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弹簧床上,松软的被褥,让她陷了进去,并且有些微的眩晕…陶骧的脸出现在她的上方。
他的身子可真沉重,且显然已经不太受他控制。
他迅速地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裸着的身子覆盖了她。
睡袍下,是裸着的她。
他缓缓地眯了眼。
她脸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
他将她的睡袍一点点卷了上来,一双玉一般洁白柔腻的腿完美呈现在他面前…他很轻地让自己的手指在她的腿上划过。如同在弹钢琴的手指,敲出一个一个的音符,时快时慢、时轻时重…她闭上了眼睛,睫毛的颤抖,与那音符是同一旋律的…她的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滑下来…他的手真若在弹琴,不管到哪里,都能呼应出一串美妙的音符似的。她终于将他的手拉住,抬起身来勾住他的颈子,噙着他的唇,亲吻他…
第十四章 愈浓愈烈的雨 (十三)
静漪知道这大概是她今晚喝过的酒在身体里作祟,还有他身上的暖意,总撩拨着她的心弦。她有点明白这样不好、可是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她一点也不想在今天晚上清醒着、独自好着、难过着…
她也知道陶骧不好惹…的确不好惹…这一晚他几乎就没让她歇着。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精力、又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花样,直到她哭、他还在控制着自己想要再来…比起他激烈的索取,这样细细碎碎、断断续续的给予让她更加难以承受…她终于昏昏然,迫不及待地睡过去时,天已经蒙蒙亮。
陶骧头脑却越来越清明。
她在他臂弯间,后背紧贴着他身子。两人的身子粘湿胶着,应该去洗个澡,洗去汗意,他也不想动。
只是手在拨弄着她仍潮湿的长发——黑色丝绸一般的长发,他挑起一缕来,缠绕在手指上,绕满了、松开、再绕满…他就这么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听到了六下钟声丫。
他还没睡,就已经要起床了。
侧着脸看看她,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且看样子,她还有的睡呢媲。
他要撤出手臂,胳膊有点酸麻。
她被惊动,迷迷糊糊地向外挪着身子,又缩成了一个半圆。被单滑下来些,她的肩膀和半个后背露出来。
他深吸了口气,将被单拉上去,盖到她的肩头。
起身撩了纱帘看看外面,朝霞满天,看起来应该是个晴朗的日子。
他踩到地上的东西。
是那叠卡片。
他捡起来,一张张地翻看。
毛绒熊也丢在地上,瑟瑟歪扭的字就像她的样子一样,调皮而带着憨气。
他看了一会儿,把绒毛熊放在她枕边。
她在沉睡中,微微蹙着眉头。
眼角似还有泪意…
他回身将密实的厚布窗帘拉上,屋子里的光线向瞬间便被全部吸走了。他这才转身拿了他的军装出去。
“七叔早!”瑟瑟正迈着她的小胖腿儿上楼来。亮堂堂的嗓子对着他大叫。
陶骧关好门,微笑着对她拍拍手。
他抱起瑟瑟来,将她夹在胁下,洗脸时就让瑟瑟站在台子上给他拿着牙粉盒子,弄了一嘴的泡沫故意地喷在瑟瑟脸上。
瑟瑟不停地笑,咕唧咕唧地说着话。
他很有耐心地听着,问道:“瑟瑟,背个字母表吧?”
