
“你是指投毒的事情?”
司空曜点点头,“若说谁有嫌疑,这山庄里的人恐怕都脱不了干系。但每日用慢性毒药害人,若非是身边亲近的人,旁人是无法做到的。”
“你说的很对,我也这么认为。”柳芸儿偏头凝思,“我们要先弄清楚,此人这样做的目的。”
“嗯,明日我让龙大哥先询问二夫人身边的人。”
微风拂来,从二人之间的空隙穿过,女子淡雅的馨香伴着飞舞的花瓣飘散在空气中。司空曜抬起手,轻轻地摘下落在柳芸儿发间的花瓣。两人抬头时,突然发现彼此近在咫尺,似乎连彼此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两人四目相对,隐隐地映出对方的影子。
“芸儿?”司空曜迟疑着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异样的感觉。
“什么?”柳芸儿凝视着他。
“没,没什么。”司空曜倏然转过头,垂首望着眼前的地面,脸上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唤了柳芸儿后,他要说些什么。刚才有种道不明的感觉在心里一闪而逝,许是因为自己真的喝多了。司空曜如是想着,随即站起身,笑得略为勉强,“我可能多喝了些酒,头有些痛,我去休息一会儿。”
“如此去小憩一下比较好。”坐在原地没有动,柳芸儿偏头看向司空曜,浅笑道,“我再坐一会儿。”
司空曜微微颔首,然后转身走进了厢房。
柳芸儿出神地凝望着眼前飞舞的粉红花瓣。司空曜刚才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她总觉得司空曜欲言又止,但她又无从揣测他内心的想法,柳芸儿的心中不禁迷茫起来。
第二天一早,龙逸和司空曜便坐在了前院的花厅里。隔着一张桌子,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着天,目光却皆有些游离。
他们目光所投之处,正是柳芸儿用来验尸的偏房。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柳芸儿手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待站定,向司空曜道:“我让皓月留在那里收拾一下。”
司空曜点点头,忙问道:“结果怎样?”
柳芸儿自托盘中拿起一小方白布,接着摊开白布,小心地捏起一枚银钗,送至司空曜和龙逸的面前。司空曜和龙逸定睛望去,只见那银钗的顶部还残留着隐隐的血迹,但那血迹却掩不去上面的乌黑色。这时,柳芸儿将托盘放置于桌案上,然后用瓷碗中的皂角水擦洗着银钗,只见那抹血色渐渐地褪去,随即清晰地露出了上面的黑色。
“这?”龙逸面露惊诧之色。
“是中毒没错。”司空曜接口道。柳芸儿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现在对于此事,子唯你们打算从何处入手?”龙逸冷静下来,先招呼司空曜和柳芸儿坐下来,继而问道。
“我与芸儿昨日商讨过,打算先从二夫人身边的人开始询问。不知龙大哥心中可有人选?”
龙逸略一沉思,缓缓说道:“若说二夫人身边的人,便是那日你们在房内看到的丫环海棠,我那故去的几位侧室,她都曾服侍过。”
司空曜和柳芸儿均有些意外。这是巧合,还是另有蹊跷?司空曜望了柳芸儿一眼,只见柳芸儿向他微微颔首,他这才转头看向龙逸,道:“那就请龙大哥先把海棠姑娘请来。”
龙逸吩咐了下去,不一会儿,海棠便被带到了花厅。
为了询问起来更方便,龙逸特意遣退了其他服侍的下人,厅内只剩下他和司空曜、柳芸儿,还有看起来有些忐忑不安,正垂首站在厅中央的海棠。
“海棠,司空大人和这位柳姑娘要问你几句话,你要如实回答。”
“这里不是刑部,你们不必唤我什么大人。”司空曜摆手道。
柳芸儿亦开口安慰,“我们问的只是几个普通的问题,海棠姑娘不必太过紧张。”
“海棠一定如实回答。”海棠未抬头看司空曜和柳芸儿,只轻轻地答道。
司空曜沉沉地问道:“听说你服侍了几任夫人,她们均是来这不久,便亡故了。你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海棠摇摇头,“并未发现。”
“那么几位夫人死时的症状是否相同?”柳芸儿插问。
海棠想了想,才迟疑地回答:“听柳姑娘这样一说,我倒觉得是有些相似。”
“夫人的药可是你每日亲自熬了端过去的?”
“这…”海棠顿了顿,“药是我亲自熬的,但我会在厨房放上片刻,待药稍冷些,不烫口了,我才会端给夫人。”
“那也就是说,在这个过程中,谁都有可能接触到这药。”司空曜凝思道。
柳芸儿没有回答司空曜的话,而是定定地望着眼前的海棠,缓缓地开口追问:“那药可有方子?”
“没有。昨日夫人故去,我心想着,再也用不上这方子了,就给扔掉了。”海棠轻声回答。
“那药可还有存余?”
海棠又摇了摇头。柳芸儿望着从始至终低着头的海棠,缓缓地说了句:“海棠姑娘可否抬起头来,让我们看看?”
海棠闻言一怔,之后慢慢地抬起头来,她虽然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但脸上仍闪过一丝不安。
见状,柳芸儿并未再追问下去,转头看向司空曜,不动声色地道:“子唯,我看问得差不多了。”
待海棠退出去,龙逸才问道:“不知道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
“龙庄主不要急。若要观察庄内的人,我们仍需要一些时间。”柳芸儿答道。
“那暂时没有事情了吧?”眼中闪过一丝希冀,龙逸看向司空曜,“许久未和子唯切磋了,有些技痒,不知子唯意下如何?”
司空曜闻言,朗声笑道:“这有何难,我此番前来,定要和龙大哥讨教一番。”
柳芸儿起身施了一礼,会意地道:“那么我去给龙公子针灸,顺便向下人交代一下要采的药材。”
“劳烦柳姑娘了。”龙逸望向柳芸儿,目光中带着感激之情,“一会儿施针过后,你可以让冷儿带你在庄内四处转转。这些天,庄内发生了许多事情,你们也没能好好游逛一番。”
柳芸儿微微颔首,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第一次的执拗过后,龙飞冷对柳芸儿的态度似乎也缓和了许多。尤其在柳芸儿第一次施针之后,他的病痛确实缓解了许多,这也让他略为妥协了一些,不再如初始时那般抗拒。因此在柳芸儿这次施针完毕,提出四下转转的要求时,他并没有拒绝。
“上次你们说,庄里有人投毒,现在你们可查出什么头绪?”走在花园中,龙飞冷突然开口问道。
龙飞冷的话让柳芸儿颇感意外,愣了愣,柳芸儿继而露出淡淡的笑容。
龙飞冷并不似表面那般冷漠,她虽然无法看出在漠然的外表下,他究竟掩藏着怎样的伤痛,但她却想亲近、想温暖这眉清目秀的孩子。
“目前还没有,但我们方才询问过了二夫人身边的丫环海棠,而就在早些时候,我也验过了二夫人的尸首,已经确认了二夫人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心中多少有了些头绪,我尚需要整理。”
龙飞冷将信将疑,刚要开口,却倏然警觉地住了口,他停下脚步,转头向身后望去。
见状,柳芸儿也回过头,只见一个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的身后。柳芸儿记得,此人是庄内的园丁宋君。
“少爷,柳姑娘。”宋君点头向龙飞冷和柳芸儿示意,恭敬地道。
“宋先生。”柳芸儿礼貌地回礼,却见龙飞冷面无表情地看着宋君,既不打招呼,也不说话,这让柳芸儿感到些许的不解。
“来赏花吗?”宋君看了龙飞冷一眼,似乎对他这态度已经习惯。
“嗯。”柳芸儿点点头。
“那需要我领两位走走吗?”
柳芸儿嫣然一笑,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龙飞冷抢先道:“不必!我们也逛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去欣赏一下山庄外的景色。”
宋君也不以为意,好脾气地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勉强了,这山庄外亦是风景如画,还请柳姑娘好好欣赏。”
柳芸儿点点头,见龙飞冷已经迈步向外走去,也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清远山庄外,群山环绕,空气宜人,苍翠间仿佛能够滴出水来。
走在两侧皆是树林的山路上,龙飞冷一言不发。柳芸儿见他紧紧抿着嘴唇,似乎满脸不快的神情,无奈地笑了笑,“龙飞冷,我们好像是来欣赏风景的,不是来赶路的。你非要走这么快不可吗?”面对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别扭孩子,柳芸儿竟能够放松下来。
龙飞冷微微一怔,虽然依旧沉默着,却放缓了脚步。
见状,柳芸儿微微一笑。这时,清风扑面而来,她顿觉神清气爽,环视了一下四周,她慨叹道:“这山庄四周的环境还真是清幽,这真是个好地方。”
“那是自然,这方圆百里皆是龙家的土地,龙家不容许闲杂人员随意踏入。”龙飞冷解释道,眉宇间露出几分自豪。
柳芸儿虽有些意外,但也更加清楚,龙家绝不只是隐居在这山上的普通人家。若真是这样,事情会不会变得更加复杂?案情的调查又是否会节外生枝?