听着瑟瑟奶声奶气、断断续续、颠三倒四地背起字母表来,他微笑。
…
静漪醒过来时,屋子里还是黑漆漆的。
她以为时候还早,人仍在困倦中,还想再睡,忽然觉得不对劲,忙从枕下摸着怀表,但是没有在预想的地方摸到。她脑中一片混沌,忽然想起昨晚洗澡的时候,放在了台子上,她原是想回去拿出来的、还有颈子上挂的玉佩…可是后来就没能回去。
她不由得脸上发烧,要起来,身子酸软地跌回去。拉开灯绳,床头灯一亮,她看看凌乱的床上,另一侧早已空空如也——他不知什么时候起床离开的,今天他好像有重要的活动安排…他那半边,整整齐齐的,连枕头都是拍松了才走的吧?好像没有人睡过一样。这让她有点恍惚,不晓得是不是昨晚上自己还是醉了的缘故…她扯了被单裹住身子下床去,浴室里的洗脸台上,果然她的玉和表都在。她靠在门边,把表摸过来,打开,先看到的是母亲那小相片,她呆了一下…她昨晚就是忽然想到了母亲的。
瑟瑟那歪歪扭扭的字,勾起她的回忆来。
在瑟瑟的年纪,她也写不好自己的名字。那么多笔画…被七姐八姐取笑,说她名字都不像是程家的女儿,她们是程家之字辈的。名字写不好,要被母亲罚。怎么也写不完,就哭;哭着说不要叫静漪了,太难写了…母亲却还不准哭。
九哥拖来三哥来给她求情。
彼时三哥已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无事甚少进内宅走动了。
母亲虽然教她严厉,三哥讲情,还是饶她一回。
改名字的事,当然是赌气。她年纪小,可也知道看母亲的脸色,有些事不准提就是不准提。后来长大些,心里到底过不去。杜氏母亲知道她心事,同她提过一次,父亲给她起了和兄弟姐妹一样的名字,倒和哥哥们似的,用了个愫字。是她母亲觉得不妥,父亲才另起了这个名字。
其实,她本名该叫之愫,程之愫。
她始终没胆量去问母亲,为什么宁可让她与众不同?
而现在,又到她的生辰,生平第一次,想到这一天,最痛的那个人已经去了、再也不会给她来一碗生日面了,更别提解答她心中疑惑了…
静漪吸着气,泪眼朦胧中,看清表上的时刻。
她擦了下眼睛——已经中午了!
“天!”她哀哀地叫了一声,看着镜子中那个裹着被单的满脸通红、披头散发的女子…她慌忙冲出浴室,翻着衣柜。匆匆忙忙地换好衣服,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投进来,竟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满满的阳光将院子里的郁郁葱葱正照的耀目!
她洗漱好出门,轻手轻脚地下楼,宅子里静悄悄的…她走下楼梯来了,还是一个人都没见到。
她正纳闷,有个小女佣出来,见到她忙叫七少奶奶。
“二少奶奶呢?”静漪问。
“二少奶奶带八小姐和瑟瑟小姐出去了,说今儿天气好,和八小姐去逛逛、看看大学校呢。”小女佣伶俐地回答。
静漪这时候觉得肚饿,却也不好意思马上说,便问:“秋薇呢?”
这丫头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一早便在厨房里忙呢。我去找她…”小女佣说。
“不用了,我自己去。”静漪说。
秋薇在厨房忙什么?
她有些不解。边走,边放轻了脚步。穿过餐厅的侧门走下去,是段窄窄的楼梯,拐下去再走一段楼梯,才是下面错综复杂的厨房区域。看到她下来,厨娘、厨师和厨房里的帮佣们都有些惊讶,但是随即料到她是来找秋薇的,便给她指路。静漪走到操作间外,从门外看看里面——显然是面案区,厨房里只有秋薇和一个胖呼呼的老头子还有图虎翼在——秋薇正拿着刀在切什么…图虎翼在一旁笑着,忽的抬头看到静漪。
静漪摇摇头,指了指上面,便悄悄走开了。
她上来,吩咐人说:“下去跟秋薇说,就说我饿了想吃东西。让她给我送上来。”
在楼上看着当日的报纸,浏览着头条新闻,等了大约半个钟头,才听见脚步声从楼梯上传过来。她放下报纸,看秋薇端着木盘子走在前,图虎翼拎了一把暖瓶跟在后头。秋薇有点怯,放下盘子小声说:“小姐,吃碗面吧?”
静漪嗯了一声,拿了筷子,挑了下碗里的面。面切的实在是不像样,宽的宽、窄的窄。是碗清汤寡水的咸面。有两个荷包蛋,样子也丑丑的。静漪默不作声地喝了口汤,开始吃面。
“好吃吗?”秋薇忍不住问。
静漪看她一眼,反问:“你说呢?”
“必定好吃的。”秋薇笑嘻嘻地说着,回头看一眼图虎翼。
图虎翼咧了下嘴,没吭声,说着“少奶奶我下去了”先走掉了。
“好吃。”静漪说。
秋薇笑着说:“是我做的!”
静漪看她,惊讶地问:“你做的?”
“嗯,本来昨天就想…可是没人提起小姐的生日,我又怕大伙儿都忘了,就我提起来,不但大伙儿尴尬,小姐也伤心,就没说。还好后来二少奶奶和我说,我才安心呢。今天老早就起来了,二少奶奶说这面也挺好吃的…”秋薇有些得意。
静漪看着面碗里剩下的汤,问:“他们早上都吃的这个?”
“嗯,姑爷和二少爷还说第一回做,做的这么好吃太难得了。”秋薇笑着说。
静漪哦了一声,本想问秋薇她自己就没尝一口么,听秋薇说:“对了小姐,姑爷说让小姐今天别出门,要小姐陪他去个地方的。要小姐在家等他回来。”
静漪正在喝汤,含着那口汤含混地应着。
秋薇因为给她做了这碗面吃很高兴,她看着秋薇高兴,心里也暖暖的。
秋薇收拾了碗筷下去了,静漪去洗了把脸,回来依旧没有什么事好做,仍翻着报纸。
除了《中央日报》《金陵晚报》这样的大报,雅媚还订了英文报纸,也有两张满是坊间小道消息的小报,连谁家的姨太太生了孩子、哪家的小姐订了婚这样的事儿都在报上。静漪翻看着,这些不知真假的消息,因为有些人名的熟悉,倒也觉得有趣…小报图文并茂,她后来便只看相片。倒有一则订婚消息登的很大,是杜琠先生和黄珍妮小姐敬告亲友——她仔细看着,竟然真的是黄珍妮…不知无垢是刻意的,还是不知道这则消息,前日见面倒没有听她提起过呢。
她正想着,电话来,说是孔公馆来的,正是无垢。
无垢问她能不能过去下午茶,那里有几位太太小姐,听说她来了南京,想要一睹芳容呢。
静漪想到陶骧说过,要她在家里等等他的,这个时间,怕来不及,他就要回来的,便照实和无垢说了。
无垢当然觉得有点扫兴,还是取笑了她一番,说那就改在明天。
静漪答应着放了话筒。
她原想再确认下报上黄珍妮订婚的消息,不想再翻报纸,又看到另一则:金润祺小姐寓所夜宴,高朋满座…她皱了下眉。
金润祺此时竟然也在南京。
她细细读着这则消息。从消息里可以看出来,金润祺在这里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和她的日本籍养母一处,俨然是混迹于此处上层茶会中的名媛,虽然社交圈子并不见得广泛,可是在某个范围内,显然口碑甚好…她放了报纸,发了一会儿呆。此记者虽是写小报花边新闻的,但笔力惊人,金润祺其人其貌,寥寥数语间已经跃然纸上。
她看看新闻下缀的名字。记者梅开。显然是个笔名。不过很美…她将报纸叠好,放在一旁。渐渐睡意又袭来,懒得去卧室里,就歪在沙发上睡了…没一会儿,她听着有响声,睁眼便看到坐在对面沙发上的陶骧。
“怎么不叫醒我?”她揉眼睛。
他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坐在那里看了她多久,自己这样的没有仪态,实在不妥。
“刚回来。”陶骧说。其实回来已经有一会儿了,本来想好回来叫上她就走的,坐在这里却一再地拖延时间。可能看着她睡的那么香,有点不忍心惊醒她。
“不是要我等你?什么事?”静漪被他看的不自在。头发也乱了,她起身去拿了梳子,对着镜子梳头。
“换上方便行动的衣服,带你去个地方。”陶骧说。
静漪点头。
陶骧等了她一会儿,看她换了衣服出来,是简单的衬衫长裤,戴了一顶俏皮的遮阳帽,看上去活泼泼的,脸色也娇嫩红润。
“走吧。”他说。
第十四章 愈浓愈烈的雨 (十四)
下楼去,一辆敞篷吉普车停在下面。
陶骧没让人跟着,自己开车载了静漪出门。
“不让阿图跟着?”静漪问。
陶骧转头看了看憋着坏笑的图虎翼和沉默如常的马行健,说:“不用跟着。在这儿能出什么事儿?”