像是为了验证柳芸儿的预感一般,右侧的树林间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谁?”龙飞冷警觉地呵斥了一声,手刚放到剑柄上,就见一道黑影一跃而出,不由分说,敏捷地劈出一掌,向柳芸儿袭去,柳芸儿本能地偏过头,那掌风带着强劲的力道,从她耳边呼啸而过,虽未击中她,也震得她连退了几步。
来人身着黑衣,且以黑布蒙面,让人难以看出他的容貌。
龙飞冷顷刻间已经来到了柳芸儿的身旁,他一手托住柳芸儿的背,帮她稳住身形;另一只手抽出剑,握在手中。将柳芸儿护住后,他便和黑衣人缠斗了起来。
那人虽没有武器,但掌法却似生风般刚劲猛烈,逼得龙飞冷处处受牵制,无法施展剑法。来人似乎处处针对柳芸儿,一有间隙,就欲跃过龙飞冷,袭击他身后的柳芸儿。若是龙飞冷一人,恐还应付得过起来,但眼下他要护着柳芸儿,一时间,两人难以分出高下,只能相持着。
最令柳芸儿担心的,还是龙飞冷的身体,那黑衣人像是也知晓一般,并不着急,而是拖住龙飞冷,然后再伺机不断地袭击柳芸儿。几个回合下来,龙飞冷的面色已经有些泛白,额上也微见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虽然他咬牙强撑着,但手中的招式却渐渐地迟缓了起来。
黑衣人又岂会看不出龙飞冷的疲态,他也是高手。见龙飞冷稍有差池,他便看准破绽,一掌拍向龙飞冷的肩膀。龙飞冷收招不及,被击中了肩头,握剑的手不禁一颤,他接着后退了一步,微微颤抖起来。
心中一惊,柳芸儿刚要上前查看,却见那黑衣人已跃到她的身前,紧接着一股雄厚的力道席卷着风声向她袭来。
龙飞冷想要再上前解救,却已经来不及。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仿佛自天而降,挡在了柳芸儿的身前,随即来人对上黑衣人的掌心,生生地接下了那力道强劲的一掌,趁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来人反手一拍,疾风一般地打在了黑衣人的胸前。那黑衣人闷哼了一声,便不再恋战,转身几个凌空纵身,便消失在了一旁的树林中。
来人正是司空曜。
见黑衣人已经逃走,柳芸儿立即上前,关切地问道:“子唯,你没事吧?”
“他还伤不了我。”司空曜摇摇头,微微蹙起了眉。这人武功不弱,方才自己虽然打伤了他,逼走了他,但与他一对掌,自己亦感到气血有些翻涌。
柳芸儿望了望司空曜,又紧走了几步,来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龙飞冷的面前。柳芸儿见龙飞冷面色苍白,唇也略微失了血色,忙对司空曜说道:“他刚才中了那人一掌,想必身上已有了伤,我们得快速地扶他回去,然后给他疗伤才是。”
回到山庄,龙飞冷倚坐在椅子上,休息了片刻,脸色随即也缓和了许多。他右肩的衣衫已经褪去一半,露出了粉腻光洁的肌肤。
柳芸儿将捣碎的草药,小心地敷在他的肩头上。见龙飞冷微微皱起眉头,却仍极力地维持着从容,倔强地不肯露出分毫的软弱,柳芸儿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但似乎也愈发了解他的内心。
“这几天需要修养,切记勿剧烈活动。”柳芸儿叮嘱道。
“我没事。”龙飞冷淡然道,似乎事不关己一般。
柳芸儿轻轻地拍了拍龙飞冷肩头的伤口,惹来龙飞冷的轻声痛呼和怒目而视,她淡淡地笑道:“你别嘴硬!这几天里,我每日来帮你针灸的时候,会顺便帮你换药,另外,谢谢你方才救了我。”
听了柳芸儿的话,龙飞冷紧紧地抿住了唇,握着的拳头似乎也透出些许的恼怒之意。愣了愣,他看向一旁像是正在沉思着的司空曜,幽幽地道:“我没帮上忙。”
忽然间,柳芸儿明白了龙飞冷如此别扭的原因,他大概是因为自己没能胜过那黑衣人,而心有不甘,便和自己赌气。沉吟了片刻,柳芸儿安抚道:“如果不是你,我恐怕等不到子唯来救我,就已经被那黑衣人的一掌打死了,所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等你养好了身体,功夫必定能够更加精进,到时候你便会变得更强。”
听柳芸儿说中了自己的心事,龙飞冷终于缓缓地抬起头,直视着柳芸儿,清亮的黑眸中略显出不确定,“你真的能医好我的身体?”
“只要你好好配合。”
龙飞冷点点头,心里似乎有了新的想法。
这时,司空曜忽然开口问道:“飞冷,关于刚才那黑衣人,你可有什么想法?”
“这里是龙家的地界,应该不会有外人进入。从那人的武功来看,就我所知,庄内并没有这样的高手。”
“此人蒙面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人认出他,我猜测,此人必是熟识之人。”柳芸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司空曜沉思道:“若如芸儿所说,这人是山庄之内的人,那我今日已将他打伤,想要找到他,应该并不难。我见他明显是针对芸儿,可他为何要这么做呢?”