静漪把丝巾系了系。天气好,就有些热。她戴上墨镜,看看陶骧,他也将墨镜戴上了。
车子开起来才觉得凉爽媲。
离开安静的街巷,陶骧把车开着出了城。经过明陵时他的车速放慢了些。这个时间在这里游玩的人极少,安静的园林几乎完全不受打扰。车子穿过树底,凉风阵阵,很让人觉得舒适。
静漪并不知道陶骧要带她去哪里,只是觉得哪怕是这样出来兜兜风也很不错。
只是他车子开的太快,在一个转弯过桥时,风掀起了她的遮阳帽。她来不及按住帽子,眼睁睁看着帽子飞落桥下…她就瞪了陶骧一眼。
两人都戴着墨镜,她这一眼瞪的凶,他也看不到。
可是她分明看到他嘴角有笑,气的她真想伸手打他。一想到他还在开车,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少不得忍着。
“可惜了那顶帽子,二嫂刚刚送给我的。”下车时她低声说。
陶骧停了车,才说:“那问问二嫂在哪买的…”
“是二嫂的大姐从西班牙带回来的。没有第二顶的。”静漪没好气地说。倒不是帽子有多珍贵,是送礼物的人。
她正说着,才抬头看到他们是停在了一个哨卡前。陶骧手臂搭在车门上,转头同哨兵说:“陶骧。”
静漪不出声了。被放行之后,她才问:“这是哪里?”
这段路穿山越林,树木茂密,路边不时闪过的路牌上有大写的英文和数字,她看不懂,只隐隐觉得这或许是哪个军事*了。
陶骧看她一眼,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探过来。
静漪一躲,没躲过去,陶骧将她肩上落的一截枝叶拿起来扔掉。见她紧张,他似笑非笑的,穿过树叶的阳光在他脸上迅速掠过…静漪有点尴尬地转开脸。
“军用机场。”陶骧说。
静漪还没反应过来,吉普车穿过树林,上了一片开阔的平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小型的机场停机坪。停机坪上只停了一架灰绿色的战机,不远处还有辆军用吉普车。看到他们的车子开过去,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空军制服的男人。
陶骧将车停了,同那人握手,给他介绍道:“我太太。”
“程太太,您好。”那人对静漪敬了个礼。他没有报上军阶姓名,陶骧也没有介绍。等他将预备好的东西交给陶骧离开后,静漪看看陶骧,问:“你这是要…”
她看清楚陶骧拿的东西,头盔、飞行服…她有些紧张。
陶骧检查着包裹里,是两套头盔和飞行服没错。他拿了那套小号的给静漪,说:“穿上。”
静漪被他掷在怀里的东西撞到胸口,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迅速将飞行服和头盔穿戴好的陶骧,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陶骧紧了紧头盔下的带子,看着她,问:“我帮你穿?”
他摘了墨镜,她可以看到他眼里的认真,这才确定他并没有说笑。虽然说的很不像话。
她慢吞吞地抖开飞行服。终于知道自己临行前,他交待的那句穿的方便行动些是什么意思。还好这飞行服穿起来并不复杂。陶骧替她拿了头盔,等她穿好飞行服,把头盔给她戴好。见她扣子扣的不标准,又给她整理下领口,然后才说:“走吧。”
“等等。”静漪见他拔腿就走,跟上去扯住他问道:“这是…要上飞机吗?这…你得到允许了吗?”
她虽不懂空军的管理制度,总知道这样一架飞机上天,不是随随便便就行的。再说,这里可不是西北军的辖地,他怎么还是想什么就是什么的做派…她已经抓住他的衣袖,想开口提醒他,被他反手握了手。
“你还要检验我的派司么?当然是能上天,才上天。”陶骧不禁有些好笑。她一着急,脸都红了。他拉着她一路走到舷梯边,看着她的眼睛问:“你到底瞎担心什么?难道还怕我把你带上天,不管带下来?”
静漪见他轻松地开着玩笑,不禁有些恼,脸就沉了。
陶骧却也不管,硬是将她扶上了舷梯。
静漪上了两步,回身盯着他的眼睛,问:“你确实拿到许可了?”
她背靠着梯子,此时不上不下的,心里尽管有些慌乱和紧张,却也不得不承认,也有那么一两分兴奋和期待的…这可是战机,战机…在空中飞翔的感觉,一定比在客机上更加不同一些…倒也知道陶骧这个人,大概做事是不会没有分寸的;就算是一时没有分寸了,他也一定应付得来那后果的吧?
陶骧嗯了一声,点头。
静漪认真起来,还真是…不好糊弄。
“这是架教练机。我在这里是有教练资格证的。只要申请了使用飞机,就可以的。”他说。
静漪望着他。
她穿着平底靴子,站在这舷梯上,就这么近的看着他的眼睛,碧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彩似乎在这一瞬投进了他的眸中…她身子晃了下,不得不扶住他的肩膀。
越过他的肩头,她看看远方的塔台。
停机坪内虽除了他们这架战机以外没有什么,塔台里一定是有人在看着的。
她轻声说:“那好,我信你。”
她轻手轻脚地转身,大概是知道他就在她身后,无论如何都不必担心自己会摔下去,也没有多害怕。机舱罩是掀开的,陶骧让她坐到了后面。他站在外面,帮着她系好安全带、戴好风镜和氧气罩。他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确定她没有什么地方不妥,才钻到前面驾驶位上去。
静漪趁着他检查仪表盘上的数据,拍了拍前座椅,问:“你真的会开飞机?”
陶骧头都没回,说:“反正你也下不去了,老老实实给我呆在这里。”
静漪隔了一会儿,才轻轻哼了声。
穿的厚,有点闷热。还好停机坪上空旷,又已近傍晚,起了清凉的风,倒也不难受。
陶骧对着笔记本一样样核对完毕,将机舱罩合拢。
静漪此时才又觉得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就握紧了身上的安全带。
飞机在跑道上缓缓滑动,原本静止的树木和塔台仿佛也动起来,成了流动的碧绿的深水似的…静漪的手越握越紧。
她看到陶骧在做着手势,不知他的手势是对她、对地面指挥还是对塔台。心跳越来越快,还有点口干舌燥,那句“我要下去”简直就要冲口而出了…就在这时,陶骧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被这一眼定住了似的,动也不动。她以为自己看到他在笑,就有些失神。
“起飞了。”陶骧说完,转回头去。
飞机在跑道上加速,她只听到轮胎摩擦跑道时的刺耳的声音和发动机那巨大的轰鸣声…被飞机起飞时巨大的力量倾在后座上,她牢牢地抓着安全带,隔了顶罩,她看到碧蓝的天…从未离天空如此之近,仿佛触手可及。
她轻声叹息。
陶骧仿佛听到,飞机又升高了些。
她看得到雾流…他故意似的,让机翼左右摇摆,战机就像飞翔的鸟儿,瞬间向下俯冲。下面是郁郁葱葱的山林,向下俯冲的速度如此之快,她简直能看到雾气在流动,就在她忍不住要闭上眼睛尖叫起来时,他迅速将操纵杆拉起,飞机几乎贴着树梢被拉升起来,重回蓝天…静漪惊出一身冷汗来,心脏都跳停了。
陶骧自在地架着飞机在空中盘旋飞行。
静漪见他没有再故意吓她,也渐渐放下心来。
他们飞的并不高,平稳地在紫金山上空盘旋。静漪可以看到下面的山水河流…夕阳下的这些景致,蒙上一层淡红的金光。
她靠在座椅上,忍不住摘下氧气罩来,对着陶骧喊:“真美!”
陶骧回头,狠敲了一下她的头盔,指着氧气罩让她戴上。
她却笑了…
不过她也急忙把面罩戴好。知道如果她再耽搁,陶骧恐怕真会揍她…她笑着。
大概是头一回,她并不觉得陶骧这样子很可怕。
降落时她竟有些舍不得下去。
陶骧都站起来了,她还坐在座位上不动。
第十四章 愈浓愈烈的雨 (十五)
陶骧站在舷梯上,把头盔拎在手里,看着静漪,说:“还不下来?”
他扶着机舱,倒也不着急。
头发梢儿上滴着汗,这一趟低空飞行,很考验他的实力。也许是他很久没有上天了,总觉得今天有点紧。
静漪慢慢地将面罩掀下来丫。
氧气罩在她口鼻上印了红红的一圈,看上去有点滑稽。
陶骧催着她,她起来,又跌回去。这才知道自己腿都有些软了。可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这么胆小,硬是撑着从机舱里爬出来。