“他竟然在我龙家的地界如此肆无忌惮,若被我找到,我定不轻饶!”龙飞冷愤然捶着桌案,直震得杯盏叮当作响。顿了顿,他又道,“我这就去将那人揪出来。”
龙飞冷的话音还未落,一个丫环急忙跑了过来,当看到面露愤怒之色的龙飞冷时,忽然停住了脚步,吓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龙飞冷侧目看着那丫环,问道:“有什么事?”
小丫环紧张地吸了几口气,扫了一眼一旁的司空曜和柳芸儿,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忙磕磕巴巴地回答:“是,是,是老爷让我来的…二夫人的丫环海棠死了,老爷让我来请司空大人和柳姑娘尽快赶过去。”
“什么?”丫环的话犹如一声惊雷,震得几个人均是一惊。司空曜和柳芸儿,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早些时候才找海棠问过话,这才不到半天的工夫,海棠竟然死于非命,这其中的巧合让人不禁心惊。
“在什么地方?你前头带路。”说完,司空曜已经站起身。
柳芸儿起身望向龙飞冷,问道:“飞冷,你呢?”
“我就不去了,我爹也没叫我过去,你们去看看吧。”龙飞冷又露出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柳芸儿知道,在龙飞冷的这冷漠的神情下,隐着一颗并不冷漠的心。
海棠居住在死去的二夫人曾住过的西配院中,司空曜和柳芸儿赶到海棠的侧厢房时,龙逸已经等在那里。
见到司空曜和柳芸儿跨进这不大的房内,龙逸立刻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去。待其他人退下,龙逸急忙开口道:“子唯,柳姑娘,你们过来看看。”
只见海棠侧着头趴在桌子上,面无血色,双眼大睁,口耳间均有血迹渗出。司空曜查看了片刻,转向柳芸儿询问道:“芸儿,你能断定死因吗?”
走到近前,柳芸儿开始观察海棠的周身,随即又以手撬开她的嘴,向里探察,然后她微微颔首,“看她面色微泛青黑,露在衣衫外的部分身体均显黑肿,皮肤上现出青斑,唇燥发卷,舌头卷缩,指甲尖黑,我不需验证,就可以立刻断定,她是中毒而死的。”柳芸儿说完,走到桌前,拔下头上的银簪,放入桌案上的一只茶盏中,少顷她取出银簪,递到司空曜的面前。
司空曜细细端详着银簪,点了点头,“茶水中有毒,看来凶手是海棠认识的人,海棠才会毫无戒备。”
“能自由出入这里,又是海棠认识的人,一定是山庄之内的人。”龙逸沉重地问道,“那柳姑娘可否判断一下是什么毒药?是否与毒死二夫人的毒药一样?”
柳芸儿缓缓地道:“看海棠的症状,这毒药不同于毒死二夫人的慢性毒药,而是另一种效果能够立竿见影的毒药。虽然毒药不同,但不能排除下毒之人是同一个人的可能。观海棠死亡的症状,我倒想起一种有毒的植物,广南地区有一种胡蔓草,又名断肠草,形如阿魏,叶长且尖,条蔓生,人服三叶以上,即死。我想,海棠很可能中的就是这种断肠草之毒。”
司空曜沉思了片刻,才犹豫地说道:“其实,方才在山庄外也发生了一些事情,芸儿被不明人士袭击,飞冷也受了伤,我们怀疑是山庄内的人所为。”
龙逸闻言吸了一口气,急忙问道:“冷儿受伤了?他现在怎样?”
“龙大哥别急,芸儿已经给他医治过了,他并无大碍。”司空曜安抚道,顿了顿,他继续道,“我想,毕竟是清远山庄的家事,龙大哥是不是把龙夫人和飞冷都找来,共同商讨一下,看看接下来要怎样做?”
龙逸略微思考了片刻,随即点点头,高声唤来外面候着的家仆,吩咐道:“去把夫人和少爷请到前厅。”待家仆领命离去,龙逸这才看向司空曜和柳芸儿,“我们也去前厅等吧,这里我会命人暂时封锁起来。”
几人向门外走去,柳芸儿行至门口时,忍不住回首往屋内望了一眼,忽然她停下了脚步。
已经走出门的龙逸和司空曜不解地停下脚步,只见柳芸儿又走回屋中,随即蹲下身,从桌下拾起了什么东西,然后起身走了出来。
柳芸儿走到司空曜的面前,默默地摊开了手心,司空曜定睛看去,脸色微微一变,他忙看向柳芸儿,正对上柳芸儿盈盈的双眸。在柳芸儿的手中,静静躺着的是一片树叶。
“这种形状的树叶,只有庄外的树林里才会有。”龙逸蹙起眉说道。
司空曜接过树叶,拿在手中,若有所思地道:“看来我们要找的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